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如盤,月光如水,一匹黑色的駿馬正飛奔在林間小徑,馬背上天戈沉默不語,緊咬牙關,似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麽。


    “唉喲我的天神!我那素未謀麵的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原諒我,我不想活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一個孤兒,一個從沒有過一絲一毫魔能的孤兒,在這個權利與力量至上的世界,艱難殘喘得苟活了十幾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女孩,那個美麗又善良的姑娘,卻在這情竇初開青春純真的最美好的年華,生生被那挨千刀的匪人劫去,這淒涼的愛情,這孤苦的寂寞,就好像心頭被萬千荊棘纏繞,炸裂開來,生不如死,實在是生不如死啊!”


    天戈背後的齊塵,躺在馬背上,雙手捂著被天戈簡單包紮過的胸口,傷勢不輕,白色的紗布滲透著血跡。齊塵隨著駿馬的奔騰而身軀顛簸,不住得哀聲啼哭:


    “暮如紅香!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每一個難眠的夜晚,每一個寂冷的清晨,每一個悲傷的黃昏,每一個燥熱的正午,我對你的思念猶如這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我想你,想到心口發緊雙眸模糊。我想你明亮的雙眼,誘人的細唇,纖細的腰肢與細長的手指,我想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笑,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隨風消逝、離我遠去。我的天神!唉喲我好痛啊,你能替我滅掉那個天殺的組織嗎?那個組織,那個,老頭子那組織叫什麽來著?”


    天戈緊咬牙關,極力忍耐著齊塵的聒噪,半響才說道:“天巡。”


    “對!就是天巡!哦天殺的……”


    “你給我閉嘴!”天戈突然怒吼,“這不是兒戲,天巡和光塵之間的怒火,千百年來從未熄滅。如今光塵式微,天巡大有清剿光塵之勢,你我都隻是卑微的稻草,在命運的颶風麵前無助得搖擺。”


    齊塵滿臉不屑:“喲喲還拽上詞了,還無助搖擺,說白了你們光塵就是能力不如人,要是我,分分鍾教他們做人。”


    天戈突然沉默了,半響低沉得點點頭:“能力不如人,是。”


    “天巡是什麽東西?”


    “天巡是一個可怕到王室都要以禮相待的組織,他們有著無比堅定的信仰,天巡的神,傳說中具有毀天滅地的神力。天巡自古以來的宗訓便是對抗,對抗一切的強大、繁榮、興盛。在他們看來,人界理應混沌,陷入一種虛無的輪迴。”


    “這不是有病嘛……”齊塵不解。


    天戈沉默了一下:“任何事物,盛極必衰,天巡認為當人界被統一,強盛達到極點之後,伴隨而來的將是遠古龍族的蘇醒,以及整個世界的崩塌。天巡的神領悟到後,便開始破壞、分解一切強大的勢力,力圖將人界維持在一種破碎而持久的狀態中。”


    “那剛才的對話來看,天巡征服了隱族、在蠻陸又有大動作,這不像是在破壞與分解啊。”


    “我也不知道。光塵兵、機、典、卜四家,得力心腹近些年一直被天巡暗中追殺,已經消隱於世很久很久。今晚我與舞月的身份暴露,即使他們沒有搶走暮如紅香,我們也不會放過這兩個青年人。”


    齊塵若有所悟:“所以大叔這些年一直隱姓埋名,蝸居在香晶村做一名盡職盡責的書館管理人?”


    “對,要不是舞月的到來,我也不會在今晚露刀。‘虎鯊’不出鞘,已經很多年。”天戈言語間透露著滄桑。


    齊塵小心翼翼得試探:“那我的真實身世,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你書館裏亂七八糟的雜記看多了吧?”天戈氣急敗壞,“你就是個孤兒,徹頭徹尾的孤兒。要是我兒子一點魔能沒有,我早一巴掌把他拍死了。”


    “哦。”齊塵滿臉失望,“我還以為好歹也算是光塵的高幹子弟了……光耀千裏,塵點微毫,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很多年前,不管是耶陸還是華陸,甚至在遙遠的蠻陸,這句口號曾經響徹人界。”天戈說道,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悲傷。


    齊塵還想說什麽,天戈突然勒緊馬韁挺住:“到了。”


    齊塵定眼一看,前方隱隱間佇立著一座城牆:“耶斯城?”


    天戈點點頭,下馬,將齊塵也扶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塊牌匾:“香晶村居民出入耶斯城的通行牌,天亮城門開啟的時候,跟著人群走進去,不會有衛士問你的。”


    “我怎麽沒有這牌牌兒?”


    “你是孤兒,村上沒給你進行人口登記。”


    “我靠……”


    “進去以後,去找矮絡的鐵匠鋪,他鑄造的武器在耶斯城很出名,鋪子一問就知,很好找。聽他的話好好待在鋪子裏,香晶村焚毀的消息很快會讓耶斯城戒嚴,聽矮絡的話,不要惹事。”


    齊塵點點頭:“離別之際,你還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天戈納悶:“還說什麽?矮絡脾氣有點怪,你多哄著點他。”


    “還有呢?”


    “還有啥?”


    齊塵一臉貪婪:“我看書裏,人家都說離別的時候,長輩總要交給晚輩一些奇珍異寶或者高深的武林秘籍,你有啥?”


