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真原本以為去派出所做個被柳中原綁架的筆錄,再編造一段自己被救的故事就可以脫身了,沒想到臨海縣委書記鄭建江會親自趕到柳家窪,更沒想到祁紅早有安排,鄭建江一看見韻真,馬上就以談工作和保護她的安全為理由把她變相軟禁了。


    很顯然,秦笑愚讓盧飛揚和老豆在臨海縣城的搶劫秀瞞過了警察,可最終沒能瞞過母親,雖然她沒想到自己會被柳中原綁架,可肯定把自己來柳家窪的目的和秦笑愚聯係在了一起,然後向鄭建江下達了第二次圍捕的指示,這麽看來,自己一時衝動來柳家窪的決定不僅差點還了自己,還暴露了秦笑愚的行蹤。


    好在鄭建隻是找借口不讓韻真離開派出所,並沒有限製她在派出所裏的活動自由,讓她有機會在廁所裏偷偷給秦笑愚打電話,可沒想到秦笑愚的手機竟然一直關機,不用猜,肯定是手機沒電了。


    情急之下,她隻好給韻冰打電話,誰知道妹妹竟成了醉鬼,說話已經顛三倒四了,根本不能指望她幹點什麽,不過,就算韻冰爛醉如泥,起碼也應該知道家裏有沒有外人啊,聽她話裏的意思好像根本就沒有見過秦笑愚。


    這下韻真就有點著急了,她知道秦笑愚在柳家窪根本就沒有熟人,甚至對這裏也不熟悉,既找不到車,又找不到船,在這樣的雨夜裏能跑到哪裏去呢,警察馬上就要開始大搜捕了,如果他在外麵晃悠的話,那顆就危險了。


    韻真急得出了一身香汗,一心隻想離開這裏,從衛生間出來,就對鄭建江說道:“鄭書記,我家裏確實有點事,必須迴去一趟,要不然你派個人送我迴去?”


    鄭建江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嗬嗬一笑道:“韻真,稍微堅持一下。我已經下達了行動的命令,罪犯現在成了甕中之鱉,肯定會垂死掙紮,這個時候你待在這裏最安全,萬一你要是出點什麽事,我可怎麽向你母親交代啊……再說,你的組織關係已經到了臨海縣委組織部,嚴格說來你已經在崗了,今晚就算你第一次履行自己的職責吧……”


    韻真一聽,明知道這是母親的安排,可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己如果執意要走,反而會引起鄭建江的懷疑。


    再說,既然秦笑愚不在自己家裏,現在迴去也沒有什麽意義,還不如待在這裏看看事態的發展,然後再做決定,如果秦笑愚真的被抓,那就跟鄭建江攤牌,即便會損害母親的威信也管不了這麽多了。


    不過,在最後時刻還沒有來臨之前,韻真想試探一下鄭建江的底線,看看他對母親的忠誠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鄭書記,既然你說已經在崗了,那麽我履行的就是縣長的職責,請問你明白這次行動的性質嗎?”韻真趁屋子裏沒人的時候問道。


    鄭建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江點上一支煙,猶豫了一會兒說道:“這有什麽不明白的?被市公安局通緝的要犯流竄到了我縣境內,我們正在全力抓捕,為民除害……”


    “那你知道秦笑愚這個人的背景嗎?”韻真盯著鄭建江問道。


    鄭建江愣了一下,笑道:“一個通緝犯,有什麽背景?哦,對了,我知道他以前是你的手下,怎麽?難道你有點不忍心?”


    韻真不理會鄭建江的調侃,嚴肅地說道:“他也是公安局的臥底警察,一直在暗中調查我省高層的犯罪行為。你不認為他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嗎?”


    鄭建江笑道:“韻真,秦笑愚有沒有罪不應該由我們來決定,我們隻知道他是個通緝犯,抓他歸案是我們的職責,至於他有沒有罪,罪行多嚴重,隻有法官說了算……”


    韻真馬上問道:“那麽,作為一個縣委書記,你能保證在抓獲秦笑愚之後讓他活著站在法庭受審嗎?”


