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排除公司內部有人仇視鄭長豐,見得公司上市,億萬財產唾手可得,便痛下殺手。】


    接二連三的事故把江南雪壓得喘不過氣來,送走張春江,她開始深深地思念在美國的女兒江婷婷。想起江婷婷,她不由想起前夫馬嘯天,往事也一幕幕地浮現在心頭。


    十年前,她是江東財大才女。那時,馬嘯天是臨海市小有名氣的富豪。在一次產品推介會上,她和馬嘯天相遇了。馬嘯天驚豔於她的美貌,對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


    臨海市距離江東市有三百裏路程,馬嘯天卻常常半夜開車到江東市,為的隻是能給江南雪送宵夜。陪著她吃完後,馬嘯天才開車迴臨海處理公司事務,她為此感動不已。大三還沒有結束,馬嘯天捧著鮮花跪在江東財大門口求婚,這一撒手鐧立馬俘虜了她的心。大四開學後,她毅然退學,到臨海市做起了馬嘯天的全職太太。


    由於馬嘯天一家三代單傳,婆婆希望她能早點給馬家添個孫子。事與願違,十月懷胎,一朝臨盆。當她從死亡線掙紮迴來時,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馬嘯天的溫情脈脈,也不是他初為人父的喜不自禁,而是他的無奈與婆婆的陰刻。


    "公司那麽多事情,趕緊迴去。"婆婆朝馬嘯天吼道,說完,婆婆就離開了。


    旁邊的小護士納悶地問:"多漂亮的小丫頭,你婆婆怎麽走啦?"江南雪欲哭無淚,看著馬嘯天失望的表情,她心裏為自己沒能給馬家添一男丁而無限內疚。


    一周後,母親帶著老家養的烏雞到了臨海市。剛剛進門,婆婆就將烏雞啪的一聲扔到了門外。母親含著淚水走了,再也沒有到過臨海市。


    生孩子後二十天,婆婆就和馬嘯天分家,。夫妻二人隻得搬到郊區。雖然馬嘯天堅持留在她身邊,但對她卻越來越心不在焉。沒多久,馬嘯天失蹤了。江南雪隻得離開了臨海,帶著女兒流浪。不久後,她把女兒交給家人撫養,後來,女兒跟著表妹去了美國生活,她開始深入資本市場孤身打拚。她痛恨歐陽招娣這個名字,這個為她招來弟弟的名字,沒有為她招來兒子。痛定思痛,易名江南雪——那時她剛成為江南生物的銷售經理。


    十年了,看著一個快倒閉的國營小廠成長為生化界龍頭企業,江南雪心裏百感交集。


    在美國的女兒江婷婷給她打來了電話。江南雪道:"寶貝,怎麽想起給媽媽電話啦?"突然聽到女兒的聲音,江南雪感到很開心。


    "媽媽,今天是我的生日。看你,連我生日忘記了。"江婷婷撒嬌道。


    "寶貝生日快樂,是媽媽不好,忙得把我寶貝的生日都忘了,媽媽給你賠不是。"江南雪趕緊哄女兒。


    "媽媽,今天我收到了一份禮物,是兩隻漂亮的貝殼,上麵有我和你的雕刻頭像,你猜猜是誰送的?"江婷婷咯咯地笑起來,聽得出來,她很喜歡這份禮物。


    誰會送這特殊的禮物給女兒?難道是歐陽若塵?江南雪好不奇怪,"是你舅舅送的嗎?"江南雪試探著問道。


    "是的,媽媽,代我謝謝舅舅。"江婷婷說。


    "好的,我一定會轉告你舅舅。你要聽你表姨的話,好好學習。等媽媽忙完這一陣子,就去美國看你。"和江婷婷聊了一陣,江南雪掛了電話。冰涼的心被歐陽若塵的細致溫暖了不少。此刻,她希望能有人成為她的依靠,可惜,自馬嘯天失蹤後,她對男親女愛失去了信心。也許,隻是歐陽若塵這個弟弟,才是值得她信任的。


    想到歐陽若塵,她心裏又升出一股矛盾的情緒來。


    歐陽若塵,她養母的兒子,名義上的弟弟,卻對她這個姐姐愛慕已久。他叫她江總,叫她雪兒,卻從來不叫她姐。若非小時一起長大,江南雪深知歐陽若塵不會傷害她,又怎麽會容納歐陽若塵的糾纏與曖昧?這一刻的江南雪,心頭愁腸百結,不由想見見這個令她頗為尷尬的弟弟來。於是,她拿起電話給歐陽若塵打了過去,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


    "若塵,謝謝你。我這幾天忙得連女兒的生日都忘記了。就在你進門之前,婷婷打來電話,說收到了你的禮物。"江南雪虛弱地說道,"若塵,你怎麽知道婷婷生日的?"


