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九天書院中,蘇秀霜跑去告訴青靈楊國舅出現在公主府的事。


    花齊眉縮在一邊,悄悄跟錦山嘀咕:“我以為我的事就夠可怕了,原來不光是妖裏有這樣的怪事,蘇秀霜的爹媽比我那個伴生的還可怕。”


    錦山已經聽過花齊眉的事,當下隻道:“原來的事終究都過去了。你看蘇秀霜,她要不是險些死了,如何能轉生成妖,從而步入修行之道。”


    花齊眉歎一聲,道:“也沒辦法,且這麽自我安慰著吧。”


    錦山看不得他這麽愁眉苦臉的樣子,正要開口勸慰一番,忽然感到背後有人過來,連忙迴身,條件反射一般躬身行禮,道:“師父,您閉關出來了?”


    青雲先是審視他一番,直看得錦山滿身不自在,才捧起他的腦袋,道:“頭發竟然又黑了,看來像你們這樣的活猴兒果真不適合苦修。”青雲放開他,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我閉關時,沒少滿山頭瘋跑吧。”


    錦山肅然迴道:“怎麽會,徒兒一直在努力苦修的。”先時,他一直提心吊膽,就怕小師弟和師祖聯合起來跟師父反目成仇,直把滿頭黑發愁成了白發。如今師父也想開了,大家到了這裏每日裏歡喜得很,錦山心裏輕鬆自在,頭發自然又黑了迴去。


    花齊眉幫腔道:“青雲師傅,你不知道,錦山可努力啦。除了今天出去了一下,平日都很老實的。”


    青雲聽了後半句,隻嗬嗬一笑,道:“今日是中元節,你準備好祭品了嗎?”


    錦山冷汗津津,半晌道:“我忘了。”


    青雲轉身往迴走。


    錦山在後麵道:“師父,我這就去準備!”


    花齊眉道:“書院裏吃的喝的基本什麽都有,也算很齊全了,你別急。”


    錦山點頭道:“我先去找師祖和師弟。”閃身沒影了——要是師父知道他們三個全都忘了這事,還不知會怎麽生氣呢。


    蘇秀霜走過來,納悶問花齊眉道:“他怎麽了?跟火燒眉毛似的。這可真少見,往日錦山一直都穩穩當當的呢。”


    花齊眉總結道:“青雲師傅剛才出關了,錦山惹他師父生氣了,正要去賠不是呢。”


    蘇秀霜理解點頭——這就跟她總覺得在太子跟前心虛氣短是一個道理。


    青靈轉述完蘇秀霜的話。


    太淵想了想,道:“大概是一對小鴛鴦在私會吧。”他擺擺手,“別去管他。忠勇侯和寶淑不過是一對皇親國戚,和咱們沒什麽相幹。”


    青靈皺眉出來,問蘇秀霜:“寶淑長公主的駙馬和楊國舅的老婆都死了?”


    蘇秀霜納悶道:“沒有啊。”


    青靈道:“那還真是一對兒野鴛鴦。”


    蘇秀霜道:“這樣的事,其實也不怎麽稀奇。隻因楊國舅是殿下的舅舅,我才多句嘴的。”


    青靈道:“什麽舅舅。我在宮裏時,從沒見過楊國舅有來看過殿下,真是比那太後還躲得遠呢。”


    花齊眉學著戲文裏的唱腔歎道:“可憐身在帝王家啊。”


    青靈點點他腦門,道:“什麽可憐!殿下才不可憐!你可給我記好了,殿下遲早能榮登大寶。”青靈眼神淩厲地掃一眼蘇秀霜和花齊眉,“現在殿下出宮,不過是暫時的退讓,這是殿下聰明,懂得韜光養晦暫避鋒芒,你們給我好好體會一下。”太子可算是她養大的娃娃,怎麽能讓別人覺著她的人可憐呢。


    花齊眉抱住紅紅的腦門,苦著臉道:“我就隨口一說嘛,你怎麽當真啊。”


    蘇秀霜拉他一下,道:“對,殿下確實考慮得很周詳。”


    青靈“哼”了一聲,指尖凝出兩粒水珠般的東西,迅疾彈出。水珠分別貼在二妖唇上,青靈道:“今天這話誰也不準說出去!”


    二妖感覺唇上一涼,好像有什麽鑽到唇裏,抬手去摸時,“水珠”已經沒在了。


    青靈斜睨著二妖,道:“放心,這東西沒什麽害處,就是讓你們不能把我剛才的話說出去而已。”


    花齊眉全不在意,擠眉弄眼道:“看來你很在意太子嘛,原來我還以為你被困著很不甘心呢。”


    青靈嗤笑道:“身上癢癢肉很多嗎?用不用我給你撓撓啊?”


    蘇秀霜念著他剛才陪自己迴家的情誼,抬手拉走花齊眉,道:“靈姐,錦山還有事要我們幫忙,就先走一下啊。”


    青靈看著二妖急驚風般,瞬間跑沒了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長公主府中。


    寶淑依偎在楊國舅懷裏,幽幽地歎了口氣。


    楊國舅柔聲問道:“公主這些時日一直心神不寧,可是有什麽事?”


    寶淑默默流出兩行淚來,倚在他身上,道:“先時,我已經因著依依的事和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生分了。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前些日子……這話我隻告訴你,你可萬莫和別人說去。”


    楊國舅用手指輕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痕,道:“公主說的話,都隻在我心裏。我何曾會把自己的心給別人看去?”


