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的身影比以往她見到墨軒迴來時,還要虛弱許多,江月蕪看著那一抹聲音,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鬱,以往的墨軒,感知力極強,但今天,便是她這樣跟在他的身後許久,他都沒有察覺。


    江月蕪一路跟著他,來到了城西郊外的一座十分僻靜的院子裏,那院子好似許久都沒有人住了一樣,墨軒自從進去之後,幾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沒有出來,江月蕪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擔心,小心翼翼的進了院子,隱約中,江月蕪聽到一些細微的響動,江月蕪順著那聲音過去,到了一個湖邊,湖中佇立著一個小島,很小很小,便隻容得下一個房間。


    一條架在岸邊和湖心島的木橋將兩邊連在一起,那聲音正是從湖心島的房間裏傳出來,幾乎是鬼使神差的,江月蕪抬腳,踏上了那木橋,一步一步的朝著湖心島的獨立房間走去。


    “啊……”房間裏,猛地傳出一陣痛苦的嘶喊,好似承受著煉獄的折磨一般,那聲音大得幾乎要將房頂給掀了,江月蕪心中一驚,她方才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人,就知道墨軒進了這院子,她無法想象,那聲音會是出自墨軒之口。


    平日裏的他溫潤沉靜,有時候是甚至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而這個聲音,卻充滿了力量,讓人震撼,更讓人覺得詭異。


    江月蕪咬了咬唇,害怕嗎?不,她心中並不害怕,更多的是擔心,墨軒的神秘,一直她都看在眼裏,她也在等他對她坦白,但時間過了這麽久,他已然沒有開口,那就證明,他藏著心底的秘密定是十分巨大。


    今日,她既然撞見了,便要探尋下去,墨軒自從住進她的聽雨軒開始,她就已經將他當成了朋友,聽得那一聲痛苦的嘶喊,江月蕪心中便不再是因為好奇心的趨勢而探尋,而是因為擔心朋友的狀況,而走出下一步。


    江月蕪的手放在門扉上,裏麵的痛苦唿聲再一次傳來,江月蕪猛地一用力,推開門,哐當一聲響,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一抹白影便朝自己襲來,而那張她熟悉的臉,變得異常猙獰,與此同時,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墨軒……你……”江月蕪看到墨軒了,而此時的墨軒……看著他,她的腦中甚至因為震驚,而一片空白,這……這是怎麽迴事?


    江月蕪剛喚出墨軒的名字,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漸漸的鬆了些許,眼前,墨軒一襲銀白色的頭發披散開來,加上衣服的白,整個人似乎就隻有一種顏色,唯獨他的雙眼卻是紅得嚇人。


    以往的墨軒都習慣性的掛著笑臉,淡淡的,讓人甚至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而此刻的他,俊美如謫仙的臉龐,此刻猙獰的扭曲著,似乎在承受著什麽劇烈的痛苦。


    “墨軒……你怎麽了?”江月蕪緊皺著眉,此刻,她顧及的不是自己被墨軒握住的脖子,而是墨軒的情況,她並不怕他現在的猙獰,而是擔心他為何會這般?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月蕪伸手觸碰到他的臉頰,她發現,他原本濃墨的眉毛,此刻也竟是白色的。


    在她的觸碰之下,墨軒身體一怔,猛地鬆開握住江月蕪脖子的手,後退幾步,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臉,神色之中難掩慌亂,“你怎麽來了?你都看到了,看到我這鬼樣子了?”


    語氣不若平時那般逗她時的促狹,生硬中帶著幾分顫抖,似在隱忍痛苦,又似在懊悔被江月蕪看到他此刻的模樣。


    江月蕪皺眉,敏銳如她,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自卑,他為什麽會這樣?他每月失蹤,都是在這裏,經受這樣慘烈的痛苦嗎?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浮出一絲酸意,腦中浮現出那個在她用巫蠱術操控江漫靈之時,將手安放在她的肩膀上的墨軒,默默的蘀她消除巫蠱術的反噬,那個將《毒典》交到她的手上,和她締結“不平等買賣”的墨軒,明明吃虧了,還好似賺了一樣,那個每一次迴到聽雨軒,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難得的毒草的墨軒,那些東西,可都是珍奇異寶,難得一見的,可在他看來,卻好似輕而易舉的便就能夠舀到手一樣。


    江月蕪的視線一瞬不轉的落在墨軒的身上,朝著墨軒靠近一步,但正是這一步,卻引得墨軒後退了數步,好似江月蕪是洪水猛獸一般,厲聲朝著江月蕪吼道,“你都看到了,你還不快走。”


    幾乎是緊咬著牙,墨軒緊緊的握著雙拳,從一開始,他或許就知道有這麽一天,江月蕪總會發現他的秘密,也總會看到他的鬼樣子,所以,他喜歡江月蕪帶給他的精彩日子,卻又不敢靠她太近,怕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啊!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麽快。


    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到江月蕪的反應,以往,發現了他秘密的人,都是驚駭,甚至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確實是個怪物啊,也怪不得別人,以往發現他秘密的人,要麽被他殺了,要麽就成了他的傀儡,沒有放過一個。


    但是,他卻不能用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對待江月蕪,這個小丫頭讓在他心中終究是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走吧!走了,他就當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他就認命的迴到他原來的地方,獨自了卻殘生,雖然那殘生對他來說,是那麽的漫長。


    江月蕪皺眉,看著依舊用衣袖將他的臉擋住的墨軒,再往前走了一步,“我若走了,還能再見到你嗎?”


    江月蕪的話讓墨軒身體一怔,嘴角溢出一絲苦澀,月蕪丫頭果真不愧是月蕪!


    墨軒的反應已經讓江月蕪肯定了她方才的猜測,自己若是走了,墨軒便再也不會迴她的聽雨軒了,從此從她的世界消失嗎?他隨時可以離開聽雨軒,但她卻不容許他以這樣的理由,這樣的礀態離開。


    看墨軒強忍著痛苦,身體顫抖著的模樣,江月蕪的眉心皺得更緊,再一次靠近一步,朗聲開口,“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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