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敬吾等一幹忍者剛到山頂,卻看見兩三條人影趴在樹下,上前一查看,頓時驚愕不已。\\.qΒ5.c0m/其中之一竟會是秋山副頭領,隻見他渾身上下數處傷口,好在鼻息尚存,暫時的昏厥隻是脫力的症狀。而其餘那二個跟著他的手下已是傷重不治,原本還指望他協助自己的,沒想到反而跑迴山頂,身邊的那五六十人多數也是兇多吉少。


    小澤暗罵廢物,若不是牧野勝仁那個頑固的武士說什麽不肯來,自己也不會將希望寄在他們身上了,因此惡聲惡氣的道:‘快,把他弄醒。’


    百地原太郎忙將趴在地上的秋山扶起來,邊搖邊喚道:‘秋山副頭領,秋山副頭領,秋山,秋山…’


    被這麽搖晃了半晌,秋山終於從昏迷中睜開眼睛,一醒來便將百地原太郎推倒在一旁,大聲喊道:‘殺,殺,殺光你們…’手上更是舉起了橫倒在身邊的武士刀。


    小澤敬吾上去一手奪過刀,然後就是一個重重的嘴巴子扇了過去,喝道:‘醒醒,看清楚站在你麵前的是誰!’


    這一個耳光打的秋山的臉頰腫起高高的一塊,也將他混亂的心誌給拉了迴來,秋山不再胡鬧了,整個人就像是泄氣一般,在地上窩成一團。


    小澤卻沒有心情去憐憫他的挫敗,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在村子裏等了你快一個時辰,你的那幫手下呢?’見秋山一會兒沒有啟口的意圖,他又大喝道:‘八噶,快說呀你。’


    ‘妖怪!妖怪!’驚恐的聲音由秋山的嘴裏傳了出來。


    像他們這般做慣惡事之人,如何會輕信什麽妖怪、神仙、報應的。


    小澤喝道:‘笨蛋,哪裏會有什麽妖怪,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得是多恐怖之事,才會讓這個平素裏心狠手辣、殘暴不仁的浪人膽寒於此。


    秋山稍稍平緩了一下心情,隻是言語中依然是有些顫抖:‘你走後沒過一會,我就帶著手下追去了。剛下到山腳還未曾立穩,便有一群妖怪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個個腦袋黑黑的有燈籠那樣大,眼睛有拳頭那般大小,伸著長長的手臂,一跳一跳的來到我們身前,接著便開始殺人。我的兄弟舉刀對砍可總是打不著,一會工夫,那六十多人就這樣死去了。’


    迴想方才那場景,讓秋山在這樣的盛夏之夜也忍不住直打哆嗦,戰戰兢兢的道:‘若不是我帶著最後的手下奮力闖出,你們看到的也隻能是我的屍首了。’


    即使是秋山說的如此傳神,小澤敬吾依然是絲毫不信,道:‘什麽鬼怪,明明是有人裝扮來對付你們,這個赤穴村看來並不是這麽簡單,我們還是迴去從長計議。’秋山已被嚇破了膽,隻盼著早些離開這吃人的山林,簾附從其言。


    卻說昨夜的敵襲,並沒影響到這平和安祥的赤穴村,村民連絲毫異常都沒有,整個就像是不知還有險情曾來臨過一般。倒是晨間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村民們的步調,讓他們不用再去下地幹活,或三五成群談天說地,或閑坐於家中引兒逗女得享天倫之樂。雨水多也就代表著今年的收成不錯,是以村民們雖不能去幹活,但心情卻是喜悅的。


    要說在這雨天裏真正心煩之人便要數楊括了,原本滿懷鬥誌的他約好文定,要再次去尋找那傳說中的山洞,可這一場雨下來,任他再旺盛的激情也惟有望雨興歎了。


    在文定看來卻是無甚要緊之事,那陸老伯既然對那個山洞所發生之事三緘其口,想來也必是有他的顧慮。此番眾人的當務之急還是治好幾位傷者身上的病症,安全的走出這片山林。那買賣之事則要看機緣了,機緣若是來了,自然是水到渠成,倘若是還未來到,強求也是枉然。


