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銳聰的話等同沒說,與會的人自然不滿意,但這幾個人懂經濟的少,讓商業機密幾個字給唬著了。不過,楊卓林和葉幸心裏有底,知道熊銳聰的用意。卻不直接點明,兩人對視一下,葉幸說,“遠揚金屬的發展布局是商業機密,正式投產之前不能對外宣傳也是理解,商業嗎,有些布局謀篇很正常。是不是?”這話似乎在幫熊銳聰注解,讓熊銳聰放鬆不少。


    “商業機密確實主要,區長,城南區這邊都不知遠揚金屬是個什麽東西,什麽也沒看到就憑銳聰區長輕飄飄的幾句話,讓我們簽字。這個字如何簽得下?不說其他,單是十裏牌征地補償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隔山買牛也不是這麽弄吧。”方儒海對熊銳聰沒客氣,這話傳出去就難聽了,不過方儒海說的也是實在。


    “方書記話糙理不糙啊,這是正理。”李思賢跟一句,“我不懂經濟,但沒弄明白怎麽迴事要我簽字,我相信書記心裏也沒底,晚上會睡不著的。”他這話雖沒方儒海那麽難聽、直接,可意思是一樣的。書記辦公會議的筆錄不會每一次都要簽字,但重大問題上個人的發言、表態偶爾會簽字的。當然,常委會通過議題的發言則會每一次都簽字,一邊留底查詢。


    熊銳聰臉頓時紅了,他不是副書記,今天過來參會主要是列席,解釋關於遠揚金屬製品項目的情況。方儒海當麵說他是輕飄飄的話,讓他難以接受。在區常委成員中,熊銳聰排位雖不靠前也在第五,方儒海排在第三資曆比他老,爭吵起來也是無謂。


    “銳聰區長,老方說的在理。你是不是跟對方溝通溝通?”葉幸及時插話,讓熊銳聰別太難受。其實,方儒海之前雖沒跟楊卓林、葉幸先溝通,但到這裏後明白要一個人唱黑臉,他樂意做這樣的人。


    熊銳聰這時總算明白過來,今天這一關過不了,即使市裏支持他,在城南區這邊也難以開展工作。書記辦公會討論不出結論,到常委會能夠通過?十裏牌征地和遠揚金屬製品項目引進在常委會上有爭議,有常委不簽字或持否定意見,這樣的決策執行起來也難有執行力。不過,熊銳聰對遠揚金屬的了解確實不多,雖在省城見到對方辦公地,但最主要的還是從省裏、市裏領導們給出的暗示。


    趙麗麗曾表示遠揚金屬製品進入城南區是省裏的意思,市裏主要領導如果沒有這意圖,她哪會參合其中?秦廷峰也是一個穩重的人,肯親自到城南區來支持遠揚金屬的引進,足夠說明問題。隻是,這些熊銳聰有十足理由的理由卻不能擺在桌麵上來說。甚至用秦廷峰來壓人都不好使。


    想了想,熊銳聰決定說一說跟遠揚金屬接觸到經過,他本身沒有什麽私心在裏麵,並不怕人知道。“得知遠揚金屬要發展布局是省裏一個朋友那聽到的信息,他也是聽人說起,我才到省裏去找,在遠揚金屬辦公室跟對方商談、說服對方到城南區來考察。”


    其他人都不說話,不管表情神態,注意力都在等熊銳聰說下去。熊銳聰見其他人這樣子,也知道要說一些細節,才有說服力。“遠揚金屬的辦公地在省城租賃一層樓,那地方我記了街道名。我進樓上辦公室跟對方接觸、了解初步情況的。”他說這些楊卓林心裏明白,跟楊東軒查到的相符合了,這說明熊銳聰自己都有可能被騙。


    “辦公室裏布置怎麽樣?”楊卓林突然插話說。


    “很正常,當時我到那裏,他們在裏麵辦公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都派到各地,考察發展布局的地點。”


    “看到對方的資料、對方在省城的工廠、對方目前生產的金屬製品貨物?”楊卓林又問,心裏疑惑與不滿很顯然了。


    “遠揚金屬這樣大企業,辦公地和生產地、倉庫怎麽可能在一個地方?我親自見過他們廠子的圖片資料、倉庫堆滿貨物、采購運貨的車隊資料……”熊銳聰說得自信,但在坐到其他人申請都變了,看他就像看白癡一樣。熊銳聰也意識到自己所說這些真沒有說服力、跟被人騙沒兩樣,隻是,如果遠揚金屬作品來源不是從省裏領導、傳達到市裏領導,他心裏先入為主,即使有這些圖片資料也不會相信。可他能夠說真相嗎?


