津海巡撫這個位置很不好坐。


    不過好歹劉成這些年還是過來了,卻不曾想眼看著就要到任期了,卻終於還是沒能苟住。


    天降橫禍,迎來了明王這尊瘟神。


    這一天對劉成來說,可算是心神俱疲。


    原想著事情已經如此了,便索性和旗蠻翻臉,靠向明王。


    若得明王照拂,朝中怎麽也得看明王的麵子,再想辦法運作一番,調離津海平穩落地也不是不可能。


    可聽聞下屬稟報,派去車站的人根本沒能見到明王就被趕迴來了,劉成的心不禁又懸了起來。


    廚房精心準備的晚膳,他也沒心思吃,隻覺得前途一片黑暗,幹喝了半壺苦酒,唉聲歎氣的上床就寢。


    好不容易才借酒消愁陷入了夢鄉,卻不想夜半時分,門口卻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什麽事?”被驚醒的劉成衝著門外低喝一聲。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門口傳來了管家的聲音。


    聲音明顯急促而緊張。


    到底是非常之時,劉成聞聲便立刻從醉意中清醒過來。


    心中下意識的便是一沉,第一想法便是旗蠻搞事,開始報複了。


    “老爺,這麽晚了誰呀……”


    身邊的如花美眷也醒過來,靠在了劉成身上,不滿的嬌嗔。


    劉成煩躁的直接一把推開她搭過來的藕臂,衝著門外道了一聲“等著”,便馬上更衣。


    一推開房門,隻見老管家正滿臉緊張的站在門口,額頭上竟滿是冷汗,劉成也顧不得去前堂,便連聲問道:“出什麽事了,旗蠻搞事了?”


    老管家都顧不上行禮,便湊上前來,在劉成耳邊低聲道:“老爺,剛剛北河傳來急電,專列出事了。”


    “專列?”劉成一愣,隨之才反應過來:“你說欽差一行乘坐的專列?”


    老管家連連點頭,忙道:“就在剛剛,專列行經北河,在石城地段突然爆炸了……”


    “哦。”劉成點點頭,放鬆下來道:“不是旗蠻在津海搞事啊!”


    老管家見他不但不曾緊張,反而大鬆一口氣的模樣,不由當場愣住,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


    卻隻在下一刻,就見劉成才放鬆的臉猛然一僵,隨之渾身一顫,一雙眼睛猛的瞪大,死死瞪向管家:“你剛才說什麽,專列怎麽了?”


    話到後麵已經是忍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


    老管家頭上冷汗越發多了:“專列炸了,北河那邊……”


    “這怎麽可能?”根本不待他說完,劉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眼睛都紅了,急聲問道:“明王呢?孟大人呢?他們可有事?”


    “暫時還不清楚,北河那邊說……說……”管家吞吞吐吐。


    “說什麽?”劉成怒吼一聲。


    管家被他一嚇,立刻道:“說目前已經清理出來的焦屍就多達數十具。”


    “嘭!”劉成腳一軟,當即便跌坐在了地上。


    “老爺!”見劉成這副模樣,管家更是如上考妣。


    “明王,明王呢?”劉成又猛的盯著管家慌張問道:“明王乃修行高人,他一定沒事,對不對?”


    “車上清理出來的都是殘肢斷臂,而且皆已燒焦,所以具體身份還無從辨別。”管家苦澀道:“老爺,現在該如何是好?”


    “完了!”劉成聞言,閉上了眼睛,很快,他又睜開眼睛,身軀顫抖了一陣,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盯著管家低聲急喝:“立刻收拾細軟,馬上走,要快!”


    “去,去哪?”管家意識到了什麽,結結巴巴問道。


    “去……”劉成話音梗在了喉嚨裏,是啊,去哪裏?


    旗蠻!


    他下午才將旗蠻得罪死了。


    軍閥,不會,哪個軍閥也不敢擔下謀害明王的罪責。


    其它國家就更不會卷入這件事了。


    剛剛打起的精神,又幻滅了,劉成苦笑一聲,這天下之大,他竟無一處可逃。


    劉成唿吸沉重,雙手抱著腦袋,口中不住呢喃:“怎麽辦,怎麽辦……”


    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必須想出辦法,否則隻會死無葬身之地,還要連累一家老小。


    半晌,他忽然起身,聲音急促:“立刻傳訊總督衙門,旗國租界副會長金誌成、軍總韓青、炸毀欽差專列,刺殺我欽差一行,罪大惡極。命其馬上派兵封鎖旗國租界,捉拿金誌成、韓青,敢抗法者,殺無赦!”


    管家一怔:“這,總督衙門恐怕……”


    “快去!”劉成一聲怒吼。


    “是!”管家不敢再多話,慌忙跑遠。


    待管家走遠,劉成再次跌坐在地。


    巡撫管政,總督治軍,二者平級,巡撫是無權直接調兵的。


    劉成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現在他能怎麽樣?