    雖然住了有兩日,可對於這座赤穴村,文定依然是一無所知。趁著這雨天,文定借來一把棕紅色的油布傘,想在這雨天中好好的逛逛這座雨中的山寨。


    一座座的竹製屋宇排列的整齊有序,雨水順著各家屋簷淅瀝瀝的往下淌著無數條清流,就像是瀑布在眼前滑過,而極其壯觀的是相同的構造,讓每家房前的清流看起來都無差別。雨水也洗刷掉了竹屋頂部壁牆上附著的塵土,放眼望去倒讓文定覺出了在它們之間還是有些差別。


    有的因為年數的久遠,竹子已有些微微泛起淡黃色,有的則如同那竹海中的新竹一般綠綠蔥蔥。看的出來這些新房子裏住著的,都是陸老伯原來的那些鄰居,在這裏,他們個個過的都是怡然自得。


    前方的路口,小扁和他那些夥伴正赤著腳在雨水中嬉戲,你追我趕玩的好不盡興。有的接過屋簷落下的水柱往夥伴身上拍打,有的則在極力躲閃,躲過了這邊躲不過那邊,躲過了那邊又躲不過老天爺的施恩。大多數孩子已是渾身透濕,好在是夏日,孩子們穿的都很單薄,一件粗布坎肩,一件大褲衩子便行了,有些不講究的爹娘幹脆讓自家的孩子就赤著身出來,生在農戶人家,在這偏遠的山林之腹,講究的太多,孩子反倒是不好養活。


    文定不由得的想起自己的小名大毛,若不是四弟出生時,叔父狠下決心要為他們哥四個起大名,他們還得是大毛、二毛、三毛、四毛的叫下去。雖說是父母賜,不忍辭,不過這個小名實在是讓他汗顏,不忍見告於人,就連雨煙他也是絕口不提的。


    小扁正在躲閃夥伴的攻擊,一個踉蹌不穩,恰好摔在文定麵前的水窪裏,文定忙將其扶起,手上的油傘遮過他暴露於雨間的頭部,可他衣服上已是布滿了泥水,這下他迴家免不了挨娘親一頓責罵了。小扁卻全不當一迴事,迴過頭看到是文定,笑道:‘柳大哥是你呀!’


    ‘瞧你們這一身的泥水,等會迴去可有的好受了。’


    ‘不礙事的。’小扁偷偷的向文定說道:‘時候還早,等會我們就著這雨水把衣服洗幹淨,再找個地方烤幹了,爹娘不就看不出來了嗎?’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來。


    文定暗歎這孩子確實有一套呀!自己兒時就總是不懂變通,時不時呆楞的受些懲罰,還是長大後到鋪子裏見過了些世麵,經受了些磨練才有了些體會。


    ‘柳大哥,你撐著傘是要去哪呀?’


    ‘沒什麽,下雨天無事可做,隻是想四處走走,順便看看能否借到一兩本書打發一下閑暇的時間。’


    ‘借書?’一幹孩童們麵麵相覷的叫嚷道。


    村裏從來都沒有先生,更沒有私塾,書在這些孩童的印象中十分的模糊小扁比夥伴們稍好些,原來在陸爺爺那屋裏還見過幾本,他雖不曾認識書上寫的一個個黑色小方塊,但也知道那東西就喚做為書。


    隻是這時要到哪裏去找呢?這也難不住小扁這個小精怪,他先對文定說道:‘柳大哥不用忙,我幫你問問人。’說著對同樣一個滿身是泥的夥伴道:‘田子翼,你知道村子裏哪裏有書嗎?’


    田子翼也和小扁他們一般是七八歲上下的小孩,先擦了擦自己的鼻涕,一臉茫然的道:‘書是個什麽東西呀?吃的還是喝的?’