    鄭建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默默地吸了幾口煙,走過去把門關上,然後盯著韻真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不能保證……不過,韻真啊,你不會是在懷疑你母親吧?


    你應該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畢竟年輕,有時候容易感情用事,這裏麵包含的利害關係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明了,起碼,我知道,不管是柳中原,還是秦笑愚,已經威脅到了我們共同的事業……”


    韻真沒想到鄭建江竟然一點都沒有隱瞞,而是直言不諱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並且顯然把自己也當成了他所謂的共同事業的一部分,看來秦笑愚如果真的落在他手裏的話,就跟落在母親的手裏也沒什麽兩樣。


    正說著,隻見縣公安局副局長馬明走了進來,衝鄭建江低聲說道:“鄭書記,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市公安局已經知道柳中原被我們抓了,市局丁局長打來電話,要求連夜把柳中原押送到臨海市……”


    鄭建江冷著臉半天沒說話,好一陣才問道:“你是怎麽說的?”


    馬明瞥了韻真一眼,低聲道:“我說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疑犯的身份也沒有得到證實,目前我們正在趕往柳家窪的路上。”


    鄭建江點點頭說道:“讓他親自給我打電話。”


    馬明出去之後,鄭建江也不說話,背著手在房間裏轉來轉去,韻真雖然並不關心柳中原的生死,甚至巴不得他趕快死,不過還是有點疑惑地問道:“鄭書記,柳中原可是臨海市黑幫的頭目,並且也是殺害李明熙的兇手,難道你不打算向市局移交?”


    鄭建江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韻真問道:“那麽……你希望把柳中原交給丁朝輝?”


    一句話就讓韻真無語了,因為張建江的反問完全超出了一個縣長和縣委書記的工作關係,反倒像兩個心照不宣的同盟。


    桌子上鄭建江的手機滴滴響起來,在接電話之前,鄭建江低聲道:“是丁朝暉,他已經迫不及待了……”說完接通了手機。


    “對……我是鄭建江啊……啊,丁局長,是的是的……他們剛剛向我匯報了,不過,很遺憾,我也是剛剛接到消息,幾分鍾之前,那個疑犯試圖逃脫,已經被擊斃了……目前還沒有最後確定他的身份,不過,他持有武器……”


    韻真雖然已經有所預感,可聽完鄭建江的話之後,仍然震驚的差點發出嬌唿,一隻小手趕緊捂住了嘴,潛意識裏覺得,自己不但被鄭建江看做同盟,而且在當麵聽完他給丁朝輝的迴話之後,被迫成了謀殺柳中原的幫兇。


    “鄭書記……起碼……要有審判……”韻真軟弱無力地說道,不過,這句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隻不過是一種矯情而已。


    鄭建江放下電話,走到韻真身邊,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肩膀低聲道:“審判?難道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柳中原是你父親的私生子?


    難道你想把自己綁在孟書記馬上就要沉沒的破船上?難道你想讓你母親威信掃地……韻真,你母親說的好,這是一場較量,一場生死較量……”


    韻真聽得心驚肉跳,渾身顫抖,鼓起最後的勇氣無力地說道:“可……這……還是要講點正義吧……這也不公平……”


    鄭建江就像看著自己不懂事的女兒,在聽了她天真的抗議之後,點上一支煙嚴肅地說道:“那麽……你告訴我,誰代表正義?孟桐還是孫正剛?


    當一個人無法對正義做出判斷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正義感……不要跟我談公平,公平這個詞對有些外人來說隻是個哲學概念。可以誇誇其談,但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而對大多數老百姓來說,隻不過是奢侈品。如果你真的想在公平和正義這兩個虛無縹緲的領域有所作為的話,那就先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否則,你對自己都不公平……”


    韻真聽著這些熟悉的句子宛如出自母親的口吻,心想,鄭建江不愧是母親的好學生,也許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入主市委市政府了,要不然怎麽會這麽賣力,竟不惜利用國家機器變相謀殺,難道這就是母親經常說自己所缺乏的魄力?