    秦廷峰要不是也知道真相,他肯到城南區來力頂自己引進這個項目?單單是秦廷峰就能說明一切,而趙麗麗雖跟自己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但她在市裏也非常奧妙,她出麵讓將遠揚金屬引進城南區,代表的便是市裏主要領導的用意,同樣無法跟大家說卻又是完全可信賴的事實。


    處在這樣的處境讓熊銳聰也憋屈不已,到他這樣的層次,本來應該有足夠的公信力,可偏偏今天是城南區書記、副書記們的書記辦公會,這些人要自己匯報情況,確實可抱以不信任、質疑。“不管怎麽說,遠揚金屬作品確實是大集團,向全國謀求發展、正在布局都是事實,沒有疑點的。”熊銳聰提高了聲音,覺得可能說法不了大家,又說,“我可以用自己的政治生命來擔保,負全責。不論怎麽樣,遠揚金屬項目引進工作都要全力推進,市裏秦市長已經接連兩天追問我們在十裏牌征地工作遲緩的原因了。再拖著不動,會有什麽樣後果,城南區真擔當不起……請各位領導以城南區發展大局為重,立即做出決策,免得錯過引進工業建設最佳時機。”


    熊銳聰真的孤注一擲,說出這番話是帶來些威脅之意,用市裏、用秦廷峰來壓人,也用城南區發展大局來壓人,對楊卓林、葉幸的壓力真不小。一旦兩人決策出錯,市裏追究下來,政治生命就到頭了,退下來讓給別人不說,今後也會成為笑話。


    可楊卓林和葉幸聽了熊銳聰所說,心裏疑慮更大,對視一下,兩人想法一致。楊卓林說,“十裏牌征地工作肯定要抓緊,區政府那邊將方案在一天之類拿下來,常委會過一過,形成集體決策。另外,請遠揚金屬的客人一起,我們也到省裏看看,畢竟,對遠揚金屬作品的質疑沒能得到足夠說服力,也是不負責的工作態度。”


    “……”熊銳聰一時無話可說,城南區這邊的質疑始終沒消除,“書記,我跟遠揚金屬溝通溝通,估計對方沒有空陪我們到省裏走一趟,對我們如此質疑也會很生氣的。”


    “遠揚金屬如果真是一家大集團,怎麽可能連我們對他們質疑都不能接受?我看,九成是一夥騙子,熊區長,你真看見遠揚金屬的總部和廠房?別讓人拿網上弄下來的圖片給騙了。”方儒海沉著臉說,對熊銳聰他不給好臉色也不懼市裏有誰來壓他。


    熊銳聰沒辦法迴擊,隻當作沒有那迴事。楊卓林將失去調子定下來,所有記錄也都記下了。楊卓林讓參會的人都簽了字,方儒海簽字時看熊銳聰一眼,讓熊銳聰本然地渾身一冷,像草叢裏毒蛇潛伏發出的冷森感。不過,方儒海年冷到那裏去了,發展前景甚微,熊銳聰也不真怕他。隻是,這次會議楊卓林竟然要大家簽字留底,用意也很明顯,引進遠揚金屬作品項目已經觸及到很多人都利益和底線,心裏說不緊張已經是不可能,隻是,拉弓沒有迴頭箭,再說,自己在城南區還有緩和餘地嗎?


    直接到市裏找秦廷峰,匯報今天城南區所作的這些。秦廷峰對遠揚金屬項目是有所知,可也不知遠揚金屬的具體信息,城南區領導們所說不是沒有道理,這樣的要求本來很正常。秦廷峰也疑惑遠揚金屬為什麽會故意隱秘行事,但他不會為自己的好奇心做什麽,這時,順水推舟地說,“省城來迴一天就夠了,看看又怕什麽?”秦廷峰同樣是因為市裏主要領導的用意,才如此力挺熊銳聰,才對遠揚金屬的到來深信不疑。這時候說得坦然與自信,可熊銳聰卻知道跟對方溝通有多難。之間如果對方因為自己質疑而選擇離開城南區,這個黑鍋還不得他來背?


    “我們的質疑遠揚金屬那邊會怎麽想?之前,我跟他們接觸時,提過這方麵的要求,遠揚金屬表示理解但他們處於特殊時段,暫時無法將集團的全貌展現給世人。”這些話確實是石一峰說過的,熊銳聰也滿是委屈。


    “我也理解,我們行政上的人跟商業的人自有不同,誰肩上的壓力小了?你再辛苦辛苦吧。”秦廷峰不肯沾具體的事,輕飄飄地說幾句。熊銳聰從秦廷峰辦公室出來也是一肚子怨氣,便給趙麗麗打電話,想從她那得到點啟發,趙麗麗聽他說了情況後,嗬嗬嗬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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