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陰晴難料,悲喜無常


    劉肇這一夜睡得也極是不安穩,他沒有去任何一個妃子的宮中,心裏也是轉了一萬個念頭。母後已安葬了,雖說是國喪,但是自光武開始便是一直守著節儉的傳統,因此宮裏自上到下,也沒有太過奢侈,平平靜靜地總算是完成了。


    但是劉慶的話卻在此刻轉上了心頭,其時很早他的心裏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母後的親生,但是他一直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他自小便懂得百善孝為先,隻是這先自己做到了嗎?


    他起身走到了門口,喚道:“來人,給朕倒茶!”蔡倫便在這時走了進來,手裏提了一個小小的玉壺,拿了一個竹筒。


    “皇上,臣知道你今晚準是睡不著的,所以特意為皇上拿來了好茶。”他舉著手中的竹筒道。


    劉肇披了棉衣坐在榻前看著他道:“怎麽朕睡不睡得著你都知道?”


    “臣不是知道,是明白皇上的心情。”蔡倫,將茶盞放好,一手撮茶,向杯中放了少許,將玉壺中的煎沸的水倒入了杯中。隻聽得幹燥的茶葉立刻傳來了細碎的噝噝聲。他靜聽著茶葉的舒展聲,極認真地觀察著杯中的水色,一點一點地兌水。一邊笑道:“皇上,臣聽車青說皇上誇皇後宮裏的茶好,便細心的琢磨著,怎麽也能給皇上沏出上好的茶來。這不研究了些日子,總算是有所心得。這茶以露水為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次之,水愈輕而色味愈佳。這是當年的雪水。臣故意留了幾大壇埋在了地下。雪水不像酒,越陳越好,是當年的最好。”


    他又看了看那茶水,碧澄澄的色如琥珀,滿室裏蕩漾著茶香,劉肇笑道:“就是你還細心研磨這些,朕卻哪裏知道茶香與不香。隻是當時。要向皇後那裏為綏兒求情,誇了她的茶幾句,你卻當了心。不過這茶卻是極香。朕聞著也覺神清氣爽。”


    “陛下,老臣當時未在宮中,也不知道當時皇上的心思,不過。臣卻覺得皇後是一宮主位,皇上既便不是天天去看看。時常走走也是該當的。不是說這嫉妒也是可以殺人的嗎?皇後再賢德,畢竟是皇上的結發之妻,她每天為皇上管理後宮,操心勞神。皇上於情於理,都不該置之不理。臣也知道皇上極看重鄧貴人,她既俱貌美。又具德行,也正因為此。才會更加遭人嫉妒。皇上為了鄧貴人想,也該親澤六宮,不該隻專寵一人!這樣,鄧貴人也能在宮裏呆得安生。”


    他的話,讓劉肇呆愣了一會,心中一歎,他拿起杯子要喝。蔡倫道:“等一等,皇上,這茶半溫才好用。一點一點品嚐才上味,至於解渴,白開水也使得的。”


    劉肇隻得放下杯,蔡倫又道:“皇上,方才是王者香,現在是隱者香,你再聞聞看。”


    劉肇屏息細嗅,果然茶香與方才不同。方才香得又烈又醇,這會已是幽香,如空穀幽蘭,清洌沁人。不僅大異道:“常侍真是博學,真叫人不得不敬佩,吃一口茶竟有這麽大學問。”


    蔡倫笑笑道:“皇上凡事都得經得起琢磨,臣想品味這茶中的味道,便試了無數種茶的香氣和味道,又研究了各種水在沏茶時的不同,皇上是天子,自然大事在胸,這些小小的事情,還是由臣來想吧!”


    劉肇點頭,又等了會才又拿起茶盞,呷了一口,便覺滿口留香,與平常衝沏之茶迥然不相同。


    “茶乃水中之君子,做帝王的總有親君子遠小人,你不能把小人都殺掉,所以說皇上還是看看小人哪裏有好處,挑著好處來用,總不會有大錯是吧!”


    蔡倫看著劉肇微微一笑,“皇上,這是臣的胡謅,說對說錯,皇上也別見怪。”


    劉肇的目光火花似的一閃,轉瞬即熄。蔡倫這話讓他似乎抓到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抓到。他轉身踱到門口,打開了門,任外麵的冷風吹入,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但是他還是站在風口,吹得全身的衣服都飄了起來。


    蔡倫走過來,為他拉緊了衣服,說道:“皇上,要吹風,不如出去走走,宮裏今晚夜色正美。”


    劉肇點了點頭,讓蔡倫服侍著穿好了衣服,披了一件鬥篷,兩個人也不帶侍從,慢慢地踱出了德陽殿,沿著宮中的巷道,慢慢地走著。月色如水一般的流瀉下來,一眼望去,淡淡的。巷道中的宮燈一盞一盞的映得宮中一片明亮,如縱橫在地麵的畫,光影中閃著餘韻。此時天裸露著多些,地上都是陰影看不大清。天空中的一輪明月,映得滿天的星鬥也顯得黯然無光,隻是遠處的星鬥閃爍著。涼涼的風吹過,劉肇拉緊了鬥篷,心卻放鬆了下來,在這夜色,在這月光中。