    鄭建江似乎看透了韻真的心思,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來,緩緩說道:“最後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比你還要了解柳中原……


    他是柳家窪人,記得那年他母親領著他來縣政府找父親的時候,我給了他們四十塊錢,那是我一個月的工資。


    但是,我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也知道他的父親在哪裏,但是我沒有告訴他們,雖然我今生都可能為這件事感到內疚,不過,直到今天我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你母親或者其他任何人……


    今天之所以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我們並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但是有些東西隻能深深地埋在心裏,至於現在的柳中原,他早就不是我見過的那個小男孩了,他殺了一個警察,光憑這一點,你就不必再內疚了……”


    韻真震驚的說不出話,但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被鄭建江短短的幾句話說服了,同時也理解了為什麽母親會對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另眼相看了,因為他不僅和母親一樣有魄力,而且在許多方麵都有著共同的特質,尤其是在一個“忍”字上都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韻真正想說話,忽然馬明沒敲門就一頭闖了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鄭書記,剛才一輛轎車為了躲避我們的檢查向北部沿海一帶逃竄,我們估計車裏麵就是秦笑愚,我們的一輛警車已經追上去了,不過,對方的車速太快,無法接近,我已經派了兩部車支援他們……”


    鄭建江看了韻真一眼,急忙問道:“你確定是秦笑愚?”


    馬明點點頭道,基本上可以肯定,因為那輛車是從劉韻冰的別墅裏衝出來的,是一輛原裝進口的輝騰轎車,應該是劉韻冰的……”


    鄭建江看看韻真,似乎有意問道:“你認為劉韻真有幫助秦笑愚逃跑的嫌疑?”


    馬明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不太像……警察到那裏的時候,屋子門敲不開,我們擔心劉韻冰有什麽危險,所以就強行進入了。


    沒想到劉韻冰醉的人事不省,正在沙發上睡覺呢……問她是不是見過秦笑愚,她卻問我們是不是抓住了柳中原,問她的車在哪裏,她說是讓她姐偷走了,顯然是醉話……”


    鄭建江猶豫了一下,走到桌邊盯著攤在那裏的一張臨海縣地圖似自言自語地說道:“北部沿海?那裏是一條死路,難道他是慌不擇路?”


    馬明走過來看地圖說道:“現在也不能說是死路,目前那邊是軍事管理區,一個潛艇基地開工不久,從柳家窪到基地的道路基本上已經修通,隻是還沒有與北海連接,但他可以穿過軍事管理區的熱帶叢林到達北海市,我估計他是想繞道北海,然後再潛會臨海市,或者幹脆就不迴來了……”


    韻真聽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裏麵把妹妹罵了一百遍,秦笑愚明明躲在別墅,她竟然裝不知道,難道她真醉的被人賣掉也不知道?不用說,秦笑愚在危機關頭開著韻冰的車跑掉了。


    “那你的意思北海那邊的公安機關幫不上我們的忙?”鄭建江惱火地問道。


    馬明說道:“除非秦笑愚進入北海的境內,不過,除非他們投入大批的警力,否則不會有什麽效果,並且我們沒有權力跟那邊協調,除非市局出麵……”


    “那軍事管理區呢?我們能不能……”鄭建江似乎對自己的這個疑問也持懷疑態度,說了一半就打住了。


    馬明說道:“時間來不及,我們無法直接跟他們聯係,也許祁主席可以……”


    鄭建江擺擺手打斷了馬明的話,沮喪地說道:“如果秦笑愚的運氣不好的話,很可能會被軍事管理的人抓住,我們必須第一時間知道,你派人到那個基地等著,無論如何,不能讓秦笑愚落在丁朝暉的手裏……”


