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就死了呢?吳閔鬱悶地望著車頂,他記得他們去峽穀探路卻遭遇大群會吃人的血蛙,他被血蛙咬了一口。之後發生了什麽,他們是怎麽離開的,他都記不太清楚了,隻覺得有段時間他渾身的血都在燃燒,燥熱的仿佛整個人都要炸開。


    這是要把他的屍體送迴b市嗎?沒想到出來體驗生活也會丟掉小命,父母知道了得多傷心啊,原本這個暑假他是要去國外看父母的,結果卻是再也見不到了。想到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吳閔心裏難受極了,想哭又哭不出來,憋得渾身都不舒服。


    “他這樣得多長時間能好啊?”後排的熊三舔著自個兒的熊掌邊問沈修,沈修從後視鏡看它一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最快也得兩個月吧。”


    “兩個月,那學校不是開學了?”熊三抖抖耳朵,再看看腳邊吳閔那張大黑臉,歎了口氣,“咋就成這樣了呢,不是沒中毒嗎?”


    沒中毒?吳閔敏銳地抓住關鍵詞,他非常肯定魂魄離體時看到自己滿麵漆黑,都這樣了,還沒中毒?狗熊不會是色盲吧?色盲也該能分出黑白啊!


    “中毒不是主因,”沈修的眼角掛著淡淡的鬱悶,“那幾個背包客中毒那麽嚴重不也搶救迴來了。”


    熊三更納悶了:“那怎麽就他成這樣了?”


    沈修沉默許久,猶豫不定地說:“可能是在對付血蛙的時候,激發了沉眠的自然之氣。”


    熊三兩隻小眼睛瞪得溜圓:“不是吧?我咋從來沒見過人是這樣覺醒的?”


    沈修也無法確定,吳閔的情況很反常,他必須帶人迴去給村長看看。


    吳閔全程聽牆角,聽來聽去也沒聽懂他倆在說啥,想問又發不出聲音,隻好悶悶地窩著,唯一讓他欣慰的是聽沈修的語氣,他應該還有救,隻要死不了,過程你們愛咋折騰就咋折騰吧。


    因為隻有一個司機,熊三沒辦法接班,沈修就真的日夜兼程開了兩天一夜,當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吳閔再次感歎——能活著從他的車上下來真是老天開眼啊!


    夜色漸濃,沈修抱著吳閔下了車,熊三晃著假尾巴跟在後麵,進入不遠處漆黑一片的村子。村子最邊上是棟二層小樓,建的古色古香,沈修來到門前抬腳在門上踢了兩腳,裏麵出來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誰啊?”


    “爸,是我。”


    熊三甩著尾巴哼唧:“還有我。”


    吳閔好奇地睜大眼睛,原來這裏是沈修的老家?幹嘛把他帶到這來?對了,沈修說過他家世代相傳都是抓鬼降妖的高人,也許是他爸爸有辦法救自己?


    開門的是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和沈修長得有三分相似,帥氣中多了些穩重和成熟,更有韻味。男人穿著白色跨欄背心,披著外套出來,看到沈修懷裏的人皺了皺眉,側身讓他們進屋。


    屋裏的設計和建築風格很統一,也是最傳統的中式裝修,吳閔再不識貨也看得出房裏擺的大多家具都是老玩意,值錢得很。客廳沒有沙發,沈修隻好把吳閔放到太師椅上,可吳閔自己根本坐不穩,整個人軟綿綿地堆在那,跟沒骨頭似的,沈修一隻手扶住他,另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沈修的父親沈正然走過來看看他,“怎麽弄成這樣?”


    沈修歎了口氣,把峽穀內發生的意外說了遍,“我以為他的毒沒入體就不會有事,沒想到……”


    沈正然擺擺手,“先把他搬到內堂去,我去叫村長。”


    沈修的母親溫春錦聽到聲音走出來,看到兒子高興地過來在他臉上掐了兩下,寵溺又心疼,“又瘦了。”


    沈修對她笑笑,“媽,有吃的嗎,我都兩天沒吃飯了。”


    溫春錦一聽更心疼了,“有,有,你等著,我這就給你煮麵條去。”


    熊三蹲在地上甩尾巴,甕聲甕氣地說:“我也要,多加兩個荷包蛋!”


    “知道啦。”溫春錦笑著拍拍它的腦袋,進廚房去做飯。圍觀了一場母子情深的吳閔無語望天,他都不記得多久沒吃飯了,他也好餓啊!可現在就是把麵條擺在眼前他也吃不了,也不知道沈修的村長能不能在他餓死前把他救醒。


    麵條剛端上來,沈正然就帶著村長迴來了,吳閔伸長脖子看過去,發現村長是個五六十歲模樣,胖胖的老頭,光溜溜的腦袋,長長的白胡子,特富態,看著就讓人舒服。村長笑著和溫春錦打招唿,然後來到床邊看吳閔,沈修既擔心吳閔的情況又實在餓得難受,索性端著麵碗站在床邊吃,氣得吳閔真想跳起來掐死他。除了不能動,他的五感都很敏銳,聞著香噴噴的麵味卻不能吃,人間酷刑啊!


