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自然也會有當鋪,而門麵規模都還十分的闊綽。//、qΒ5.c0m\\外麵的油漆刷的紅亮,來往的客商絡繹不絕。從門外便可聽到不同算盤撥弄的聲音交匯錯落著。就如同漢口的碼頭一樣給人強烈的商業氣息,跨進門欄兩麵的牆上皆懸掛了飾品,字畫兩旁都是桃木的桌椅,還有許多花瓶,然而吸引住文定目光的確是擺在櫃台上的一座坐式西洋鍾。這些鍾表都是近些年由西洋傳進來的舶來品,隻是在少許高門,大戶的家中略有見過。而這間‘飛宏’當鋪則將其置於店堂之上,那最長的指針滴答,滴答一下一下的移動著,很是給人緊迫的感覺。再加上周遭的擺設,整間當鋪給了文定異樣的感覺。


    從‘粵漢碼頭’出來後,文定便在這繁多的店鋪裏找尋自己的同行。暗自想來文定自己都有點可笑,向來都是別人找自己典當,而今天自己卻是到當鋪裏來當物應急。


    “這位客官,是來當呀還是來贖的呀?”櫃台的先生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架,拿眼打量起文定來。觀察似乎是每位櫃台先生必修的功課,人的外貌雖不能代表一切,然而卻能說明很多東西。文定從內衣裏取出一個小包,外麵用布包裹的一層層的。這放在內衣裏的布包,一直是文定貼身收藏的,連剛才小偷偷去錢包時也不曾有失。這裏麵裝的本是他要送與母親的新年壽禮。現在在這陌生的地方遇上了麻煩,隻有權且拿來度過難關,等迴鋪裏拿了積蓄再轉迴來贖。


    文定揭開了幾層包裹的花布,從裏麵取出了一對玉質的耳環,連同包裹用的花布遞進櫃台,說道:“謝謝,我當這幅耳環。”櫃上接過文定的耳環上下移動了幾次,在不同的光線下看了幾下後,問道:“客官,預備是死當還是活當呀?”文定毫不遲疑的答道:“活當,日後還要來此贖迴的,煩請估個價吧。”櫃台先生想了想,說道:“這塊玉的質地尚不錯,然這手工隻是一般。當鋪的規矩客官懂嗎?”


    “足十當五,贖時一個月扣一分利,對嗎?”文定說到,櫃上聽到文定流利的迴答,略有吃驚的說道:“看來尊架還是此中能手呀!”


    “不敢,不敢。讓您見笑了。”文定羞於將自己也是從事此業的事告與他,隻是在那無奈的搖頭。櫃台說道:“既然是行家,我也不多說什麽了,這對我給您當八兩銀子如何?”


    拿著當票文定走出了‘飛宏’當鋪,這個當鋪給他的感覺非常的新異。不但是場麵的宏大,特別的是他們辦事的效率很高。從文定進去到當完東西出來整個的過程還不到一柱香的時間,隻用了文定他們平時三分之一的時間。文定注意到這種現象客觀上是因為他們分工細,櫃台估完價後,就立即交給下麵的辦當票,交銀錢,每個人都不拖拉。但主要還是他們處在這個繁忙的城鎮,隻有高效率才能完成更多的業務。就在這一條街上便有三家當鋪,如果你讓別的客人等的時間過長,別人大可以去別家做這筆交易。就想櫃台上那座西洋鍾預示的,時間是不會停下來等你的。任何行當都不能一成不變相對於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地點都要有一定的轉變。前人說的‘因時而易,因地而易’真的是有道理。這時一隻手拍在文定的肩膀上。


    “文定,你怎麽也不等我就先走了。”文定被那隻手拍的一震,還好那聲音是自己熟知的。正是自己的同伴顧三友,他輕笑著說道:“我以為,你今天不會迴去了的。怎麽燕小姐會放你走了嗎?你不是來找朋友的嗎,找到了嗎?”