    韻真聽完鄭建江的話,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高興的是秦笑愚起碼暫時不會落網,擔心的是如果他誤闖了軍事管理區,一旦被抓,軍隊仍然會把他移交到地方警察的手裏,看來,自己也無能為力了,隻有為他祈禱了。


    “鄭書記,你也盡力了,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既然秦笑愚已經不在柳家窪了,我也沒什麽危險了,我可以迴家了吧,我妹妹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必須馬上迴去看看……”韻真站起身來,盯著鄭建江,略帶嘲諷地說道。


    鄭建江一臉疲倦地說道:“好吧,讓他們送送你……對了,既然銀行那邊沒什麽問題了,你就盡快上任吧,我在這裏也沒幾天了,爭取等到你的工作上手之後再離開?”


    韻真站在門口問道:“我能不能首先知道一下,你榮升到哪裏高就啊……”


    鄭建江笑道:“可能要到市裏麵任職,今後我們還是同事……”


    韻真笑道:“那我可要經常向你請示匯報了?不過,我特別想知道的是,誰將是我的搭檔?”


    鄭建江低聲道:“反正絕對不會像我這樣敢對你粗聲大氣的人,應該是從外縣調來的,所以,你比他先來,你就是老同誌……”


    韻真點點頭,轉身出了門,她不得不對母親的周到安排感激涕零,不管怎麽說,母親所做的一切,哪一點不是替自己考慮的麵麵俱到呢?也許,自己應該轉變觀念,更加理性地來看待柳家窪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而不是僅僅從個人的感情出發來評價自己的母親。


    韻真迴到別墅的時候,在客廳裏不僅沒有看見韻冰,也沒有見到秦蓉,不過時間確實很晚了,保姆也應該睡著了。


    她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推來韻冰臥室的門一看,隻見妹妹並沒有在睡覺,而是半靠在床頭抽煙,一雙盯著她的眼睛仍然醉意朦朧的樣子。


    “你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又抽煙又喝酒的……什麽時候了,還不這麽放縱自己?”韻真走過去打開一扇窗戶,一邊責備道,其實她原本想問問秦笑愚的事情,不過不清楚妹妹現在是不是清醒,所以先試探一下。


    “姐……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克星?”韻冰盯著韻真忽然問道。


    韻真一愣,轉過身來盯著妹妹驚訝道:“你什麽意思?”


    韻冰幽幽說道:“要不然,怎麽跟我有關係的男人都活不長呢……你看,我在部隊的那個初戀情人摔死了……明熙被人殺了,現在連中原也要死了……”


    韻真吃驚道:“你怎麽知道……柳中原要死了?”


    韻冰其然一笑道:“我又不是傻瓜,他不是被公安局抓了嗎?那不是等於被媽抓住一樣?在山上沒有得逞,現在難道還會放過他?”


    韻真呆呆地說不出話,雖然她對柳中原的生死漠不關心,可他畢竟和妹妹有血緣關係,他的死對妹妹來說,無異於失去了一個親人,何況,她可能已經把柳中原當成自己的一個依靠了。


    “冰冰,你別胡思亂想,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自己決定的,跟你有什麽關係?”韻真慢慢走過去,伸手拿過韻冰手裏的煙在煙灰缸裏掐滅,低聲說道:


    “就算柳中原死了,今後還有姐姐照顧你呢,以前沒有他,你不是過的還快樂一點嗎?我希望你振作點,我可不想看到你這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韻冰呆呆地愣了半天,死自言自語地說道:“既然她連我的親哥哥都不放過,那……我……我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她了……”


    韻真自然知道妹妹嘴裏的她指的是母親,忍不住喝道:“你胡說什麽?我就當你說的是醉話,今後別再讓我聽見這種胡言亂語……


    柳中原是什麽東西?他是自作自受,跟媽媽有什麽關係?就算他死在媽手裏,那也是為明熙報仇……冰冰,我真不明白,你認識柳中原才幾天?怎麽為了他就可以不顧母親對你幾十年的養育之恩呢?”


