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打包滾到即鈞峰,秦景毫無意外地收獲竹露姑娘冷哼無數,隻有在麵對竹露姑娘的時候,秦景才會時不時記起她和小師叔之間還有姻緣契。竹露姑娘成天一臉“你啃了我家肉,吃了我家米”的表情,叫秦景就是想不記起都難,隻是金丹至元嬰,真沒想象中那麽容易,不再是簡單的積累就足夠,所以她目前還停留在金丹初期不能前。


    到晚上,秦景才明白過來小師叔的“不礙,有我在”是什麽意思——教導主任imax版本。


    這段時間,秦景很少記起聖人傳承的事,因為她連自己天賦靈悟體質,都在師長的保護下沒感受到任何危機,於是自然忘了當初的緊迫感。但在她不記得的地方,不論是沈長鈞還是元昊真君,都在暗中蓄力,元昊真君把玄門及無應山上下的陣法加了一輪又一輪,沈長鈞則閉關修煉,消化在海底得到的聖人傳承。甚至,為秦景,沈長鈞連想弄死的冰河仙尊也不趕走,若說熟知冰河仙尊重性情,除沈長鈞無應山上下無旁人,連伯讓仲棠都不能如他。


    那是個,他就算隻作個過客,也容不得別人來攪局的。


    殿閣昏昏燈火下,沈長鈞坐在秦景對麵,問她:“在傳承之地,你遇到的是什麽?”


    “遇到個小孩子,叫我姐姐,下不去手,被殺了三次,我還以為自己成了魂魄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死在那小孩手上一次又一次,可還是下不了手,小師叔,你呢?”秦景疑惑。這事她都還沒來得及問呢,當時光記得和小師叔一起去訪故人旁觀八卦,倒把這個給忘在腦後。


    “同樣是遇到個小孩,不過是連斬三次。”沈長鈞卻冥冥中已有所悟,斬去那作小孩模樣的鬼怪時,他用的並非盡是殺劍,而是轉生劍。可使魂魄轉生。也是看那小孩並不曾沾染上邪祟。他才手下留情,否則他哪來那麽多好心。自然,斬第一次不明。斬第二次還不明,到第三次自然就明了,那小孩便是洞世聖君所謂的“明光”。


    “為什麽小師叔殺能得,我不殺也能得呢?”秦景支著下巴。在燈火昏昏中看小師叔,嘖嘖。燈下觀美人呐,古人誠不欺我。


    珠不知,她在燈下麵帶柔軟暈黃燈火時,在沈長鈞眼裏。也同樣是燈下觀美人。氣氛太好,倒叫沈長鈞一時沒有迴她,這樣的情景總會很輕易讓人想起昔年舊事。倒不是散財天師,而是須臾真君唯一的女弟子。他的師姐——王容雲。王容雲號屏陽,她與沈長鈞的二師兄三師兄之間的事,扯上十天半個月也扯不清,如今……


    “小師叔,你在想什麽?”秦景沒得到答案,卻見小師叔看著她像是在出神,秦景臉就是再大,也不會認為小師叔是看著她失了神,八成又想起故人故事了唄。


    “想起你師叔來。”沈長鈞說罷就答秦景的問題,顯然不欲多談,“斬那小孩時,用的是轉生劍,或與此有關。”


    秦景剛要開口,忽然窗外傳來一陣琴音,悠揚婉轉,纏綿柔暖,像是情人之間的私語,又似是深愛彼此的男女在耳鬢廝磨著,漸漸地畫麵……準確的說是琴聲裏描繪的畫麵漸漸開始變得黃暴,像是一田一女在玩撕衣大戰,眼看著就要肉搏相見。秦景不是第一次聽琴音,她家小師叔也是個個人興趣愛好頗廣泛,且十分雅致的,她在即鈞峰沒少聽琴曲笛聲,但從沒有一支曲子像這支一樣,聽在耳朵裏跟個小|黃|片似的。


    正當秦景期待著接下來會變成什麽樣的畫麵時,一雙包裹著靈力的手伸來,將她的耳朵捂住,頓時間什麽聲音也沒了。秦景抬頭,發現是沈長鈞捂了她的耳朵,頓時瞪圓雙眼,比劃著雙手示意她要繼續聽,她頭迴見識這麽黃暴的琴音,不讓她繼續欣賞實在有點遺憾:“小師叔,幹嘛捂我耳朵,這麽有趣的琴音,幹嘛不讓我繼續聽?”


    本來止戈避著不想看這倆人你動我一下,我動你一下,哪怕知道這倆人沒什麽想頭,止戈也是有點吃味的,這可是它家軟軟小姑娘:“別動,阿景,這琴音不能聽。”


    “為什麽?”難道就因為太黃暴?


    “這類曲子古譜上都被稱作*調,原本是男女之間雙修用,但後來有個墮魔的樂修,將*調用在惑亂人心上。”接下來的話,止戈就有點說不出口了,小姑娘家家的,還是不聽為好。什麽輕彈*調,盡解羅衫交,什麽琴調*花,露濕芳草地,不解釋,秦小景估計還以為是寫花寫景寫情的詞,可這會不解釋她能懂,還不如不說呢。


    卻不想秦景秒懂,這樣的曲子用來惑人心還能叫人幹嘛,無非就是男歡女愛翻雲覆雨,撕衣肉搏:“誰彈的,不怕被師長打死嗎?”


