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騙子天南海北去過不少的地方,珍奇異獸生猛海鮮吃過不少,可是在丁愛一連幾日的追逐下是食不知味,寢難安枕,惟恐為丁家人所抓獲。\\、qb5眼下在柳府的柴房反倒讓他們暫緩了緊張的情緒,成了他們安樂的避風港,一老一少朵頤大嚼,將廚房給他們預備的晚飯一掃而盡。


    因為怕丁愛知曉,文定不曾將這件事告知旁人,柴房裏除了他們外,便隻有柳氏兄弟。


    道定獲知了這兩人都是害的自己兄長蹲大獄的幫兇,自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鄙視的道:“瞧你們這副吃相,哪裏是什麽王公老板的料,簡直比街麵上的叫花子還要不如。”


    “老爺,這就是您不清楚了,有道是做一行像一行,可我們做老千的就是要千變萬化,今日是前唿後擁的官老爺,來日便可能是拎個破籃子在街麵上叫賣的小販,而且還不能露出破綻來。如若是不能即刻從這些角色裏轉換出來,豈不是要砸了自己的飯碗。”


    “喲,你還挺樂在其中的。”


    “那是的呀!”老騙子陶醉的道:“平凡人一生也隻是局限於某一種身分,過著日複一日既定的日子。我們可就不一樣,一會兒是穿金戴玉的大老板,一會兒是威武不凡的大老爺,一會兒又變成了為生活所累的普通百姓。”


    “是呀!是呀!叔,你還記得有一迴我扮大將軍,把那些衙門裏的官差哄的一楞一楞的,還有個縣老爺給我送孝敬,那日子過的才叫做舒坦。”


    “夠了,誰讓你們說這些了,難道還打算邀我們兄弟入夥不成?”文定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竟讓他遇上這麽兩個沉醉於行騙生涯的叔侄。


    “不敢,不敢。兩位老板生意做的這般出色,遠近有誰不知道呀!就是俺們有了這份家業也早已滿足洗手不幹了。”


    文定暗自搖搖頭,這兩個騙子一看就是遊手好閑慣了,全然陶醉在自己那種漂泊浪跡的生活中,怕是就算此刻天上掉下一大筆銀子讓他們轉正行,他們也做不來了。


    “說吧!你們究竟是何地人?姓甚名誰?關於那件疑案,把你們所知道的統統給我講出來。”


    “這個…這個,那件事和我們叔侄並無多大幹係,不但半點好處沒撈著,反倒被人威脅,後來再也不敢進入湖廣地麵了。”


    “是呀!是呀!要不俺和俺叔也犯不著跑到這個破地方來,人蠢不說,還一個比一個橫,官府都拿他們沒辦法。”


    “啪!”道定一下便將他們麵前的桌子拍成了兩半,桌上的碟碗摔了一地:“哪來那些個廢話,叫你們講,就老老實實交代,再若是拖泥帶水,這張桌子就是你們的榜樣。”


    叔侄倆嚇的抱成了一團,被道定那兇狠的目光一掃,馬上便服軟了:“俺說,俺說,說還不成嗎?”


    “俺們叔侄姓伊,俺叫伊遙,俺侄兒叫伊達,乃是河南商丘人。隻因家中人多地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來混口飯吃。上次和柳老板遭遇不過是受人脅迫,之前俺們可是沒有一點仇怨的呀!這點柳老板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受何人脅迫?”


    “這件事說起來挺邪乎的,脅迫俺們叔侄的就是源生當裏的人,怎麽會有人自己往裏搭銀子去騙自己人呢?”


    “鋪子裏的人?”雖然文定已然是有了自己的字號,開創出不錯的局麵,然而對那段不光彩的曆史卻依然是抱有遺憾。幕後的黑手究竟是誰,這個疑問由始至終一直纏繞著他,迫不及待的問道:“究竟是誰呢?”


    伊達抗不住道定的驚嚇,率先道:“就是那個蔣掌櫃呀!當年俺和俺叔去江夏鎮做…做買賣,誰料一時不慎栽在了他手裏,被他帶人是一陣暴捶,還以此為要挾逼我們就範。說好是我們隻用裝模作樣的誆你一日一夜,後麵的事情就全然用不著管了。”


    蔣掌櫃?竟然會是那個一直看著自己成長的蔣善本蔣掌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是你們心存不良,妄圖挑撥離間。”


    “說,老老實實迴答我哥的話,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道定一隻手抓住一個,將他們生生給拎了起來,手上再加一把勁,痛的他們嗷嗷直叫。


    “哎喲,停手,停手,你們怎麽都像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動不動就用拳頭說話。”


    文定一邊製止住衝動的弟弟,一邊威脅那兩個騙子如若不肯照實說,便要將他們送到丁愛。


    “俺的個活祖宗呀!非要俺們照實講,可照實講了你又不信。源生當裏除了他挨千刀的外,俺們就和你打過交道,要俺們還能指認誰呀?”


