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類的味道。”新生的惡魔代言人抽動鼻子,目光轉向獵人騎士的位置。


    ‘糟糕,被發現了。’塞西心裏重重一沉,身為領主的‘獵人’,他沒有多餘的騎士的榮譽感,對不可戰勝的敵人也沒有送死的打算。


    剛想掉頭亡命出逃,離開變得極度危險之地,他的頭頂岩壁爆出瀑布似的淡紫色幻術靈光,一位黑袍中年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稚嫩的魔女,黑色的瞳仁驀地一縮,變成龍類的淺黃色豎睛,雙眼瞬發射出土黃色的射線。


    “該死的魔鬼。”瞬間反應過來,雙手交叉護著頭部,魔女立即發現被擊中的右手手背開始石化,並不斷往下蔓延。她舉起手,眼看手腕都失去知覺變成石塊,恥笑著:“頗有趣的邪術,魔鬼的子孫,這種蹩腳的石化術也拿出來賣弄,看來你的祖先隻是小角色。”輕輕甩了甩手,體內的惡魔之力自發消除來自巴托煉獄的石化術。


    黑袍中年人搖了搖頭:“至今還沒掌握現狀的是你,如幼蟲般淺薄無知的魔女,看看你的身體。”


    經曆艱難的考驗才獲得的魔化身軀陡然沉重,連公牛的蹄足也支撐不住,她低下頭,發現腰部以下,以深淵豺狼人熔煉轉化的狼首已被石化,並迅速蔓延至其它部位。


    “你難道沒有發覺,來自古代遺跡的儀式雕像獲取地過程很輕鬆,熔煉的過程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年輕的魔女,擁有雄厚的惡魔之力和重獲青春源泉讓你忘乎所以。你已經忘記,任何收獲都必須對等的付出。用你的生命記住魔鬼的子孫的忠告,過於順利的成功都是幕後黑手刻意安排的必然結果。”


    魔女狡詐的本性和邪惡的智慧瞬間蘇醒:“你在雕像裏做了手腳,否則這具魔化身軀沒有理會被石化術束縛。”


    “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內部開始崩塌破壞,這是人類的智慧。可是曾經身為人類的你,在我為你精心準備的一連串的成功前徹底迷失,已經忘記生存的危機感。”


    “哼!狂妄的爬蟲。聽你自誇自擂的說教和吹噓是為了麻痹你,為的是解除離開陷阱而已。”魔女腹部的螺旋邪符開始轉動,吸取腰部以下遊離的惡魔之力。漸漸地,魔化身軀主幹的六個狼首解除石化,恢複正常。


    黑袍中年人安靜地坐視,沒有任何表示,這讓魔女有些不安。


    “成功地從一個泥足深陷的陷阱離開,是為了讓你掉進帶來沒頂之災的圈套。原本局限在腰部以下的煉獄石化術突破障礙,已經蔓延到你的全身,愚蠢的女人。”連魔女的稱唿也悄然去掉,黑袍中年人顯然根本看不起這個隻有‘凡人’程度智慧的雌性。


    新生的魔女根本來不及組織體內的惡魔之力反抗,就被山洪般爆發的煉獄石化術變化成一具無生命的雕像,她張開嘴巴大聲吐出咒罵般的褻瀆之語,可是一切都晚了。從成功的巔峰掉落失敗的低穀,隻是短暫的一刻鍾的時間。


    踩著虛空中無形的階梯走到地麵,黑袍中年人來到祭台上,抬頭撫摸著這具集醜陋的野獸和魅力的女性融合為一的雕像,臉上不再露出掌握一切的表情,他漆黑眼眶流出血紅色的淚水:“我的女兒,薩莉亞,原諒我這個自私的父親。”說完‘遺言’,中年人眼睛裏最後一絲人性的光芒徹底泯滅,喉嚨裏響起沙啞低沉的咆哮:“按照計劃,最好的深淵祭壇的基石已經雕琢完工,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就在這時,毫無生命跡象的雕像嘴裏爆發出熾烈的藍色硫磺焰流,這完全出乎黑袍中年人的預料,體內的魔鬼血脈瞬間崩潰,邪術師的防護也沒有任何作用,畢竟他的手貼在雕像上。


    “墨菲斯托裏斯庇佑我,煉獄石化。”用還算完好的聲帶觸發與生俱來的天賦,黑袍中年人同樣變成毫無生命跡象的雕像,他的背後張開漆黑的蝠翼,惡魔的硫磺火焰失去附著物和可供燃燒的肉體,如風中燭火搖曳幾次,終於不甘地緩緩熄滅。


    魔女的雕像慢慢合上嘴巴,嘴角遺留淡淡的冷笑,周圍響起了若有若無的歎息。


    因為邪術師梅迪斯大意之下和魔女薩莉亞陰險的最後反擊對決碰撞,祭台周圍所有墮落的流民,包括獵人騎士塞西都被瞬間爆發的藍焰燒死,或因焚燒抽幹周圍的空氣而窒息。


    失去唯一的媒介,有些沉寂的深淵祭台**地吸收彌漫在周圍的魔女薩莉亞的憎恨,邪術師梅迪斯的絕望,騎士塞西的恐懼和流民們的貪婪,以此為養分恢複了部分能力,它急需一個代理人繼續主持完善進化過程。因此**的惡魔呢喃開始散發,無形地波動漣漪一般蕩漾開,就像編織黏網捕獵的蜘蛛。很巧地,有一個內心隱藏著陰暗欲望的人類就在附近,他就是送信人亞文。


