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於夢川急忙叫住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慕容邵沒有停下腳步,越來越遠,於夢川感覺到眼中有滾燙的水珠滴下來,不知不覺流了滿麵。她知道,如果不說請,他走了,這是一輩子的遺憾,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就自私一點吧,把想要的喜歡的都拿迴來,其他的都不管。


    她邁步奔向那個男人,好久都沒有奔跑過了,這種感覺,撕心裂肺,如果不快一點,什麽都沒了。


    於夢川追上了,抓住慕容邵的手臂:“慕容邵,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在你母親牌位前說的話嗎?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我不愛你愛誰,我愛你慕容邵,在我心裏,始終隻有你一個人。對不起,一聲不吭就離開了,是我不對,我現在終於知道了,有些感情,不是輕易就能放下的,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死無葬身之地……”


    慕容邵停了下來,轉過身,長袍在空中甩出一道水圈,掉落的水滴灑在水窪上,濺起更多水花,然後落下,留下一圈圈漣漪。


    於夢川沒反應過來,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個狗吃屎,好在慕容邵扶住了她。


    她繼續說:“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第30章


    慕容邵還是走了,任憑她怎麽拉扯,冰冷的雪水浸透衣裳,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泥濘濺了滿身,那樣狼狽,連自己都分不清臉上的是水還是淚。


    久別重逢,就是這樣的結果……


    拾起傘,拾起手帕,不知更多的是天氣冷,還是心冷,竟止不住地發抖,渾渾噩噩進屋,關上門,換衣服,躺在床上。


    那就這樣吧,本來自己也不屬於這裏,何必與這裏的人糾纏,最終鑄成大錯,後悔一生……


    但是,如果就這樣放棄,真的就不後悔了嗎?


    他會是什麽心情,會不會與自己一樣,心痛,舍不得……


    算了,想多了也是矯情,餘下的年華裏,隻願君安好,尋得所愛,天荒地老。與他的感情,就如同被雨淋花了的妝,再多努力都挽不迴來,隻有全部擦掉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於夢川的思緒,她迴過神來,迴道:“進來吧。”話出口,才驚覺嗓子啞了,有些可怕。


    小雲推門走了進來,將一個籃子放在桌子上:“我家今天做了肉圓,送點來給你。”


    於夢川輕咳兩聲正了正嗓子,對她說:“謝謝你。”


    陌生的世界,幸好遇見了許多好人。


    小雲聽出了她的不正常,眉頭皺了起來問:“你的嗓子怎麽了?不舒服嗎?”


    於夢川搖搖頭:“沒事,我很好。”


    “哦……”她點頭,“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啊,我就在隔壁。”


    “嗯。”於夢川對她笑笑,感動到差點流淚。


    關上門,整個房間又恢複了冷清,真的是冷。於夢川下了床走到桌子旁,伸手靠近那一盞小小的油燈,這才有了些溫暖,可心還是恢複不過來,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遙想那時候與前男友分手,她都沒有這麽痛苦,跟陸豐逸在一起六年了,跟慕容邵還不到兩年,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痛苦,這麽舍不得?


    半夜,於夢川從床上驚醒,冷汗濕透了衣襟,白天淋了雨,現在頭特別痛,還有剛才的夢,真是好奇怪……


    這夢連續做了好幾天,於夢川也大病了一場,直到那天,迷迷糊糊看見一個帥哥十萬火急撞進門來,嘴裏嚷嚷著:“我三哥完了!你要想見他最後一麵就快走吧!”


    蠢豬如於夢川,她才知道,慕容邵那個時候的眼神,不是憎恨,是訣別。


    “慕容邵你這個狗東西!”


