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柔光、又在她的側臉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看起來更加溫柔恬靜,臉色也終於不再是平時那種略顯蒼白的模樣,看起來多了幾分健康和生氣。33kanshu


    穆嶽渾身上下的氣息忽然間就不自覺地一點一點柔和了下來,默不作聲地伸手接過她遞來的筷子、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晚飯是穆嶽做的——大概但凡在國外待得久了,早晚都是會學會做飯的。穆嶽的廚藝說不上多好,但至少還是在平均水準上的,考慮到小姑娘的身體和喜好,特地做得比較清淡。


    但葉容還是吃得不多,不久就小聲說著吃飽了、放下了筷子。


    穆嶽皺了皺眉,卻到底還是沒有強求。等到兩人安靜地都吃完了飯,葉容立時就起來、乖巧地收拾起了碗筷。


    穆嶽沒有阻止她、隻是在一旁看著她有條不紊地收拾了碗筷端去廚房,卻在她伸手擰開水龍頭打算洗碗的時候把她攔了下來。


    “我洗吧,你迴……”男人伸手擋住了她往水池裏夠的手,剛想讓她迴客廳去休息,話剛出口卻是微微頓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打了個彎,再開口的時候卻已經是塞了一條幹布在她手裏,“你把碗擦幹放起來。”


    葉容也不堅持,乖巧地應了一聲後就拿著他塞過來的幹布在水台邊。


    穆嶽擰開了水龍頭,熟練地開始洗碗。他每洗幹淨一隻拿起來,旁邊立時就會有一隻白皙纖細的手適時地伸過來、小心地接過碗盤。


    隻有兩個人吃飯,總共也沒有幾個碗盤,穆嶽很快就完成了這項不大的“工程”。他一邊關上水龍頭,一邊把最後一個盤子遞向身側。小姑娘很快就默契地伸手過來、低著頭仔仔細細地用布擦幹上麵殘留的水珠,然後仰著頭去拉碗櫃的門。


    在國外一個人過了太久,像這樣的瑣事,他早就已經做得習慣了。可是今天好像是有什麽不一樣的——穆嶽微微低頭看著小姑娘的動作,忽然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牽動了一下,有些癢、又有些燙。


    碗櫃就在油煙機的左邊、略有些高,葉容生得嬌小,這個高度對她來說著實有些不方便。她拉開了門,捧著洗完擦幹了的碗盤微微猶豫了一下,踮起腳尖努力地伸了手。還沒等她夠到碗櫃,很快就有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從自己的手裏接過了所有的東西,輕而易舉地就放進了碗櫃裏、隨手關上了門。


    葉容側頭看去,居然在穆嶽一向平靜的眼睛裏看到了隱約的笑意。


    這是……在笑她矮?小姑娘難得有些惱怒地橫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轉頭就去了客廳。


    穆嶽在原地微微怔了一下,看著難得發了小脾氣的小姑娘的背影,終於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跟著也去了客廳。


    “這周沒有迴家?”雨還沒有停,穆嶽打開了電視、把遙控器遞給了葉容,然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似乎是隨口問著,“中午怎麽一個人在那裏、還淋雨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應了一聲:“這周末我住在學校了,今天上午……是去市北的福利院做義工。迴來的時候到半路上突然就下雨了……那段路上有點偏僻、沒有避雨的地方,隻能冒著雨跑去商場那裏。早上出來的時候天氣還很好、沒想到會下雨的,我就沒有帶傘。”


    穆嶽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葉容似乎是也為自己的疏忽有些心虛,有些討好地衝著他笑了笑,眼見著他似乎是沉了臉色想要說什麽,微微猶豫了片刻,卻到底還是吸了口氣、搶在他之前開口截住了他的話頭:


    “小叔叔,那天……你是生我的氣了嗎?”


    穆嶽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就這麽直白地問出了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微微怔了一下。等到迴過神來的時候,他微微低頭,就見小姑娘正仰著臉定定地看著自己,大大的貓眼裏滿是小心和忐忑。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迴答。


    那麽……這就是默認了——小姑娘看起來更加緊張了,咬著唇微微猶豫了一會兒,小聲道:


    “對不起小叔叔,我和穆瀟……你放心,我們不會訂婚的,他說過了,他喜歡活潑的女孩子……”


    她話音還沒有徹底落下,卻隻覺得周圍的空氣猛地一滯,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抬頭,一下子就撞進了男人滿是怒氣的眼睛。


