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輪原本心中就有鬼,見營門一鎖,立時便要拔劍動手,卻被百裏纖纖一把按住。百裏纖纖麵如寒霜,冷冷地道:“怎麽,錦衣衛是要連我們師姐妹一起拿了麽?”


    喬鄺訕笑道:“姑娘可千萬別誤會,隻是老喬怕再有刺客行刺姑娘,所以便由我錦衣衛紅旗軍護送姑娘去嵩山可好?”


    百裏纖纖不假顏色地道:“刺客?即便有刺客也是衝著你們來的,與本姑娘何幹。我堂堂峨眉弟子去嵩山參加武林大會,何須你們朝廷軍兵護送?還不給我讓開!”


    百裏纖纖踏前一步,錦衣衛眾將士忙不迭地隻好齊齊退了一步,這倒並非是她內功已深厚到能震退眾人的地步,而是在場之人均知這位姑娘乃是大都督的禁臠,是以誰也不敢去觸這黴頭。


    喬鄺無可奈何地咧著嘴,眼睛卻直朝傅鷹瞄去。傅鷹早瞧見喬鄺一直在朝自己擠眉弄眼,可偏偏他卻是個慢性子,直到眼看百裏纖纖已經到了發飆的邊緣,這才堪堪上前一步。


    “纖纖姑娘,請勿見怪,卑職這裏有大都督手書一封,內中緣由姑娘一觀便知。”說罷,傅鷹畢恭畢敬地將書信遞到百裏纖纖手中。


    她接過信封,檢查了下信封上的火漆完好無損,便撕開信封,取出信紙讀了起來,片刻之後,百裏纖纖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巴金輪覺得奇怪,悄悄問道:“師姐,出什麽事了?”


    她將信紙收入懷中,“師妹,隻怕我得隨錦衣衛大軍一同前往嵩山了。”


    什麽,巴金輪一聽便著急了,自己這副樣子,若在軍營之中,隨時可能暴露身份,他現下還不曾洗脫罪名,一旦身份敗露,還不得給這幫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弄到燕京去扒皮抽骨。


    百裏纖纖知他心中焦急,輕輕道:“此時不便多言,不過師妹你可以自己上路,到時候我們在嵩山會合,可好?”


    巴金輪是一百個不情願隨大軍通行,自然連連點頭。於是百裏纖纖朗聲道:“二位大人,既然戚大人有命,我自然遵從。不過我這位師妹乃是帶發修行的出家之人,在營中多有不便,還請讓她自行上路,我們師姐妹便到嵩山再會合吧。”


    巴金輪身份尷尬,百裏纖纖也不願在錦衣衛麵前多談“她”的來曆。喬鄺和傅鷹聽了麵麵相覷,兩人走到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巴金輪六識之敏銳已不在百裏纖纖之下,當下凝氣於耳,便聽這兩位錦衣衛鎮撫使交談道,


    “老傅,大都督隻交代咱們護衛好纖纖姑娘的安全,沒提她的師妹吧。”


    “難說,若是這位師妹出了什麽意外,萬一纖纖姑娘惱起來,在大都督麵前吹吹枕頭風,你老喬還不得挨板子。”


    “哎,可人家姑娘明擺著不愛與咱們這些臭軍漢為伍,你難道還要用強留人?”


    “你是這大軍統帥,這決斷自然由你來下,傅某隻管護衛好纖纖姑娘,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老傅,算你狠!”


    半晌,才見喬鄺悻悻地走了過來,這大漢一臉無奈地道:“即是如此,我們便與貴師妹在此地分道揚鑣吧。”他轉頭對四周喝道,“開營門,恭送峨眉派女俠出營。”


    百裏纖纖在一眾軍將的拱衛下,將巴金輪送到營門口。她目送著巴金輪上了馬,小聲道:“張師妹,此去嵩山,你要牢記你如今乃是峨眉派弟子,萬不可行事乖張,也不要輕易示人容貌。”


    巴金輪能擺脫大軍獨自上路,正心花怒放,“師姐你放心,師妹必定牢記師姐教誨和之前的承諾,到時候助師姐一臂之力。”


    說罷,他又調笑地說了一句,“師姐,那位大都督可真是把你寵上天啦,也不知道何時能喝上師姐的喜酒。”


