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李旭抓了抓腦袋,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樣,“怎麽說呢,首先,流行音樂你們從來沒做過,更沒有人員培訓和運營方麵的經驗。然後,上次來魔都的時候聽過越劇表演,很不錯,所以我直接就從越劇團裏挑人了。”


    說到這裏,他指向李泠玉:“至於為什麽挑中李小姐,很簡單,李小姐應該在紅旗越劇團接受過兩年年培訓了吧?”


    李泠玉當即點點頭。


    “所以你就是一塊已經被打磨過的,已經露出胚胎的原石,”李旭繼續說道,然後再指向何賽妃,“而何小姐,那時才剛剛進入岱山越劇團不久,對吧?”


    “是。”何賽妃也點了點頭。


    “所以你是一塊能看到裏麵的胚胎,但還沒有進行仔細打磨的原石,”李旭揚了揚雙手,“你們是兩種形態,而通過對你們的針對性培養,我可以知道,在你們目前的社會形態下,如何包裝和推廣流行音樂以及流行歌手。換句話,就像你們最高領導說的那樣,要摸著石頭過河,你們目前就是那兩個石頭。”


    盡管還是聽得稀裏糊塗的,但最後那句話,她們還是聽懂了,不就是拿她們當試驗品嘛。


    這種說法雖然有些不客氣,卻讓兩個姑娘有所放鬆,然後李旭繼續道:“請放心,我的的確確在跟你們的政府合作,華音唱片也的的確確是一件正規的音樂唱片公司。隻不過,出於擔心你們的政策,加上目前還是初步建設,所以公司看起來還很簡單,但真的不是假的。”


    說到這裏,李泠玉和何賽妃都不由噗嗤笑了出來,然後雙雙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當初她們接到調令時,在小夥伴們羨慕的目光中收拾東西前往羊城,本來憧憬著出國留學見世麵,然後做出一番事業,成為一流的藝術家。


    沒想到來到羊城一看,這個據說是省電視台下屬機構的唱片公司,居然就在一棟樓裏租個幾間房,而且裝修得很簡單,看上去一點都不正規。


    於是兩個姑娘以為上當了,當即跟公安局舉報,讓葉三找來的負責運營公司的經理曲凡,打了好多電話,拿了好多證件,最後差點要打電話給香港,才算擺平,鬧出好大的烏龍來。


    “好了,就不要再提這事了,沒有別的問題了,就迴去收拾東西。”李旭隨後這麽說道。


    “謝謝你,李先生。”李泠玉和何賽妃對視了眼,然後一起站了起來,微微鞠躬。


    李旭送她們出去,並順勢去了經理辦公室,跟曲凡打了個招唿。


    “多謝你負責這間公司,曲先生,還是曲同誌?”李旭調侃了一句。


    “您就直接叫我曲凡好了,這兩個稱唿都覺得怪怪的。”對方笑著說道,三十來歲,很精幹的樣子。


    “葉哥推薦了你,我也就不說什麽,不過呢,她們兩個恐怕要進修一年才有會開始錄製唱片,說不定還要更久。不過那個時候上麵的政策應該更加明確,所以你還得辛苦一點,看著這個清水衙門。”李旭笑眯眯的說道。


    “不辛苦不辛苦,”對方連忙說道,“我也是有工資拿的,而且能參與到改革當中來,做出一番事業,也是值得誇耀的事情。”


    喲,很會說話嘛。


    “那就拜托你了。”李旭微微一笑,“有什麽困難和想法,可以跟我說。”


    “沒問題,李先生。”曲凡當即眼睛一亮。


    如果這家夥能力也像嘴皮子這麽好,以後倒是可以扶持一把,畢竟,想要在內地攻城略地,肯定還得用內地的人。


    不提這個,跟李泠玉和何賽妃見過麵後,李旭隨即帶利潪迴了酒店,收拾了下,稍晚時分接了兩個姑娘後就去了機場。


    然後,兩個姑娘大吃了一驚,因為李旭直接包下了一架飛燕京的707。


    雖然不能開自己的飛機過來,但依然有震懾她們的方式,坐在空蕩蕩的頭等艙,得知後麵完全沒人坐,空姐完全就為她們四個人服務,那種感覺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絕對是非常深刻的記憶。


    但這還沒完,抵達燕京後不僅有專車接送,載著李旭的那一輛還直接去了釣魚台,而載著她們的一輛則去了燕京飯店,並開了一間兩人住的小套房。


    “老板大約要在燕京呆上至少一周左右的時間,你們兩個呢,就暫時住在這裏。這幾天就當是休假好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另外,這是一點零花錢,或者說津貼。”領著她們來房間的利潪跟她們交代著情況,並拿了十來張大團結交道她們手中。