    ‘笨呀!’小扁伸出雙手比來比去,比劃出一本書的大小,道:‘就是這麽大小,一張張很薄的紙疊起來有厚厚的一本,上麵全是一個個的方塊小黑團。’


    比劃了半晌,大多數孩子依然是似懂非懂的一籌莫展,急的小扁抓耳撓腮好不著急,文定見到他的模樣直想笑。好在小扁的辛勞並沒白費,就在文定打算婉拒之時,一個略胖的孩童突然道:‘我想起來了,可那東西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小扁急道:‘有什麽不同,你倒是說說呀!’


    ‘我在林子裏撿到過一些東西,上麵就有你說的黑色方塊小字,不過那些東西不是很薄,還有些厚,就像是我們平常用的那些竹子一根一根的,我還拿那些竹子烤過火呢!’


    ‘那就不是了。’小扁大失所望的否定道:‘陸爺爺說過,書就是用好多好多很薄的紙串在一起的。’


    旁邊的孩子們都仰視著他,合聲道:‘哦!’看著這些羨慕的神情讓小扁很是得意。


    文定迴味著那個小孩稚嫩的話,輕聲道:‘小弟弟,能不能將那些竹片拿給叔叔看看。’


    小胖子倒是十分的大方,道:‘好呀!我把剩下的一股腦藏在我家後麵的樹洞裏了,這就去拿。’說著也不顧天下著雨,淋著雨水便跑走了。


    這幫頑童也來了興致,不再繼續方才那追逐的遊戲,而是隨著文定走進一旁的亭子裏,等待夥伴到來為他們揭曉謎底。


    小胖子沒用多久的工夫便捧著滿懷的竹片,氣喘籲籲的跑了迴來,方到亭子便將懷裏的竹片一股腦的丟落在地上。文定俯下身將那些散落的竹片輕輕拾起,這竹片上不但有沙土、鳥毛,竟還有焦黑之色,想必在這小胖子手下劫後餘生也確實是不易呀!


    小胖子的臉頰紅彤彤的,興奮的道:‘大哥哥,這個東西是什麽呀?’


    文定撥開竹片上的雜物,竹片上顯出淺淺的刀刻痕跡。伏羲初以木刻字,軒轅易以刀書,虞舜以漆書於方簡,這都是曆代傳說中的名君了不起的作為,為現今的文字開創了初始。而最令人敬佩的是現今所用毛筆之製作,源自秦之虎將蒙恬,一位威猛且久富盛名的將軍竟想人之難料,思人之不及,迴味起來實在是有些趣味。


    話說迴來,後世之人皆以毛筆墨汁以書胸中所想,腦中所思,曆朝曆代的書法字體集大成者,更是數不勝數,這刀刻竹簡早已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自漢以後便實難有見到,想不到在此山林之中,文定還有幸得見。


    ‘急死人了,柳大哥,這些竹子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你別隻顧著看,也給我們說說呀!’小扁他們簡直是好奇極了。


    小扁的話將文定從興奮中拉了迴來,將竹簡上的字看了看道:‘這也是一種書,是一本講故事的書。’


    筆事,小孩性情的他們一聽立即興奮不已,纏著文定要他將上麵的故事講給他們聽。


    文定看著他們一個個渾身**的,這會工夫沒動彈,有的已經開始在微微發抖,他說道:‘要我講也可以,隻是這些字太淺,天色暗了就看不見,我們需找個安靜寬敞的地方,生起一堆火來邊烤火邊講,你們覺得如何?’


