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鬼穀子居然給我打來電話:


    “皮老師,聽說山城博物館在香港迴購的幾件東西失竊了,怎麽迴事啊?”鬼穀子消息果然靈通。


    “你怎麽這麽快就知道消息了啊?我還想問是不是你的人搞的鬼呢?”我半認真半帶調侃地問。


    “您這不是冤枉我嗎,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好多家報紙都登載了,誰不知道啊。”鬼穀子趕忙辯解。


    “那您老打電話來是為那出戲啊?”我不由自主就用了個“戲”字。


    “您一下就說到正點上了,正是要請皮老師來演出戲呢。”鬼穀子倒不客氣。直奔主題。


    “我哪裏是演戲的料啊,您還是請個專業演員吧。”我委婉地拒絕。


    “哪還有比皮老師更專業的演員啊,上次那個事,全虧了皮老師的精彩發揮。”鬼穀子仍不放棄。


    “這次又弄到什麽寶貝了?”雖然打定主意拒絕,卻又有點好奇心。


    “又搞到一批高仿,比上次那幾件做得還要精到,操作得好的話,收益可能比上次還高,約好幾個山西老板三天後交易,希望皮老師來參一股。”鬼穀子繼續發揮他的三寸不爛之舌。


    “這麽幹不怕別人來找後帳啊?”這是我最擔心的地方。


    “你還別說,上次高總那事給了我一個教訓,說起來還是皮老師辦的一件好事,高仿的東西絕對不要賣給身邊人,最好是賣給那些送禮的,比如上次那兩個河北老板。”聽起來鬼穀子並沒對我上次的失言而記恨,反而借故恭維了我,這就是鬼穀子的心機。


    “為什麽呢?”這倒是我不明白的。


    “您想啊,這些東西買來大都是送給當官的,當官的有幾個真正懂古玩的呢,又不方便拿去鑒定,通常都是找些個似懂非懂的人來掌眼,即使有真的專家去鑒定,也不好當麵說破,一來怕掃了領導麵子,二來又怕壞了別人好事,退一萬步即使知道有問題,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鬼穀子一口氣講了這麽多,跟上次判若兩人,無非是在給我打氣。


    “可是我真的來不了。”我努力拒絕。


    “要不這次成功了給您分兩成。”鬼穀子加大了動員力度。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段時間確實太忙,馬上還要參加巴蜀文化國際研討會,我要做大會發言,以後再說吧。”雖然婉言拒絕了鬼穀子,心裏卻是有點動搖的,要知道搞這麽一次當我幾年的收入。但父母長期的教導以及絕穀中的經曆又提醒我,人有時候還是要適當控製自己的欲望,所謂久走夜路必闖鬼。


    鬼穀子的電話,也間接證明了他與這次竊案無關,你想,鬼穀子曾經接觸追討過這三件文物,在公安機關正嚴密偵破的階段,避之唯恐不及,怎麽會蠢到給了解情況的我打電話,提醒我注意到他。


    是高總的人嗎?高總曾對這幾件東西很感興趣,感覺他這人很不簡單,似乎有些黑社會背景。但如果是高總的人作案,為什麽不偷其他珍貴文物,也單單隻對這三件東西下手,不合情理,而且高總表麵上也還是個正當商人,照理不會幹這種太危險的勾當。


    排出了鬼穀子,又排除了高總,那麽究竟是誰呢?從單單隻對這三件東西下手的結果來看,這三件東西對盜竊者十分重要,以至於對博物館其他珍貴文物視若無睹,顯然看重的並非這三件文物的經濟價值,而是它的其他功能,而對它的其他功能最了解也最需要的就數我了。


    對了,會不會是他?我的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來,但立即又被自己否定了。


    他一個古代人,如果逃離絕穀來到現代社會,生存都困難,又怎麽可能有心思有能力盜竊文物,還悄無聲息的順利得手,在穀中也沒有聽說有迷香迷藥這迴事,難道穀中還有我沒有了解到的秘密和絕技。


    最大的嫌疑自然是那兩個戴口罩的乞丐和另外兩個特別關注權杖的人,但是難以費解的是,那兩個乞丐如果為偷盜而來,有各種方式偽裝,為什麽會戴口罩,這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嗎?還有我在跟蹤他們的時候,他們卻並不走遠,跟我始終保持一段距離,若即若離,是什麽意思?而另外倆人又毫無偽裝的跟在我後麵,待我注意他們時才慌忙離開。


    想久了,麻癢和頭痛的感覺就來了,趕緊閉目打坐,運功抵抗,雖然不能完全控製住,但可以輕微緩解。


    沒有了唐婉麗在身邊,生活又迴到零亂。


    我決定還是去一趟山城博物館,作為列席代表的身份參加國際學術研討會,聽聽專家們的意見,對我這個純業餘的巴史愛好者應該是有些好處的,其中重慶師大管教授和西聯大學李教授的發言對我頗有啟迪。


    鄒老師也做了大會發言,特別提到了他的觀點得到了西聯大學皮兆寅老師的啟示。


    但是這次學術會議不可避免的受到失竊案的影響,博物館和特展廳戒備森嚴,布滿了警察和保安,使得器物觀摩這個環節籠罩在緊張的氛圍之中,文物的“過手”這個環節也被臨時取消了。當然,沒有了這幾件重器,代表們觀摩實物的興趣也很淡了。


    就餐的時候,鄒老師悄悄把我拉到一邊:


    “警察找過你了嗎?”鄒老師神色有點不自然。


    “找過,怎麽了?”我為鄒老師的表情感到疑惑。


    “他們後來又來了博物館,跟我談了很久。”鄒老師的表情依然不自在。


    “跟您談了些什麽?關於我嗎?”我警覺起來。


    “正是,詳細的詢問了你的生活條件和社會關係。”鄒老師抽出兩隻煙來,一支遞給了我。平時不見他抽煙的,看來他比我還緊張,我拿出打火機給他和自己點上。


    “這跟失竊案有什麽關係呢?莫非……”我頓時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我也這樣想,隻是覺得這些警察真可笑,你一個大學老師,怎麽會……而且你還專門打電話提醒我,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他們不明白?”


    “隨他們去,愛咋咋的。”我沒有為自己辯解。


    “但是我還是有些奇怪?你怎麽會想到給我打這個電話的?”我知道他早晚會問這個問題。於是我將給警察描述的那些內容重述了一次,仍然隱去了乞丐躲避我和戴口罩的情節。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鄒老師表達歉意。又補充了一句:“哎!現在的警察……難怪那麽多冤假錯案了?”


    “沒關係的,清者自清。”我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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