    拚命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胡亂收拾收拾,跟著慕容清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三天後趕到了邊疆。


    傍晚,天色不好,陰沉沉的,將士的駐紮地亂糟糟,到處都能看見傷殘的士兵。


    於夢川病還沒好,踩在地上,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樣,鼻腔裏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她隨著慕容清走,最後停在一處帳篷前。


    慕容清迴頭,他的狀態也不好,臉色蠟黃,本來就清瘦,現在更瘦弱了,仿佛風一吹就飛走了,現在還穿著厚重的盔甲上陣殺敵,於夢川對他刮目相看,再也不能叫他小白臉了。


    慕容清說:“其實我一開始挺看好你的,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沒誌氣,長了這麽大,第一次看見三哥對一個女人這麽用心,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他。三哥這人就是嘴厲害,說什麽過分的話你也不要計較,我們身邊的人都習慣了。這次……有點兇多吉少,我相信三哥現在看見你應該會開心,他就在裏麵,你去吧。”


    慕容清這人放在現代,絕對是個萬人迷,性格好脾氣好,心也好,不過不是於夢川的菜,好吧,她承認,自己有受虐傾向,被人罵被人管才舒服,現在對慕容清,她隻有感謝。


    “謝謝你。”


    不說過多的,顯得多餘,現在她的心裏,隻有一個人。


    慕容清十分爽朗地笑著:“下次別再突然消失了,我不擔心你,有人擔心你。”


    ……


    帳篷裏很昏暗,沒有點燈,還有一股味,像是燒的碳,各種草藥,和血腥味混合起來,令人幹嘔。


    於夢川頭暈得很,喘著粗氣,一步步走近。


    她看見了,剛剛掀開門簾時透進來的光亮,看見了那個坐在桌邊的人。他一手撐著頭,臉埋在下麵,麵前是一張大地圖,標誌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還沒發覺。


    於夢川輕輕走過去,一眼就看見了地圖上還有張小紙片,竟然是她的大頭貼……


    在花滿樓時,慕容邵把她的驢包拿了過來,當時看錢包的時候就發現夾在裏麵的照片沒了,她還以為是丟了,沒想到……


    眼角突然濕潤,沒忍住嗅了下鼻子,桌邊的人立馬有了動靜。


    慕容邵皺了皺眉,顯然是不舒服,又用手揉著眉心,慢慢睜開眼,才發覺身邊站了個人,被嚇了一跳,在看清後,才遲疑著站起來,緊盯著不放。


    於夢川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你看,現在是我來找你了。”


    反應過來的慕容邵大發雷霆:“你簡直是胡鬧!”


    他雙目仿佛要噴火,對著於夢川大吼:“這是打仗,不是小孩過家家,這裏每天都會死人,你一個女人來做什麽?誰帶你來的!”


    於夢川說:“慕容清說你要死了,我趕緊過來見你最後一麵……”


    慕容邵氣到捶桌:“這家夥,說話一直這麽沒腦子,胡亂做事!”


    於夢川內心應該是明白他的這種氣憤,每次敵人發起進攻,他就必定要去全力抵抗,必定會死人。那些都是他的兵,他的戰士,每天看著隨著自己戰鬥的人死去,誰會不心痛?


    “那你就扔下我一個人?”於夢川絲毫不示弱對著他大叫:“那你就冤枉我?你有沒有想過比起生與死,我最怕失去你!”


    “你明知道我和慕容清沒關係,還故意冤枉我,拿著手絹來見我最後一麵是吧?好玩嗎?我不知道什麽叫做挽留,我也不會去挽留,我隻知道愛我的人不會離我而去,因為他知道那樣我會難過!”


    又不爭氣地哭了,那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總結起來就是心痛。


    當她知道了自己的男朋友背叛了她的時候,也有這種感受,因為她付出了六年的青春,所以心痛,所以放手。可這次她不想,她承認愛上慕容邵了,比起孤獨過日,更想與他生死與共。


    這句話,在心底壓了很久,終於說了出來,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解脫了的感覺。


    慕容清盯著於夢川久久沒有說話,最後歎氣:“跟我出來。”


    狂風吹過大地帶來陣陣沙土,慕容邵的姿勢正好替她擋住了風沙,於夢川眯著眼睛,就這麽互相看著。


    他的身影有些模糊,黑色戰甲反射著夕陽的餘暉,長袍隨風飄動,霸氣凜凜的身姿卻顯得悲壯,猶如一匹孤狼。由於戰鬥艱苦臉色也變得發黃,隻有那雙眼還似以前那般,像黑夜中的星子,閃耀奪目,照進她的心裏,卻又跟以前不一樣,多了一種東西,她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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