    本來他們皆是要烤幹衣服才能迴家,這下可以邊烤邊聽故事,當然是滿口答應了,接著便將文定帶到了他們預先就想好的地方。


    這是一間小廟宇,聽說是這赤穴村的祖廟,一般大人們隻是在逢年過節才會進來,正好便宜了他們。


    赤穴村的祖廟看起來,也就是比文定他們夜宿過一晚的破廟大上那麽一點,不過卻是十分整潔,田子翼等眾人進來後又小心翼翼的將兩扇門關牢,生怕有人發覺他們。


    文定見在眼裏,不禁問道:‘這是為何嘛!難道村子裏不讓人來此嗎?’若是不準還是換個地方吧!他可不想給這些收留自己的村裏人找麻煩。


    ‘不礙事的,子翼是怕他爹找來,是吧,子翼?’小胖子撇撇嘴向田子翼做了個鬼臉。


    ‘相子戚,就你聰明。’田子翼說道:‘今日輪到我家來廟裏淨塵,我爹將差事交給我了,若是有人找來,我怕個什麽?倒是你要小心喲,別被你爹給逮住了。’


    孩子們架起火堆,脫下了身上濕忽忽的衣服用手舉著,那火堆傳出來的熱度將他們身上那微微的涼意也給驅散了。


    文定心想既然他們說無礙,那也就罷了,在他們急切的召喚下,他隻好舉起那些竹簡細細的看起來。用來捆綁竹簡的繩子早已不知去向,還需文定自行編排順序。


    好在這些看似與時下略有出入的字文定都還認得,比照前後文亦能找出來。最難的便是中間有些竹簡被相子戚拿去燒火,已無從找尋了,有的則隻是燒了個頭尾,短少了那些竹簡,文定編排的速度也大大的減慢,想到此,他仿佛就有種要聲討他的衝動,這個小胖子實在是暴殄天物呀!


    好在這份竹簡篇幅有限,在眾頑童期盼的眼神下,文定沒讓他們等的太久,過了約有一柱香的時間他一抬頭道:‘好了,拚出來了。’


    ‘講呀!柳大哥。’他們中就數小扁最是積極。


    文定將這些文字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才恍然道:‘這講的是一個年代非常久遠的故事,在離這裏有些遠的地方,有個王國名字喚做巴國。’


    小扁問道:‘走到那要多少天呢?’


    文定道:‘哥哥由那邊到成都的時候坐了四日的馬車,用走的大概要二十多日吧!’當然首先還不包括從這裏出去的路程。


    小扁他們立即驚歎道:‘那麽遠呀!’


    文定淡淡笑道:‘確實是不近。’接著又繼續道:‘那個國家很久以前發生了一次內亂,就是自己人之間相互的打來打去,其中有個將軍憂國憂民便起程去了一個更遠的國妓帳─楚國,想找那裏的君主借兵來平息內亂,楚王初時不答應,他就許諾事成之後,送給楚王三座城池作為出兵的迴報。’


    在眾頑童的心中還沒有城池的印象,想來也是和這赤穴村差不多的地方了,小扁問道:‘後來呢!那個巴國的將軍打贏了沒有?’


    文定神色有些黯然的說道:‘仗打贏了,內亂也平息了,可最後那位巴國的將軍卻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相子戚驚訝的詢問,突然而至的死訊,將他們都弄糊塗了。


    ‘不知道。’文定搖搖頭,遺憾的說道:‘中間的一部分竹簡沒找到,大概是遺落了吧!’


    ‘都怪你,相子戚,不是你將那些竹子燒著好玩,就一定能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田子翼將遺落的原因全部推給了小胖子,餘者也是出言聲討。


    小胖子相子戚卻委屈的說道:‘那能怪我嗎?當時我不是也拿給你們大夥看了的,結果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麽玩意,我燒的時候你們也沒說什麽呀!現在一個個都來怪我。’眾頑童哪裏會聽,依然是圍攻於他。


    文定忙勸說道:‘你們且安靜,我講個別的故事給你們聽。’看著他們的注意力都投向自己這邊,又強調道:‘要是你們再這麽爭吵,我就走了。’


    小扁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盡皆安靜下來,文定會心一笑,挑了兩個兒時聽夫子說過的真實故事講給他們聽。與今之人喜歡聽的那些虛無杜撰之事不同,文定兒時喜歡的是曆史上那些真實發生過的真人實事。


    那些明智之君、殘暴人主、蓋世英豪、覆國梟雄、文人墨客、絕代佳人或是這樣,或是那樣的故事。正是因為有他們這些不可數計形形色色的百般諸人,才使得這泱泱大漢充滿了異彩,才使得後人有數不盡的趣味。


