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中藥能夠起到抗生素的作用?


    秦錦然在心中一點點迴想,閉上眼,穿心蓮、黃芪、板藍根、金銀花、柴胡、黃芩、魚腥草、黃精、青蒿……一味味的中藥在腦中飛速閃過。


    薑夢見著秦錦然凝神細想,一點也不敢打攪她,隻是用冷帕子放置在趙小娘子的額頭,同時注意不讓水進入到了她麵上的傷口。


    “不要打我……我錯了……”麻沸散的藥效過去,高熱讓趙小娘子的麵色潮紅,疼痛讓她秀眉擰起,口中含含糊糊說著的是求饒的話語,“我不那樣笑了……”“那是我表哥……”“我沒有……”說到了後來,語氣越發急促起來,甚至不停地搖頭。


    這打斷了秦錦然的思路,睜開眼看著薑夢撫著她的背,“沒事了,已經過去了。”


    秦錦然繼續強迫自己去想,究竟有什麽方子適用。剛剛想出的那些藥材太雜,尤其是黃花蒿,她沒有能力提煉出青蒿素。


    有什麽成方能夠抗菌和抗病毒?秦錦然幹脆走到了櫃台前,拿出了紙筆,寫出了她所能夠想到的所有的藥材,三三兩兩組合,耳畔那女子的求饒聲動不了她的心魂。


    仿佛一道光在黑暗之中陡然亮起,玉屏風藥丸,她喃喃念著,取自《丹溪心法》,是治療體虛的名方。方中由黃芪、白術和防風三味中藥組成。秦錦然飛快寫下,加一錢的黃花蒿,去掉半錢的白術,一根參須護腑髒……小心斟酌藥方,因為太過於思慮集中,額頭上也有了汗水,而秦錦然渾然不覺,狼毫筆寫著簪花小楷,在白色宣紙上慢慢地就組成了一味從未有過的方子。


    秦錦然鬆了一口氣,從藥櫃裏拿出了藥,可惜燒了一味黃花蒿,若是能夠有黃花蒿是最好的,最長入藥的青蒿,實際上是不含青蒿素的。“你和夢兒在這裏守著,我去藥鋪裏去買點藥。”


    “我去吧。”聽夏說道。


    “這藥不一定有,我去藥鋪裏去看看。”說完之後,秦錦然就出了門。


    最大的藥堂春和堂距離這裏有兩個街區,這樣的距離不近也不遠,若是雇傭馬車反而耽擱時間,秦錦然如同腳下生風,很快就到了錢塘最大的藥鋪,春和堂。


    因為太子留下的幾張宣紙過於詳盡,加上一場急救直接讓秦錦然早早就開了藥鋪,她一直都沒有去別家的藥鋪看過,此時站在春和堂的門口,第一個直觀的感受就是大。


    見到了春和堂,秦錦然就覺得自己的藥鋪著實是小的可憐,光是坐診的大夫,就有四位,秦錦然進入到藥鋪裏,還見著有婦人進入到了內間看診,想來裏頭是女大夫的。


    “夫人可有方子?”有藥童對秦錦然說道。


    “我要二兩的黃花蒿。”


    “黃花蒿?”藥童怔忡,繼而說道:“夫人不妨把方子拿出來,你是不是記錯了,配藥常用的是青蒿,而不是黃花蒿的。”


    “沒有錯。”秦錦然說道。


    旁邊有一個大夫眉頭皺起,“胡鬧,黃花蒿隻是人用來除蟲,怎能夠入藥!是哪個庸醫開出的方子?!”


    秦錦然看了過去,那人須發皆白,坐在坐診堂的正中,身後更是排著長隊,顯然是春和堂醫術高超之人,秦錦然對這般的老大夫是尊重的,雖然被喊作了庸醫,卻也並不怎麽生氣,“這方子是我開的,一時半會尋不到黃花蒿,便來想春和堂想來是有的,就過來了。”


    黃花蒿也叫做臭蒿,最常用的,就是每年放在家門口除蟲,但是那般曬幹了的黃花蒿是不能夠入藥,秦錦然所需要的是炮製過的黃花蒿,所以才來春和堂采買。


    藥童此時過來打圓場,“黃花蒿我們這裏是有的,二兩的話是有的,夫人稍等。”這黃花蒿藥鋪裏也是炮製的有的,一些大的藥鋪,就算是藥典之中不能夠入藥的相近的植物也都炮製好,大夫想要做新藥,可以試試這些植物。


    “不用。”那位長者抓住了藥童的手臂,目光灼灼看著秦錦然,“這藥我們不能賣。”


    長者的話讓周遭竊竊私語,目光在老者和秦錦然身上逡巡不定,藥童的額頭上沁出了汗水,這開門做生意,沒有黃花蒿也就罷了,有黃花蒿為什麽不能夠賣給眼前的這位夫人?!“馬大夫,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對方也是大夫,說不定是拿迴去試藥的。”


    馬大夫搖搖頭,朗聲說道:“她不是試藥,而是要給人開方子直接使用。”


    周遭的人竊竊私語,藥童更著急了,“馬大夫,話不能這樣說。”


    “我當然是有依據的。”馬大夫打斷了藥童的話,“這位夫人的穿戴和氣度看上去並不是小門小戶出身,現在不過是剛剛開春,氣候宜人,這位夫人的額頭上去出了汗水,鬢發也有些潤濕了,顯然是快步走過來,要來買這黃花蒿。這位夫人的手指有些淡黃色,還有身上有藥香的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夫人應當也是大夫,既然是大夫,我想到兩條街外的春來大街新來了一位女大夫,喚作薑大夫。你說我說的是不是薑大夫?”