    “哎,別提了。要找得人沒找到,還被那個小纏人精纏住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脫得了身。真是倒黴。”有的人得到的卻不知道珍惜,有人夢中展轉的卻始終也摸不著。


    “給,之前向你借的銀子。”顧三友一手拿著兩個銀錠塞進文定的懷裏,文定望了望懷中的銀子,問道:“你一時之間那弄來得呀?”顧三友似答非答的說道:“放心呐,絕對不是來路不明的銀子。”


    文定從懷中將剛才典當的八兩銀子取出七兩來交與他。顧三友一時沒領會過來的問道:“你給我銀子幹嘛呀?”文定答道:“我隻借了你十三兩,你還我的是二十兩呀,自然要找還七兩你了。”


    “那來得那麽多的事呀,便當是給你的利息罷了。剛才害你跟我一起驚嚇了一場,隻當是補償你了。”顧三友硬是不肯收迴那七兩銀子。文定正容的說道:“顧兄,我們認識不是一兩天了。我做人的原則是該是自己的就拿,不是自己的一定不會取。幾兩銀子事小,可你執意這樣便是輕看我柳文定。朋友之間豈能如此。”


    文定將話說到這份上,顧三友也不好在堅持下去隻好接過文定手中的銀子,略有怨言的說道:“多大點事呀。好了好了,我們迴去吧,不然晚了就不好走了。”


    “顧兄,還請在此稍等一會,我一下就迴。”說完便轉身又迴到那‘飛宏’當鋪去了。顧三友是個閑不住的人,也跟他後麵進去一探究竟了。


    “奸商,真***是奸商”雖然與老船翁在交談,然而顧三友從船篷裏發出的言語還是傳了過來。自他們從‘飛宏’當鋪出來,顧三友口中就反複咕嚕著這麽兩句話。文定隻好暫辭老船翁進船篷裏去開導他。


    這時船上隻有他們兩個船客,顧三友見文定進來了便迫不及待的對文定說道:“文定,你怎麽不讓我迴去找那個什麽鬼‘飛宏’當鋪討迴銀子,他們實在太坑人了。”文定靠著他旁邊的椅子坐下,說道:“他們很正常,如何就奸商了呢?”顧三友用驚奇的眼神望向他,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前腳出門,後腳迴去贖當。前後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先不說完全可以如數退還,就算是要算利錢。就是要算也頂多隻能算一天呀,那**商竟然算了整整一個月的。叫奸商還是算輕的,要不是你攔著我我早就痛打他們一頓了,哼。”


    文定對於他的義憤填膺不甚讚同,而他的直言不諱卻讓文定感覺到此人的真誠。安撫他道:“這本就是我們當鋪行的行規,無論你當了多久未滿一個月就算一個月的利錢。超過一個月的哪怕隻有一一刻就算是二個月的以此類推,剛才我雖然隻當了一會,然而隻要是當了就要以行規行事。”


    “那有如此的規矩呀?”顧三友還是有些不信的說道,文定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嗬嗬,這就是我們典當行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不但是他們‘飛宏’當鋪要遵守,我們‘源生’當鋪要遵守,我們華夏的所有當鋪都要遵守。”


    “那不遵守會有什麽後果嗎?總不至於要關門停業吧?”顧三友還在那強辯著,文定答道:“這次你說對了。如果一個當鋪不遵守守則的話,那麽所有的當鋪都不會與他再有來往。而且當地的商業行會還會聯合起來懲罰他,讓他關門歇業。”


    “那不是太不講人情了嗎,如果好心點少賺點還要被懲罰,黑心點還安然穩當的賺更多的錢,太沒道理了。”文定知道顧三友還算不上步入他們當鋪這個行當,隻有循循誘導他道:“顧兄,和你打個比方吧。如果有兩個賣大米的米鋪相臨賣同一種大米,而彼此之間相互抬杠互相殺價競爭客源。”


    “那不是很好嗎,人們不是就有便宜的大米吃了嗎?”文定的話讓顧三友摸不清頭腦,心裏在嘀咕豈不更說明他們的行規應該廢除了嗎。文定又說道:“短期之內可能是這樣,價格的拚殺讓人們買米的錢一時之間會減少。然而看長遠一點呢,當一家擠垮了另一家後那麽在這一帶就沒有別的人賣米了。那時附近的居民在沒有別的地方買米的情況下隻有光顧他一家,那時他說漲多少,短斤少兩的人們也沒有別的其他的選擇了。”


    “哦,那所謂的行規就是不讓同行的進行這種殘酷的競爭咯?”顧三友有點領悟這些道道了。


    文定麵對有點明白了的顧三友說道:“不,競爭向來就是非常殘酷的,而同行之間的鬥爭也一直沒怎麽停息過。行規隻不過是把這種競爭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不要以攪亂整個行當為代價。差不多各種行當都有自己的商會和行規,起的就是協調的作用。”


    終於開了點竅的顧三友略有感觸的對他說道:“看來做生意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文定你知道的好多呀。”他微笑的搖了搖頭,說道:“嗬嗬,我那裏算多呀。充其量也隻是個小學徒,這些都是東家與朝奉告訴我的。告戒我們千萬不要觸犯行規,惹眾怒,他們都是在商海裏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隻要你細細觀察從他們的身上總是能時不時的學到些東西,讓我們以後受益無窮的。”


