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陽許久未曾接觸白果,又大病初愈。白果情急之下攙扶所帶來的寒冷,讓他意識到白果存在的同時,也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但是李慕陽完全沒管自己的身體狀況,而是抬頭專注盯向白果可能在的位置,傻兮兮的露出一個微笑。


    可惜的是,白果不僅沒被成功的安撫,反而火氣更盛:“你身體是別人的嗎!自己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真是夠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李慕陽深諳其意。


    何況果子的暴躁完全來自於對自己的關心,麵對白果的強勢,李慕陽不僅沒有任何被欺壓的不適,甚至還相當享受。


    他大將軍的架子一收,當即委委屈屈的開始解釋:“我沒——”


    “哐當——”


    突如其來水盆落地的聲音,將李慕陽剛醞釀好,還沒來得及發揮的情緒,攔腰打散,同時也喚醒了深陷二人世界的白果和李慕陽。


    他們齊刷刷往外看去。


    隻見,大門旁,站著一個丫頭扮相的小姑娘,這會兒,她正一臉驚詫的盯著屋內。


    而那巨大響聲,不出意外,應該是那姑娘腳邊,還在往外流水的巨大銅盆造成的。


    先安撫好外人,再向白果解釋。


    抱著這種心態,李慕陽出聲了:“喂——”


    少年本意是好,可不知是他平日對下人太過和藹,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門外那丫頭當著他的麵,冒冒失失摔了盆,沒有做錯事的恐慌不說,竟然還直接無視他,在呆過最初的幾秒後,拎著衣群下擺,像是隻離弦的箭,咻的往外衝去,同時還不忘尖聲唿喊——


    “快來人啊!少爺醒了!”


    小丫頭的話恍若平地一聲雷,隨著她跑開時略顯焦急的步伐,在將軍府炸開。


    想都不用想,李慕陽知道自己的房間,馬上會被聞訊而來的人擠滿。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多久,自己才能把他們全都打發離開。


    可和白果的談話,也刻不容緩。


    先把人留住再說。


    當機立斷,李慕陽伸手向虛空中抓去,感受到一片冰涼後,他開口:“你不許走!”語氣中是滿滿的不容置喙。


    白果:“哦——”才怪呢!


    可還沒等白果說完話,她已經失了反駁的機會。


    “我的兒啊!你總算醒了!嚇死為娘了,嗚~”


    人未到,聲先至,還是音色明亮,穿透力極強的女高音。


    且不提話語內容,單是這冒失的行為,在將軍府,敢而且會這麽做的人隻有李慕陽的母親,李將軍的正牌夫人趙氏了。


    白果能猜出來人的身份,但不代表她沒有被趙氏這種行為驚到。


    白果條件反射的仔細看了眼李慕陽,確定他隻是受了箭傷,而且在蘇醒過來的現在,已經好了大半。


    可趙氏的反應——


    白果狂汗,扭頭衝李慕陽小聲嘀咕:“你媽媽怎麽……”


    “別太在意,習慣就好。”


    媽媽是什麽意思,李慕陽不懂,不過和白果相處這麽久,也能猜個大概。


    可眼下,他來不及多說什麽,隻草草附和了一下白果,便集中精力應付自家感情充沛的母親。


    趙氏年歲不小,可身為將軍府的女主人,她從來不拘著自己,在大環境的熏陶下,又經常鍛煉,因此有了副相當硬朗的身子骨。


    話語間,她已經撲到李慕陽床邊,並一把將少年腦袋抱在懷裏,不住念叨著自己的後怕。


    “母親,兒子沒事!”李慕陽在這樣的熊抱裏,笑的無奈。


    掙脫不來,他隻能假咳幾聲:“您快放開我,要喘不過氣了。”


    “誒。”聽自家兒子說不舒服了,李氏趕忙鬆手。


    李慕陽這邊撫著胸口,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卻不料和他拉開一段距離的李氏,突然開始上下打量起他來,不止如此,李氏還嘖嘖稱奇的感慨上了。


    “我兒子真真玉樹臨風,一表人才,這次迴京,為娘一定幫你好好把關。”李氏與有榮焉的感慨。


    “嗯?”李慕陽眉一皺,疑問。


    好好的探病,怎麽突然扯到長相上了?


