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櫻便是那樣一個敢愛敢恨也擔當的女子,父兄皆在戰場,隻留下她和一個乳母在家,隻是因為,她能拿得起,放得下,事事都有主見,事事都能處之泰然。


    父親曾說過,這樣的女孩子,即使是放在戰場,也依然會是統領軍隊的將軍。她的果敢,她的堅強,她的美麗,她的智慧,都會吸引無數的人為之駐足,流連。


    但是她是一個女孩子,女孩子就該留在家中,留於繡樓繡花。隻是青櫻卻耐不住這份寂寞,她有朋友,好多朋友,她喜歡和朋友在一起,哪裏隻是說說笑笑,她也要走出家門,去外麵的世界闖一闖,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讓她向往,也趨動著她向外奔去。


    她拉著鄧綏的手,打量著在木屋中熬得清瘦的女孩子,即訝於她的美麗,也訝於她的毅力。“綏兒,我喜歡你!你好漂亮!”


    這話出自一個女孩子之口,不免讓人好笑,但是綏兒的笑是真誠的,“我也喜歡你,你不僅美,而且真誠。”


    兩個女孩子就這樣一見麵就成了莫逆之交,青櫻給綏兒講外麵的世界,講她自己的故事,講她的心事,講她的未來。綏兒總是靜靜地聽著,時而說一說自己的看法。她們一直談到了黃昏,青纓才依依不舍的告別。


    自她有記憶起,自己便沒有母親,與父兄生活在府中,她好動而不好靜,是以父親也便把她當成男孩子來養,出門會友也便常帶著她。自然,她也在此時認識了左非,也就是改名後的左天奇。


    說來也怪。除了她的幾個一同長大的好友以外,她與左天奇也隻見過兩次麵,一次是她看到左天奇被師父打,便幫了他一個忙,在那老師的飯裏下了巴豆,害得那老師拉了一天的肚子。第二次是父親帶她去郊外玩,遇到了正在學習弓馬的左天奇。她纏著他教她騎馬。卻從馬上摔下來兩次,卻還是頑強的又爬了上去。


    但是她卻對左天奇的記憶最深刻,那雙黑色的瞳仁裏的自己。帶著一臉的不服氣的表情,那碧草藍天下的縱馬歡笑,都成了抹不掉的情。


    她也沒有坐車,左天奇牽著馬。兩個人肩並著肩,慢慢地向城中走去。月光漸漸的升了起來,夜並不清冷,兩個人都不說話,卻又感覺得到彼此的溫度。


    “非哥哥!”


    “青櫻!”兩個同時開口。卻相視一笑。


    左天奇道:“青櫻,我已改名叫左天奇,以後叫我天奇哥哥吧!”


    “不。我一定要叫你非哥哥,因為。這個名字已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了十幾年,我還要讓它繼續出現下去,永遠不會忘記。”青櫻顯得極為固執。


    “那就隨你吧!”左天奇看著天空中的一輪明月,低低地道:“青櫻,明天就是十五了,團圓的日子,李大哥已幫我打聽到清河王府中的兩位王妃都是姓左,他覺得那正是我的兩位妹妹,如果是真的,那麽我就可以骨血團圓了。”


    “非哥哥,我也是你的妹妹,你也可以和我在一起。”青櫻停下腳步,月光映在她的臉上,閃著如玉一般的光澤。


    “青櫻,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妹妹,也謝謝你把我當成哥哥!”左天奇沒明白青櫻的意思,但也為她的話感動,動情的說。


    “不,非哥哥,我不隻要你把我當成妹妹,我還是你的親人。”青櫻紅了臉,低下頭,眼睛卻灼灼生輝,幻化出一種異樣的光彩,美得如女神一般。


    “青櫻,你——”左天奇終於聽懂了青櫻的話,臉也紅了。自家裏出了變故,顛沛流離,廝殺戰場,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找到一位紅粉知已,與自己共度餘生,生兒育女,似乎那是久遠的故事。


    可是青櫻卻突然對他說出了這樣的話,他的心開始砰砰亂跳,竟木訥得不知說什麽好。


    青櫻卻咯咯的笑了起來,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片玉環,交到左天奇手中道:“非哥哥,從今天開始你就不一樣了,你有了青櫻的心,青櫻的愛,還有青櫻的情,你的背上還有青櫻的殷殷期待。好好的來迎娶我,我等著你!這玉環,是我從小便戴在身上的,父親說,這是母親留給我的,青櫻視為珍寶,你要好好的保存哦!”