    文定挑了孔融讓梨、司馬光砸缸兩則流傳甚廣的小筆事,想不到這些孩子竟然都還是頭迴聽說,兩位大賢兒時的趣聞讓他們聽的是津津有味,那司馬光的機智,孔融的謙讓使他們感觸很深。文定記得自己兒時初次聽聞這些小筆事時也是如此這般,長久下來在潛移默化中,便將那些先賢當作自己效仿的楷模。


    接近午飯之時,小扁他們的衣物也烤的暖烘烘,而意猶未盡的他們卻不肯散去,纏著文定再講幾個故事,文定惟有再講了個秦甘羅十二歲拜相的千古佳話,才將這幫小祖宗給安撫下來,樂滋滋的迴家去了。


    離去之前,文定向相子戚道:‘子戚,能否將這些書簡借給哥哥拿迴去看看?’


    相子戚倒是挺大方,滿不在乎的說道:‘大哥哥想要就拿去吧!反正我也不識字,放在我這也是燒著玩罷了。’


    提起這事,文定便唏噓不已,前人千方百計保留下來的珍貴書簡,為的就是想將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往事記錄,給後來之人以警惕,或是忠告。而讓人悲涼的是,大多前人那些廣博的遺跡,那些耗盡心力的傑作,卻又總是在後人無知的手中慢慢的銷沒,就像眼前這無知少年般渾渾噩噩甘將遺留了千年的古書代為柴薪,若是千年前的作書之人有知,心中定當頓生荒涼悲切之念。


    ‘幾日後,我便還你。’文定想著,幾日下來定要將竹簡恢複原貌,再複製一份。


    相子戚笑道:‘大哥哥若是喜歡,子戚便送給你了,隻要以後給我們多講幾個好聽的故事就好了。’


    文定自然是滿口的答應,還解下了腰間一塊精致玉佩作為對他的迴贈,相子戚歡歡快喜的捧著玉佩迴家了。


    文定則心滿意足的捧著滿懷的竹簡迴到屋裏,匆匆的扒了幾口飯便丟下飯碗,去拚湊那些長長短短的竹片了。害的陸仲簡還以為一晚未做晚飯,自己的廚藝大步的下滑了,竟挽留不住他的胃口了。


    午飯之後,這雨還一直在往下落,閑來無事,楊括也好奇的進房來,想瞧瞧文定到底在鼓搗些什麽。一進房便隻見他搬了張竹椅坐在床沿處,將一堆竹簡平鋪在竹床上,那些竹片或多或少都有些殘缺。


    楊括走上前去拾起一片來,問道:‘文定,你這是哪找出來的寶貝呀!怕是有些來曆吧?’


    埋首於竹簡中的文定此時方才知道楊括的到來,道:‘是楊兄你呀!這是村子裏的小孩在野外拾到的散落竹簡,我正想法子使其恢複舊貌呢!’


    楊括左右是無事,便仔細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竹片,片刻之後他驚異的道:‘這竹簡上是何種字體呀!怎得我好多都不認得?’


    ‘哦,這些是小篆,又稱秦篆,乃是秦朝統一後,始皇責令丞相李斯將秦朝以前的文字加以整理統一而創出的字體。’


    楊括恍然道:‘人常言秦始皇除了奢華與殘暴外,幾大功績便是統一了錢幣、度量的尺度,再就是文字了,說的可就是這種秦篆嗎?這未免與我們此時用的文字差別也太大了。’


    文定笑著答道:‘確實如楊兄所言,這秦篆初時是透過官方記功刻石及權量等方式推展的,由於這些方法應用範圍極為有限。另外又對日常書寫之效率也極為不便,書寫平衡之難度極高,且懂得識別的人亦不多,所以小篆雖是朝廷規定的文字,然不能適用於廣闊的民眾之間。再加上秦朝曆三世而亡,真正執政時間僅僅不過十五載,兼又是多事之秋,原本就未達到令行天下的局麵,是以這秦篆成為正式文字使用時間並不長,很快便被民間流傳的隸書逐漸取代了。’


