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章和二年二月壬辰日,漢章帝逝世,皇劉肇即位,是為漢和帝,時年十歲。尊養母漢章帝皇後竇後為皇後,由竇後執政,從此漢朝由穩轉亂,外戚,宦官相繼掌權的時期。


    第一章懷疑


    嘉德殿內,十一歲的劉肇跪立在金絲紅花纏枝的地毯上,圓圓的臉上,一雙靈動的雙目微微閃動,小小的眉頭皺起。


    在他麵前是一張蟠蠡紋金絲黑漆的長條卷角書案,案上金箔片貼花四葉蒂彩繪香爐內散發出一股濃的香氣。香氣散在殿內各處,空氣似乎都被這香氣感染,聞者欲醉。


    書案後的織金妝花羅的軟榻上,一位美麗的婦人靜靜地坐在榻上,長長的發髻束成一束,梳成了瑤台髻,十分隨意的墜著兩枝鑲白玉紅藍寶石金累絲簪,顯得華貴而卻不張揚,自有一番賞心閱目處。


    她眯起一雙美目,將淩厲的目光收入眼底,淡淡地道,“皇兒,你初登皇位,有些事情,一切自有母後為你考慮,你自不必憂心。至於清河孝王一事,我自會與眾臣商議,你隻需每日讀書,習治國之理,可記住了?”


    劉肇咬著下唇,握緊了拳頭,憤怒讓他的心頭升起了一股莫明的煩躁,但是他卻將這股煩躁強硬地壓了下去。波瀾不驚地點頭,“兒臣知道了,請母後好好考慮一下兒臣的所請,兒臣會好好聽話讀書的。”他又磕了一個頭,“若是母後沒有別的吩咐,兒臣就先告退了。”


    美婦淡淡地笑道,“很好,你去吧!”


    劉肇站起身,後退著到了簾幕之外,轉身向外走去。待走到殿下的台階下,迴頭向上看了一眼,一種深深的恨意,在眼中一閃即沒,便頭也不迴的消失在重重的宮城之內。


    美婦就是竇後,她聽了宮人的迴報後,仍是淡淡地一笑,纖細的手指扶摸著食指上的一枚雕工精致的金菊花紋的戒指,讓那粗糙的觸感在心裏升起一種舒暢的。


    竇氏出生於名門,母親就是東海恭王劉強的女兒沘陽公主,竇氏就是他們的長女。竇氏生長在這樣顯赫的官宦之家,從小天生麗質的她,六歲就能寫出很好的章。她不僅知書達禮,溫而雅,而且貌美如玉。但是在宮廷中,再美好的人格,都會變得與怨恨,嫉妒,惡毒為伍,否則,最後就會變成犧牲。


    竇氏深深懂得這個道理,她知道利用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手段遊刃於**的各色人物之間。不僅得到了章帝的寵愛,還得到了馬皇後的喜愛,更加能處理好與嬪妃的關係,以至於後來,她又利用了章帝的軟弱,開始幹預朝政。


    站在她麵前的宮人蔻兒用眼睛偷偷地瞄了一下不出聲的竇後,等著她下一步的指示,心也開始亂跳起來,一股危險又詭秘的氣息,彌漫在宮中各處,似乎即將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竇後慵懶的伸了伸手臂,紫金玉鳳銜珍珠的步搖隨著她的擺動而晃了起來。


    “你下去吧,肇兒是聰明的,也有分寸,不過,我要隨時知道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話,見了什麽人,你懂嗎?”竇後的語聲綿軟柔和,卻有著讓人心驚的堅決。


    蔻兒說了聲“諾!”便向後退了下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皇帝還小,雖說自己是後身邊的人,但是那樣一個可愛的小皇帝,誰會忍心看著他受到一絲的苦楚呢?


    崇德殿內,擺著一張四角描著金龍的黑漆桌,六盞明亮的火燭,照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桌的後麵,身後的盤龍吞日的掛毯爆一張小小的弓和箭囊不倫不類的掛著。桌上擺著幾份書簡,但是劉肇卻並沒展開來讀,他拿著兩張薄薄的絹布,布片已經被揉皺,顯得有些髒,但是他依然緊握在手中,即不打開看,也不扔掉。四個宦官站在不遠處,低垂著頭,在暗夜的光影中,顯得迷離不清。


    劉肇是昨天從鄭眾的手裏接過這張薄絹的,上麵隻有短短五個字,“生母梁貴人”,字寫的十分模糊,筆鋒顯得十分的無力,甚至像是慌亂中書寫的。


    鄭眾是一個管理宮內河池苑囿的宦官,他昨天在滄池邊玩時,跑得離宦官和宮女們遠了,鄭眾就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還沒等他反映過來,就把這張絹放入了他的手中,便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他隻看了一眼,就將絹布快速的收入了袖中,心裏狂跳不止。滄池的水光映著他的眼睛,這是月份的天氣,滄池邊的各色小花已然開放,姹紫嫣紅甚是好看,芳草新綠,池邊的巨石擋住了追過來的宮人,他卻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母梁貴人,是說他嗎?


    劉肇將心底升起來的疑惑用力的壓了下去,似乎在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大團迷霧,而這團霧中卻辨不清方向。


    從他記事開始,從來沒有人告訴他,除了皇後以外,他還有一個母親,而這個母親現在又在哪裏?鄭眾給他的這個消息,是否是真的?