    “小、小叔叔?”他周身的怒氣幾乎有如實質,讓她幾乎有些不敢說話、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下一刻,男人英朗的臉帶著滿滿的怒氣一瞬間迫近——他伸了手撐在她身後沙發的靠背上,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困在了沙發和他胸前的那一方狹小空間裏。


    “葉容,你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在生氣什麽。”


    他的聲音低沉得有些沙啞,屬於異性的壓迫感和侵略感實在太強,讓她幾乎已經不敢說話,隻是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背脊緊緊地貼著沙發背,本能地咬住了嘴唇。


    “家裏人說要訂婚、穆瀟說想訂婚就訂婚,他說不想訂婚就不訂婚——葉容,你把自己當成什麽、任由他挑選?葉容,你看看你自己——”穆嶽灼灼地盯著她、深深吸了口氣,一向冷淡的聲音裏終於有了明顯的起伏和怒意,“漂亮、聰明、成績好、家境好、所有人都喜歡你……唯一不那麽好的地方就是身體,但也不是要命的絕症——你告訴我葉容,這樣你到底還在自卑些什麽?為什麽自卑?”


    他出國的那些年,她究竟是怎麽養成了這樣的性格?聰明漂亮、家境優渥、所有人都疼愛她……她完全可以做一個任性跋扈的大小姐,又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安靜的、小心翼翼的、甚至是帶著自卑的女孩子?


    更何況——穆瀟說那句話的時候過過腦子了嗎?葉容難道是天生就不活潑的嗎?


    ——她不是不活潑、更不是不想活潑,她隻是不能活潑。


    所謂的“青梅竹馬”,不過如此。


    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的怒氣像是幾乎要凝結成實質、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葉容有些緊張地瑟縮了一下,卻忽然間有些不受控製地紅了眼眶。


    ——她從來都心思敏感,幾乎是一瞬間就聽到了……他的聲音裏不止是怒氣,還有心疼。


    “我……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小姑娘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帶著隱隱的鼻音,卻還是努力地睜大了眼睛試圖保持平靜不哭出來,“我總是讓大家很擔心。”


    她很早就記事了,已經記不清小時候究竟有過多少次,父母在深夜裏因為她而驚醒、在漆黑的夜裏急匆匆地送她去醫院;也記不清有多少次她在醫院裏醒來,睜眼時看見的,是家人疲憊又擔憂的目光。身體不是她能選擇的,但她想,她至少可以聽話一些、懂事一些、乖巧一些,不要再給大家添麻煩、不要再讓大家擔心。


    她不想……成為家人的累贅。


    她明明紅著眼睛卻還要逞強、硬撐著假裝平靜的樣子實在是又堅強又嬌弱,穆嶽周身的氣勢微微一滯、低低地歎了口氣,那種壓迫感忽然間就消散了開去、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他伸了手,用手指擦過她的眼角——葉容愣了愣,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哭了出來,有些手忙腳亂地抬手去擦眼淚,卻被男人扣著手腕拉開、然後遞了一盒紙巾過來。


    小姑娘急忙抱著紙巾慌亂地擦著眼淚。


    “阿容,大家對你好,不是你欠我們的,更不是想看見……不管我們說什麽你都點頭答應、乖乖照做。恰恰相反,對你好,就是想讓你不管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能說出來,想要什麽、討厭什麽,大家都盡會可能地滿足你,唯一的目的、唯一想要的迴報——就是讓你高興,你明白嗎?”


    男人的聲音早已不是先前的怒氣衝衝,自從迴國後就格外冷淡的人這時候居然溫柔得有些不可思議。葉容抱著紙巾抬起頭,有些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慢慢地、低沉著聲音、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對自己說:


    “你聽著葉容,你——不欠任何人的。”


    他的聲音、他的視線、他的神色,實在是太過溫柔,恍恍惚惚間好像又和當初那個抱著自己、牽著自己的手、帶著溫柔笑意的清雋少年一點一點重合了起來——小姑娘怔怔地看著他,微微猶豫了一會兒,忽然間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擺,仰著臉輕聲重複著他剛才的話:


    “小叔叔,你說——所有人都喜歡我。”


    穆嶽微微一愣,低低應了一聲。


    小姑娘攥緊了手裏的衣擺,力道之大、幾乎攥得一隻本就白皙的手越發蒼白、全無血色。但她卻像是渾然不覺,隻是仰著臉定定地盯著他,微微猶豫了一會兒,開口時聲音輕得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


    “那麽——你呢?”