    “嶽冰河。”止戈直唿冰河仙尊名號,到底是作過長安仙尊配劍的,叫起仙尊名來輕描淡寫。


    “小師叔不要緊嗎?”秦景想她被捂住聽不到,沈長鈞卻連擋都沒法擋,全為她擋著呢。


    “看他神色便知無礙。”止戈也奇怪,按說冰河仙尊彈這曲子,整個真法界也沒人能生扛下來,但沈長鈞就是生生扛住了,*調對他絲毫影響也沒有。


    豈止無礙,沈長鈞胸腔裏騰騰燃燒的怒火反使他神思分外清明,恍然間想起多年前,散財天師也是在某夜聽過嶽冰河的琴曲後,才對其心許之,便開始懷疑所謂的恩人與“友人”之間的情不過是場以琴曲開始的騙局。可憐散財天師一輩子也沒喜歡過個人,隻愛這麽一次,卻遇上這麽個負心薄幸還反把人咬死的渣男!


    沈長鈞本已能很輕易壓下對冰河仙尊憎惡,但此刻,又恨不能立刻提劍去聽鬆舍將冰河仙尊斬於劍下,哪怕他分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所謂的背叛負情,豈是隻有散財天師,當年相交,他與嶽冰河幾肝膽相照勝兄弟手足,這一疑便從男女情疑到兄弟情,將嶽冰河從他與散財天師曾擁有過的情義徹底抹消。


    聽鬆舍中,琴音乍停,鬆風裏傳來幾隻飛鳥在月光下的輕鳴,冰河仙尊垂首看向指尖琴弦,一弦一弦泛著幽冷的光澤。仲棠捧著薰爐在一旁,見冰河仙尊麵色莫明,似惆悵又似帶著點悲意,卻又更多像是解脫放下,不由開口:“仙尊,何必如此。”


    “他與我,一欲行大道,一俗逆大道者,遲早有生死相見之日,既如此,徹底抹消去舊情於他於我,都好。”冰河仙尊說著,又望即鈞峰,當年情義,哪有什麽假。隻是再真也不過如此罷了,負也負了,舊情人死也都死多少年了,再撿起來談舊情,豈不叫人惡心,不如徹底決裂開,到時候打起來才不至於手軟心軟。


    大道之行,本就該一人一劍,獨向江天寥闊,說什麽情,道什麽義,到頭來除生出無限牽絆,還有何用。


    鬆風徐徐漸靜,聽鬆舍外,卻有人敲門,冰河仙尊閉目片刻,臉上種種情緒一掃而空,遂生興味,對仲棠道:“去將董秋韶領進來。”


    對這個轉世投生的散財天師,冰河仙尊本就興趣十足,她不送上門他且要去找,何況送上門來。若說脾性儀態不似,倒也不是什麽怪事,風姿樣貌頗有當年之盛,便已足夠證明,且生辰八字不會出錯。散財天師也不是一生出來就那般璀璨皎然,給董秋韶數千年時光,自也會有風儀傾山川端秀,氣態盛海天高闊的一日。


    董秋韶卻是被師兄師姐們差來給聽鬆舍送宵夜的,也是今天的宵夜特殊,恰逢千風崖底的冰川上冰蓮結籽,趁著新鮮燉出來即可口又有益修行。其他弟子都搶著去閎中峰或元昊真君那裏送,即鈞峰有林半山送,冰河仙尊這裏,因知這位和無應山麵和心不和,誰也不愛來,便推到董秋韶頭上。董秋韶聽元昊真君講起過,這位與散財天師舊日也有些情誼,便想著應當無礙,且說不準還能打聽點有用的來,便自捧著冰蓮盞到聽鬆舍來。


    仲棠開門後,便隱去身形,院舍中隻有董秋韶與冰河仙尊:“拜見仙尊,我給您送冰蓮盞來,秋日仍有餘暑,冰蓮盞消暑氣極佳,請仙尊慢用。”


    “不需這般客氣,坐罷,與我說說你這十幾年間的事如何?”冰河仙尊語帶熟稔,還有幾分追思懷憶的神態,便是他什麽舊情都不敘,卻仍如同把什麽都說盡了一般。


    董秋韶聽得分明,想想也沒推辭,便坐下,講了自己在凡世生活時的種種。董家是鄉紳富戶,董秋韶又生得好,自小就如掌珠般被一家老小捧著護著,日子過得很是快意。若要說不快,也隻有家裏那一門不著調的親戚,親戚能帶來的不快畢竟不過小事,所以董秋韶講起從前的生活來語氣十分輕快:“若什麽時候能迴家看看就好了,隻是一登大道,仙凡有別,卻不好因我思鄉勞動師長。師父總講我天資出色,但我總覺有些力不從心,不知何日才能修成築基。”


    冰河仙尊輕挑一下眉頭,忽朗然一笑道:“這有何難。”


    說著冰河仙尊便起身攬住董秋韶的腰,一點也不狎昵,反而像是這舉止作了千萬遍一般,帶著自然而然的親近溫柔。一時間,竟讓董秋韶有些癡癡出神……


    半晌半晌,董秋韶卻歎息一聲,心道:為何真君不能如此待我。


    冰河仙尊於夜色中露出淡笑,並不溫柔,也不親近,是惡意滿滿的笑,既對大道,也對不知不覺正向往歸家的“舊情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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