    “果真是他?”


    “他害的俺們活活挨了兩頓打,還被他趕出了湖廣,哪個吃飽了沒事幹替他隱瞞呀!要不是他,俺們出門就被馬車撞死。”


    騙子的誓言當然是不值一文,然而他們前麵的話中也有一定的道理。文定迴想起當日東家打算做石灰石買賣的意圖,隻是向他們少數幾人透露過,漢口分鋪自他以下惟有周貴知曉,而廟山更是隻有蔣掌櫃一人而已。


    幕後之人能將時機掐拿的如此準確,必是有內鬼無疑。


    周貴嘛!文定與他合作經年,對他的性情還是十分瞭解,為人謹慎,交給他做的事也都能兢兢業業的完成,隻是將私利看的很重,不是那種可以獨當一麵的主,斷然也是設計不出如此精妙的布局。


    而蔣善本倒是有這樣的能力,當初文定之所以不曾懷疑過他,隻是因為他一向對自己有提攜之功,難以想像他會布局陷害自己。如今與伊氏叔侄的供詞一對證,看來是**不離十了。


    文定心中隱隱作痛,萬萬沒想到陷害自己的,竟會是看著自己一路走來的長者。文定雖說是劉朝奉的徒弟,然而一直以來也是將蔣某人當作自己的半個師傅看待,每每碰麵都是十分的敬重他,鋪子裏的事也多半是與他商量著辦。


    沒想到他竟會如此處心積慮的構陷自己,若不是自己有貴人襄助,早在六七年前,他就流放千裏客死異鄉了。


    一股刺骨的冰涼從心裏向身體四周發散襲來,頃刻間手腳彷彿都不再屬於自己了,哪怕是有幾迴小命攥在別人手上時,文定也不曾有過這般灰蒙蒙的感傷。


    即便是事實擺在麵前,文定仍舊是不敢相信,然而事實就是事實,就算他再怎麽選擇逃避,事實它依然是籠罩在文定的心中,壓迫著他喘不過氣來。


    “那個卑鄙小人,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原來就是他在搗鬼。哥,你放心,對不起你的人就是你四弟的仇家,我現在就迴漢口找他算帳去。”道定說完也不等文定答覆,眨個眼的工夫就竄了出去,讓文定連阻止的話語都不及出口。


    辟道上,一對年輕男女一前一後追逐著,引得路人不住臂望。


    “柳道定你個死家夥給我站住,越說你越跑,看我逮住你後怎麽收拾你。”


    前麵跑的正是從大理城中跑出來的柳道定,後麵追人的呢乃是隨著燕嫣小姐借宿於柳府的王嫻。


    王嫻眼見前麵的道定沒有絲毫停步的意思,一賭氣也顧不上官道上人來人往用上了輕功。道定不願束手就擒,也同樣使上了雨煙教給他的輕功。


    兩人的距離一會兒靠的很近,一會兒又拉的較遠,也不知跑了多遠的路程,道定到底不過是依照雨煙留下的秘笈練習,終究比不過王嫻在燕小姐身旁,可以時刻得到燕嫣的指點,最後還是讓她給攆上了。


    雖說是讓王嫻給追上了,可王嫻也是費了老大的勁,氣喘籲籲的道:“跑…跑…再跑呀!追…追到天邊,我也要把你給攆迴來。”


    “小…小丫頭,我…我跟你又不熟,幹嘛追著我不放?”


    “柳叔叔和小姐吩咐了,要你跟我迴去。”


    “你自己迴去吧!苞他們說我辦完了事自然會迴去的,用不著替我擔心。”說著,道定便又要邁開步子。


    “不成。”王嫻搶先一步攔下他,拽住道定的膀子不讓他逃走,道:“你哪裏也別想去,我給他們下過保證一定要帶你迴去,這就跟我走。”


    任憑道定如何掙脫也不得其法:“你這是幹什麽呀!叫人瞧見了還誤會我們有什麽呢?”


