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傑在這一間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店裏放肆的揮灑著自己的情緒,不光是這些天遇到的不公待遇,更多的是對自己慘淡人生的一種釋放。


    他必須要釋放,如果一直憋在心裏或許真會憋出病來,那種心裏堵著的壓抑感真的會讓人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白玉傑以前看過一部動漫,其中有一句台詞他很喜歡,記憶猶新。


    “男人能哭泣的地方,就隻有廁所和爸爸的懷裏”


    小時候父親去世之後,他就再也沒當著別人的麵哭過了,他不能哭,哭隻會顯的自己軟弱,為了不讓自己的媽媽擔心,為了讓媽媽看到自己堅強的樣子,他必須勇敢的振作起來。


    他是個很早便學會獨立思考的孩子,為人處事也很冷靜。


    但是今天,他放聲痛哭。


    許久,終於不再流淚的白玉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就在這時候,店老板拿出了一碗剛煮好的麻辣燙放在了他的麵前。


    “加了麵的,這碗不收錢”


    這句話仿佛帶著些許的魔力,把神遊天外的白玉傑拉迴到了現實中,沒有過多的客套,感激的看了店老板一眼。


    右手拿起筷子狠狠的吸了一口麵,左手再拿起沒吃完的炸串來上一口,不知道為什麽,這次的炸串好像比剛才的好吃了一點。


    旁邊的兩位也開始繼續碰杯,傾訴人間疾苦,陸續也有新的顧客走了進來,老板繼續開火炸串,小店裏又恢複成了往日的氣氛,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吃完東西,白玉傑跟老板娘結完帳,果然沒收那碗麻辣燙的錢,也不多做矯情,畢竟來日方長。


    走出店門,跟老板打了聲招唿,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有簡單的眼神交流,隻不過今晚無論是店老板還是白玉傑都從彼此的眼睛裏讀出了些許跟往常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一種溫馨,是一種能讓你真正從心底感到溫暖的眼神,白玉傑再困難也不會真缺這一碗麻辣燙的錢,店老板掙的再多也不會平白無故的見人就送上一碗,他送的是一種心意,一種小小的無言的支持,我既不問你遭遇了什麽經曆了什麽,我隻知道給這漫漫長夜中獨自哭泣的你送上一份最真摯的祝福。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用過多的言語,隻需要一碗麵,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走出不遠的白玉傑暮然迴首,在兩側漆黑一片的街道深處,看著那在油鍋前忙碌的身影,以及老板頭上自己牽出來的路燈,這或許就是這冰冷世界裏的一盞明燈吧,盡管在這無盡的夜空中,是那麽的渺小與微弱,卻依然孜孜不倦的散放著自己的光明。


    此時此刻,比起那些穿著華麗西裝,天天帶著一張虛偽麵具的人們,以及那些天天滿口公平公正維護社會秩序的人。


    此時此刻,就在這街角的一盞明燈下忙碌的店老板,白玉傑知道比起那些人,這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卻是真正值得自己尊重的人。


    他生平心高氣傲,平時從沒打心底佩服過誰。


    直到畢業後這些年的經曆,到今天白玉傑才明白,往往那些看似西裝革履彬彬有禮的成功人士其實並沒有什麽值得你高看的地方,相反,那些平時不在意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卻很可能真正的散放著人性的光輝,那是一種平凡而又堅韌的力量,是真正值得自己尊重的。


    “這人世間,終究還是有好人在的”


    “可惜,對我來說已經太晚了”


    白玉傑不由感歎到,他明白,他的心早已經隨著那兩場訴訟的失利而死了,這一碗麻辣燙以及店老板關懷的眼神,也隻不過像是大雪紛飛時的一點燭光而已,刹那芳華。


    走出了小巷子,走到了大街上,隻要再走不到一公裏然後拐進小區就到家了,至於怎麽麵對母親,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怎麽跟母親解釋他依然沒有想好。