    腳步不由自主的向西宮移去,他竟不覺得,蔡倫也不說話,隻陪著他,讓他由著自己的心走,或許那才是他可以得到平靜的去處。


    忽然一陣琴聲隨著涼風飄了過來,似乎還有個女子和著琴聲在吟唱著。劉肇極喜愛這琴聲,便在西宮的牆外,徘徊靜聽。


    蔡倫聽了一會道:“皇上,這琴聲極美,不知道是不是鄧貴人彈的,歌聲也極美,也不知道是不是鄧貴人唱的。”劉肇看了他一眼,嗔怒道:“你這個老家夥,朕也沒說去鄧貴人宮中。”


    蔡倫一努嘴道:“皇上,這已到了西宮,難道還能是別人的琴音和歌聲?”


    劉肇抬頭看去,果然正是西宮的門外,就要走到倒廈的門外了。臉上一紅,他的心還是向著綏兒的。聽那歌聲唱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正是詩經中的“月出”!難道綏兒此刻也正和自己的心情一致嗎?他愣愣地聽著,心卻已飛入了西宮,拉也拉不出來了。


    蔡倫搖了搖頭,“唉,天子,也和常人一樣啊!”


    劉肇再也忍不住,轉身疾步進了大院,循著那琴聲進入西宮的內殿,一室溫暖,綏兒隻穿著小衣,正坐在燈前勾抹挑滑地撫琴,她那美麗的俏影,一副全神貫注的神情,已然豐滿的上身隨著纖指移動輕輕晃動著,燈下看美人,令人神醉魂銷。趙玉和蘇蘭兒正站在一邊聽琴,忽見劉肇進來,都不敢做聲,悄悄地退了出去。綏兒正彈得緊,沒有注意到兩人的離開。劉肇此刻欲火蒸騰,便躡手躡腳地移步到了綏兒的身後,將她摟入了懷中。


    綏兒嚇了一跳,琴聲嘎然而止,想轉頭向後看,劉肇卻將她的唇瓣含入了口中,那熟悉的感覺讓綏兒輕歎了口氣,便由著他將自己抱起,放到了榻上。


    一夜的纏綿,劉肇軟軟的伏在綏兒的身邊,手指輕輕的纏繞著她的軟軟的發絲,聞著綏兒淡淡的香氣,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時,見綏兒正在自己懷中,一臉的嬌羞無限,不由心中一熱,卻忽見綏兒的身上,自己留下的深淺不一的痕跡,不禁柔柔的撫上她凝脂一般的肌膚,低聲柔柔地道:“我的綏兒,朕好想你!”綏兒臉上羞紅,隻得將臉兒埋到他的胸口,輕輕“嗯”了一聲。


    隻聽外間蔡倫的聲音低低的喊道:“皇上,該上朝了。”


    劉肇伸了下懶腰,親了一下綏兒,覺得神清氣爽,仿佛所有的壓力在一瞬間已全部消失了一般。“綏兒服侍朕更衣吧!”


    綏兒起身穿了衣服,身上還有著昨夜歡娛的酸痛,低著頭,一頭長發滑下了肩頭,更映得她肌色雪白。劉肇卻反過來幫綏兒穿衣服,一邊低聲道:“綏兒,昨夜朕實在是忍不住,是不是弄疼了你?”


    “嗯!”綏兒又應了聲,又搖了搖頭,羞得抬不起頭來。“皇上,不是,我——”竟不知道如何說才好。他昨夜瘋狂的要了一次又一次,確讓她嬌柔的身子,有些受不住,卻還是被他的柔情融化,由得他了。她卻知道,他這幾個月未來,卻也並未碰過別的妃子,一直為她守著,這份愛,又是她如何承受得起的?於是抬頭,嬌聲道:“皇上,綏兒喜歡!”說完又是紅霞滿麵,低垂著頭,再也不肯抬起。


    劉肇心中一蕩,又將她摟入懷中道:“朕每次來你這裏,都不願離開,真希望天長地久才好,永遠不要那些紛紛擾擾,就我們兩個人!”


    蔡倫的聲音又在外麵響起,“皇上,早朝的時間要到了!”


    劉肇無奈,鬆開了綏兒,自己穿上了衣服,道:“朕去了,綏兒等我迴來!”


    綏兒點頭,也支撐著身子起來。蔡倫這才進來道:“皇上,朝服已備好!”進來後,綏兒又幫著他穿戴好,才道:“臣妾恭送皇上。”


    劉肇一笑,轉身離去,今天的朝上不知要有怎樣的風雨,但是他似乎已知道了如何去做,臉上一片平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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