    身懷絕技是不假,可王嫻到底是女孩子,麵皮薄,哪裏經的起這樣的調侃,滿臉通紅的嗔道:“呸呸呸,誰倒了八輩子黴跟你有瓜葛呀!若不是小姐指派,我才懶得跑這麽老遠來追你這麽個壞東西呢!”


    “你不怕誤會,我還怕呢!想我柳道定風華正茂,儀表堂堂,還打算娶房好妻室給自己開枝散葉,可不能因為你就敗壞了聲名。”


    幾條青筋爬上了王嫻那潔白的額頭,一雙粉拳捏成了團,語氣不善的道:“你說是誰敗壞了你的名聲呀!有膽子再說一遍。”


    “算了,算了,懶得和你吵。”道定趕緊打住,真要是動起手來,不論是輸是贏他都沒麵子。而且他也知道這丫頭手底下功夫了得,自己雖說是不會怕她,可也沒必要做這種穩賠不賺的傻事。


    “反正遇上你就沒好事,從你十歲一直吵到你十八歲,你不煩我都煩了。”


    “哼,誰讓你當初惹我的,這都是你自作自受。”


    原來他們倆早年間便相互認識了,一個是燕大小姐身邊的丫鬟,一個則曾在燕記船行做了幾年的夥計,他們間的恩怨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結下的。


    “你還記恨著那件事呢!”道定憶道:“不過是次誤會罷了,再說後來我也給你賠禮道歉了,這些年過去都過去了,怎麽還不依不饒的纏著我?”


    “哼,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完事了嗎?那麽冷的夜晚,你生生將我推到江裏,那冰涼的江水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一迴想起來當時的情形,王嫻便氣不打一處來。


    說起這件事,道定也是一肚子的委屈:“我都跟你解釋過好些次了,當時三更半夜,你一個小泵娘獨自站在碼頭邊,看著江水發楞,我有些誤會當然是免不了的。”


    “人家不過是順著江水眺望家鄉,要你個閑鴨公多管閑事?乘我不備偷襲人家,要不然憑著你的三腳貓功夫還以為能推我下水。”


    整件事本就是他理虧,說他別的道定都還能忍受,可說到功夫他可就不怎麽服氣了:“你這丫頭片子別以為湊巧救了我一迴,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詆毀我。別說你那個時候嫩的就好像個宅門裏的大姑娘小媳婦似的,就是眼下你跟你家小姐學了幾年的藝,我也照樣不含糊於你。”


    “要是不服,我們現在就比劃兩下。”在旁人麵前,王嫻一向乖巧可人,然而對著道定這個活冤家偏偏總是會失去了往日裏的平和,稍稍一點挑釁都能激的她針鋒相對。


    道定實實不想跟她動手,被她搶白了兩句便將目光掃向一旁充耳不聞,漢口是迴不去了,隻好順著那丫頭的意打道迴府。


    雖然道定是說好不再做傻事,可王嫻始終不敢放心,緊緊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迴到了大理城。


    罷一進柳府便見著府內上上下下手忙腳亂的,看情形好像忙著逃難似的,道定隨手拉住一名下人問道:“這是怎麽了?早上我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二東家,小的也不大清楚,隻聽說這是東家的指示,讓我們收拾些金銀細軟及雲南特產,大約是東家他要遠行。”


    罷剛讓王嫻將自己喚迴來,怎的他反倒要動身了?不明就裏的柳道定徑直來到文定的書房,隻見文定這裏也是一片忙亂,丫頭們有的在替他收拾包袱,有的則在收拾文房四寶,就連牆上文定喜愛的字畫也收了起來。


    “哥,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了?該不會是遇上解決不了的大劫,我們預備要逃難了吧!”


    “盡瞎說,好好的逃什麽難呀!我這是決定迴鄉省親,收拾些家當順道帶迴去孝敬父母。”


    “好端端的幹嘛迴去呀?你不是讓那臭丫頭轉告我不許跟姓蔣的為難嗎?難道是想著自己動手不成?哎喲…”道定話還沒說完,額頭上就挨了他哥哥一下。


    “成天都在想些什麽呢?報仇報仇,今日你來報複我,他日我去報複你,這種無止境糾纏下去的傻事我是不會幹的。”


    道定摸著額頭,不解地問道:“那到底又是為了什麽呢?”


