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_86264君國建興二十一年夏,在一個偏僻不起眼的小村中吹起了一陣高昂的號角聲。


    那村落位於帝國東部稍微偏一些南方,村落並不大,人口約莫千人左右。村落離最近的城市也有數十裏,村民們並不常去。隻有每年換取糧食的時候才會由村裏最能說會道的大長老帶著最壯碩、最強壯的獵手去。帶上一大車一大車的皮毛骨骼換取新鮮的蔬菜和香濃軟糯的大米。


    但今年的情況有些特殊,今夏捕獲的獵物極少,並不足換取能讓村裏吃到明年開春的糧食。整個村現在急需糧食,去年打獵所換取的糧食已經不多了,糧食問題擺在眼前,迫在眉睫。


    而這個嚴峻的問題自然就落在了眾位村頭的肩膀上,於是村長與眾位長老商量,最終決定提前舉辦成年禮。以增加捕獵的人手,來提高捕捉獵物的數量。


    而今日這聲號角,就是白塘村舉辦成年禮的號聲。


    紅黃綠三種顏色的布條被絲線纏繞在一起,高高掛在村口兩道筆直的青竹頂上,預示著村裏的年輕孩子長大成人,有青竹的品格,也有青竹那樣高大的身姿,也預示村中彩光四射,紅紅火火,糧食多多,生意盎然。


    此時正值盛夏,周圍的蟬鳴鳥叫聲顯得十分歡快,似乎在預示著整個成年禮的順利進行。因為村落地處森林邊緣的緣故,樹木包裹著村落,村落周圍一片綠色,但唯獨有一個地方,卻是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綠意,隻有潔白無瑕的白色。


    那是村名“白塘”的由來,那處白色正是村中最大的財富也是最不可動搖的財富,那是一塊規模不大,但對村子來說卻十分重要,那是一塊小鹽地。


    鹽對於生活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對於山中村落嚴重缺乏鹽來說更是如此。寶貴的鹽地是白塘村的聖地,隻有舉行盛大的活動時才會允許村民進入此地,尋常日子都會派村裏的獵手輪班值守,不給任何人接近,靠近者,輕者減少當年糧食,重者,直接驅趕出村,永世除名。


    所以村民們都會繞開白塘,心中對白塘有著發自內心的珍惜和尊重。


    而此刻的盛會就在白塘舉行,對於白塘的神秘,小孩子們、少年們都心中懷揣著,而眼下,白塘就在眼前,無一不興奮,都歡快的在白塘上玩耍,手捧著白如雪,細如沙的鹽,在雙手裏不停的倒來倒去。更有好奇的,直接抓起一把鹽塞入嘴裏,鹹得直皺眉頭,惹得大人捧腹大笑。


    就連即將參加成年禮的少年們都興奮的在白塘上追逐,為即將開始的成年禮熱熱身,活動活動筋骨。


    但隻有一道身影顯得那麽突兀,與周圍歡快的氣氛格格不入。


    那是一個看起來還略顯稚嫩的少年,身形有些消瘦,臉色有些不健康的雪白,雖然不至於與鹽的顏色那般雪白,但相較其他少年健康的黝黑或者黃黑色的臉色顯得十分不同,但這僅僅是他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行為很難讓人理解。


    他並沒有像其他少年那般早已穿好合適的獵手皮衣,舞起鋒利的長矛,或者認真的練著村中教習的拳法。


    他穿著最普通的麻衣,目光呆滯,手撐著下巴,靜靜的坐在一截爛木上,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出神。


    他的名字叫做紀凡,是一個看起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年,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麽不同。


    從十八年前那日睜開眼睛開始,紀凡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經全然不同,從一個還未入世的大學生,一瞬間轉變為一個新世界的人,紀凡用了十八年還是無法從內心去接受這個世界,盡管有從小養育他長大的村長,還有很照顧他的大山、大齊兩個好兄弟,但內心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是束縛著他的內心。