    一籌莫展之際,白玉傑走到了馬路的三岔口,這是當地的一個公交車的終點站,半夜時分,三岔口道邊上停滿了閑置的公交車。


    走右邊的路,沒多久就能到家了,一想到家,想到慈祥和藹的母親,他的心裏又是一酸,心想著如果能帶著兩場勝訴的消息迴到家裏該多好。


    正當白玉傑胡思亂想之際,他突然看見了在三岔口的中央不知何時正站著一個小女孩背對著自己,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確實沒看錯。


    可這少女剛才明明不在的呀,莫不是什麽靈異事件?算了,就算真是遇到什麽靈異事件自己也不會感到意外了,畢竟這幾天經曆的事情要比什麽靈異事件恐怖多了。


    正當白玉傑準備右轉走掉時,一直站著不動背對著自己的小女孩忽然轉過了身來,直麵著他。


    “眼睛...眼睛”,白玉傑咽了一口唾沫,夜太黑,他一開始也沒在意小女孩,隻知道她穿著一件深色的衣服


    轉過身來借著路燈的燈光才看清,話說怎麽穿的跟個古代人似的。


    可是白玉傑現在沒空管那麽多了,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眼睛,小女孩的眼睛是紅色的!是一種猶如鮮血一樣深沉的暗紅色,卻又透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白玉傑確信自己沒看錯,這絕對不是路燈照在臉上反射出來的效果,他不傻,這絕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盯著那雙眼睛,他仿佛自己要陷進去了,怎麽移也移不開自己的目光,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呀,如此詭異,仿佛仇恨一切,憎恨著一切的血紅色,卻又那麽的豔麗,讓人心動無法自拔。


    沒有對話,沒有動作,這詭異的僵持隨著拐角處一聲刺耳的馬達聲而打斷。


    白玉傑急忙轉頭望去,發現另一條街道上正飛馳而來一輛吉普車,看樣子好像是白色的傑誌570。


    咦?


    這大黑天的離這麽遠自己怎麽會知道那是一台傑誌呢?正疑惑不解時,他的眼裏仿佛出現了一個畫麵。


    一個夜晚飛馳的吉普車在三岔口的中央把一個小女孩撞飛出去,撞的支離破碎的畫麵。


    如此真實,雖說隻是一瞬間在眼中出現的畫麵,不過那場麵太血腥了,疾馳的汽車,被撞飛的瞬間,支離破碎的女孩,女孩倒在血泊中,一隻手臂都被撞了下來掉在一邊,這場麵太可怕也太真實了。


    饒是平時冷靜穩重即使在法庭訴訟被駁迴時都沒皺一下眉毛的白玉傑此時腦子也有點蒙,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剛才那個畫麵,畫麵裏的地點不就是這裏嗎?白色的傑誌,路口中央的古裝小女孩。


    剛才看到的那一幕,莫不就是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雖然這很匪夷所思不過他顧不上那麽多了,看了一眼還在路口中央站著不動的少女。


    僅一眼,白玉傑就又差點被她那雙暗紅的眼睛所吸引,想到剛才自己眼中出現的畫麵,他猛的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急忙衝著小女孩大喊到“快躲開”!


    然而小姑娘仿佛沒聽到似的,依然站在三岔口的中間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快躲開!有車要來了!快躲開,會被撞的!”


    白玉傑扯開了嗓子去提醒路中間那小小的身影,寂靜的夜空裏迴蕩著他焦急的聲音,而遠處汽車的轟鳴聲卻越來越近。


    已經能看到車頭遠光燈的燈光了,在這空蕩而靜謐的黑夜裏,明明剛剛小店裏的燈光是那麽的溫馨,而此時車燈的燈光卻是那麽的刺眼。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總會遇到這種事情呢?為什麽一切不能美好起來呢?”


    白玉傑在自己的心裏無聲的質問著這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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