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錦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沒錯。”清歡淺笑,笑容之中帶著些通透的涼薄,“王爺是多情之人,這多情之人往往也是無情之人。更何況花無百樣紅,我總要為自己的將來做個打算。也是無意之中知道那掮客,有了新的文牒還有通關牒引,換一個地方,又有誰能夠認得出我?”說到了最後,瀲灩眸色是醉人的星光,熠熠奪目。


    秦錦然看著清歡,她現在所說的就是自己內心深處所想的,看著她,激蕩之情也從心中升騰而起,她在這一點上所想的和清歡一樣,“沒錯,我也是這般想的。”


    在暖風熏得人醉的午後,在這樣一個陌生的院子,和並不算是相熟的清歡,秦錦然吐露了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我在府中處處製肘,想要離開。”手指撫過了衣袖裏飄帶上的針灸,她的銀針可以用來防身,但是最重要的是用它來治病救人,才不負了鍛造時候的本意,“我還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清歡笑了,秦錦然也笑了,一笑之間,兩人心中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空中的飛鳥劃過,清歡又說道,“你可不會後悔?我記得之前我送你的桃花玉露,你是想悅你的夫君的。”清歡看著秦錦然,她和自己是不一樣的,秦錦然並非出身賤籍,並且也是趙府二少爺的正妻。


    “沒錯。”秦錦然的笑容淡了淡,“不過我是為了悅人也是為了悅己,最近情況又起了變化,想要不離開都不行了。”內情現在告訴清歡,便是交淺言深了。


    “原來是這樣。”清歡的手指劃過唇瓣,神情若有所思,“先前我聽王爺說過你的事情,你家中並無其他人,現在跟著的你的有兩個丫鬟。”


    “恩。”秦錦然點點頭,“聽雪那丫頭一直跟著我,是一定會帶走的,至於說另一個聽夏……”秦錦然想到了今天白天聽夏替自己檔椅子的情景,“若是不麻煩的話,兩個丫鬟的賣身契,也重新做了。”


    “不麻煩。”清歡說道,“不過就是耗費的時間可能多一些,之前也問過,兩個月左右才能夠到手。”


    “恩。”秦錦然點點頭,“兩個月可以的。”穩胎也約摸是兩個月的時間。


    清歡嘴角也微翹,“兩個月的時間,也足夠我再從王爺的手中,得些傍身的銀子。”說完這句話,偷偷地笑了起來,狡黠嬌俏。


    兩人俱是有同樣的打算,這樣一交談,就難免更親厚了些,清歡詢問秦錦然今後的盤算,秦錦然就痛快說出了,“我想去江南魚米之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也沒有家人,不如尋個適宜居住的城。至於說今後做什麽,自然是行醫了,囿於內宅之中這般行醫不是我所願,我想今後開一家藥鋪。懸壺濟世,治病救人。”還有就是教養好肚子裏的孩子。


    清歡的眼睛瞪大了,顯然沒有料到秦錦然現在已經盤算好了,繼而聽到秦錦然問道,“你呢?”


    清歡想了想說道,“我隻是知道要離開,做什麽,我不知道。我自小父母亡故,送到了舅舅家,隻是帶了幾日的功夫,舅媽就把我賣到了樓子裏。我看得多了,聽得多了,性子也是涼薄。被王爺從樓裏贖身,能夠不再以色侍人,我自然是高興的,但是我又想到了花容姐姐告訴我的另外的事情,以色侍人不能長久,還不如情濃的時候多得些好處得好。尤其是能夠想法子脫了這賤籍,過上尋常人的生活。畢竟,我不想和王爺的相好一樣,和那群鶯鶯燕燕住在一塊兒。”


    小巧的鼻頭皺了皺,清歡說道,“王爺待我再好,就是讓我住進他的府裏,和那群人在一塊兒,我總覺得從樓子裏出來了,進入到了另一個樓子裏,無非以前媚歡的是許多尋芳客,而現在媚歡的隻是王爺罷了。”


    清歡的論調,是把王爺劃到了嫖客裏。雖然王爺一開始去青樓裏尋歡就是嫖客。


    “這樣的日子一眼都可以望到頭,每日裏爭論的是王爺給誰多買了胭脂,給誰多扯了一匹布,又有什麽新人新來了。”清歡繼續說道,“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花容姐姐也常說,願為平常百姓家,我便想離開京都離開王爺,去到處看看。不過,我也一直不知道尋常人家是過什麽樣的日子。我手裏有的也就是錢,也就是帶著小玲這丫頭走一步算一步。”


    清歡雙手托腮,撐在石桌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睛明亮了起來,“我和你一塊兒好不好?”像是覺得自己突兀,清歡就說道,“我還有個壓箱底的本事。可以讓你的樣貌和以前出入頗大,若不是特別熟悉的人,你從他的麵前走過,他都不會發覺。”


    這算是易容?秦錦然有些意動,“我們可以先結個伴,無論如何我都會開藥鋪的,等到了江南,你想要離開也是可以的。畢竟開藥鋪,治病救人,也是一成不變的生活。”


    “不不不,還是不一樣的,不是在宅門裏爭風吃醋就好。”清歡甜甜一笑,笑容發自真心,這笑容就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沁沁的井水,讓人渾身汗毛都炸開,“我覺得秦姐姐你這個主意是再好不過的了,開藥鋪不如我也投些銀子,若是賺錢了,每年給我分紅就好,我做個幕後的二掌櫃。”米粒大小的梨渦顯露,甜美異常,眸子裏帶著些期盼又帶著些怯意,“我喊你秦姐姐,可好?”