    “還能是什麽?叔父六十大壽快到了,難道我們兄弟不迴去給他老人家拜壽呀!方才收到了娘親的家書,讓我們無論如何也要盡快趕迴去。連我們家的頭等大事都不記得了,你這小子一點為人子女的孝心都沒有。”


    早在信客傳來家書之前,文定便有打算迴鄉給父親拜壽,隻是前些日子道定一出事,他也顧不上來了。若是真將弟弟給弄丟了,別說一家人為父親歡歡快喜慶生的事情黃了,隻怕老父當場就得憋過氣去。如今道定也已找迴來,這邊的大小事宜也交代的七七八八了,也終於可以坦然踏上歸途。


    “誰說我沒孝心了,我早就給叔父物色好了禮品,保管他老人家樂得合不攏嘴。”


    “哦,這你都準備好了,我想了好些時日,就是不知道送老人家什麽東西好,快跟我說說你準備的是什麽,也好讓我受受啟發。”


    “那可不成,這件東西一旦說出來可就不靈了,到時候你自會知曉。”


    “鬼靈精怪的,不知道又偷偷搗什麽鬼?”


    道定故作神秘的道:“保管也讓你大吃一驚。”


    興盛和裏的各項事宜仍舊是交付給齊大叔他們幾個管事,自從上次道定文定兄弟倆相繼離開大理後,幾位管事獨當一麵的能力得到顯卓提升,就算是文定迴來之後,也不必像以前似的事必躬親,不但全身上下輕鬆了許多,且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去擴展新的業務。


    這次離開的時候,文定要比上次寬心許多。


    同行中,柳家兄弟隻帶了祖個等幾個年輕的夥計,燕嫣主仆倆已經先行迴了漢口。


    她們臨行之前與文定約好,漢水河畔再相會。


    自打十四歲後,文定多半的時間在外飄泊,也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從外麵趕迴永安堡,可這迴出門絕對是最長的一次。


    足足六年多的時光,一個人一生又能有多少個六年,別說是文定,就是向來遲鈍的道定,即將迴到家鄉時也是流露出濃濃的鄉愁。


    一路上兄弟倆逢橋下馬,過渡登舟,沿途都不曾耽擱,直接奔向永安堡,終於在最短的時間內趕迴了家鄉,正好離柳世榮的六十大壽還有三日。


    柳家上下一派喜慶,這些年柳老翁可謂是誌得意滿,大兒子與麽兒子在外經商,送迴來的銀子他幾輩子都花不完;家裏也置辦起了田莊,由老實的二兒子一手打理,這永安堡方圓百裏數他柳家的田地最多;然而最讓他感到自豪的,還要說那個三兒子柳載定,去年一舉中了漢陽府鄉試第三名,現在已是個堂堂正正的舉人老爺。


    往日衙門裏那些趾高氣揚的稅吏,現而今碰到柳世榮,還得尊稱一聲老太爺,頓時一種幾輩子從未有過的自豪感從這個世代莊稼漢的心中油然而生。


    這一年柳家又新起了幢新宅子,就建在土庫灣後麵數百步之遙的平地上,比起九年前所建的那幢房子占地愈廣,築造的愈精細,九年前的老宅已經為他們所空置,新宅裏甚至還用上了丫鬟仆從。


    若不是村人指點,文定與道定兄弟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華麗的宅子竟會是自己的家,別說是九年前的宅子比不上,就連兄弟倆在大理城裏買下的宅院也顯得簡陋。


    門口還站有把門的仆人,生生將徑直往裏走的文定兄弟攔了下來:“哪來的野漢,怎敢胡亂往裏麵闖?走遠些,不然擾了我家老爺的喜事,扭你們去衙門裏問罪。”


    文定不由得一楞,原本心中那行將溢出的歸家之情,彷彿突然被淋了盆涼水一般。仔細打量了自己與老四,一路上二人著急趕路,剛下舟船便雇車往迴趕,也沒顧上梳洗裝扮,沿途的風霜讓二人的衣物變得陳舊不堪,也難怪會為人錯認。


    道定楞了一會兒,張嘴問道:“請問柳世榮是在這兒住的嗎?”


    “你小子是哪來的二楞子呀!我們老太爺的名諱豈是可以隨便叫喚的。”


    老太爺的名諱?文定又是一楞,什麽時候起自己叔父的名字也是不能提的了?既然如此,他又來問道:“那請問柳以定、柳載定二位是否在家呢?”


    兩個門人上上下下打量文定與道定,懷疑的道:“你與我們二位老爺認識?”


    “認識了好些年月了。”自打他們一生下來,文定便是他們大哥,可不是認識了好些年月了嗎?