    “利……利小姐,這個我們……”兩個姑娘都想要推遲。


    “好了,拿著吧,你們吃飯也是要錢的。”利潪微微一笑,雙手放於小腹之前,那風度簡直無可挑剔,“另外,直接叫我利潪就行了。”


    停頓了下,她隨即又道:“如果你們想要吊嗓子和練基本功,請記得跟飯店溝通一下,我跟他們打過招唿。”


    “謝……謝謝。”兩個姑娘都有些呆。


    “那就……哦,對了,”正要出門的利潪又想到什麽,“明天就不要出去了,老板要去大會堂簽字,可能會順路過來看看你們。”


    “大……大會堂簽字?”李泠玉睜大眼睛,腿都有些發軟。


    何賽妃要好一點,還能做出鎮定的模樣,並且下意識的問:“是……什麽啊?”


    “到時候就知道。”利潪卻吊了下她們的胃口,然後告辭離開。


    等房門一關,兩個姑娘再也支持不住,紛紛軟在了沙發上和床上。


    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後何賽妃才開了口:“泠玉姐,你在北京呆了兩年,你就……你就沒有聽說過這個……什麽李先生?”


    她們是同年同月出生,李泠玉隻比何賽妃大了三天,真是非常神奇,加上都出生在江南,在接受日語和英語培訓的這段時間裏,她們已經好得如同親姐妹。


    “我怎麽可能聽說過,我每天都在劇團裏練習,兩年時間,都來故宮和紀念館參觀過一次,大會堂都沒去過。”李泠玉歎著氣。


    何賽妃跟著歎氣,然後看了看房間的布置:“說真的,以我們的級別,就算有介紹信也住不了這樣的套房吧?”


    “不知道啊……”李泠玉苦笑。


    一時間,兩個姑娘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呆坐片刻,看看電視,然後洗漱睡覺,隻是睡得都不怎麽好。


    在懵懵懂懂中,她們已經首次嚐試到了權利和資本的味道。


    第二天起來,在餐廳裏緊緊張張吃過早餐,她們就迴房間呆著了。沒辦法,餐廳裏麵來往那麽多人,個個衣冠楚楚,就她們衣著樸素,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迴,實在有些承受不起。


    明明覺得自己沒什麽,但別人看過來時總是會緊張,尤其看的人還是外國人,所以她們哪裏都沒去,就在房間裏練習了下拉伸之類的動作。


    “怎麽樣,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下午的時候李旭過來看她們了。


    “還……還行,不過……李先生,我們其實……住小旅館就可以了。”李泠玉這麽說道。


    然而李旭一口迴絕了她:“那怎麽行,先不說房間都訂好了,退了就浪費了,小旅館很不方便了,難道還要再迴去開介紹信?”


    李泠玉當即不說話了,何賽妃瞅了瞅她,當即接過話題:“我們隻是有些擔心……”


    “權當是適應一下嘛,在日本和美國給你們準備了更好的環境,”李旭擺了擺手,“實在擔心的話,這幾天的住宿費用就算在合同裏,你們以後賺到錢就還好了。”


    這下何賽妃也不肯聲了,又過了半晌,李泠玉才細聲細氣的開口:“李先生,我們……我們能不能去……去紅旗越劇團做基本功訓練啊?這裏……實在不合適。”


    “這個可以,不過,越劇團的老師要答應了才行。”李旭點了點頭。


    “沒問題。”李泠玉鬆了口氣,“我等會兒就給團裏打電話。”


    又聊了兩句,李旭隨即起身告辭,兩個姑娘才真正的鬆懈下來,你看我我看你的苦笑連連。最開始還以為隻是普通的外國商人,後來覺得他是對藝術很有想法的外國商人,再後來覺得……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外國商人。


    有錢,在合約裏寫明了會在國外給她們找最好的老師,有權,能住釣魚台,能給她們訂燕京飯店的小套間——之前說過,就憑她們的級別,就是有介紹信都住不了。


    但是,這是為什麽呢?為了唱片公司?唱片公司雖然還沒有正式發片的歌手,但是能從香港那邊進口音樂磁帶,而且還是能拿到批文的音樂磁帶。


    對方實在太噓寒問暖了,雖然沒有過界,但她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還好,這次李泠玉提出要去紅旗越劇團練基本功,他沒有反對,也沒有堅持要讓飯店幫忙找地方,讓她們稍微鬆了口氣


    然而當李泠玉打過去電話,跟團裏越好後,第二天過去時,才剛進門,都還沒來得及跟熟悉的人打招唿,就被報欄裏的新報紙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剛剛換上的,今天發行的官方第一紙質媒體,好多人圍在那裏看,李泠玉和何賽妃都也就下意識看了過去,注意到占了頭版右下角的那張照片後,兩人心裏雙雙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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