    玉樹臨風?不修邊幅還差不多吧。


    要知道他在床上躺著這麽些天,可未曾下床好好的拾掇一番。


    李氏沒聽到自家兒子的問話,仍自顧自的絮叨著:“門第不重要,必須賢良淑德,知書達理。長相也要一等一的好,畢竟我兒子這麽……”


    “等等、等等…”越聽跑的越偏,李慕陽趕緊出聲打斷李氏:“娘這是在做什麽?”


    李氏側坐在床邊,將李慕陽的一隻胳膊托在手心上不住拍打,語重心長道:“你也老大不小,是時候操辦婚事了。”


    李氏說著說著便傷感的哽咽起來:“當初若不是皇上突然派你去邊塞,這會兒,怕是你孩子都會跑會跳嘍。”


    “兩年不見你,黑了,瘦了。好不容易迴來,還傷成這樣。”


    “這些稍後再議。”聽聞母親突然提及自己的親事,李慕陽被嚇的連禮儀都顧不上了,他打斷李氏後,便直接道:“母親,親事不用您幫兒子操心了,兒子已心有所屬。”


    “啊?”李氏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連忙問:“是哪家的姑娘?相貌性情如何?我兒打算何時去提親?”


    “呃…”這迴,輪到李慕陽愣了。


    他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他唯一想娶的姑娘是哪家的。


    等沒人了,再好好盤問。


    不過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畢竟母親還在一旁,滿心等他迴答。


    李慕陽組織語言,打定主意先把李氏應付過去,餘光卻見一個小廝,小跑著往這邊來。


    眨眼間,小廝已經跑至門外,他站定後,衝屋內兩人鞠了一躬,輕喚道:“夫人,小少爺。”


    來的太及時。


    李慕陽心下一鬆,朗聲道:“進來吧。”


    聽到李慕陽的允許,小廝趕忙進屋,恭恭敬敬中卻透露著絲絲焦急:“夫人,小少爺,宮裏來人了,說是小少爺若沒大礙,便及早去麵聖。”


    “嗯,你且去好好招待來人,我收拾一下便過來。”李慕陽點點頭,悉心交代小廝。


    *


    從邊塞歸來,於情於理他都要第一時間進宮麵聖,上報軍情。


    因為身體拖到現在,已經是極大的不敬了,李慕陽沒覺得這緊急的召喚有何問題。


    倒是李氏在小廝離開後,一邊幫李慕陽整理衣著,一邊不住的小聲念叨:“聖上不知有何要緊事,這麽催你。你受傷未愈,還在昏迷中,竟也不能拖上片刻,還讓人生生將我兒從邊塞抬進京城。”


    “此處進宮,你定要謹言慎行,切不可仗著戰功,居高自傲!”李氏一擺剛剛的隨和模樣,謹慎叮囑李慕陽。


    “好,孩兒一定謹記。”


    話語間,李慕陽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除了臉頰上還殘留幾絲病痛帶來的些許蒼白,哪哪都當的起一句一表人才。


    臨走前,李慕陽虛抱了下李氏,安撫:“母親你無需太過擔心,當今聖上乃一介明君,定不會刻意為難於我。何況兒子剛得勝歸來,宮中又有父親在一旁幫襯。”


    “這倒也是。”李氏點點頭,目送著李慕陽離開。


    從李慕陽臥房到招待宮中來人的前廳還有段距離,李慕陽揮退了所有小廝,健步如飛。


    他直視著前方,不著痕跡的開口:“果子,你可在?”


    “嗯嗯,我跟著你呢。”白果很快迴道,她本意就想進宮去逛上一圈,看看鍾離楓,剛好有李慕陽一道,省去途中無聊,何樂不為?


    果真一物降一物。


    這會兒,白果把之前,打算晾晾李慕陽的念頭,又給忘得一幹二淨。


    “一會兒有外人在,我可能顧不上你,你自己跟緊。”李慕陽抓緊時間,交代著白果瑣事。


    誰要你管我?白果心道。


    想歸想,可她嘴上卻不住答應:“好的好的。”


    李慕陽哪裏能猜到白果會心口不一,當下,他聽了白果的迴話,心中大安,連步子都輕快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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