    這句話說的頗為大聲,以至於她倆身後的錦衣衛軍將都聽的一清二楚,可卻沒一人敢嬉皮笑臉地出口花花,人人都低下頭,生怕自己麵上的表情惹怒了某人。眾人均想,你們師姐妹之間開開玩笑也就罷了,咱要是不長眼地上去湊熱鬧,大都督的板子可是從來不留情啊。


    這句話說得百裏纖纖雙頰飛紅,可她卻不辯駁,反而從懷中掏出一支袖箭塞到巴金輪手裏,用極低的聲音說道,“輪子,自己保重,若遇危險,可以此示警。還有,戚大人信中交代,你大哥王命徒現正被囚於少林寺中。”


    巴金輪聞言,雙目精光一閃,他收好袖箭,一撥馬頭,道了聲“師姐,你也保重,我們嵩山再會。”便策馬揚鞭,向東北方疾馳而去。


    ………………


    鄧州城是位於南陽府西南的一座小城。這一日,城中李福生酒樓的二樓大堂,被七八位江湖豪客給包場了。這些江湖人點上好酒好肉,在酒樓中大唿小叫,擾得一樓的食客也耳根子不清淨。


    可但凡有食客怒而起身,要上二樓找他們理論,店裏的夥計都悄悄附耳過去,不知嘀咕了些什麽,便打消了食客們上去找茬的念頭。


    李福生的掌櫃站在櫃台前搖頭晃腦地翻著賬簿,一邊不時留意著二樓那幫豪客的動靜。這幫江湖人,在鄧州城可不是尋常人能惹得起的,他們是鄧州神拳門的幫眾,平日裏行事便肆無忌憚。近日還聽說神拳門派人打傷了本地另一大幫派竹青幫幫主的公子,奪了人家幫派的什麽寶貝,更是在城中橫著走,也沒人敢管了。


    所以,酒樓掌櫃的才吩咐店裏的夥計,讓一樓的食客千萬莫要與他們計較,不然萬一打起來,他這酒樓可就要遭殃了。


    店裏的夥計正堆著笑臉四下安撫著一樓的食客們,不防門外走進一位身著粉色衣裙,頭戴麵紗的姑娘。夥計忙迎了上去,“這位姑娘,您可是要在小店用飯?”


    這姑娘四下環顧了一番,見一樓幾乎滿座,便道:“夥計,二樓可有雅座?”


    夥計聽這位姑娘說話聲清脆甜美,顯然年紀不大,便猶豫起來。李福生酒樓二樓倒是有幾間空著的包房,可大堂裏卻坐著那些個江湖漢子,這位姑娘一個孤身女子,萬一在上麵出點什麽事情,李福生也逃不了幹係。


    這姑娘見夥計遲疑不答,便有些不耐煩,“夥計,到底有沒有雅座?”夥計這才看到她腰間懸著一柄長劍,看來也是位江湖人,這才點了點頭,躬身要將她引上二樓。


    “我自去便是,”這姑娘往夥計懷裏扔了枚銀餃子,“馬就拴在外麵,幫我喂些草料和清水,剩下的你看著上些飯菜。”說著,自顧自地上了樓梯。


    二樓大堂中一幫正胡吃海塞的神拳門弟子裏,一位臥蠶眉,國字臉的漢子正麵色陰鬱地自酌自飲。此人乃是神拳門副門主黃天霸,憑著一套六合拳在神拳門中坐穩了第二把交椅,在鄧州一帶也是小有名氣的高手,可今日卻不知為何悶悶不樂,獨自喝著悶酒。


    “黃門主,一個人喝悶酒有個什麽意思,兄弟我敬你一杯!”說話的是神拳門的玄武堂堂主熊保,也是黃天霸的嫡係下屬。


    黃天霸心不在焉地和他碰了下酒杯,脖子一仰,一飲而盡。“門主,要不叫兩個小妞過來樂嗬一下?”熊保色迷迷地湊到黃天霸跟前說道,平日裏黃天霸與這幫兄弟欺男霸女,自然少不了一同逛窯子的經曆,熊保見自個兒老大心情不佳,便想找點樂子,提提興致。


    誰知黃天霸也不接他話茬,而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二樓樓梯口。熊保一迴頭,隻見樓梯口走上來一位戴著麵紗,身形高挑的粉衣女子。這女子看也不看大堂中這一群吆五喝六的大漢,徑自往雅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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