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隔了不消片刻,蘭心一身狼狽的再次出現在妙手公子麵前的時候,妙手公子端著茶杯的手怔了怔,對上蘭心堅定的眼眸,妙手的眼裏迅速的凝聚起一抹怒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連死都不怕嗎?這個女人腦袋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


    “知道,蘭心當然知道,公子一個人在這宅子裏,平日裏總需要個幫忙打理的,這些事情蘭心都能做的。”蘭心已然決定,她要留下來照顧他,陪著他,隻要一想到妙手為了鳳飄雪,不惜瞞著她,獨自一人住在這裏,她就越發感覺得到妙手的孤獨與蕭索,這樣一個美好的男人,有他愛的女人,本可以陪著他心愛的女人,可這一切全部都被桃夭毀了。


    蘭心心裏的自責越發的濃鬱,決定亦是越發的堅定。


    妙手公子的眸子微微收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繼續自顧自的喝著茶,“你是贖罪也好,彌補也罷,我都不要!”


    不,她並非是彌補,也並非是贖罪!


    蘭心差一點兒脫口而出,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她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她不是彌補,不是贖罪,而是愛上了這個男子,因為愛,便是他已然這般,她也願意陪在他的身旁,哪怕是最後染上麻風,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她出身青樓,原本就沒有希望這輩子能夠遇上這麽一個男人,可終究還是遇上了,最終愛上了,隻是可惜的是,她並不像戲文中的女主角那般幸運,她愛上了他,可他的心裏,卻是始終深愛著另外一個女人!


    鳳飄雪啊鳳飄雪,你何其幸運啊!


    蘭心扯了扯嘴角,平靜的道,“你就當我是一個不怕死的怪物好了!”


    蘭心說罷,便不再理會妙手公子的態度,徑自上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妙手公子身旁的椅子上喝著茶,她感受得到妙手公子凝聚在她身上的視線,不用看,也知道他麵上的無可奈何。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麽,眉心微微皺了皺,“今日我去了迴春坊。”


    蘭心說到此頓了頓,看向妙手公子,明顯看到他臉色僵了僵,眼底的哀傷彌漫了開來,她知道,他已經好些時日不出門了,更別說像之前那樣,偷偷的到迴春坊的街頭,瞧瞧的望著心愛女子的一舉一動了。


    蘭心從他的眼裏看到了有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甚至是掙紮,這樣的妙手更是讓他心疼,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蘭心的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以後,我每天都會去迴春坊,當你的眼!”


    她知道,他想念鳳飄雪,想看到鳳飄雪,那麽,隻要能夠讓他高興,她願意每天去替他探聽消息。


    妙手公子身體一怔,絲毫沒有料到蘭心會想這麽做!


    妙手看著蘭心,震驚之後,眼裏更多的是探尋,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這麽做?當真是為了贖罪嗎?


    他不得不承認,蘭心的這個提議對他有著致命的誘惑,天知道,這些沒有見到飄雪的日子,他有多想念她,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見,甚至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飄雪的生命裏,可隻要他不死,他對飄雪的思念,對飄雪的愛,就永遠無法消失。


    所以,此刻的妙手公子沉默了,他的沉默已經代表了同意。


    蘭心自然明白,心中浮出一絲酸澀,但很快,她便刻意的將那酸楚揮開,放下茶杯起身,“那就這麽定了,剛才我看到的鳳小姐很好,她和平常一樣,在迴春坊裏替病人抓藥,很忙的樣子。”


    蘭心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妙手,此時的妙手望著窗外的雨天,嘴角微微揚起,眼裏浮出一抹柔情,好似隨著蘭心的描述在腦海裏構想著當時的畫麵。


    “她……可瘦了?”妙手的聲音隱約帶著一絲喑啞。


    “沒有,嶽公子將鳳小姐照顧得很好。”蘭心答道,明顯看見在提到嶽公子之時,妙手的眼裏閃過一抹黯然,但很快便恢複了淡淡的笑容。


    蘭心愣了愣,沒有再多說什麽,妙手卻是一直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蘭心知道,他是在想念著鳳飄雪。


    從這一天之後,蘭心向錦娘稱病,原先每日的台前獻藝也取消了,錦娘雖然心裏不高興,可是,將桃夭趕出織桂坊之後,這裏就剩下了蘭心一個花魁,她將蘭心當成了她的王牌,不想惹到了這個姑奶奶,便也隻由著她,隻希望替她請個好大夫,早些治好她的“病”,好繼續給她賺錢,錦娘心裏盤算著,等到蘭心這次病好之後,便再次舉行拍賣會,要拍賣蘭心的首夜;


    可蘭心這一次,性子倒是倔得厲害,說什麽也不讓錦娘請來的大夫看病,硬是堅持自己去迴春坊看病,錦娘本是不同意,可經過了蘭心兩天絕食要挾,錦娘便由著她去了。


    每日,蘭心的便遊走在織桂坊,迴春坊,以及妙手的住處之間。


    “今日,鳳小姐如往常一樣,替病人抓藥。”


    蘭心沒有說,鳳飄雪抓藥之間,不住的往門外往,神色焦急,蘭心知道,她是在等待著妙手迴去。


    “今天迴春坊很忙,鳳小姐忙得連茶水都沒怎麽喝,多虧有嶽公子照顧著,時常親自替她送茶。”


    蘭心沒有說,鳳飄雪整日裏,臉上都很少有笑容,眉心深鎖的模樣,誰都看得出她有心事。


    “今天,鳳小姐……”


    每日,妙手公子最幸福的事情便是聽蘭心訴說著鳳飄雪在迴春坊的一舉一動,憑著想象,他好似看到心愛的女子就在自己的麵前,越是往後,每日,妙手公子都期盼著蘭心的出現,她知道,蘭心所帶來的消息,必定是他所期待的。


    可是,這一日,蘭心出現在宅子裏的時候,神色明顯多了幾分不自然。


    “今天鳳小姐依舊做著平日裏做的事情,氣色看著不錯,我還和她說了好幾句話……”蘭心不緊不慢的敘說著,坐在閣樓之下,距離妙手所居的閣樓不遠,但也不近,妙手公子默許了蘭心每日來這裏,可是,他卻是不準許蘭心靠近他,蘭心知道,他這是在保護她,不希望她也染上那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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