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膽大氣盛


    鄧磊驚得目瞪口呆,一陣陣寒意襲得他毛發直豎!他搗蒜般接連磕頭,臉如死灰,“陛下,臣有罪,讓臣和他們一起受罰吧!”


    “你有什麽罪?”劉肇似笑非笑,聲音卻如鬼魅附體,陰冷詭譎得可怕。“朕從來不曾少了你們的高官厚祿,你們的心都長到狗肚子裏去了嗎?朕還沒有真正主理天下,就算計著要朕的命了!你是舅父的人,你說,朕對你,對大將軍如何?你們的心呢?你們的肝膽呢?還好朕有蒼天庇佑,平安無事,否則你們這些奸人,情何以堪!”


    “陛下,臣冤枉啊!”鄧磊此時橫下了一條心,重重地一個接一個頭磕著,大聲叫屈:“皇上,臣和大將軍都對陛下忠心耿耿,沒有絲毫僭越之心,更不會有害皇上之意啊,臣冤枉啊!”


    “哼,你這麽說?是朕冤枉你了?那你說,是誰要害朕?”劉肇目中火花熠然一閃,清俊的臉上,泛著紅潮。


    “為臣確實不知,陛下到西苑打獵之事,朝中人人皆知,不能說隻帶著我等三人隨行,就疑心是臣等所為。那些朝中的重臣,不能說不個個擔著幹係。臣雖與大將軍走得近些,但是大將軍素來對陛下忠心無二,從未有過害陛下之意,請皇上明查。”鄧磊知道,跟隨來的幾個人中,曹褒是皇帝倚重之人,李秀又是袁安的弟子,都是忠於皇室之人,唯獨自己是竇憲一黨,矛頭自然就指向了自己。但是他並沒有接到竇憲讓他謀害皇帝的命令,所以雖是害怕,卻並不慌張,隻是認準了一點,死不承認。


    劉肇見他將目標轉到了朝中的重臣,知他意有所指,也不理會,隻道:“朕知道你忠心,你就在這兒看著他二人受罰,朕也不罰你,你就站著想,想明白了,再做理會。”說罷,衝著周榮使了一個眼色,便帶了劉慶向殿後走去。唿啦啦太監侍從跟了一大群,偌大的行宮大堂,隻剩下了鄧磊一個人不尷不尬的跪著。


    周榮走了過去,把他扶了起來,“鄧大人,陛下還是對大人照顧有加的,那兩位朝中的重臣都到大太陽底下跪著了,隻大人還能平安無事的起監督之責,可見陛下對大將軍還是念著情份的。”


    鄧磊苦笑著,隻他一個監督,卻比也到大太陽底下受罰要難受得多,這哪裏是多加照佛,這是有意的難為自己。他站在殿門口,見殿外雖綠樹成蔭,卻離殿門尚遠,李秀和曹褒直挺挺的跪著,太陽照在二人的臉上,已泛出了一層油光,但二人卻一動不動,表情肅穆,悲憤,實難表述。


    鄧磊輕咳了幾聲,也不出殿,直挺挺的站在殿門口,看著陽光刺目,自己也如芒在背,分外的難受。他見遠處一名侍從一閃而過,略覺得眼熟,一時竟想不起,正思考間,卻見周榮大聲喝道:“什麽人,陛下的行宮,是你等隨便亂走的嗎?來人,把那人拿下!”


    “喏!”一聲喊叫,幾名衛尉侍從將那人按倒,壓著兩臂來到殿門前。


    周榮上下打量了這個人,見他穿著衛尉的服飾,臉色略黑,一雙眼睛閃著賊光,閃爍不定。


    “是你!”鄧磊臉色一變,立即認出了來人,此人喚作沈文城,是他的兄長穰候鄧疊府中的長隨。他心中一凜,暗暗覺得事情不好,心中駭然之極。但是多年處於宮廷之中,他也懂得了一些自保之道,身上一顫,冷靜了下來。披頭上去就是兩個耳光大罵道:“原來是你這個奴才,我鄧家有什麽對不住你,你卻來行刺陛下,這不是往你主人的頭上潑屎尿嗎?你這個上不容於天,下不容於地,豬狗不如的東西,我打死你!”


    說完又是一腳踢去,又要奪了周榮的寶劍。周榮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哪裏肯讓他奪劍,讓人攔住了他,自己帶著沈文城向後殿走去。


    劉肇聽得前殿大鬧,虧他卻不慌不忙坐得穩當,手裏正擺弄著箭矢,見周榮帶了一個人來見,知道事情已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衝著劉慶點了點頭,讓他防備著點。便吩咐蔡倫道:“去將鄧磊關起來,等候發落,讓李秀、曹褒來見朕。”


    然後他才將目光放到了跪伏於地的人身上,微微冷笑,說道:“說吧,朕等著聽呢!”


    “皇,皇上!”沈文城早已嚇得全身發抖,雞啄米似的價連叩頭:“小人死罪,這都是穰候鄧疊讓小人來做的,小人句句是實,決無虛言。”


    鄧疊?劉肇看了一眼劉慶,兩人都暗暗心驚,難道竇憲一黨中的高層已經在研究如何處理掉他這個皇帝了?“好,你接著說,鄧疊為何要讓你來謀害朕?”