    這麽大一口黑鍋,他是背不起的,可欽差專列是津海安排的,他無論如何都推卸不了責任。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出兇手。


    旗蠻!


    兇手是旗蠻,也隻能是旗蠻。


    他隻能讓總督立刻捉拿,總督衙門若派兵,隻要和旗蠻打起來,國朝也隻能將這口鍋扣在旗蠻頭上。


    若總督衙門不派兵,那就是不作為,放縱兇手,這口鍋休想他劉成一個人背。


    想到這裏,劉成眼神閃爍一下,猛然起身,朝著前堂跑去,口中同時高喝:“傳本官令,立刻點將,隨本官擒拿金誌成、韓青。


    很快,津海街頭變得燈火通明。


    劉成雖然調不動軍隊,卻能調動巡防司。


    一聲令下,巡防司立刻集結,上千人馬直奔租界。


    劉成親自督陣,一改往日懦弱,到了租界二話不說就直接動手。


    論打仗,巡防司肯定不是租界駐軍的對手,可別忘了,旗國在津海城隻是租界。


    津海城終究還是在大夏手中,租界駐軍再能打也隻是一支孤軍而已。


    可即便如此,旗蠻的確驕橫,區區一支孤軍,也從沒想過束手就擒,直接衝著巡防司放了第槍。


    劉成此行就是為了打來著,自然不會怕。


    而且他也不是單純隻是鬧事,專列是他親自安排的,想在專列上動手腳,在這津海除了他就隻能是旗蠻。


    他必須拿下金誌成、韓青,他必須從他們身上找到證據。


    總督衙門那邊在劉成一動手的時候,就直接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們能眼睜睜看著巡撫衙門被旗國租界踏平?


    根本沒得選。


    ………………


    ……


    租界內。


    金誌成和韓青都沒想到劉成竟然如此大膽,敢公然打進租界。


    尤其是韓青簡直肺都要氣炸了,區區巡防司,竟然敢和他們動手,當他韓青是泥捏的嗎?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命令駐軍還擊。


    多年橫行津海,哪怕是兩國已經正式開戰之後,夏國仍然默許他們橫行津海的事實,給了他信心。


    他不信大夏敢派兵來剿滅他們,真要是敢,今天打上門來的也不會是巡防司了。


    他的自信和榮耀讓他不能退卻,哪怕是一支孤軍,他也要打出皇國的威嚴。


    金誌成原本也是這個想法,說到底夏國多年來的軟弱,讓他們習慣了麵對夏國時,不屑一顧的態度。


    尤其是當巡防司很快就被駐軍打的丟盔棄甲,節節敗退的時候,他們便越發狂妄了。


    可當總督衙門終於發兵的時候,金誌成終於有點緊張了。


    金誌成派人找到了正指揮作戰,甚至要殺出租界的韓青。


    韓青怒火衝衝而來:“金會長,為什麽阻止本將?”


    “韓將軍,情況不對,津海總督陳世雲發兵朝租界來了。”金誌成神色嚴肅。


    “來就來,一隻縮頭烏龜而已,本將會懼他?”韓青冷哼道。


    “韓將軍,你是真要在津海和大夏決戰嗎?”金誌成怒聲責問。


    韓青也怒道:“金會長,他們都打到租界來了,你想讓我旗國勇士向大夏投降嗎?”


    金誌成深吸口氣:“韓將軍,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現在總督衙門發兵了,若真的打起來,那事態將不可控製,你別忘了我們在這裏駐軍不是為了和夏國決戰的。”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束手就擒?”韓青終究還沒瘋。


    金誌成眯起眼:“連總督衙門都出兵了,看來我們的計劃成功了。”


    “不是還沒有確認嗎?”韓青聞言神色頓時一變。


    “應該是成了,專列從津海出發後,就沒有停過,他們顯然沒有提前發覺,否則車上也不可能有那麽多屍體。”金誌成沉聲道。


    “明王,重點是明王,他可不是一般人,沒有找到屍體,就不能確認。”在這件事上韓青顯然更謹慎。


    “車上人都被炸的四分五裂,要想確認身份很難,可照目前津海巡撫和總督衙門發兵的情況看,很有可能明王也被炸死了,所以他們才會不顧一切的朝我們發兵。”金誌成道。


    “真死了?”韓青眼中有興奮閃過。


    “可能性很大,韓將軍,原本我們預估以大夏皇帝和明王的關係,不會為了他大動幹戈,但現在看津海的反應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之前的預料,恐怕我們現在必須要考慮後路了。”金誌成盯著韓青,慎重道。


    韓青也冷靜了下來,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並非不怕死,之前是認為大夏皇帝不可能會為明王之死對他們趕緊殺絕,所以才敢留在津海直到現在。


    可現在被金誌成這麽一說,他心裏也開始慌了,他又不蠢,真要和夏國在津海硬幹,他們必死無疑。


    “那你的意思?”韓青問道。


    “先撤吧!”金誌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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