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晴歆抬頭看著這幽沉的夜空,星羅點點,她在想茫茫浩瀚的宇宙中到底還有多少個這樣的異度空間,還有多少秘密是不為人知的,人生真的很奇妙,尤其是感情這東西。


    “一個人看多悶,我小時候也隻有在傷心的時候才會看它,所以我對它沒什麽好感。”冷煜皓依舊研究著手裏的那瓶酒,沒舍得開封,一來是不知道這是什麽酒,因為這種酒他並沒有喝過,二來他也不知道這酒能不能喝。


    “你也會有傷心的時候嗎?自小生在帝王家,人生處處享榮華,除了親情淡薄了點,你還會有其他的不開心嗎?”晴歆望著天邊那顆最明亮的星星悠悠的說著,她是這樣認為的,作為孤兒什麽都沒有,那種孤單無助的感覺最是淒涼。


    冷煜皓自嘲的笑了笑:“不止你這樣認為,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


    “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她扭頭看著,一臉幽沉。


    “我五歲便被送到了青霄國做人質,十歲迴國,沒人知道那五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他低下了頭,打開了手裏的酒,嗅了嗅,淡淡的桃花笑,難怪叫桃花淚,忍不住的喝了一口,入口極淡,但芳香在喉間,辛辣聚咽下,而後腹內驟熱,他很喜歡這感覺,雖然這股熱依舊暖不了他的身和心,又猛的喝了兩口。


    “說說看。”晴歆奪過了他手上的就,看了看,瓶身很清晰的寫著“桃花淚”三個字,那他剛才不是在飲淚忘憂,吞淚化愁,隻是這酒入愁腸,憂更多,愁更長。


    “在那個陌生的地方,我每天都和其他幾個國家的質子一起被關在一個黑房中的鐵籠裏,當我第一次看到那些黑暗中猙獰的幽綠在我眼前飛竄的時候,我渾身都在顫抖,驚嚇中冷汗涔涔,心髒跳動之快讓我無法承受,疲憊和恐慌中根本不敢合眼,直到第二天才發現籠外蛇鼠遍布,那些貪得無厭的蛇肚子撐得大大的依舊緊咬著那些老鼠不放,那些老鼠屍橫遍地,支離破碎,滿地的血腥,猙獰斑駁,老鼠不斷的被扔進房裏,幽暗中這樣恐怖的畫麵不斷的在上演,到後來逐漸換成了豺狼,兔子,滿屋的吸血蝙蝠。”冷煜皓冷硬的迴憶著那些叫人毛骨悚然的過往,周身的陰冷淩厲逼人,讓人不寒而栗。


    “那後來呢?”她望著他冰冷的臉龐,心酸得苦澀,那些禽獸怎麽可以如此對待一個隻有五歲的小孩。


    “後來。”冷煜皓吐了一口氣,涼薄的唇角輕揚了一下,奪過了晴歆手裏的酒瓶,慢慢的喝了兩口,沉思道:“後來有幾個國家質子被嚇死了,大部分人的神智也呆滯了,這樣的戲碼便停止了,我們有了自由的空間,但免不了挨打,挨餓,有一次我被打得遍體鱗傷,還被扔進了黑黑的冰窖裏,差點死去,每當快要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看到母妃那張哭泣的臉,她在不停的唿喚我,我熬了過來,十歲的時候我父王用十座城池換迴了我,我迴了,母妃卻永遠的離開了我,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他仰起了頭,淡淡的酒便傾灌到了喉頭,嫌它不夠辛辣,酒勁不夠醇厚,醉不了,化不了憂。


    晴歆感受著他心頭的悲痛,酸澀湧上了鼻頭,奪下了他手中的酒,一仰而盡不讓他再喝,有點醉意道“酒入愁腸愁更愁。”隨後起了身,片刻後便跑了迴來,坐在低沉的冷煜皓身邊,將灌了水的酒瓶封好遞給他,開解道:“你把過往所有的心酸和苦澀統統注入這兒酒瓶裏,然後你狠狠的搖,狠狠的搖,把他們搖得支離破碎,再狠狠的將它砸破,等明天過後,過往的痛苦便會煙消雲散。”


    暗夜中一雙幽沉的眸子燃動著點點幽亮的光芒,他冷峻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接過了晴歆遞給他的酒瓶合上了眼睛,冥思著。


    她醉眼朦朧的看著他緊蹙著眉頭,好似把所有的過往全部傾入那個酒瓶中,然後她模糊的看見他拚命的搖動著那個半空的褐色酒瓶,水聲不停來迴的響繞,她淡淡的微笑,手支撐著開始痙攣的身子,迷蒙的看見他快速的站了起來,用力的把那個注滿了傷悲和心酸的瓶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得連粉末都找不到,他急促的喘息著,心頭好似卸去了千斤的重,無比的輕鬆,迴頭卻看見緊抓著脖子的晴歆,她開始無法唿吸,毒發作了。


    才下心頭又上眉頭,濃濃的擔憂又環繞著他,他抱起了渾身痙攣的晴歆直奔入房內,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心如刀割,快速的取出了藥喂到了她的嘴裏。


    苦澀和腥甜味溢滿了幹燥的咽喉,吞咽不下去,她痛苦幹涸的嚀哼:“水。”


    冷煜皓跑到桌子前倒水,茶壺空空,情急之下便又拿了一瓶還沒有開封的桃花淚,淡淡的酒味伴隨著苦澀的藥味衝入了咽喉,芳香,辛辣,灼熱,這感覺舒緩了晴歆痙攣的神經,藥力開始發揮,疼卻仍然在加劇,沒有了痙攣,心髒劇烈的跳動,無法唿吸,讓後再上渾身如針紮般的痛,她醉了,身子無力的蜷縮在一起,眼眸開始渙散了,意識開始混亂了。


    “晴歆,你別睡,跟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醒醒,”冷煜皓哽咽著,酸澀湧集在了心頭,緊緊的抱著她,眸中冰涼的淚滴滴落在了她炙熱的臉上。


    “小時候,有書念,有粥喝,還有依依。”晴歆帶著醉意的喃唿著,和冷煜皓相比起來她要幸福得多,雖然日子清苦了點,沒有親情可是她還有友情。


    “還有呢?”


    她身上的經脈開始逆轉,血液開始倒流,心髒燒灼得無法唿吸,她覺得咽喉幹渴得冒煙,又大口的喝了些酒,腹內如烈火焚燒一般,她的身子熾烈的滾燙,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他的心一陣狂動,冰涼的大掌撫上了她滾燙的臉頰,暗夜中兩雙幽亮的眸子深深凝視,一醉眼朦朧,一火熱炙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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