    歐陽若塵道:"去年,你讓張如燕給婷婷購買生日禮物,她就朝我打聽買什麽好,那時我知道了婷婷的生日。後來我在你辦公桌上看到了婷婷寄給你的明信片,也看到你跟婷婷的合影,所以我把你和婷婷的頭像雕刻在貝殼裏。三天前,用國際專遞發了過去,沒想到這麽及時。"


    江南雪不由想起當年自己生下女兒時的遭遇來,她心頭一酸,良久不語。


    "謝謝你,若塵。"江南雪從傷感中迴過神來,"在借殼之前,江南生化一直很太平。借殼計劃剛一實施,接二連三地出事。"


    "是的,對手在不斷地給我們製造麻煩。你在中高層會議上說能解決中高層行權的資金問題時,我有點納悶。江南生化麵臨很大的資金問題。現在的企業都是負債經營,我們江南生化的銀行貸款也是分批貸的,加上次級債影響,我們已經淨負債了。"歐陽若塵很憂慮地說,"一旦對手摸到銀行去,給我們來個釜底抽薪,我們的資金鏈必斷無疑,這比槍殺技術一個總監厲害得多。"


    說到資金問題,江南雪皺了皺眉頭,有一筆五千萬的貸款下個月就到期了,這筆貸款項還得等美國的貨款到了才能歸還。一旦華東銀行江東分行提前催還,江南生化的流動資金就真的出現了問題。


    "我已經做好了部署了,應該問題不大。隻有安定了中高層,下一步才能穩步推進。"江南雪氣度從容,"我和一部分中高層接觸過,他們對公司的期權激勵表示很滿意。這樣一來,任誰也挖不走我們的人才了。"


    歐陽若塵點了點頭說:"江總,我剛才接到一個神秘人的電話,約我今晚十二點接頭,還是個限製顯示的號碼。看樣子,這家夥的反偵查意識很強。"


    "今晚十二點?"


    歐陽若塵點了點頭。


    "這是幕後之手的一箭雙雕法。"歐陽若塵吸了口煙道,"他們做了一個局,把我們技術部總監和助理解決後,故意留下半張密碼圖紙。再操縱鄭長豐的賬戶引出期權問題,這樣一來,江南生化技術部就徹底癱瘓,失去市場優勢競爭力。對手意欲將警方視線引入公司,我擔心那個打電話的家夥,就是對手給公司下的一個套兒。警方有可能會覺得這是我們自編自演的把戲來引開警方偵查江南生化內部的視線。"


    "刑警大隊的警察也不是吃幹飯的,不會這麽輕易就被人給蒙蔽了。"江南雪也感覺事態不妙。五百萬股權,億元財富——一個多麽有說服力的殺人動機。


    歐陽若塵深吸了口煙,說:"關鍵就在圖紙上。江總你想,如果對手是衝著圖紙來的,那一定會在槍殺鄭長豐之後拿走圖紙。但是圖紙並沒有拿走,警方肯定查找另半張圖紙。這對我們來說是把雙刃劍——如果鄭總出賣公司的技術機密,那五百萬資金到底是誰給他的?如果他們之前一直是金錢交易,出了什麽大問題,導致了對手這次的痛下殺手?現在,陳嘉咬定荊小娜是你安插的眼線,這給警方引導的偵破方向就是——江南生化發現鄭長豐出賣商業機密,公司收買荊小娜槍殺鄭長豐之後,又殺了荊小娜滅口,製造連環槍殺案的假象。"


    "嗬嗬,若塵,刑偵隊的人還不至於那麽白癡。兇手不可能因為殺手鄭長豐就能得到他的期權,我更不可能因為區區一個億就對能創造更多價值的部下痛下殺手。當然了,不排除公司內部有人仇視鄭長豐,見得公司上市,億萬財產唾手可得,便痛下殺手。晚上,你就辛苦一下,和那打電話的人碰碰頭,看看他到底要玩什麽把戲!"


