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皓空,層層雲霞浮蕩於藍天間,清澈中透著寧靜。璀璨的陽光從雲隙灑落,明亮卻不刺眼,照耀著大地,將豐德鎮籠罩在一片金黃色中,格外生氣。


    此地屋舍鱗次櫛比,高牆深院,清幽小巷阡陌,大道縱橫。不甚廣闊的小鎮,各式店鋪林立,小販擺著攤位吆喝不絕,行人穿插其中,甚是喧嘩,這個小鎮的繁華比之一般大城也不遑多讓,讓人目眩神迷。


    沈雲與杜書香此時便是如此,琳琅滿目的貨品,讓沈雲如同土包子,又不得不裝成見過世麵的貴公子,就算稀罕物,他也掃過一眼,便露出不屑,後讓黑小廝付賬,拿到貨物又隨手丟掉,仿佛這東西不值一文,汙了他手一般,一副十足的敗家子。


    很好笑,沈雲這般作為讓這繁華的街道呈現出一種奇觀,隻要他出現的地方,不遠處總有一堆人候在一旁,當他丟棄貨物時,那群人便瘋了一樣衝過去哄搶,讓人無語。


    帶著一股洪流,四處遊玩。沈雲這敗家子讓後麵的人又氣又愛,氣的是人比人氣死人,這敗家的公子出生在好家庭,就可以隨意揮霍;愛的是其買的貨品都不是便宜貨,甚至還有些金銀首飾,隻要倒賣一番,有些便勝過一月辛苦工作,隻盼著這位公子多買些多丟些,便可以多撿些。


    事實上此時沈雲有苦自知,沒錯容若給了許多銀錢揮霍,但也經不起這樣奢侈,杜書香那張黑臉頻頻示意,他也知道再這樣,恐怕他這貴公子要變成窮花子了。恰好經過一家賭坊,高兩重,甚是豪華,名叫興隆賭坊,便直接進入。


    無論何時代,賭這個字都是很吸引人的,特別是窮人和富人,窮人不必說希翼著一夜暴富,而對於富人則是消遣玩樂的不二法門。賭也最害人,前者會更窮,負債累累,最終為了翻本成了賭鬼,一世難翻身。富人呢?往往會傾家蕩產,受不了打擊,而尋個高樓一跳而下,徒讓子孫受盡苦難。


    有些人不服,說賭不就是幾率嗎?運氣嗎?隻要鴻運當頭,必然能大殺四方,贏得滿滿銀錢。不然,君不聞十賭九騙,也該知道出千吧,注了水銀骰子在手法高明的人手裏那是要幾點便是幾點。還有藏牌,寬大的衣袖中甚至可以藏一份完整的牌,而在不經意間,便能將一副爛牌瞬間換成通殺牌麵,怎麽賭?甚至還有在賭具上繪有無色記號,通過特定的液體或者透明器皿便可以知道你手中拿到的是什麽牌麵,林林總總難以盡言,所以這賭隻可怡情,莫要沉迷其中,害人害己。


    沈雲剛踏入其中,一股難言的渾濁氣味便撲麵而來,這讓他微微皺眉。此賭坊頗大,賭具齊全,分兩層樓,大廳招待的是尋常賭客,大多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玩不起大的,又癡迷於此,混跡在一起吆喝著大、小,不斷喊著通殺,大多想著撈上一筆,晚上可以喝喝小酒,逛逛窯子。但二樓則不同,檔次不同,服務也不同,賭的規模也不同,是貴賓的場所。


    “哎呦,是爺啊!爺要怎麽玩,小人可以幫你換籌碼,可以幫你引薦同好,隻要爺還在玩,便可以隨意使喚小人,費用隻需要一兩銀子。”當沈雲進門,馬上有個額頭貼著狗皮膏藥的青年迎來,滿臉諂媚,一口一個爺,好像對沈雲很熟絡一般。


    沈雲知道這不是賭坊請的人,但也是隨賭應運的,他們有個名稱叫馬仔,意思是可以像馬一樣任勞任怨,這群人也是為生活奔波的小人物,卻沒有學好,倒也比某些偽君子可愛,至少為了生活頗為實誠,為了拉攏長久的客戶樹立不錯的信譽品牌。


    沈雲笑了笑,示意杜書香給其一兩銀子,道:“朋友貴姓?若是最好的地方,又該去哪?”頓了下,似笑非笑道:“本公子隻喜歡最好的地方,最豪華的賭局。你有沒有能力領我前去,若是滿意還有賞,假如敢欺騙本公子,嘿嘿!”


    那馬仔掂量著手中銀子,麵色數變,最後一咬牙,將銀子重新遞向沈雲,恭敬道:“爺可以叫小人癩皮三,爺的需求隻有那今日賭仙邀的一場賭局才能滿足,再過大半個時辰就開局了,小人可以為爺去談談,隻是不知成與不成,這一兩銀子可以等小人談成了,再賞不遲。”


    聞言,沈雲感覺倒也小瞧了這馬仔,居然還知道無功不受祿,淡然道:“本公子豈會在意這區區一兩銀子,癩皮三你去談吧,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你的。但是,本公子隻等你半個時辰,記住了。”


    “爺,小人曉得。”說完,癩皮三滿臉喜色,將銀子藏於腰間,便向著大廳內側的一間房間跑去,看來裏麵是賭坊的某位重要人物,這馬仔長年混在此處估計與其頗有些關係。


    “沈老大,你會賭錢嗎?”當癩皮三進入那間房內,杜書香這才滿臉狐疑,輕聲道。


    沈雲淡淡道:“不會。”說完,不顧杜書香不解神色,便率先向大廳內走去,當走到一張莊家正在搖晃蠱骰的桌前,示意其觀看,當看到杜書香臉色異常時,方才道:“明白了嗎?”