    秦錦然有些訝然,沒有想到馬大夫僅憑著觀察就能夠得到如此多的訊息,點點頭,“不錯,我缺黃花蒿是用來救人的,擔心丫鬟買錯了藥,所以特地自己過來。”


    眾人嘩然,看著馬大夫心細如發,注意到這一幕原本排在旁的大夫的隊伍的,也悄悄換了位置,換到了屬於馬大夫的長隊裏。這般察覺微厘之間,生了什麽病,也不會漏過吧。


    其他人見著來看診的人換了位置,也不生氣,畢竟馬大夫確實是錢塘上最為厲害的大夫,他曾在京都裏的醫術院修習過,最為擅長的便是一手金針,若不是三代以內有一個舅舅曾經因為傷人做了牢,而太醫的要求恰巧要看三代人內的親屬是否有犯事,若不然他入宮做太醫也是使得的。


    馬大夫自從醫術院出來之後,先在京都裏給人看診,而後遊曆大川到處給人看診,臨到而立之年在錢塘定居,辦了全錢塘最好的藥鋪——春和堂。馬大夫今年已經是六十有餘,目光炯炯看著秦錦然,“所以這藥不能夠賣你。”馬大夫擲地有聲說道,“沒有確定過功效的方子,你就拿去用急診?!荒謬。”


    秦錦然此時不得不說到:“馬大夫,我是有把握才開這方子,我確實需要黃花蒿,早晨救了趙家小娘子,她這會兒發燒生熱,須得開藥給她治好。”


    這般的動靜驚動了內間,此時有一位婦人從堂後出來,“怎麽了?”


    有藥童低聲和她解釋,而秦錦然對馬大夫說道:“我上午接診了一位,被人捅了刀子。用針線縫合了傷口,一個半時辰之後燒起來了。現在要給他降熱。”


    馬大夫的眼睛瞪大了,一隻手更是顫顫指著秦錦然,“胡鬧,胡鬧,你學了幾天的醫術,就敢給人動針線?”


    “沒有辦法。”秦錦然說道,“可以看得到腸子了,我如何不給她縫合?隻能說幸好沒有傷到腑髒,不然便是沒有辦法了。”


    聽到秦錦然說到這裏,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看著秦錦然的目光就有些躲躲閃閃,這般嬌美的小娘子用針線縫合他人的肚子?聽起來就覺得陰森可怕。


    見到了腸,這般當然要動針了,動針是簡單,但是之後呢?馬大夫不由得想到自己也曾給人動過針線,之後的高熱,傷口的潰膿,患者□□而後唿吸越來越微弱的場景仿佛浮現在了眼前,那時候還是夏天,馬大夫仿佛嗅到了當時那種腥臭難聞的味道,麵上流露出悲愴的神情,而馬大夫的女兒扶住了父親,“爹,都過去了。”


    秦錦然緩聲說道:“馬大夫也知道,普通清熱降火的法子,是治不得這高熱的。這方子是我新治的,我有五分的把握。”


    五分的把握嗎?馬大夫坐在了軟凳上,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空乏了,“罷了,你既然要用黃花蒿,給你就是。”他語氣儼然把趙家小娘子當做了死人,見了腸子縫了針,現在又發了高熱,也就是等死罷了,她願意試就試吧。


    馬小大夫的眸色流轉,落到了秦錦然的身上,她曾經聽爹爹的囑咐,無論病人傷成什麽樣,都不能夠對人動針線。這位薑大夫,說的五分把握,是當真知道如何能夠搶得一線生機,還是生死有命的意思?


    藥童很快就拿來了藥,秦錦然打開嗅了嗅,問道了黃花蒿獨有的臭味,“多少錢?”


    “不用。”馬大夫神色冷了下來,“你拿著藥走吧。”


    藥童流露出來的意思也是聽馬大夫的,秦錦然道一句謝謝,就拿著藥走了。


    走了數十步,正好見到了車行的空馬車,秦錦然就準備坐車迴去,正一隻腳蹬在了馬車上,就聽到有人喊道:“薑大夫請留步。”


    迴頭看到了氣喘籲籲奔過來的是剛剛見到的馬大夫的女兒,“薑大夫,我想去看看小娘子的傷口,可以帶上我嗎?你開的藥方我可以不看的。”她慌慌忙忙地說,“我不是想要知道你藥方的內容,隻是想看你能不能真的把人治好。我爹爹曾經在戰場,給傷了腿腳的將士們縫合傷口,那一次一共有十八個人,後來全死了。”


    兩隻手攪動著手帕,她前段時間曾經去了京都,在醫術院裏修習,在醫術院裏修習的時候也曾人說起縫合之術,雖然古書之中有記載,但是能夠治好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尤其是一旦發燒,那就是可以肯定那人的死亡了。


    曾經那十八個人的死亡,是爹爹心中永遠也放不下的結,她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夠在患者發熱了的情況下還救迴了人。


    今日裏看到秦錦然的時候,她隱隱有一個感覺,或許她可以。普通的清熱降火的藥根本無法讓患者降溫,那麽黃花蒿,從未有過入藥方子的植物,能不能做到?!


    深吸一口氣,“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法子,如果能夠治好那人,就是功德一件,也可以解了我爹爹當年的遺憾。”她屏住唿吸,澄澈的目光看著秦錦然,等待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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