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閔沒想到學校帶隊過來的是趙勇新,隨行的還有係裏兩位老師,聽說邢建華也在往這邊趕,不過大過年的車票不好買,老頭目前還在西北某市的火車站遊蕩著,說不上啥時候迴得來。


    讓吳閔意外的是趙勇新竟然認識沈修,而且看起來很熟的樣子,趙勇新一到醫院就和沈修躲到犄角旮旯談了好久,吳閔幾次想湊過去聽都被趙勇新用嚴師的眼神給瞪迴來了。等倆人終於分開,吳閔想再把事情經過向趙老師報告一遍,沒想到趙勇新擺擺手,由大三的導員劉老師帶他們幾個去休息,趙勇新和沈修在醫院守著。


    這叫什麽事啊!吳閔有點氣不順,又不敢跟老師叫板,隻好悻悻地迴農家樂休息。出了醫院找半天也沒看到熊三,心想連鬼附身狀的施詩都能撲倒的狗,誰見了都得繞著走,它不威脅別人的生命安全就不錯了,也就懶得繼續找。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吳閔起床發現整個小院就剩他自個兒了,洗漱後吃了點東西直奔醫院,到病房才發現施詩已經醒了,所有人圍著病床坐了一圈,聽她講失蹤後的事。吳閔也挺好奇,暗搓搓站在人群後,豎著耳朵聽著。


    “那幾天我一直覺得臉上刺癢,怎麽撓怎麽揉都沒用。”施詩心有餘悸地摸著自己的臉,即使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她的臉色依舊難看得嚇人,還沒死人氣色好呢。


    施詩費力地曲起腿,用雙臂緊緊抱著,身體在明媚的陽光中微微顫抖,“後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渾渾噩噩的,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時候會看到個長相特別嚇人的人對我獰笑,說什麽‘快了快了’。”


    所有人麵麵相覷——怎麽聽著那麽像精神病患者的自白?


    沈修突然開口:“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麽樣嗎?”


    施詩明顯地抖了下,不確定地點頭,“我,我不太記得清楚他的樣子,但我覺得我應該記得。”


    沈修抿著嘴,在手機上點了幾下,調出一張圖遞給施詩看:“你看一下,是他嗎?”


    所有人伸長脖子,吳閔也好奇地湊過去看,那是一張手繪圖,畫中人一身異域風情濃厚的服裝,簡單來說就是身披幾條彩帶,遮擋住重點部位,風一吹就走光那種,不過那張臉卻極其兇惡,尖嘴猴腮的臉上畫著花裏胡哨的色彩,雙目圓睜,眼珠子仿佛隨時掙脫眼眶掉出來,鷹鉤鼻子當真像是把鷹嘴掰下來安在了臉上,一張紅豔豔的嘴咧到耳根,雖然也是兩個鼻子一張嘴,但看上去就讓人不舒服,看得久了會有不寒而栗的感覺。


    施詩看到畫像,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瞳孔驟縮,唿吸急促,雙手死死捂著嘴巴,喉嚨裏發出驚駭的嗚嗚聲,因為她的極力壓製而格外像瀕死的幼獸在哀鳴。沈修皺眉,在她背上拍了兩下,說也奇怪,前一刻還像見鬼的施詩在他的安撫下竟奇跡地鎮定下來,接過趙勇新遞來的毛巾擦掉臉上的冷汗。


    不用她說,在場眾人也猜到畫像上就是她半夢半醒間看到的人,也是導致她失蹤的元兇。


    “小沈,這個是?”等施詩的情緒徹底平靜,趙勇新扯了扯沈修的衣服,小聲問他。他研究民俗十幾年,見過不少麵目猙獰可怖的形象,但剛才看到畫像,他還是本能地感到恐懼,總覺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裏隱含的殺意將穿透屏幕躍出來,毀掉周遭的一切。


    沈修沒說話,示意隊伍中唯一的女教師安撫好施詩,他則轉身離開病房。其餘人都看出他有話沒說,紛紛跟出來想探個究竟,吳閔也想知道畫像上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跟著眾人浩浩蕩蕩來到樓下的院子。冬天的院子很冷清,隻有幾個年輕的病人在家屬的陪伴下在外麵遛彎,沈修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往冰涼的地上一坐,抱著手機不知給誰發消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點摸不準他什麽意思,徐達捅捅身邊的吳閔,那意思是:你倆不是挺熟的嗎,你問唄!


