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同意催眠,吳宇森最開心,他篤定當時一定發生過什麽,就在那段丟失的記憶裏。


    金思辰讓林凡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閉上雙眼放鬆。


    室內的光線被調得昏暗,隻有林凡頭邊有一盞小燈,柔和地發出溫暖的黃光。


    金思辰也坐近了一些,用低沉的聲音在一旁緩緩誘導。


    “你感覺很放鬆……很舒服,放鬆地躺在這裏……慢慢唿氣,吸氣,唿氣……你感覺每次一次唿吸都自然而放鬆……你放鬆地躺在這裏,感覺非常自然,舒適………那些不舒服的感覺慢慢遠離……疼痛慢慢從身體離開,你隻感覺到舒適,放鬆……什麽都不用想,你的大腦也開始放鬆……唿……吸……唿……吸……”


    “你會覺全身都已經放鬆了……感覺很舒服……很安全……你什麽都不必做,腦袋也放空了,你隻需要隻要放鬆……放鬆……現在,你的意識會跟著我的聲音……我們將要迴到那個不太熱的中午……唿……吸……那個中午給你留下了特別的記憶,你需要走進記憶深處,再次迴顧它……唿……吸……唿……吸……”


    “你的每一次唿吸,都讓你離迴憶更近一步……現在你已經站在迴憶的大門前,推開它,慢慢進入……你已經沉浸在記憶的長河中,有那麽多記憶,美好的,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開心的,愉快的……繼續往裏去,慢慢的找一找,有關那個不太熱的中午的記憶……”


    “啊……找到了……那天中午不太熱,你去樓下喂了貓……放鬆,再放鬆,你感覺非常輕鬆,跟著我的話,繼續走……喂完了貓,你看著它們吃東西,過了會兒又去小樹林入口倒了貓糧和水,接著準備離開……唿……吸……你感覺非常愉快,非常放鬆……這時候,貓叫了,你迴頭看見它們都跑了。”


    “你走迴去,拿樹枝打草,沒發現有蛇……接著,你聽到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響……唿……吸……你現在站在小樹林裏,感覺到天被什麽遮住了,突然變暗了……你一抬頭,看到一架飛機從小樹林上空飛過,拖著長長的黑煙……接下來,你看到了什麽?”


    金思辰的聲音變得跟剛才不太一樣,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緩緩地引導著林凡進入迴憶,連坐在一邊的吳宇森聽著,都有種被他帶領著進入那種情境的錯覺。


    然而等了半天,林凡什麽迴答也沒有。


    “林凡,你看到了什麽?”金思辰再次問。


    “……黑暗。”林凡沉默半天還是迴了。


    “用你的手撥開黑暗,到後麵去看看,還有什麽?”


    隻見林凡豎起雙手,做了扒拉的動作。


    金思辰眉頭微皺,雖然他給了林凡動手的指示,但隻是心理暗示,一般手是不會真的豎起來的。


    難道……


    就聽林凡說道:“也扒拉不開啊。”


    果然!


    “林凡,你現在能睜開眼嗎?”金思辰問。


    吳宇森嚇一跳。


    他不是第一次看人催眠了,都是緩緩開始,徐徐進行,慢慢結束,從頭到尾講究一個“慢”,從沒看過中途讓睜眼的。


    這是出了狀況?


    看著林凡迅速睜開的雙眼,金思辰肯定的說:“你沒有被我催眠。”


    啊?!


    吳宇森看向林凡。


    怎麽可能呢?金思辰催眠頂呱呱的厲害,他旁聽的都有那感覺了,林凡作為一個心理脆弱的人,怎麽可能沒被催眠?


    可事實如此。


    林凡坐起來問:“剛才那就是催眠?我沒什麽感覺啊。”


    “什麽感覺都沒有?”金思辰皺眉,他從沒遇到過催眠失敗的情況。


    “沒啊,就是閉著眼睛說話,沒什麽特殊感覺。”林凡說。


    一陣沉默。


    林凡不知所以,吳宇森不知所措,金思辰反倒笑了起來。


    “行吧,”他說,“凡事總有例外。”


    說著走近林凡,彎腰湊近,拉低墨鏡,直視她的眼說:“看著我的眼睛!”