    文定一番道理兼顧史實,聽的楊括是豁然開朗,嗬嗬笑道:‘我說這些字怎麽如此別扭呢!還是文定你懂得東西多呀!要是我絕對說不出如此多的道理。’


    文定慚愧道:‘楊兄又在說笑了,秦人的蛛絲馬跡前人早有評述,且收錄於書卷之內,文定不過是以口代敘一遍罷了。’


    ‘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楊括轉而又言道:‘如此說來,這秦篆用了不過十幾年便沒落了,也算不上大的功績囉?’


    文定感慨的說道:‘功績是不錯的,不過這功績並不在秦篆本身的用途,而是它蘊涵的意義。正是它使得當時繁亂不堪的文字得到了一統,這便將天下間各地文人的隔閡消除了許多,拉近了距離,自然也就為後來的山河一統奠定了基礎。而正是有了這博大的文化,在之後的曆朝曆代才會更加的繁榮,才智淵博之士才會層出不窮。’


    楊括的額頭連連直點,在文定的身上,他看到的更多是一種文人的氣息,而久列井商場又讓他不曾有文人那股桀驁之氣,實在是讓他這個見慣了各色芸芸眾生的老辣商人,有種賞心悅目的感受,忍不住就想幫他一把。


    雖然在那些竹片排定的方麵楊括是無能為力,不過卻可以以他自己的能力幫上忙,他向村中之人討來結實的細繩,將文定排好的竹片依次聯成串,一卷略有殘缺的竹簡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接下來的幾日皆是風平浪靜,北坤在紫鵑的照顧下安然自得的養傷,燕小姐一心煉製解葯,楊括找了幾日還是無法找到那傳聞中的洞口後,也終於是宣告放棄了。而文定依然是不得安閑,被楊括放生之後,他又被小扁那群孩童給纏住了,纏著他給他們講敘一個一個的小筆事。


    太過殺戮的血腥故事自然不適合講;太過嚴謹的他們又不怎麽愛聽;那些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文定又怕小扁他們的父母不答應。文定起先還能挑著一些既有寓意又有趣味的故事,終是逃不過這幫小子的極力挖掘,本就不善於講故事的他,後來實在是有些黔驢技窮了,咬了咬牙,幹脆將他們引向傷勢漸漸轉好,又無事可做的北坤處。


    丙然這個決定是明智的,生長於市井民巷的北坤從小到大聽慣了各類的評書唱詞,那腹中的故事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水般不斷的向外湧冒,什麽‘楊家將’、‘說嶽傳’、‘隋唐英雄會’,任意由其中挑選幾段便讓小扁他們聽的是如癡如醉,更讓文定是自愧不如。


    聽北坤言道,那成都府的陳況老人,也就是文定上次在茗香軒見過的那位陳況師傅,在成都府從事評書這個行當幾十年,說的故事不但情節曲折離奇,人物維妙維肖,語言更是生動活潑,繪聲繪色,引人入勝,堪稱是雅俗共賞、老少鹹宜,在成都地麵上是數得出名號的能人。


    而北坤從小鼻子上還拖著鼻水時,便已每日端著飯碗蹲在陳況師傅的台下,聽的是津津有味如同身臨其境。那些義氣滔天,雄壯威武的段落,更是從小就讓他萌發了日後跑江湖做混混的誌向。


    北坤私下還偷偷告訴文定,當年他被錢環逼出成都府之後,有一段時期還曾想隨便到哪個縣城找個茶館操持這說書的營生,既可以過過嘴癮又多少是項收入。


    文定知道這隻是他的玩笑之言,以他朱北坤朱大哥那股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怎能忍受成天的笑臉迎人呢!說笑是說笑,不過他說書的功底倒不是亂蓋的,閑暇之餘,文定也會跑過來,湊在孩童之間聽上幾段。