    吳閔手忙腳亂把羽絨服拉鎖係上,帽子扣上,才覺得暖和了點,一抬頭,發現趙勇新,劉老師和徐達都直勾勾看著自己,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在臉上抹了幾下。仨人一個勁給他使眼色,派他當代表去問十萬個為什麽。


    吳閔嘴角抽了抽,徐達是他學弟就算了,可趙老師和劉老師,你們為人師表卻派學生當炮灰,合適麽?你們的師德呢?


    就在四個人用眼神譜寫著暗戰大戲,不拚出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的時候,沈修把手機裝迴上衣兜,朝四個人招招手,然後拍拍他旁邊的水泥地,於是四個人你推我我推你圍成一圈坐到地上,縮著脖子插著手,像被扔在冰天雪地的鵪鶉。


    “那個叫施詩的女生沒事了,徐達,你們那幾個住過院的同學也沒事了。”沈修說完,趙勇新和劉老師長出口氣,學生沒事就好,否則事情鬧大了整個b大都會受牽連,他們承擔不起。


    徐達也高興了,不用再擔心半夜到處亂跑,他和家人都解脫了。


    隻有吳閔心心念念惦記著沈修手機裏那張圖,想再看看,因為他越迴憶越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


    沈修仿佛讀懂了他渴望的眼神,重新調出圖片,把手機舉到四人眼前。吳閔支著下巴絞盡腦汁迴憶在哪裏見過,其他三人則下意識向後躲,近距離看畫裏的人,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沈修逐一打量他們的表情,最後對趙勇新說:“趙老師,你覺不覺得這個人很眼熟?”


    趙勇新邊搓胳膊邊探著身子看,別說,這麽看還真像在哪見過,就是怎麽都沒想起來。劉老師和徐達一頭霧水,畫中人明顯是經過藝術加工的形象,不說那張不像人的臉,單就是那身裝扮,走到哪兒都得被當流氓抓起來吧!


    “啊!”吳閔一拍大腿,把旁邊仨人嚇得夠嗆,“是麵具!”


    一語驚醒夢中人,吳閔這麽一說,趙勇新和徐達如醍醐灌頂,也發覺圖片中的人和那個失蹤的麵具很像,隻是麵具更臉譜化,不如畫像上的人立體。


    沈修收迴手機,老神在在給幾人解釋:“畫像上的人叫蒲名,是幾百年前一個江南村落的首領,村民過去也像其他漢人村子那樣信奉佛教,從蒲名接手村子後,村民的信仰變了,不知蒲名對他們說了什麽,這個世代安居江南的村子開始逐水而居,由南向北一路行進,靠捕魚蝦為生。”


    眾人麵麵相覷,古時候的江南是富庶之地,而北方是疾苦塞外,村子從江南往北方遷徙?吃錯藥了吧!


    蒲名信奉道教,堅信苦修能飛升成仙,據說他帶著全村遷徙是為了沿途尋找煉丹的材料,沒人知道他們的修煉是否成功,但沿途見過蒲名的外村人曾說過,蒲名的五官猙獰不似凡人,幾月之後再見,猙獰之意更甚。


    “村子在遷徙後的第九年消失,有人說村民們逢機緣成仙了,也有人說他們窺探天道被滅族了,村子消失前,蒲名就從當初的正常相貌變成了畫中那樣。”沈修說完拍拍屁股站起來,其他人跟著起來追問“然後呢”。


    沈修攤手,“然後?我怎麽知道,隻是據考證,蒲名最後出現的地點就在附近,我懷疑發現施詩那個亭子就是蒲名的村民建造的,那些墳包大概就是他們的葬身之處。我會猜到作祟的是蒲名也是根據傳說瞎蒙的,誰知道真就蒙對了。”


    眾人:“……”說得正兒八經,敢情是胡說八道?


    “沒想到傳說竟然是真的,原來曆史上真有蒲名這個人。”沈修背著手搖頭晃腦、念念叨叨走了,眾人心裏有疑問也隻能暫時憋著。吳閔望著他的背影,心裏被問號填滿了——


    一個體育老師,怎麽會知道這種隱秘的曆史?


    可能幾百年前就死了的蒲名怎麽會跑到施詩身上?


    為何其他和蒲名相像的麵具沒事,偏偏趙勇新買迴來的有問題?


    既然一切都是猜測,剛才又為何言之鑿鑿所有受牽連的學生沒事了?


    沈修,你到底隱瞞了多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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