    "嗯。"歐陽若塵點了點頭,轉身欲出門,卻又轉迴頭來深深地看著江南雪,"雪兒——我和荊小娜是清白的。"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知道你討厭我和公司裏的女同事打情罵俏……可那,隻是我吸引你的手段。但沒有想到,不管我得到多少女人的愛慕,都無法留住你的目光。"


    沒容歐陽若塵繼續往下說,江南雪道:"若塵,叫我姐或江總。我是你姐,還比你大七歲!"


    "什麽姐?我就叫你雪兒。你和我除了一起生活過幾年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歐陽若塵低低地吼著,"小時,我受人欺負。是你照顧我,保護我,為了我,你甚至敢和學校最兇的男生幹架。我知道你認為我不爭氣,我總是喜歡故意搞亂,四處惹事生非。可雪兒,你在享受那些男生的追求時,知道我心裏有多難過嗎?我一次一次地搞破壞,不過是不想別人搶走你——我心裏最喜歡的女孩兒。"


    "若塵,很晚了。小時調皮搗蛋的事就不說了,我是你姐,理應照顧你。"


    "你不是我姐!你是我想要的女人。當你嫁給馬嘯天那一刻,我恨不得殺了他。你如花如月一般人兒,那蠢物如何配得上你?哈哈,哈哈……"歐陽若塵突然失控地大笑,"雪兒你一定不知道那蠢貨的母親為何對你不好吧?因為我三天兩頭地去逼她給我錢——不是我缺少錢,而是要她討厭你。你一定不知道馬嘯天為什麽突然消失了吧?因為,我綁架了他母親,逼著他消失的。知道你為什麽找不著他嗎?不知道吧?因為我威脅他說,如果他敢找你,我就把他父母都廢了,讓他一輩子不得安寧。"


    "若塵!"江南雪吼道,"你錯得太離譜了!"吼完,心中一酸,沒料到當年的事情背後,有如此大的波折。


    "雪兒,聽我把話說完。憋了我二十七年啊,我看著我最愛的女孩兒變成女人,再變成母親,我卻無緣享受她的芬芳——知道我為什麽和李梟陽那混蛋一起操縱西北生物股價嗎?我想掙錢,當年家庭窮困,你從來沒有買過一件漂亮衣服。


    上大學時,我在北京複興商業城看到一件裘皮風衣,純白如你,我多希望買下來送給你啊,可是我買不起,那件衣服要四萬八千多。後來,我利用業餘時間寫房地產策劃和當軟件銷售員掙錢。甚至還當過搬運——為了省錢,我從來不吃肉。這就是我之前過於偏瘦的原因。兩年了,我才終於存夠五萬,才終於為你買了一件純白土裘皮風衣。雖然買到的已經是新的款式了。"


    聽歐陽若塵這麽一說,江南雪才想起衣櫃裏那件穿的次數不多的白色皮草風衣來。當時,她問歐陽若塵多少錢買的,歐陽若塵說四百八十塊,她竟然信以為真了。


    "後來,你的事業發展進入正軌。我知道,原本就高高在上的你更看不起我了。我隻有掙錢,掙多多的錢向你證明我的能力。所以我和李梟陽勾結操縱股價,為的就是引起你注意。"


    "唉!"江南雪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恨歐陽若塵,還是該感謝歐陽若塵,"過去的事就算了,不要一錯再錯。時間不早了,你去見見那個打電話的人吧。"


    "雪兒,我想抱抱你!"歐陽若塵的眼睛凝視著江南雪,帶著期待,也帶著隨時接受拒絕的落寞。


    江南雪看著那對眼睛,心裏一軟:"若塵,你說的這些太突然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在今天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不想任何人再打你的鬼主意。張春江看你的時候,那個饞呀,哈喇子都快掉出來了。現在你要請他當總監,正中那老賊下懷了。走了一個鄭長豐,又來一個張春江,等於送走一隻狗,進來一條狼,外頭還有老虎……"


    聽歐陽若塵如此一說,江南雪心裏一驚,莫非鄭長豐的死……她又立馬告訴自己不該這樣想,眼前的人畢竟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弟弟。


    "看你說得,好像全世界男人都要打我江南雪的主意似的。"


    "哼,那個侯市長見你的時候,就恨不得把眼睛長在你身上了。"


    "好了!我得休息了。你出去吧,注意安全!"江南雪深深地看了歐陽若塵一眼。她竟然用如此溫柔的眼神看他了,歐陽若塵感覺到了目光中的溫暖,不由心頭狂喜。


    "那,我出去了!"歐陽若塵說,語罷,朝約定地點趕了過去。


    目送歐陽若塵離開,江南雪沉沉地漢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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