    有這麽多書迷每日期盼著自己,就如同是自己兒時期盼著陳況師傅的說書一般,北坤頓時有點飄飄欲仙的感受,是越說越帶勁,越說越投入。


    起先紫鵑是滿臉的不樂意,說是這樣會耽誤北坤的傷勢,後來還是燕小姐出麵又診斷了一番,說北坤身上的毒傷已得到了控製,隻要不是下地幹體力活或與人動武這等操勞之外,倒沒什麽大不了的,時不時坐在床上說說評書,愉悅一下心情,對於病情還是有益的。


    至此紫鵑也隻好答應了,可是這說書的時間卻最多隻能保持著每日兩個時辰,再多一刻她就要趕人。


    紫鵑在小扁、子戚他們眼中的形象,就如同總是在欺壓楊宗保的穆桂英一般,兇悍無比。在她麵前,他們個個都是唯唯諾諾的,不感有絲毫怠慢。後來漸漸的來這聽書的人多了起來,不再隻是孩童與文定了,那些大人也會來此湊趣,這都是那些小孩們紛紛迴去將自己聽到的轉敘給家人聽所引來的,久居在山中的山民何曾有機會聽過說書呀!是以有些大人比小孩們還起勁。


    最後,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小小的房間已裝不下了,文定他們隻好每到說書之時便將北坤移到涼亭之內。聽書之人則自行由家中端來椅凳,早早的占好位子,來晚了離的遠了,隻有站起來看的份,那真是裏三層外三層圍的水泄不通。不過也有心智靈巧,身手矯健的爬到樹上去聽,山民們有樣學樣,常常是一棵樹上就爬著三四人。


    霍,那場麵就算是陳況師傅最鼎盛之時也有所不及,更別說還有秀麗的紫鵑在一旁為北坤端茶遞水外加香巾抹汗了,就連見多識廣的楊括看到此情此景也是瞠目結舌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到精彩之處下麵叫好聲、鼓掌聲都是一片一片的,就連北坤有一兩次也是感動的熱淚盈眶。


    他原先圖的也就是嘴巴快活,此番的景象早已超出他的預想,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收場,隻好走一步便是一步了。


    質樸的山民沒有旁的好東西,各家各戶惟有將家裏拿的出手的美食不斷的送來,還不容他們推委,說是給‘朱師傅’補身子用的。


    夜裏無旁人在場的飯桌上,楊括實在是忍不住,戲言笑道:‘北坤呀北坤,沒想到在這個偏遠的山寨,你竟是如此的受歡迎。我看你也別走了,就留在這個山寨以說書為業,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北坤窘的是滿臉通紅,求饒道:‘楊管事,你就不要再糗我了,要說我這點能耐,別人不知道,自己還能不清楚嗎?別說是和陳況師傅那譽滿成都府的巧嘴比了,就是任意一個說書人也不知比兄弟我高到哪去了。這村子裏的人也不知是怎麽了,怎麽就這麽喜歡聽評書呀?’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對於朱北坤的疑問,這些人中能道出原委的自然便惟有陸仲簡了,年輕時他曾去成都謀生,後來又不知怎的就迴到了這大山之中,對於鄉民們異常的熱情,他是感觸頗深:‘鄉親們對山外麵的事都不甚了解,整日麵對的就是田裏、屋裏、媳婦、孩子。對外麵的一切他們並不是不向往,隻不過因為陌生,是以感到莫名的恐懼,而北坤講的那些恰好又為他們揭開了外麵奇妙的世界,他們能不歡快嗎?你們看著,這事還不算完,日後必有更為麻煩的事要接踵而來呢!’


    文定驚異的問道:‘陸老伯,究竟有何事,您倒是明言呀!’


    餘者也全神貫注的望著陸仲簡。


    陸仲簡淡淡的說道:‘要不了多久自會有所顯現的,這也不是我們這些過路之人管得了的,此時說了也是白搭。’陸仲簡執意不挑明,文定他們也不好勉強,既然已說是不可避免也就順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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