    “哈哈,怎麽樣今天的事辦的怎麽樣了,看你一身輕鬆的模樣一定是馬到功成了吧。”顧三友話鋒一轉轉到比較輕鬆的話題上了,文定說道:“嗯,到是很順利。那個燕船主沒見麵之前我想那麽大的一個商人一定十分的威嚴。心中還有些怯怯然,那知見麵後才知道竟是如此的和藹。讓人感不到一丁點壓力,還十分健談讓人不知不覺就和他聊進去了。”顧三友開懷的笑道:“那老頭是挺纏人的,到處拉人和他聊天,嗬嗬。”文定跟著說道:“那裏,到他這種地位許多權貴都還要給他麵子,還能如此的平易近人實屬難得呀。對了三友,你和他家的小姐這麽熟一定也很了解燕老板咯?”顧三友聞聽他的話,頓時有些遮掩的說道:“哪裏,隻是見過兩次罷了。對了文定,快過年了你是留下看鋪,還是迴去過年呀?”文定向來不喜歡勉強他人,不想說也就隨著他的話說道:“自然是要迴去的了,都快一年沒迴去了這一年之末與一年之始肯定要與家人共度了。”文定的話似乎又觸碰到他的痛處,神色隨之一暗。不過還好他似乎很會保護自己,轉眼間就聊到文定的家鄉漢陽永安堡過年是如何的熱鬧,每年大年初一柳氏家族的族長就會帶領各家男兒祭祖,說道那個場麵何其壯觀。讓他們兩人都聊的很是投入,一路上就這樣有說有笑的往廟山行去。


    當他們正在路上聊的愉快的時候,在朝奉劉選埃家中那個書房中也有兩個人在會談,他們正是書房的主人以及主人的東家章傳福。


    “東家有什麽絕密的事還需要來我的書房說呀,在客廳談不一樣嗎?”劉選埃對於東家的神秘有些不解的問到。章傳福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麽絕密的事情,隻是有些為難。這些年來漢口那邊生意紅火的不得了。而我們鋪子您是知道的,近些年積攢下不少的閑錢。我想在漢口那邊再開一處分鋪,您覺得如何呀?”


    “這是好事呀,有什麽好為難的。不是怕我這把老骨頭嫌路遠不肯過去吧,放心隻要我在這個位子上呆著就會幫你的。”章傳福說道:“您老肯為我分憂當然是好,不過我為難另有其事。”劉老問道:“有什麽事,你說呀。看能不能幫你參謀一下。”


    “我正是來找您老商量的呀,這裏畢竟是我們的根本善本自然是不能離開的。那分鋪的掌櫃隻有從李福祥和柳文定兩人中選一個,二掌櫃李福祥的辦事能力尚可,就是為人不怎麽讓人放心。文定嘛人品,性情都屬上佳隻是年歲尚幼,畢竟經驗不足呀。就這事讓我澆頭爛額了好幾天,一直不知道該是如何選擇。來這裏看看劉老能否給我點建議。”


    “此事滋事體大,容我想一下再給你我的想法。”此事確實不是小事,畢竟是一個店鋪大掌櫃的人選呀。劉選埃在那斟酌了半天還時不時的端起茶杯細茗了兩口,章傳福也不敢打攪他的思路。過了半晌劉選埃似乎下了決定般的深喝一口茶,對章傳福說道:“東家,經驗是可以培養的,然而人的性格卻不是那麽容易更改。我看還是讓文定去,不過這樣文定畢竟年紀還輕,不如先讓他去那邊當個二掌櫃。我們兩個呢,輪流過去指導他,等他能夠獨自的應付自如了,再升他不遲。”


    “好呀,嗬嗬我就知道來找您準沒錯。本來我是想讓文定過去的,不過你提的方法更為妙,決定了就這樣辦。”劉老的提議和章傳福的初衷很貼切,而且更為穩當徹底讓東家下了決心。


    劉老又問道:“東家那漢口的分店何時才能修好呀?”章傳福答道:“鋪麵我已經和人談好了,等收拾,裝修起碼明年開春才能進去吧,怎麽了您老有什麽問題嗎?”劉選埃輕笑著說道:“我能有什麽,不過這件事必然會讓鋪子的有些人產生想法。我想提早說難免讓文定有些難為,不如等年過完後漢口的鋪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再對文定他們宣布吧。”


    “劉老呀,您真是什麽事都給文定那小子想周全了,莫不是想破例收個徒弟吧。哈哈”引得二人一起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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