    “有個屁!”天戈一臉憤懣,“沒事兒少看點雜書!練練武,強身健體也是好的,瞧瞧你瘦成的那小雞子樣!最快三天之內,我和舞月將暮如紅香給你帶迴來。”


    齊塵微笑得點點頭:“這才對。”


    天戈上馬,扭身準備離去,突然想到什麽,看著齊塵:“香晶村被焚毀,你的那些小夥伴全部被天巡的人所殺,看樣子,你一點都不悲傷?”


    齊塵仰頭看著天戈,麵色平靜:“在懸崖邊麵對威幻和涼羽的時候,已經被傷過了,而且我最在乎的人,一個就在我眼前,一個,我相信她會沒事。”


    天戈看著齊塵,半響笑著罵了一句:“臭小子。”說完轉身離去,“見到矮絡,替我向他打聲招唿!也是十幾年沒見麵的老夥計了。”


    ……………………


    齊塵躲在林間小道旁的土坡下,周圍有幾簇低矮的灌木,剛好可以遮風蔽身。天戈走後,四周重歸寂靜,偶有遠處的鳥鳴蟲啼不時響起。齊塵低頭看了看胸口,白色的繃帶已經被血液染紅,然而此時他並不感覺到多少痛楚,可能神經已經麻木。


    “涼羽,你這個潑皮的小妮子,我記住你了。”齊塵狠狠得說道,舌頭因為寒冷而僵直,他知道自己是失血過多的原因,緊緊身上的衣服,齊塵蜷縮在地上。


    閉上眼睛,腦海中不由迴想起懸崖邊上的場景,陷入火海的香晶村仿佛又出現在眼前,齊塵竭力不去想曾經陪伴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那些人的麵孔。煜輝、蘭妮、安岩,可是這些熟悉的麵孔卻拚命擠進自己的腦海,擁擠著掙紮著,將齊塵的頭要擠爆一般,頭疼欲裂。


    也許,自幼便是孤兒的原因,齊塵此時此刻,失去了香晶村的庇護,再次成為孤兒時,適應能力比一般人更快一些吧。齊塵意識逐漸朦朧,昏睡過去。


    ……………………


    “哎,醒醒!哪裏來的臭小子!躲在這裏睡大覺,差點沒嚇到爺爺我方便!”一個聲音傳來,吵醒了齊塵。


    齊塵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正略帶慍怒得看著自己。


    緊緊身上的衣服,將胸口的血色繃帶藏好,齊塵揉揉眼睛站起身來:“矮絡老師需要一些膠晶,香晶村的天戈大叔托我連夜給他送去。我看城門未開,在這本想休憩片刻,結果一歇著就睡過了頭,嚇到您,實在不好意思。”


    “小子說話還挺客氣。”彪形大漢倒也不是暴脾氣,聽到齊塵的解釋點點頭,不再惱怒,提上褲子朝道上努努嘴,“兄弟們連夜運貨,巴不得趕緊進城洗個熱水澡在柔軟的床墊上美美睡一覺。小子,上車,跟我們一起進城吧。”


    “那就謝謝大哥了。”齊塵倒也不客氣,走到馬車前,忍住胸口的疼痛跳到馬背後的貨板上。同行的幾個魁梧男子腰係長刀,連夜跋涉的疲憊與舟車勞頓的滄桑布滿雙眼,看著齊塵,繼續麵無表情得向前走去。


    齊塵打量了一下幾個男子的體型,猜測到是一趟護鏢的隊伍,幾人身份應該都是武士,當下也不多話,悠然得坐在馬車上看著前方耶斯城愈趨愈近。


    同在一個鏢隊裏,齊塵很輕鬆得和幾個護鏢武士混進了耶斯城。雖是清晨,城中道路上已開始逐漸熱鬧起來,客棧門口的早點鋪子蒸汽嫋嫋,傳來肉包子的香味。幾個挑著擔子的農夫和巡邏的騎士在路口擦肩而過。一副普通平常的景象,看來香晶村的噩耗還沒有傳到這裏來,齊塵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大哥,多謝您捎我一程,不知您知不知道矮絡老師的鐵匠鋪在哪裏?我第一次給他送東西,還不太認路。”齊塵向馬旁的大漢問道。


    大漢頭也不迴:“知道,前頭利民巷裏,我們會路過,直接把你捎過去吧。”


    “那就多謝了。”齊塵說著,眼睛不住打量著這座城池。他第一次進城,對於新鮮事物的好奇暫時壓製住了內心與身體的苦痛。不管是巨石堆砌的城牆還是威風凜凜的巡邏武士,在齊塵眼裏都是新奇不過的存在。


    馬車拐了一個彎,來到一條小巷。魁梧大漢停馬,扭頭對齊塵咧嘴笑笑:“就這兒。”


    齊塵看著巷旁的鋪子,門口陳列著很多造型古怪的器具,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刀劍。


    “矮絡!我給你送來個雛兒!啊哈哈哈哈!”魁梧大漢衝鐵匠鋪門口吼了一嗓子,單手把齊塵從貨板上拎了下來,“進去吧,臭小子,有緣再見。”


    齊塵捂著胸口,防止傷口再次撕裂,驚訝得看著鋪門口走出一個巨人。


    ……………………


    十章過後,隨著主人公走進耶斯城,他在人界的故事也將緩緩拉開帷幕。每日至少更一萬字,喜歡的話,推薦票多多砸來,還有收藏收藏收藏!~圖衣拜謝為先


    ps:裸發的這幾天,唯一的感想就是:**這也是敏感詞?!***也是敏感詞?!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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