    林凡還來不及為金思辰的湊近後退,就因為他墨鏡下的眉眼愣住了。她隻當金思辰的白發是愛時髦染的,沒想到連眉毛也是白的。


    和錢老的白發白眉不同,金思辰連睫毛也是白色的,更罕見的是他的眼睛。


    一般黃種人的瞳色是深棕色的。白種人大多是藍色,黃色,紫色,甚至綠色。近些年有了美瞳,各種顏色的眼睛都不稀奇了。


    但金思辰的眼睛是淺粉色,很淺很淺的粉,像結了冰的櫻花瓣,又像粉色的薄水晶。瞳孔比常人小,也不是黑色,而是淡紫色。


    林凡隻愣了一下,就感覺被那雙眼吸了進去。


    粉色在她眼前鋪開,像潮水一樣將她裹挾進去,淺紫色的瞳孔變大,變深,蔓延出絲絲縷縷,伸入淺粉色的領域,攪合著把淺粉也變成了紫色。


    林凡被這深深淺淺的紫迷惑了心神,整個人迷糊起來,小樹林,貓咪,飛機在她腦海中快速略過。


    “你看到了什麽?”


    低沉的男聲在耳邊炸響,林凡從紫色漩渦裏一下子脫離出來,她眨了下眼,瞬間清醒了。


    淺粉色還挺好看的,看著金思辰的眼睛,她心想。


    金思辰沒想到明明已經控製住了林凡的心神,他一開口反而讓人清醒了。如果說剛才的失敗隻是讓他意外,那現在就可以稱得上挫敗了。


    金思辰為什麽加入特事所呢?


    他的業務能力超強,的確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金思辰也有異能。


    他出生就有白化病,被家人拋棄,被孤兒院收留。也是因為患有白化病的原因,從小受盡了排擠和欺負。


    開始他也不知道反抗,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發現隻要瞪別人,就可以讓對方按著自己的想法做。不懂事的孩子的願望極簡單又可怕。在鬧出一些動靜後,特事所發現了這個特別的孩子,將他帶了迴來。


    他們確認了金思辰眼睛有近乎無敵的催眠功能——隻要與人對視,即可瞬間催眠對方。為了減少麻煩,給他帶上了墨鏡。


    好在金思辰被帶迴特事所的時候,還沒有形成扭曲的性格,稍加教導後還是個好孩子。同時他們也發現他的智商極高,遠超出常人水平,更是用心培養。


    可以說金思辰就是在特事所養大的孩子。


    等他大一點了,知道自己眼睛地特別之後,開始對催眠非常感興趣。


    為了了解,研究相關知識,專門報考了心理學專業,一路研究心理學,還取得不小的成就,成為心理學專家又迴到特事所工作。這倒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金思辰天才早慧,離開特事所外出求學的年紀也小,一學就是好多年,所以特事所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


    他學成歸國,不知是不是受到國外流行風尚的影響,變成個愛美的時尚青年,這點從他的打扮上就能看得出來。眼鏡也從全黑的墨鏡換成茶色漸變鏡。最上麵顏色深,到下麵就變淺,隱約可見的那種。所以即使大家看到他的白發,白眉也以為他是因為愛美,故意染的。他的眼睛當然是一般人看不到的。


    之前說過幾個人不知道怎麽被他催眠的,也是他利用漸變眼鏡下方透明的特點,特地昂頭撇人家。對方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能看到個大概,也就起了作用。也是因為沒有直接對視,所以都是惡作劇的程度,於性命無礙。


    平常催眠,用心理學常用手段就可以,沒想到今天在林凡身上遭遇了滑鐵盧。而無往不勝的天賦也接連敗北。


    這何止是挫敗啊?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吳宇森在旁邊坐著,角度關係,看不到金思辰的眼睛。但他們特勤是知道金思辰的眼睛有催眠天賦的,其他人不知道為什麽會有“美杜莎”這樣的外號,他們卻覺得太貼切不過了。


    他滿以為金思辰摘下眼鏡跟林凡對視後,下麵發生的事情就會順理成章地清楚了。沒想到半天沒動靜,最後金思辰又坐了迴去,一動不動。


    什麽情況?


    吳宇森看看林凡,決定還是問金思辰。


    “她不能被我催眠。”


    “怎麽會?”吳宇森驚道,這迴是真掛不笑了。


    “就是會。”金思辰按了按額角,他也很鬱悶這個狀況。


    “……會不會是錢老送的耳釘起作用了?”吳宇森突然想到早上錢老送的禮物。


    金思辰看到那副耳釘了,但是沒在意,聽說是錢老送的,忙問:“有什麽作用?”


    “好像說是抑製負麵情緒,不讓她進入瘋癲的狀態。”吳宇森迴憶道。


    “那應該不是,跟我這個不相幹。”金思辰說,“再說錢老自己都差點抵不住我的天賦,沒道理他做的小東西可以啊。我覺得不是。”


    “是不是什麽打開的方式不對?你要不要再試試?”


    金思辰想想,也不甘心,於是又試了一次。結果這次林凡一點迷糊都沒有,半耷著眼睛,跟他對視。


    更難受了……


    吳宇森和金思辰也不知道誰更難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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