    今後有可能要一塊兒離開京都,更有可能一塊兒開鋪子的合作夥伴,秦錦然怎會拒絕,爽快應道,“你喊我秦姐姐就是。”


    “我是姓薑,閨名喚作薑夢。”清歡的眸子更亮了,“現在你喊我清歡就是,若是今後一塊兒離開了,你喊我妹妹就是。”


    “好。”


    這樣一個下午,秦錦然和清歡兩人是交談甚歡,一直到夕陽西沉,清歡甚至想要留著秦錦然一塊兒吃飯。


    秦錦然說道,“時候當真已經不早了,我該走了。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清歡如同小雞叨米一樣點頭,柔柔說道,“你可要來常看我啊。”忽然想到自己的話,像是樓裏姑娘的話一樣,麵色就僵住了。


    秦錦然瞧出了清歡的心結,手指在清歡細膩的肌膚上劃過,“爺知道。”眉毛輕挑起,壓低了聲音,刻意裝作尋歡客。


    清歡噗嗤一笑,“才不會想你這樣。”她的手推在秦錦然的背上,“好了,那我就不留你了,我讓小玲給你雇一輛馬車。”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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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錦然和清歡兩人是相談甚歡,趙府裏的趙梓學的屋子裏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趙梓學下了學迴來,就聽到了妻子氣唿唿地說道,“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千哄萬哄,哄得公主信了我,誰知道今個兒居然有遇上了秦氏。”


    “她沒有死?”震驚之下的趙梓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立即就詢問了妻子。同時心裏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莫不是妻子遇到的是鬼?縱然是初夏,後背上出了陰冷的盜汗。


    “什麽死?”孟若婷有些發愣,“你說的是誰。”


    “除了秦氏還會有誰?”趙梓學的聲音急促而顫抖,“你說清楚,當時是個什麽情形?”


    孟若婷看著丈夫的樣子,當即就說出了事情的始末,而趙梓學的表情平靜下來,神情卻扭曲了起來,“我以為昨天那樣一說,他就不會去接那個秦氏。”趙梓學的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孟若婷被嚇了一跳,“好了,我知道的我說了,你告訴我為什麽說秦氏會死?”


    趙梓學此時就說出了那一天和母親的商議,孟若婷一愣,往後幾個踉蹌就坐在了地上,他看著趙梓學,從未覺得丈夫是如此的陌生,“你就這樣盼著她死……”她就算是不喜歡秦錦然,卻是從未想過讓她死掉的。


    “她占著這個位置,隻有死了才是一幹二淨。”趙梓學說道,聲音是異常的冷酷,此時是初夏卻讓人入墜冰窖。


    孟若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占了正妻的位置,所以死了是一幹二淨。這樣的話,難免讓她聯想到了自己身上。


    趙梓學看到妻子的表情,知道她被嚇到了,湊到她的身邊柔聲說道,“怎麽了?”


    “我……”孟若婷避開了丈夫的眼神,“把她休了不就行了。”


    “上一次給她休書的時候,她是怎麽做的?”趙梓學的聲音如同滑膩膩的蛇,“她撞了柱子,你還記得嗎?”


    孟若婷聽到丈夫的聲音,身子微微一顫。


    “如果這一次她鬧得更大了,怎麽辦?”趙梓學說道,“你說了今個兒她在大街上就摟住了二弟的臂膀,那她肯定看出來了二公主的事情。”


    “那該怎麽辦?”孟若婷也有些著急了,二公主最後瞪著她的神情,讓她心中一顫,對方可是金枝玉葉啊。


    趙梓學並沒有迴答,反而是問道,“你不覺得,其實秦氏應該在撞柱子的時候就死了嗎?”如果她那個時候死掉了,自然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可是,她那時候並沒有死。”


    “那一度都閉了氣了。”趙梓學坐在了凳子上,雙手環住了妻子,湊到她耳邊說話,聲音小而輕,“就當做她那時候已經死了,現在所做的無非是讓一切迴到正軌上去。而且你又擔心什麽?娘子。”娘子二字尾音上翹,帶著呢喃繾綣的顫音。


    孟若婷的心仿佛被這黏膩的娘子二字觸動了,就聽到趙梓學接著說,“你怕什麽啊,做這樣的事情,我可不會讓你髒了手。”趙梓學拉著妻子的手,“我怎麽舍得,讓娘做了這件事情就好。”


    孟若婷終於被趙梓學的話鼓動了,就如同趙梓學說的那般,秦錦然早就該死了,再說了現在動手的又不是自己,她站在一邊看熱鬧就行了,等到二弟尚了公主,這可是闔府的榮耀。


    孟若婷腦中浮現了丈夫在金鑾殿上,寫得一手錦繡文章,皇帝詢問丈夫的來曆,知道了丈夫是趙府的大公子,當即就點了頭名。想到了這裏,癡癡笑了起來,“那公主那裏我怎麽去說?”


    “我先去找娘問一下王嬤嬤是怎麽迴事。”趙梓學直起身子來,“晚些時候再商議出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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