    村長背著手繞著床轉了兩圈,翻翻吳閔的眼皮,又號了號脈,摸著胡子沉默不語。沈修和沈正然一臉嚴肅,隻有熊三沒心沒肺地蹲在邊上吸溜麵條,吃的可香了。


    “自然之氣被毒素激活了,”村長撓撓下巴繼續說,“可他的身體太弱,承受不住,再加上自然之氣沾染了蛙毒,導致他整個人都變色了。”


    “有辦法治嗎?”沈正然憂心忡忡,看上去比沈修還擔憂,村長噘噘嘴,不置可否地笑笑,“放心吧,他可是天定之人,不會有事的。”


    天定之人?怎麽聽著不像好詞呢?吳閔心中狐疑,奈何疑問說不出口,隻好任由這群人圍觀,像試驗品似的等待他們拿出個像樣的方案。


    沈正然的意思是把吳閔送到村後的靈地去,那裏自然之氣充沛,可以淨化他體內的毒素,等把毒解了再說其他。可村長認為這麽做隻會加重吳閔身體的負擔,搞不好毒還沒全解,人就爆炸了。


    沈修迅速解決掉麵條,把空碗交給母親,轉過來對村長說:“要不給他換換血?”


    “換血?”村長揪著胡子看他,“換誰的?”


    “我的。”沈修指指自己的鼻子。


    “胡鬧!”沈正然抬手在沈修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把你的血換給他,他受得了嗎!”


    被無視的吳閔一個勁點頭,他記得沈修和他的血腥不一樣,真換血也要找個血型匹配的吧,他不想排斥致死啊!


    沈修揉揉後腦勺,老爹這下真夠狠的,差點把他吃下去的麵條給打吐出來,“不全換,換一半,等他體質好起來,自然就醒了。”


    吃完一大盆麵條的熊三打了個飽嗝,坐在地上揉肚皮:“那他的毒怎麽辦?”吳閔的毒和那幾個背包客不同,背包客是被血蛙咬了,醫院雖然沒有針對血蛙毒素的抗毒血清,但其他抗□□物也是能起效果的,隻是治療的周期長一些。而吳閔是因為體內隱藏的某種力量被激活,力量吸收了毒素的精髓,蔓延到他身體的每個細胞。同樣是中毒,但儀器是查不出任何數據的,也就是說解□□對吳閔是無效的,可他的確中了毒。


    沈修看白癡似的看熊三:“等他體格好了,再去靈地化毒唄。”


    “這個辦法吧,行是行,”村長不變的笑容中吐著幾分猶豫,揪胡子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吳閔都替他疼得慌,“可你要想清楚,你給他換血,意味著他那半血也要換給你,而且剛換完血,你可能比他還虛弱,這段時間你隻能留在村子裏靜養,那你外麵的工作……”


    “請假唄,我就是個體育老師,沒那麽重要。”沈修不在意地擺手,可把吳閔感動壞了。原來換血對沈修的傷害那麽大,他卻依然願意把血換給自己,吳閔認為剛剛嫌棄換血的自己實在太不應該了,如果這次大難不死活過來,他一定要好好感謝他的救命恩人。以後倆人身上淌著一樣的血,就是異性兄弟了,他會好好孝敬老大哥的!


    “成,既然你同意,咱就這麽定了。”拍了板的村長笑得格外燦爛,“那咱是今晚就換啊還是你先歇幾天,這次迴來都沒歇過吧?”


    溫春錦心疼地拉著兒子的手,小聲嘀咕:“可不是嗎。”


    沈修拍拍母親的手,對村長說:“今晚就換吧,我怕再耽誤下去,他會挺不住的。”一路上他都不記得把吳閔的魂魄拍迴去幾次,假如吳閔的魂魄徹底飛出身體,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了。


    “好吧,你準備一下,咱馬上開始。”村長板起笑容,嚴肅的讓吳閔直哆嗦,這老頭認真的樣子挺嚇人的,不怒自威。


    “那我去給你燉點有營養的湯,待會兒換完血你就喝點。”溫春錦沒有阻止兒子,事實上打從嫁給沈正然,她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並不完全屬於她,他們有更重要的責任,她為他們驕傲。


    “謝謝媽!”沈修微笑著攬住母親搖了搖,然後略帶撒嬌地囑咐她多煮點,吳閔身子虛,更需要補。溫春錦笑著應下了。


    “來吧。”村長不知從哪拿出把刀,另一手拿起吳閔的手。吳閔緊張地閉起眼睛,他怎麽覺得如此不科學不衛生的換血方法,好危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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