    ☆、第13章 做了個夢


    第十三章


    做了個夢


    小姑娘就近在咫尺,仰著臉、眼眶通紅、一雙烏溜溜的貓眼濕漉漉的,緊緊攥著他衣擺的手昭示著她心裏滿滿的緊張和小心。


    穆嶽一下子居然有些無措,一瞬間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在小姑娘幾乎可以稱之為灼熱的視線裏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聲音微有些不自在:“我——當然也是人。”


    那就是——喜歡自己的?


    “那為什麽……”小姑娘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卻在看見男人明顯不自在的神色時一下子就住了口,抿著唇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慢慢地鬆開了手。


    穆嶽低頭,看著她那隻縮迴去了的秀氣的小手,幾乎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卻又隱約覺得似乎是有些莫名的失落,深深吸了口氣後起身來、轉過身進了浴室。片刻後他手裏拿著一條剛從溫水裏擰幹的毛巾遞了過來:


    “擦擦臉,明天周一了,早上是不是還要上課?趁現在雨小一點了,我送你迴學校。”


    葉容接過毛巾,微微垂下眼簾,輕輕地應了一聲。


    迴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d大不允許開車進入校園,穆嶽把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場裏,然後打了傘下車送葉容迴宿舍。比起下午時的傾盆大雨,這時候的雨勢已經明顯小了一些,但卻仍然是連綿不絕。穆嶽打著的傘幾乎整個都是歪的、嚴嚴實實地籠罩在小姑娘的頭頂。


    葉容仰著臉側過頭看了看他幾乎是整個都露在傘外的肩膀,微微猶豫了一下,小心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穆嶽的腳下微微一頓,一低頭,就對上了小姑娘微有些擔心和歉疚的目光。


    ——她還是這樣小心又敏感。


    穆嶽幾乎是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忽然就伸了手——一把攬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幾乎是將她整個人都攏在了懷裏,然後把傘舉得正了一些,將兩個人全部都攏在傘下。


    “心裏想什麽,就說出來。”把小姑娘送到宿舍樓下,穆嶽停下步子,微微低了頭看她,語氣微有些低沉,卻又像是有些無奈。


    葉容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應了一聲,小聲道了別就想轉身上樓,卻忽然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小姑娘迴過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阿容,你很好,不要總是想那麽多。”她已經上了宿舍樓前的台階,穆嶽難得地不用低頭、用一種平視的目光看向她,微微頓了頓後,聲音忽然又低了幾分,“買的內衣……沒洗過,迴去記得換下來。”


    小姑娘微有些發白的臉刷的一下暈開了一大片緋色,一邊飛快地應了一聲,一邊像是被什麽燙到了一樣倏地用力抽迴了手、手忙腳亂地道了別,也不等他應聲就已經低著頭進了樓裏。


    穆嶽看著她有些無措的背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眉宇間卻到底還是慢慢舒展了幾分。


    迴到寢室的時候號稱要減肥的陳曉柔正一臉糾結地看著沈欣遞過來的薯片、猶豫了半天後到底還是一臉視死如歸地撲了上去和她一起吃了起來。兩人見葉容迴來,第一時間就都是微微一愣:


    “容容你今天不是說去做義工嗎?怎麽換了一身衣服?而且這外套……也太厚了吧?”


    “不小心淋了雨,就換了。”葉容臉上本就沒有退下去的紅暈一下子更深了,有些緊張地避開了某些要點、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嘉嘉呢?”


    “和她男朋友打電話呢!”陳曉柔偏過頭對著陽台的方向眨了眨眼睛,“見色忘友,單身狗沒法過啦!”


    徐嘉和她的男朋友據說是青梅竹馬,隻是兩人的大學在不同的城市、一下子就成了異地戀。前陣子她男朋友似乎是有些忙、兩人已經有陣子沒聯係了,這時候男朋友打電話過來,自然是要好好聊聊天的。


    知道陳曉柔的話隻是近乎撒嬌的玩笑,葉容忍不住彎著眉眼笑了起來,然後就見對方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對了容容,你知不知道,今天下雨,穆瀟去給施鈺送傘了!”陳曉柔說著,滿臉的義憤填膺,卻在看見葉容平靜的神色時一下子就有些恨鐵不成鋼,“施鈺你認不認識?就是欣欣他們班裏那個特別高調的……”


    d大各個院係的宿舍分配都是完全打亂的,寢室裏四個人,完全是四個不同的院係——葉容是中文係,徐嘉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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