    左天奇接過還留著青櫻體溫的玉環,喃喃地說:“青櫻,你這樣對我,天奇何以為報。”


    “嗬嗬,你可以請皇上賜婚啊,沒有房子就在我家裏住,青櫻等著你。”


    左天奇點點頭,“妹妹,你等著我,等我和大娥小娥見了麵,讓她們一起來為我們慶祝。”


    一直將青櫻送到了家門口,兩個人才依依惜別,直到奶娘關了門,左天奇才上馬離去,心中已經溫暖,再不像以前一樣,空空蕩蕩。


    轉眼第二天大朝會的日子,皇上自甘泉宮迴來後,這是第一次大朝會的日子,左天奇沒有上殿的資格,便在殿外等候清河王劉慶的到來,許久才見劉慶一個人出了宮門,外麵等候的侍從已遞上的鬥篷,劉慶剛剛穿好,卻見左天奇走到旁邊,施禮道:“臣衛尉寺丞左天奇見過王爺。”


    劉慶今天顯得有些疲倦,這些日子皇上不在朝中,將朝中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他處理,今天才好不容易交接了。正想迴家好好休息一下,見左天奇攔住,覺得十分奇怪。他以前見過這人,知道是迴京述職,被皇上留用的。便問道:“是左大人,不知有什麽事?”


    “是屬下唐突了,王爺可認得李夏嗎?”


    “李夏?我認得!”一提到了李夏,劉慶便想到綏兒,心中一陣悲傷,語調也變得和緩了。


    “王爺,我與李大哥是好友。他告訴我,王爺的兩位王妃都姓左,可是真的?”左天奇知道這位清河王爺最是和善不過,朝中人人都知道皇上待他最好,而他又是好脾性,有事情都會求著他辦。但是人家畢竟是王爺,語氣間顯得十分恭敬。


    “正是。不知道左大人為什麽要問到小王的兩位王妃?”劉慶也覺得怪異。別人找他都是求官,求事,卻不明白這個左天奇為什麽會問到自己的兩位王妃。


    但此刻左天奇已是激動不已。“王爺,她們可是叫左大娥,左小娥?”


    “正是,你。對了,你也姓左。難道是——”劉慶似乎突然醒悟。


    “王爺,如果真是如此,可否讓屬下見見兩位王妃,在下原名左非。是她們的親哥哥!”


    “左非?”劉慶略沉吟了下道:“畢竟是男女有別,你可等等,我先迴去問問她二人。可否有一名叫左非的兄長,如果有。你再見不遲!”劉慶做事還是十分謹慎的。


    “好,那就多謝王爺了。”左天奇眼淚差點掉出來,終於有希望了!


    “你便跟著我迴王府,如果她二人想見你,正好也可以相認。”劉慶道。


    “謝王爺!”


    左小娥是劉慶未婚先寵幸的,又一直侍候清河王,所以便在家裏主事。大娥一直侍候李郃,做了王妃後,一次事情便交給其他人打理,每天隻跟在妹妹的身邊,兩個人有說有笑,也十分快樂。唯一不盡人意的就是劉慶對她們始終冷冷淡淡,既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也不納其它女子,也不是每天都和她們同寢,所以二人都未懷孕。


    兩人正在室中閑坐,一人繡著一幅繡品,一邊說著話,正這裏府裏的管事劉福進來道:“稟兩位王妃,王爺迴來了,差小的來問娘娘一件事?”


    左小娥看了他一眼,見他表情怪異,便問道:“你也別吞吞吐吐的,是什麽事就說吧!”


    “是,王爺讓我問你們,是不是有一位叫左非的哥哥!”


    “什麽!”左大娥和左小娥同時站了起來,繡品全都掉到了地上,也來不及撿,顫著聲音問道:“你再說一遍,王爺讓你問什麽?”


    “王爺問,兩位娘娘是否有一位叫左非的哥哥!”


    “天爺啊!”左大娥捂住胸口,眼中含著淚水,心頭突突亂跳。


    “王爺怎麽會問到此事?”左小娥比大娥還鎮靜些,但是臉色也已變得蒼白。


    “今兒王爺迴府,帶迴來一位軍爺,相貌堂堂,英俊非凡,名字就叫左非,聽說是得知兩位王妃姓左才來的,所以王爺就叫我們來問問!”劉福也聰明,見兩位主子的樣子,便猜出了十之*,話裏也都是恭維的言辭。


    “天啊,妹妹,是哥哥,一定是哥哥!”左大娥拉住了左小娥的手,兩個人已是淚如雨下。


    “他在哪裏?我們現在就去見他。”左小娥問道。


    “就在凝煙閣,王爺正在待苶!”


    左天奇雖喝著茶,心裏卻如百爪撓心,既期待,又緊張,生怕又是空歡喜一場。劉慶笑道:“左大人不必緊張,我聽你說名字,便知道事情十有*是真的。大娥小娥是皇上賜給小王的,你說她們當歸被賣入宮中,這便有可能是真的。”


    “是!”左天奇答了一個是,便又向外張望,突然見兩名女子,淚流滿麵衝入了室中,不由站了起來。


    雖分別了幾年,相貌已有改變,但是眉目之間的相似還是假不了的。大娥小娥一把拉住左天奇,上下打量,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同時撲入他的懷中,三人抱頭痛哭,引得閣中眾人都跟著抹起了眼淚。


    兄妹三人再次重逢,皆大歡喜,劉慶也十分高興,人間悲喜雖看得多了,但是每一次還是讓人跟著感動落淚,更何況,自己又多了一個小舅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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