    其中一個門人輕蔑的對同伴道:“哼,大約又是來打秋風的。”引得同伴幾聲嬉笑。


    “說什麽呢你們!”道定可早就忍不住了,自家的門前還得受到這份委屈,任誰都難以接受,吼道:“速去叫柳以定、柳載定出來相見。”


    “你這人好生無禮,登門過訪怎的連封名帖都不曾準備,以為嗓門大嚇唬幾聲,我們便會害怕了不成?張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這裏是柳老爺柳舉人的府宅,不是那些個沒見識的小門小戶。”


    “咳…”道定剛想要教訓這兩個門子,卻被文定給拉住了。


    “吵什麽吵呢?”門內傳來一聲詢問,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


    兩個門子趕忙躬下腰,道:“總管,這有兩個叫花子在搗亂。”


    “攆出去,縣老爺的差人一會兒就來,可不能讓他們看到我們這裏亂糟糟的。”


    “是。”兩個門子便卷起衣袖過來攆人。


    “大哥,你剛才幹嘛拽著我呀!若不是被你絆住了,我一定教訓教訓那幾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適才道定要動手,文定卻一麵拽住他後退,一麵直向那幾個家丁道歉。


    “你幹嘛呀!再不濟也是我們柳家的門人,你這麽一鬧,到頭來丟的還是我們自家的麵子。”柳世榮六十大壽眼看也沒幾天了,文定怕老四這麽一鬧,驚動了老人家可就不妙了。


    “那你說怎麽辦呀!走了幾千裏路,好容易迴到家,現在反落得有家不能歸。”道定一拳打向身旁高大的樹木,長這麽大沒遇見過這麽窩囊的事。


    “誰說我們無家可歸,迴自己的家便是了。”


    “哥是說九年前建的房子呀!不行,我剛才看了門口也站著人了。”


    “傻弟弟呀!”文定摸著他的腦袋道:“你難道忘了你我兄弟都是在哪個屋裏出生的了嗎?”


    “那間祖屋!”道定恍然而悟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除了那兒外,哪裏還是我們兄弟的家。”


    文定吩咐道:“你到灣子門口去迎祖個他們去,糾纏了這麽老半天,他們押著禮物大概也快到了,等他們來了,直接將東西帶到祖屋去。”


    就在這時候,兄弟倆的娘親李氏正打從李集娘家迴來,往日李氏迴娘家都是喜氣洋洋,這趟卻是非比尋常,滿麵的愁容,嘴裏也是不停的唉聲歎氣。


    起因是自己娘家的幾個哥哥、侄兒與自己的兒子媳婦最近鬧的十分不愉快,已經到了過路不識的地步,眼瞧著自己男人要做六十大壽,娘家人卻一個也不肯來,這不是要在鄉人麵前出醜嗎?


    李氏一連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這次去李集原是想勸勸娘家人,可誰想任憑自己說的口乾舌燥,李姓人這迴就是鐵了心一點麵子也不肯給,可是讓她愁死了。


    “柳老夫人,何婆子給您老請安了。”


    李氏在丫鬟的攙扶下抬頭一瞧,迎麵來的是原先住她們隔壁的何大嫂,趕忙道:“是何嬸呀!我們鄰裏這麽些年,你今日這樣改口,可不是要折我的壽嗎?”


    “可不敢瞎說喲,若是給你家舉人老爺聽見了,還不把我這老婆子拉去治罪。”自打柳載定中舉之後,柳家與鄰裏間的關係也漸漸地疏遠了。何大嫂正要走開,想不過又囉嗦兩句道:“柳老夫人,別怪我老婆子多句嘴,你們家新建了那麽大片宅子,裏麵的空房照說不少呀!吧嘛非把兒子趕到年久失修的老屋去住呀!”


    “沒有的事。”李氏還未曾發話,攙扶她的丫鬟便不樂意了:“你怕是聽錯了吧!早上我們老夫人出門的時候,二老爺和我們老爺都好端端的待在屋裏呀!”


    李氏也以為丫鬟說的有理,輕聲道:“何嬸呀!隻怕你是認錯人了吧?”


    “我老婆子年歲大,眼睛也不靈光了,別的孩子嘛長大後也就認不得了,可你們家文定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剛才我明明看到他帶著幾個人在打掃你的老房子,哪還能看錯了?”


    “難道是他們迴來了?小紅,快,快領我去老房看看。”李氏忽的又猛然想起,向何婆子道:“何嬸呀!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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