    杜書香連連點頭。他的聖賢之瞳乃是破惘,可以看見最本質的事物,骰蠱對於他來說如同透明一般,清晰的看見點數,這完全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不禁對沈雲佩服不已。


    若是讓那位杜聖賢知道其後代子孫中出了這等不孝子,產生用聖賢之瞳騙錢的念頭,估計會極為氣憤,跨越無盡時空長河中顯現出來,直接斬殺,免得丟人現眼,壞了名聲。


    此時的杜書香哪裏還記得萬載前遠祖的高風亮節,當眼中呈現出骰子點數時,滿腦子都是金光燦燦的黃金,連忙湊到沈雲耳邊,道:“一、一、三點,小。”


    沈雲微微點頭,道:“十兩銀子,開大。”


    聞此,杜書香扮演的是小廝,隻好聽話的在賭桌上一個大字那拋了十兩,滿臉不解,不懂沈雲在玩什麽鬼。


    一旁,瘦弱的老漢也壓了大,對沈雲道:“這位公子,今次太邪門了,連著十把小,老漢就不信這邪,偏要壓大。”


    沈雲笑道:“老丈說的是,本公子也不信。”


    然後,來蠱後,點數正是一、一、三,五點小。相對於沈雲的淡然,那老漢大為懊惱。


    賭局依然,不斷的壓錢,開蠱。沈雲一直是輸家,他麵色一直未曾變過,好似輸掉的隻是爛石頭。那老漢跟著沈雲壓過幾次,同輸,麵色很不好,後來便壓相反的,一路贏錢,一張老臉笑得快開花了。而杜書香則是不解,每次沈雲都知道點數,卻故意輸掉,難道嫌錢太多嗎?搞不明白,但他是小廝不能直白詢問,便黑著臉不斷掏錢,一張黑臉黑的比木炭還黑。


    “公子這次要壓大還是壓小?”老漢問道。這成了他的口頭禪,每次開莊都要問上一次,好壓與其相反的位置,對方的黴運讓他賺足了幾乎半年的工錢,甚是開心,而周圍的賭客也大多這樣的心理,幹巴巴的等著沈雲迴答。


    然而這時有個人比杜書香臉色更差,就是莊家,對麵這倒黴公子,逢壓必輸,毫無懸念,弄得其他人全部死命壓相反的位置,結果到頭來他這個莊家賠了好多錢,這是多少年沒遇到的事了。


    所以,當老漢問起,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瞧向沈雲,等著他迴答。見此,沈雲揚起折扇,微微撫起陣陣清風,笑道:“不玩骰子了,老丈自便。”


    頓時,四周賭客一陣歎息,黴財神走了,有些人便準備散場,贏的銀錢夠揮霍一段時間了,沒必要冒險。唯有杜書香和莊家暗自吐了口氣,如釋重負,前者感歎終於不用在送錢了,後者是唏噓這黴神終於走了,沒想到居然有人倒黴成這樣,自己還居然賠的毫無怒火隻有無奈。


    事實上,有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在不遠處一直觀看著沈雲賭錢,而癩皮三在其身旁似乎不斷勸說,沈雲隱約聽到冤大頭、倒黴鬼之類,這說的肯定是他,暗自好笑,大魚終於上勾了。


    這莊家開盤,若是有一個倒黴蛋,逢賭必輸,那麽這莊家一定會跟著倒黴,賠錢。但若換成對賭,對麵是個倒黴蛋的話,那就是活生生的財神爺。


    顯然那中年人很明白,不然也不能混這口飯,此時他便朝著沈雲走來,一步步很有氣勢,估計是這個賭坊的主事人。


    然而機靈的癩皮三更是快步趕到沈雲麵前,隻見他氣喘籲籲,討好道:“爺,成了。等會那最盛大的賭局,爺可以參加,能和賭仙對局哦。”


    聞言,沈雲不露聲色,道:“癩皮三你辛苦了,小黑賞這位小哥十兩銀子,當做犒賞。不過,今次看來運道不佳,準備迴去了,下次再來。”


    癩皮三接過銀錢,滿臉喜色。但聽到沈雲後麵的話,麵色一變,有很快掩飾去了,一時搔頭摸耳,不知該說什麽。


    “這位公子此言差矣,正所謂春去春又來,周而複始,這運氣也是如此。再說以公子英姿,若不能與賭仙之流一較高低,豈非憾事,不知公子認為如何?”中年人未至,但渾厚的聲音傳來,頓時,沈雲如同醍醐灌頂,露出釋然,迴道:“這位掌櫃說的及是,本公子差點自誤,甚是汗顏,不知掌櫃貴姓?”


    一旁,杜書香終於知道沈雲用意,之前的一切都是餌,隻為釣一條大魚,現在終於上鉤了,不禁暗笑,憋著麵紅不已,幸好他甚黑,誰也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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