    這才是他顯得與眾人不同,與整個村落格格不入的根本原因,他長長歎了口氣,排幹淨雙膝被貪玩孩子扔來的白鹽,繼續望著天空發呆。


    他融不進這個世界。


    不遠處,村長紀遊擔憂的看著紀凡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卻也實在不懂的說些什麽。


    “村長,不能再仁慈了,您知道的,村裏已經對紀凡有很大的意見了,他已經不小了,這是最後一年機會了,不能再讓他逃避了。”一位披著獸皮的壯碩中年人眼睛直直盯著村長說道。


    “而且您也明白,現在這個局麵,村裏獵手不足,打不獵物,就沒有糧食,到了冬天該有多少人餓死,這是村裏承受不起的啊!您要明白,責任重大啊!”


    紀遊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但紀凡這孩子,他可什麽都學不會啊,你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孩子去與森林裏的兇猛的野獸搏殺嗎?我實在是難以做到啊。”


    “他的父母早死,把他托付給我,我不能讓這一條獨苗給斷了啊!”


    中年人叫做紀勇,是村裏獵隊的隊長,他沉默了一會,看著正在白塘上玩耍的少年和孩子們,說道:“村長,獵手需要補充,不能因為一個人,而壞了整個村落的氣氛,沒有了足夠的獵手,就沒了強大的實力,我們的財富就會被別人窺探,不能不防啊。”


    紀遊看了眼還在望著天空發呆的紀凡,重重的歎了口氣,“那便讓他去吧。”


    他的父母也是忠貞剛烈之人,想必也不想看到如今這孩子頹廢的樣子,也許壓力會讓這個孩子蛻變吧。


    嗚嗚,號角再一次響起。孩子們自覺的退出了白塘,在白塘邊緣外張望著。而年滿十六未過十八歲的少年們則抖幹淨身上的白鹽,神情肅穆的筆直站在白塘上,整齊的列著隊伍,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帶有按捺不住的喜悅,今天對他們來說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也是證明自己的最好時機。


    村長紀遊,拿著一本簿子,一步一步鄭重的走到少年們的身前,每一步似乎都震顫著少年們火熱的心,讓他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隻能以火熱的目光盯著村長。


    此時,盛夏的蟬鳴都仿佛禁止了一般,隻剩下村民們期待和少年們殷切等待的唿吸聲。


    “想必,大家都明白村裏的情況,在這裏我就不再多說,此次成年禮提前了幾個月,目的自然是為了獲取更多的獵物。所以需要大家全心全力的投入到當中去,隻有這樣才能更快的熟悉狩獵的過程。”


    “但有一點不得不說的就是,此次的成年禮較之往年的成年禮有較大的危險,但危險同樣是讓你們快速成長的因素,因此,我對你們的要求隻有三點。”


    “不懼、獵殺、生存。”


    村長望向這些年輕的孩子們,看著他們臉上未退的稚氣,內心有過掙紮,但掙紮並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紀遊翻開手中的簿子,仔細的看著上麵書寫的名字,清晰的喊道每一個參加成年禮的少年。


    “紀賈。”


    “到。”


    “紀齊。”


    “到。”


    “紀山。”


    “到。”


    ……


    “紀凡!”讀到這裏,村長加重了語氣。


    少年們聽到這個名字,一陣嘩然,接著卻是發自內心毫不掩飾的大笑,似乎聽到這個名字很奇怪,但又沒什麽好奇怪。


    坐在遠處的紀凡根本不為所動,他並不是沒有聽到,反而聽得很清楚,更何況村長還加重了語氣,為的就是驚醒他。但他還是不為所動。


    這般行為更令少年們止不住嘲笑,在村長大人麵前,誇張的笑著。


    而周圍觀禮的村民們也都議論紛紛,連小孩子都跟風大笑起來。


    “這紀凡啊,又被點到名字了啊……”


    “是啊,可是他又想蒙混過關,逃避不去……”


    “真是給老文家丟臉啊……”


    “十六歲就被點名了,如今十八歲了,最後一次機會了,再不能逃避了。前兩年還能用準備不足來搪塞,現在卻是不能了啊。”


    ……


    無數的嘲笑和議論聲全數灌進了紀凡的耳中,紀凡仿佛充耳不聞,就這麽坐著。


    在少年隊伍中的紀齊和紀山兩人卻不樂意了,帶著一臉怒氣,開口就大罵那些嘲笑自家兄弟的人,甚至對有些出言惡毒之人,忍不住動起了手腳。


    “他娘的,你再說我兄弟一句試試,我打不死你!”