    韻冰哼了一聲道:“你就別教育我了,現在死的是中原,如果換做是秦笑愚……你可能連殺她的心都有呢……”


    韻真氣的抬手就想揍韻冰,可最終還是忍住了,隻是把她的腦袋推了一把說道:“我看在你貓尿喝多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我問你,晚上見過笑愚沒有?”


    韻冰雖然不怕祁紅,可在韻真麵前總是硬不起來,嘴裏含糊不清地抱怨了幾句,一歪身子倒在床上,哼哼道:“見過又怎麽樣?他還想調戲人家呢……他不但偷走了我的車,還把我的保姆也拐走了……”


    韻真一聽,瞪圓了一雙美目,一一把拉起韻冰大聲道:“你說什麽?你給我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韻冰也就是隨口一說,說完就後悔了,盡管她喝醉了,可對自己的某些行為還是很清楚的,她還依稀記得自己借著酒壯膽,迷惑過秦笑愚,並且被他無情地拒絕了,心理上就有種失衡,忍不住想報複他一下,可馬上就意識到,韻真不但不會相信,反而會被她識破了自己的把戲呢。


    “你說話呀?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韻真見妹妹紅著臉癡癡呆呆的樣子,忍不住搖著她的身子崔問道。


    韻冰隻好裝糊塗,借著酒勁嘴裏哎呀一聲道:“你讓我說什麽,他就像幽靈似的突然出現在人家麵前,人家就被他嚇昏過去了,我不管……他偷走了我的車,拐走了我的保姆,你賠我……你賠我……”說完就滾進韻真的懷裏撒嬌。


    韻真見妹妹這副模樣,隻當她是酒後胡言,她不相信秦笑愚會幹這種事情,何況在這麽大的壓力下也不可能有這種心思。


    不過,她想不明白,秦笑愚開走韻冰的車也就罷了,為什麽會帶走保姆呢,他不可能是想替自己找個人質吧。


    韻真正想安慰妹妹幾句,忽然聽見自己的手機在響,趕忙拿出來一看,頓時舒了一口氣,秦笑愚的電話終於來了,想必韻冰的車上有充電設備。


    “笑愚……天哪,你現在在哪裏?人家都急死了……”韻真也顧不上韻冰在旁邊,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


    “我也不知道在什麽位置……應該在柳家窪的北部山區……你現在說話方便嗎?”秦笑愚的聲音有點含混不清,好像手機的信號不太好。


    韻真嗔道:“不方便怎麽會叫你的名字,我已經迴別墅了……笑愚,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會被鄭建江堵在派出所出不來,差點讓你……”


    秦笑愚馬上打斷了韻真的話道:“這怎麽能怪你?我還擔心你說不清楚呢……他們沒懷疑你吧?”


    韻真哼了一聲道:“現在那顧得上這麽多?讓他們懷疑去好了,隻要你不被他們抓住就行……笑愚,你是不是想去北海市?


    我告訴你,公安局又派了兩輛警車追你去了,所以千萬不能迴頭……現在的問題是,你前麵有個軍事管理區,是個保密單位,你要是硬闖的話可能會被部隊的人抓住,他們肯定會把你交給當地政府……”


    沒想到秦笑愚聽了韻真的話,不但不擔心,反而高興地說道:“那太好了,既然是軍隊設定的禁區,警察也要辦手續才能進入,這就是給了我足夠的時間進入北海地接……”


    “可……軍事管理區肯定有人把守……”韻真焦急地說道。


    秦笑愚笑道:“看你急的……難道你忘了我也是當兵出身?沒有一個連的人,涼他們也抓不住我……你放心好了。”


    韻真嬌嗔道:“你就別吹牛了,人家一顆心都碎了……”剛說到這裏,忽然一瞥眼看見韻冰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正瞪著自己,忍不住臉上一紅,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正要問你呢,你怎麽把韻冰的保姆帶走了?”