    雖然劉肇隻有十一歲,可是這一年以來,他坐在皇帝的寶座上,卻隻能說眾卿平身,退朝等等的場麵話,他雖不出聲,心理卻在這短短的一年內,快速的成熟了。


    他知道,這張絹,就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而這個秘密如果是真的,或者被揭示出來,那麽他今後的,將走得其艱難,為險惡。所以無論怎樣,這張絹的秘密,都隻能是他自己知道。


    宦官和宮女們喘息著跑到了他的麵前,“唉喲,陛下,您跑得快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孩童才有的天真,“快來追我,追上朕者有獎!”轉身向東宮跑去。


    以前他一直住在東宮,那裏有他唯一的哥哥劉慶,他做了皇帝以後,並沒有搬到他應該去的永安宮,而是住進了,隻有才住的崇德殿。至於為什麽,他從來沒有去想。


    而哥哥劉慶,在他登基後,仍住在東宮,這是他向竇後請求的。幼年時,他一直與劉慶同吃同住,一同讀書。父王也常來東宮看望他們,那裏是他最快樂的地方。今天的事,他很想與哥哥講一講,說一說。他知道,哥哥是真心疼愛他的,他一定會告訴他怎麽做。


    可是東宮已然空了,寬敞的宮殿內,幾名宦官帶著宮女正在打掃,而劉慶那熟悉的身影已消失不見了。淚水突然湧出了他的眼睛,空蕩蕩的大殿裏似乎還有他們一起奔跑嬉戲的聲音。可是該來的,還是來了,母後還是將哥哥趕出了宮廷,趕迴了封地。


    “陛下,清河王已經迴封地去了,走的時候,後吩咐,不必向陛下告別!”一名中黃門畢恭畢敬的對著他稟告著。


    “他沒有給我留什麽話嗎?”雖然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可是劉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清河王走時隻說,將小時的玩物都放於一口大箱之中,陛下若想念他時,可以拿出來看一看。”中黃門說著用手指了一下殿角的一口大箱。


    劉肇點頭,向那箱走去,箱很大,可以占據了他小小的身體的一大半脯可是他還是用力把箱打開了。裏麵都是小時他們的玩粳大部分都已損壞。


    劉肇苦笑,他知道,這些東西,那些黃門監都已檢查過了,哥哥給他留下什麽的可能性小。他隨意拿起一匹木馬,這是小時候,他們一起做的,雖然十分笨拙可笑,卻是他們當時的最愛。


    突然他感到木馬的一條腿似乎動了一下,他心下一沉:不對啊,這馬腿是不會動的,難道是摔壞了嗎?他看那黃門似乎對這箱東西已失去了興趣,想來已經檢查了幾遍,決對相信不會有什麽問題了,此時正和另一名小黃門說話,沒有向他這方向看來。


    於是他快速把馬腿活動了幾下,果然,馬腿掉了下來,腿的裏麵是被鑽空的。一張薄薄的絹卷成小小的一卷,放在裏麵。他把絹拿出來,放在手心裏。假做漫不經心的又翻看了一些其他的玩粳便命令把箱蓋好。


    “這箱中之物,都是我與兄長幼時所玩之物,雖然都已損壞,卻是朕所珍重,你們要好好保管在這東宮這內,不許再損壞或者扔掉,朕隨時還會來看看,把玩的,或有閃失,小心你們的腦袋。”說完他背了雙手,對跟著自己的一群小宦官道,“去嘉德殿!”


    不管怎樣,他決定還是去母後那裏為劉慶爭取一下,畢竟,有劉慶在身爆似乎總有一種助益,而此時,他隻有孤單一人,麵對著不可知的未來。


    不出他的所料,竇後,隻是輕描淡寫的迴了他一句,根本不需要他再說什麽。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看到了那張薄絹,他心裏對母後的那種親近愛戴的感覺淡了許多。甚至對嘉德殿都從心底深處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厭倦和憎惡。


    迴到崇德殿,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劉慶留給他的薄絹,那上麵寫著,“後專權,弟有才能,尚需忍耐,等待時日,不可急進,切記。”


    劉肇把兩張薄絹拿到了燭火上點燃,兩張絹紙瞬時化成一小團黑灰,消失不見。火光閃處,幾名宦官把頭偷偷轉過來看了看,卻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點燃了。空中彌漫著一絲難聞的味道,一名宮女忍不住走進來問道,“陛下,你燒了什麽東西,可要小心火燭。”


    “放肆!”劉肇怒道,“朕要做什麽還要你來管,來人,把她拖出去,打二十。”


    宮女嚇得忙跪倒在地,“陛下饒命啊,奴婢是好心,怕陛下玩什麽東西,引出禍事來。陛下饒了我吧,我不敢了,再出不敢了!”


    “你不敢了?你倒是膽大得很,朕什麽時候做事沒有分寸,讓你們這才混蛋東西來管!車黃門在嗎?”劉肇瞪大了眼,一臉的怒氣。


    一名中年的宦官立即跑了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我不想再看到這個女婢,你將她帶到其他宮中,再讓我看到她,定打不饒!”劉肇的小臉上有著不同於孩童的果決,深黑的眸中閃動著清冷的光芒。


    女婢磕頭謝恩,被帶了出去。劉肇卻將嘴角向上揚起,他一直知道這女婢是後派到他身邊的,雖然知道不是一個,但是除掉一個,心中卻雀躍不已,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


    他看著那剛才燃掉絹布的火燭,陷入了不是他這年齡才有的沉思。燭光的跳躍中,他小小的身影顯得異樣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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