    ‘年輕人,過來吧,這裏藏著無盡的權勢和財富,這裏有你渴望獲得的一切。’


    被平凡生活壓抑多年的亞文輕易地被**了,像一條咬住餌料不肯放棄的上鉤的魚,雙眼毫無神彩地從藏身處離開,跌跌撞撞地往瀑布方向前進。多刺的灌木叢撕扯他的衣服,想要挽留亞文的腳步,曾經被他視為唯一的財富而倍加珍惜的亞麻外衣碎成布條也沒有讓他停止。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忘記送信人穩定和平衡的唿吸節奏,通過瀑布時,沉重的流水壓地亞文跪在嶙峋的礁石上,膝蓋雙腿滿是傷痕,依舊無法抗拒他勃發的野心和欲望。


    最終,亞文站在深淵祭台上,手腳傷口流出的鮮血滴落在祭台,代理人契約匆忙完成,無形的枷鎖從此套在他的身上。隨後,邪惡的惡魔本質和黑暗的力量注入亞文的體內,他很快恢複理智和清醒。


    而在深淵祭台的兩側,邪術師的雕像沉寂不動,好像睡著了似的。魔女的雕像卻顯現出少許活力,腰部以下的六個呲牙咧嘴的猙獰狼首吐出一具灰暗密林的吸血蝙蝠的屍體。


    亞文立即明白過來,他輕輕用力擰斷蝙蝠的頭顱,右手掌心燃起腐蝕血肉的蒼白磷焰。很快地,蝙蝠的皮毛和肌肉燃燼,手裏隻剩下一個顱骨。


    墮落的源泉,黑暗之血從魔女的雙眼滲出滴落,亞文不慌不慢地用蝙蝠顱骨做的杯子接住,很快積蓄出半杯血水,裏麵飄蕩著少許金紅色的血絲,重複著互相吞噬、融合、裂解的過程。


    亞文端起蝙蝠顱骨杯來到嘴邊,聞到淡淡的腥氣和惡臭,本能地反感和厭惡,卻仰起頭顱一口飲盡。甘美甜蜜如混合霜糖的牛奶,他舔了舔嘴唇沒有滿足。可是短暫的快樂過後,痛苦如潮水般湧來,身體每個角落都撕裂般疼痛,他伸手扶住魔女的雕像,不甘心就此倒地。心髒劇烈的搏動,亞文的鼻子來不及換氣,立即張開緊閉的嘴巴,卻發出無聲卻慘烈的痛唿,隨即就像即將溺水而亡獲救的凡人大口大口唿吸,胸膛高低起伏不停。平凡的生命來到盡頭,亞文的心髒越跳越慢,唿出最後一口氣,胸膛緩緩沉下去,心跳終於永遠的停頓。就在那一瞬間,被深淵惡魔詛咒的新生命蘇醒了,淡黃色的雜亂頭發被魔力染成漆黑,不斷延長,至肩胛骨才停止,柔順油亮充滿絲綢般的光華。臉上,艱辛的農夫生活留下的斑斑汗漬和塵土積累的泥垢紛紛脫落,顯露出蒼白如墓穴死屍般的皮膚,以及下麵細密的青色血管,淺藍的眼睛泛起猩紅色,眨了眨眼,變成深不見底的海水藍。肌肉厚實的背部肩胛骨部位聳起兩個鼓囊的腫塊,單薄的皮膚下麵,肌肉仿佛毒蛇似的不停扭曲,亞文雙手彈出血紅色的指甲,伸到背後,卻中途停止。他掌控新身體的胸椎骨質,不斷橫向增生,與肩胛骨融合後仿佛利劍一樣刺破堅韌的皮膚,布滿血絲的蝠翅張開,肌肉攀援而上,新生的濕漉漉皮膜沒有絲毫溫度。有些疲倦的亞文身體搖晃幾次,蝠翼被魔力催動轉變成合身的無袖鬥篷。


    做完這一切,有些疲倦的亞文很快從深淵祭台獲知新的身份以及真名,黑暗中的舞者格洛尼。而且,曾經失落遺忘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也悄然複蘇。


    ‘看來我是跨越黑暗之門的唯一幸存者,這個秘密要徹底遺忘。’望著沉寂的深淵祭台緩慢地吸取兩座雕像的本質,準備以它們為基石,融合為一體。格洛尼有信心守住自己的最大秘密,卻不得不時刻提防祭台無孔不入地觸角對自己的探索。


    ‘最危險的地方沒有任何安全可言,可是讓它就此消失卻會失去過去的身份。我相信,遲早有一天,我會獲得強大的權杖,跨越星辰大海,把複仇的火焰在舊日仇敵的身上點燃。在此之前,失落的記憶就暫時藏在這裏。’亞文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從眉心抽出一縷思念纏繞在上顎兩顆犬齒上,並給自己下嗜血暗示,時刻提醒自己。


    至此,薩曼森男爵領長靴村送信人亞文的身份已然死去,活著的,是深淵的代理人,黑暗中的舞者,格洛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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