    秦笑愚好像生怕韻真誤會,趕忙解釋道:“她熟悉這條路……她願意給我帶路,你不知道,她原來是黑幫成員,還是以前古叢林安插在你妹妹身邊的……這件事說來話長,有機會再跟你慢慢說……


    對了,韻真,我打電話一方麵是報個平安,另一方麵還有意見一件重要的事情……剛才我躲在別墅的時候,韻冰和孟桐的女兒見麵了,她們好像說到了調查組進駐臨海的事情,你想辦法把這件事情搞清楚,不知道能不能跟他們取得聯係……”


    韻真聽了秦笑愚的話,扭頭看看韻冰,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其實,昨天在家裏的時候,祁紅已經把調查孟桐的事情告訴韻真了,她之所以沒有告訴秦笑愚,一方麵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另一方麵,她心裏麵也有顧慮,她擔心秦笑愚把調查組的人當成了自己的救星,沒有搞清楚情況就急於跟他們聯係。


    最重要的是,她預感到秦笑愚很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可能會承認他拿了那筆錢,並且毫不猶豫地會把錢交給調查組,這樣一來,就有可能把自己扯進去,讓母親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何況,根據母親的說法,那筆錢也是調查組這次調查的一個內容之一。


    沒想到,這個消息竟然從韻冰這裏傳到了秦笑愚的耳朵裏,怪不得他會這麽興奮呢,也許應該先給她潑潑冷水,畢竟目前連母親都吃不準調查組的真實意圖。


    “笑愚,我也聽說這件事了,不過,調查組這次來臨海行蹤隱秘,除了我媽之外好像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跟他們取得聯係,你也知道,我媽知道我們的關係,她是絕對不會讓我和他們接觸的……


    此外,你也不能保證調查組能夠替你平反,目前情況比較複雜,孟桐好孫正剛都在北京,並沒有被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迴來了,我不希望你現在就卷入高層的政治紛爭,還是等局勢明朗一點再做決定吧……


    笑愚,你應該清楚,人家現在巴不得能跟你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呢,但需要耐心,你目前最大的事情就要保護自己,千萬不能落入任何人的手裏……”


    秦笑愚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麽樣,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還是先打聽一下……其他的事情我心裏有數……”


    韻真說道:“好吧,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對了,不過,笑愚,我聽到一個你更感興趣的消息,你原來的頂頭上司又迴臨海了……”


    秦笑愚一愣,疑惑道:“頂頭上司?”


    韻真低聲道:“難道你忘了?當初是誰讓你當臥底的?”


    “龔漢文?”秦笑愚的聲音聽上去都有點顫抖。


    韻真說道:“就是他,他這次迴來升官了,出任省公安廳副廳長,也許,你應該先從他那裏入手,隻要搞清楚他現在對你是什麽態度,你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秦笑愚半天沒有出聲,顯然,龔漢文再次來臨海就隻讓他心情蕩漾,好一會兒才聽他說道:“韻真,先不說了……好像到軍事管理區了,等我迴臨海市再說……對了,別忘了徐萍的事情,如果公安局真的盯上她,你就想辦法把她藏一陣,等我迴來再想辦法……”


    韻真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秦笑愚還惦記著徐萍,心裏不免有點酸溜溜的,沒好氣地說道:“你還是趕快逃命吧……對了,你把外套給了我,錢包也在這裏呢,你身上有沒有錢?”


    秦笑愚故意沮喪道:“那隻好沿途乞討了……跟你開玩笑呢,我會讓盧飛揚他們想辦法的……”


    正說著,韻冰忽然撲過來,一把搶過韻真的手機,大聲喊道:“秦笑愚,你這個混蛋……在警察抓住你之前,先把我的車和保姆還迴來……”


    說完,好像做了什麽丟人的事情,把手機扔在床上躺下來,拉過被子蒙在頭上,不敢看韻真。


    韻真拿起手機聽聽,發現秦笑愚已經把電話掛了,於是一伸手掀開韻冰臉上的被子,伸手把她拖起來,哼了一聲道:“你給我起來……我好好審審你,你說,孟欣怎麽會來柳家窪,今天晚上你們都談了些什麽?”