    “齊娃子,不光你兄弟,你跟大山兩個也是孬種,十六歲就點的名,十八歲才參加,不是孬種還能是什麽?!”


    “奶奶的,你說什麽!”


    “別他娘的唧唧歪歪,事實就是事實,別以為你是村長的兒子就了不起,我可不怕你!”


    “紀賈?那我就打到你怕為止!”紀齊忍不住暴怒一拳就要捶向紀賈的臉上,大山死死的拽住紀齊,不讓他打到紀賈。


    開玩笑,那可是大長老的親孫子哎,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村長的兒子打大長老孫子這可不能發生,以大打小可是村中禁忌,會被人瞧不起的,大齊的火爆脾氣很是令大山頭疼。


    “放開我,大山,我非打死這個呱噪的甲蟲為止!”


    紀賈可不怕模樣可怖的紀齊,一臉的欠揍的目光挑釁的看著紀齊,臉上寫滿了“來打我呀,來打我呀”的意思,氣的紀齊滿臉通紅,紀山用盡全力的拉扯紀齊,奈何紀齊力氣比他大多了,已然拉扯不住,揮舞的拳頭就要打將出去。


    此時,一道黑影卻比紀齊的拳頭來的更快,比之高空俯衝而下的黑鷹也不差,帶著一陣利風,也帶著所有人的錯愣,“砰”狠狠的砸在了紀賈的臉上。


    伴隨著“咯噔”的一聲,大家夥艱難的吞了口口水,看著紀賈的臉被黑影砸得滿堂花開,一小半顆潔白的牙齒,調皮的從紀賈的嘴裏逃出,帶著紅色的鮮血英勇的落在了地上。嚇壞了眾人,也止住了發瘋的紀齊。


    黑影是一塊黝黑的石頭,隻不過此刻卻沾染了紀賈的鮮血,有些紅點。


    紀賈捂著破裂的嘴唇,痛苦萬分,同時滿肚的怒火仿佛熾神都的火山噴發,整個都燃了起來,扭曲的臉龐看向周圍,尖銳刺耳的聲音喊道:“是誰,他娘的是誰,到底他娘的是誰!”


    眾人目光齊齊看向黑影飛來的方向,那裏隻有一個人,不難找到襲擊大長老之孫的人是誰,隻不過大家夥的目光難以置信又帶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別滿嘴髒話,不知道還以為你是個粗野鄙人,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就是粗野鄙人,閉上你的嘴巴,別到處噴來噴去,口水噴得到處都是,很容易讓人得病的。”


    “還有,別再說我兄弟壞話,不然就不隻是一塊石頭那麽簡單了,明眼人都知道,我兄弟是為了保護我,所以才等到今天才參加成年禮,不讓早就成為一流獵手了,還輪得到你來呱噪,笑話!”


    紀凡側著身,認真的看著紀賈,手裏還揣著一塊更大的石頭,這一刻,沒有人懷疑他的話,仿佛下一刻就會把石頭扔過來。


    紀凡走了幾步上前,走到了紀賈的麵前,紀賈嚇得後退了一步,但隨即他就很後悔,很惱怒自己竟然害怕了,於是更憤怒的前進了一步以表示自己根本不怕,但在其他人眼中,這便是怕了。


    紀凡沒有理會紀賈的動作,隻是拍了拍紀齊的肩膀,看了看紀山,說道:“謝謝,兄弟。”


    然後他走到隊伍的最前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看著村長,沉寂片刻後,大聲的答道。


    “紀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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