    “小人也不知道,昨天竇大將軍的女婿射聲校尉郭舉,來見我家主人,兩人在房中談了許久,後來郭舉走後,穰候便命小人假扮成侍從,混進護衛之中,借機會殺了皇上。臣實是受了穰候的指使,主人之命,小人不敢違啊!”他又磕頭不住,忍不住大哭起來。


    “哼,你想盡一個忠字,主人之命不可違,卻將主人之事,全部供出,是為不忠,你接到命令,竟敢弑君,毫無羞愧廉恥之意,是為不義。你這等無君臣大義,無主仆私情的小人,還在這裏說什麽身不由已,真是不如這苑裏的禽獸。來人,傳旨,讓他將所供之事畫供,以備將來之需!至於這個人,先關起來,待朕以後處決!”


    此時曹褒和李秀走了進來,二人曬得有些頭暈,被兩名宦官扶著,晃晃悠悠的走到劉肇麵前跪倒,劉肇陰著臉也不說話,半晌才道:“二位雖無謀害的嫌疑,卻有失職之過,朕且不追究,但是大漢朝中卻出了謀害朕之人,朕不得不查,你們可想戴罪立功?”


    曹褒和李秀不知他心中所想,隻好幹瞪眼,不知如何接口。劉慶大吼道:“你們兩個人曬得糊塗了嗎?陛下是問你們,可否想助陛下除奸佞,束清朝廷!”


    此人二人才恍然大悟,突然清醒了過來,忙磕頭說道:“陛下,我等本有此意,朝中奸佞橫行,上壓君王,下壓群臣,我等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陛下有如此決心,正合我等心意,請陛下放心。”


    劉肇聽到這話,才笑著將二人扶了起來,“朕身邊實沒有可托付之人,多謝二位卿家,此後,你我君臣同心,諸事可成。罷了,這麽一折騰,朕也覺得累乏,今日就駐蹕在行宮。朕已著禦醫為兩位愛卿診治,二位可下去休息吧!”


    人都出去了,隻剩下了劉肇劉慶兄弟,劉肇的神氣漸漸鬆馳下來,兩眼向前望著,似要穿透重重的牆壁,淚光模糊的雙眼,晶瑩的閃著,顯得疲倦和悲淒。許久許久,方才歎了一口氣,語聲變得異常的柔和:


    “兄長,我們的機會終於等到了,朕想,不久以後,朕就可以主掌大漢天下,成為真正的天子了。”


    劉慶苦笑了一下,“皇上,你真的這麽想嗎?”


    “怎麽?”劉肇心裏吃了一驚,隱隱覺得劉慶似有所指。


    “先生說的話,皇上還記得嗎?他一直要我們等,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劉慶幽幽地說著,語聲幹澀。


    “可是我們可以把穰候鄧疊抓起來,到時候,就可以告竇憲弑君之罪。”


    “陛下,你想的太簡單了!”一個清晰卻堅定的聲音突然在空蕩蕩的大殿中響起,如滾滾而過的雷聲,空靈一般,卻將人的魂魄震蕩著,揉捏著。


    鄭眾赫然出現在殿中,如一道星光乍現,讓劉肇眼前一亮。


    “鉤盾令!”


    “臣鄭眾參見陛下,是蔡倫將臣帶入殿中的,陛下放心,他在門口守著,任何人都進不來的。”鄭眾沉穩,鎮定的口吻,讓劉肇平靜了下來。


    “鄭眾,你剛才所言是何意?”劉肇問道。


    鄭眾笑道:“陛下,現在不可以動鄧疊,他畢竟是小魚小蝦,他身後的大魚才是我們最終的目的。如果小蝦出了問題,大魚便會驚慌失措,做出非份之舉,所以陛下在沒有兵權的情況之下,千萬不可以擅動。隻是臣現在想的是,鄧疊是否把他們想要謀害陛下之事,告知了竇憲,而竇憲又是做何想的,這些都是關鍵所在。”


    “鄧疊是竇憲的人,這種大事,他怎麽可能不告知竇憲?”劉肇咬著牙,心中激憤不已。


    “陛下,臣有這幾個猜想,我覺得竇憲並無謀害陛下之意,此事純是鄧疊與郭舉的私自行為。第一,竇憲沒有必要這樣做,他已經權傾朝野,沒有必要弑君來保持自己的勢力。第二,他是皇上的舅父,畢竟後麵還有一個太後,他總要對自己的妹子,有個交待,有個說法,不會輕舉妄動。而且,陛下一直小心謹慎,沒有露出一絲想要殺他的意思,他又怎麽會有殺君的想法呢?這不是沒事找事嗎?退一步講,即使他知道了陛下有對他不滿,想殺他的想法,也不會把陛下一個小小孩童放在心上的。”


    劉肇呆呆地,聽鄭眾分析得入情入理,竟不知如何接話,隻來迴的踱著步,腦中激烈的思考著。


    “陛下,臣覺得鄧疊殺陛下並非竇憲之意,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陛下,你想,竇憲是掌握軍權的大將軍,他要想借陛下狩獵之機,殺掉陛下,怎麽隻會派一個一被盯上就著急逃走的小小家奴來呢,他必會埋伏了兵馬,一舉成事。所以陛下,你現在考慮除掉竇大將軍的時機還尚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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