    吳家鎮坐落在距離北海市桃山縣最南端,距離桃山縣城三十公多裏,距北海市五十多公裏,是一座依山傍海的寧靜小鎮。


    鎮上居民不到一千人,原本大多數是漁民,後來隨著北海市商業的發展,這裏也開始搞起了旅遊業,但由於交通等基礎設配套設置跟不上,所以,來這裏旅遊的人並不多。


    隻是鎮上的居民們基本上已經放棄了打魚的傳統生存方式,改為在北海市等周邊地區打工做生意了,不過,吳家鎮仍然是一座寧靜而美麗的小鎮。


    天剛蒙蒙亮,秦笑愚和秦蓉經過近六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終於看見了細雨迷蒙中的吳家鎮,站在丘陵的頂上,吳家鎮的全貌一覽無遺,整個小鎮呈狹長排列,就像是山腳下的一條圍裙。小鎮還在沉睡,鎮中心的主要街道上都看不見一個人影,不過,有幾棟兩三層的小洋房裏已經亮起了燈,在雨霧中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這就是吳世兵成長的地方。


    秦笑愚手裏踢著秦蓉的小皮箱,看著腳下的小鎮,忍不住就想起了吳世兵,實際上,從在柳家窪聽見秦蓉提到吳家鎮那一刻起,吳世兵的影子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腦海,這也是他選擇這條路逃亡的一個主要原因。


    “主人,現在可以放心了,從這裏向東可以去北海市,向北可以去縣城,向西可以坐船去任何地方,警察再也追不上了……”


    秦笑愚迴頭看看秦蓉,隻見她已經渾身濕透,衣服都貼在了身上,一個大屁股勾勒的格外醒目。他簡直有點難以置信,一個女人竟然跟著自己在山裏徒步了五六個小時,連自己都感到有點乏力,可她居然還精神十足的樣子,不明白她怎麽會有這麽好的體力和耐力。


    “既然這裏四通八達,我們就先找個地方住下來,警察不會想到我們在這個小地方落腳……另外,你今後不要再叫我主人了,我聽著別扭……我看這樣吧,你姓秦,我也性情,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你我幹脆兄妹相稱……”


    秦蓉驚訝地盯著秦笑愚說道:“那怎麽行?幫裏麵有規定……”


    秦笑愚一擺手,似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就這麽定了,你就叫我的名字,我呢……幹脆叫你一聲姐吧,反正我也沒有兄弟姐妹……”


    秦蓉猶猶豫豫地跟在身後,卻不時轉身往後麵看,秦笑愚好像知道她的心思。笑道:“行了,你就別可惜那輛車了……”


    秦蓉嘟囔道:“可惜這麽好一輛車,就這麽扔掉了,也不知道誰會撿去?”


    秦笑愚瞥了秦蓉一眼,問道:“你就這麽喜歡車?沒想到你的車技這麽好,起碼有十年的駕齡了吧……”


    秦蓉笑道:“我從小就喜歡開拖拉機,後來我男人買了一輛二手桑塔那車,在我們縣上是最早的一輛私家車,算起來,我的駕齡都快二十年了,不過,我從來沒有開過這麽好的車……真可惜了……”


    秦笑愚看看女人一臉遺憾的樣子,忍不住許諾道:“既然你這麽喜歡車,將來我給你買一輛更好的……不過,我的外套在韻真那裏,銀行卡沒帶,你身上帶錢沒有?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了……”


    秦蓉驚訝地看了秦笑愚一眼,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沒來由的臉紅了,伸手接過男人手裏的小皮箱,邊走邊說道:“我這裏有一千多呢……”


    秦笑愚見秦蓉腳步有點虛浮,知道她體力透支過多,隻是一直在硬撐著不讓自己看出來,心裏不禁佩服她堅韌的毅力,忍不住走上前去,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說道:“再堅持一下,等找到地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秦蓉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並沒有躲避,任由他摟著自己朝山下走去。