    寶淑破涕為笑,道:“就是那個螟蛉王,他的娘正是當年我引給皇帝的一個舞女。當年她懷了這兒子,卻跑了,如今竟又迴來,直接找到了皇帝那兒。她可害苦了我!皇帝怨我當年弄沒了她,可我哪知道她膽子那麽大啊。我可真是滿身是嘴,都辨不清這裏麵的冤屈。”


    楊國舅笑道:“我如今有一計,可讓公主在陛下那裏重新獲得寵信。隻不知,公主信不信我?”


    寶淑道:“我自然信你。”


    楊國舅神秘道:“公主仔細看我的臉。”


    寶淑細細看去,楊國舅往日已經很是俊美的臉龐在今日竟更加光彩照人。寶淑端詳了半晌,直看得自己麵紅身軟,才道:“幾天沒見,楊郎真是更加俊俏了。”


    楊國舅笑道:“這可多虧了我府上的一個術士。他進獻的丹藥,真是妙用無窮。公主,你何不把他引薦給陛下呢?”


    寶淑遲疑道:“皇帝可不像是信這個的人。”


    楊國舅篤定道:“那是他沒有遇到這麽靈驗的藥丸,公主看我便知,吃了它真的能讓人長生不老。公主想,哪個皇帝不奢望著長生不老呢。再說,隻要他見了鄭先生,便自會相信——鄭先生一身儀表簡直像是神仙下凡呢。”


    寶淑意動,道:“那我便試上一試。”


    九天書院。


    前些日子,真真爹又送來了一車的西瓜——按照京中風俗,既然是中元,祭品裏怎麽也要有一個西瓜才對。


    他還帶了真真弟弟來——這兩天小家夥哭得厲害,真真爹怕他是身魂不穩,特意抱來請太淵看一看。


    太淵撫著小家夥的額頭,嘴中輕輕說了幾句。


    小皇孫貼在他腿邊,抬臉好奇地看著,耳中似乎聽到一句“與鬼俱來,與鬼同去。”然後那個小嬰兒竟就不哭了,心裏更加覺得自家爹爹是世上最厲害的人。


    且說當下。


    邢列缺從這些瓜裏挑了一個最大最圓最為翠綠的,一切兩半,取了多些的一半,一勺一勺把西瓜瓤挖出來放到一旁的碗中。


    太淵看他實在辛苦,問道:“你是想做西瓜汁嗎?”


    邢列缺化成的小猴辛苦握著勺子,搖頭道:“不是啊。我想做個西瓜燈,等晚上帶你去河邊放燈玩。”


    太淵聽了,不禁莞爾一笑,取過一旁的小刀,幾下便把西瓜瓤整齊剜出,又輕輕巧巧地在瓜皮上雕刻花紋。


    邢列缺看著靈活的小刀飛速轉動,把瓜皮刻出深深淺淺的綠,刀鋒過處,多餘的瓜皮碎屑紛紛而落,很快便在四周圍成半個整齊的圓圈,忍不住在一邊驚歎道:“啊,是小鳥!還有貓咪……這個是猴子,跟我現在很像啊。咦?這個不是我變成的老虎嗎?這個我認識!這就是我呀!”


    太淵雕完最後一個小像,又雕刻上一些添彩的花紋,道:“本來就是你。”他輕輕轉動瓜皮,上麵分別是邢列缺幻化成的鳥兒、小猴子、貓咪、老虎和他俊美不凡的仙體原形。


    邢列缺癡癡地看了半晌,見太淵又刻了一行米粒般的小字——淵於上元之時贈予九天。邢列缺兩眼亮晶晶地看著,用爪子小心翼翼摸著上麵或浮起,或凹陷的花樣紋路。


    太淵問道:“喜歡嗎?”


    邢列缺狠狠點頭。


    太淵笑著輕輕抬手一點,那行小字邊上便又加了一行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寫意,且更為飛揚的刻字——“其悅之,吾心甚喜。”旁邊還多了一條栩栩如生般躍然而出的小魚,正是那日泡溫泉時邢列缺的化身。


    邢列缺看到這句話,簡直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等看到那條小色魚時,更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


    他放開西瓜燈,變幻成一隻很可愛的大耳朵白色小奶貓,跳到太淵脖頸處,使勁“咪咪咪咪”一陣奶聲奶氣地叫喚,小腦袋也不住蹭著太淵臉頰,還伸出粉粉的小舌頭閉著眼去舔太淵嘴唇。


    可能是太忘情了,小奶貓前爪一滑,竟一下掉到了瓜皮裏。他掙紮幾下,站了起來,腦袋上白白的毛上沾著少許汁水。


    太淵看著呆掉的小貓,不禁開懷一笑。


    小奶貓醒過神來,卻來不急仔細欣賞太淵的笑容,隻連忙急急問道:“太淵,你快看看,瓜皮有沒有裂開?”


    太淵抱出他來,道:“放心,在你不想要它之前,它都不會裂開。”


    邢列缺頓時放心地鬆口氣,放低身子,趴在太淵掌心裏用嫩粉的小鼻頭蹭了蹭。


    太淵笑容柔軟,取出白帕,替這隻有巴掌大的小白貓擦去身上的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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