    秦笑愚和秦蓉到達小鎮上的時候,街上已經開始有行人了,路邊幾家買早點的小店也已經開門,兩個人折騰了一晚上,又累又餓,趁著店裏麵人不多,趕緊簡單吃了一頓早點,好在秦蓉會說當地方言,店家自然把他們當成本地人。


    “這裏隻有一家賓館,三家旅社,我們去哪裏?”走出小店,秦蓉問道。


    秦笑愚一路上東張西望,眼睛盡朝周圍建築的牆上看,最後他鬆了一口氣,因為他沒有發現自己的通緝令,盡管桃山縣距離臨海市並不遠,但卻屬於外省的地盤,看來丁朝暉的手也伸不了這麽長,


    “你都四五年沒有來過了,不可能還是一家賓館吧,咱們到鎮中心的商業街看看……”秦笑愚沒有發現自己通緝令,膽子就大起來。


    秦蓉笑道:“你以為是大城市,一年一個樣?這種地方十年也不會有什麽大的變化……什麽商業街?我們現在待的地方就是鎮中心了,你看,前麵就是我說的那家賓館……”


    秦笑愚朝前麵一看,在路邊果然有一家賓館,隻是屋子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了,他看看秦蓉一身濕衣服以及略顯疲倦的臉,說道:“就住在這裏吧,你去登記,我在外麵等著……”


    秦蓉猶豫了一下,紅著臉問道:“開幾個房間?”


    秦笑愚一愣,似乎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隻有一千多塊錢,路上隨時都要用錢,還是節省點,開一個標間吧……”


    賓館雖然陳舊,不過挺幹淨,秦笑愚第一件事情就是拉上窗簾,然後對站在那裏不知所措的秦蓉說道:“你趕緊把濕衣服脫下來睡一覺,可別感冒了……”


    秦蓉瞥了秦笑愚一眼,暈著臉走進了衛生間。


    秦笑愚這時也累得夠嗆,一歪身子就倒在一張床上,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不一會兒就聽見吳媛媛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哼,虧你還想得起人家,死哪去了。害人家晚上睡不著……”


    秦笑愚壓低聲音說道:“媛媛,把你吵醒了吧……我在你爸的老家呢。”


    “啊,你怎麽跑那兒去了?見到吳奶奶了嗎?”吳媛媛吃境地問道,她本能地以為秦笑愚肯定是去找吳奶奶的。


    秦笑愚聽見衛生間傳來秦蓉洗澡發出的嘩嘩的水聲,於是拉開被子蒙在頭上低聲道:“我昨天晚上到的……不知道吳奶奶住在什麽地方?”


    吳媛媛說道:“就在小鎮的西邊,有一條石板路走到頭,那裏有一棟兩層的小樓,門口還有一個大院子……隔著半條巷子就是我們家的老宅子,以前是交給一個遠房親戚看管的,你去看看還有沒有人?”


    秦笑愚皺皺眉頭說道:“難道就沒有門牌號?”


    吳媛媛嬌嗔道:“你以為是大城市呢,哪來的門牌號,反正我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哥,你說我爸會不會藏在那裏?”


    秦笑愚心中一動,嘴上說道:“你爸又沒瘋,怎麽會跑到自己的老家藏身呢?”心裏麵卻馬上意識到自己也正在犯一個常識性的錯去。


    如果被丁朝暉知道自己跑到了吳家鎮,他肯定會聯想到吳世兵,並且馬上就能猜到自己跑到這裏幹什麽。


    雖然臨海縣公安局是奉祁紅的指示對自己和柳中原采取秘密行動,可也難保被臨海市公安局得到消息。


    縣局的人可是知道自己正往北海的方向跑,隻要翻開地圖就知道吳家鎮是必經之地,這個地名縣局的警察也許不敏感,可丁朝暉卻很清楚這個地方意味著什麽,看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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