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愚並沒有和韻真同時迴到臨海市,為了安全起見,他和一幫手下兵分兩路,老豆跟盧飛揚開車走公路到相鄰的大悟縣等待。


    而秦笑愚則帶著柴進、何亮乘坐一艘快艇離開柳家窪,繞開了臨海縣,在大悟縣登陸並跟盧飛揚他們會合,然後在一個暴風雨之夜悄悄潛迴了臨海市。


    盡管形勢更加險惡,不過,秦笑愚心情很不錯,在得到了韻真的身體之後,心理上獲得的不僅是成就感,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溫柔鄉不但沒有讓他沉淪,反而激起了他戰鬥的勇氣和求生的強烈願望。


    最重要的是,在身體結合的同時,兩個人似乎又開始齊心合力一致對外了,盡管以往的一些猜忌並沒有徹底化解,但他相信,隻要跟韻真保持溝通,一切都不是問題。


    就像南琴當初說的那樣,隻要跟你搭檔經常保持身心上的交流,她的心就不會跑的太遠,在經過了柳家窪這個難忘的夜晚之後,韻真的心難道還會再一次把自己拋棄嗎?


    當然,在和韻真有了實質性的關係之後,他把婚姻看得也淡了,自己也意識到這種想法確實不現實,幾乎有點癡人說夢,起碼目前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至於將來怎麽樣,那隻有天知道,對他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考慮和韻真的未來,甚至也不是那筆錢,而是吳媛媛肚子裏的孩子,以及威脅著自己安全的柳中原和丁朝輝,接下來的日子必須是為了生存而戰鬥。


    戰鬥的氣氛幾乎馬上來臨,當秦笑愚乘坐的汽車停在距離臨海市十幾公裏的一個機油站加油的時候,隻見去上廁所的老豆匆匆忙忙跑到車上,神情緊張地說道:“老大,不好了,廁所裏有你的照片……”


    秦笑愚一愣,罵道:“你神經病,廁所裏怎麽會有我的照片,眼睛看花了吧……”可隨即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坐在一旁的盧飛揚二話不說,馬上跑到廁所看了一眼,跑迴來低聲道:“老大,老豆沒看錯,確實是你的照片……”


    秦笑愚頓時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如果自己的照片都已經貼到了公共廁所,毫無疑問,在一些主要的交通要道以及車站碼頭肯定早就貼滿了,很可能各大媒體上也會發布通緝令,沒想到丁朝輝的動作還挺快,明顯是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通緝令下麵蓋哪裏的印?”秦笑愚鎮定了一下問道。


    “臨海市公安局的印……說你是殺害警察的嫌疑人,警方對提供有價值線索的人懸賞十萬人民幣,如果抓獲懸賞五十萬人民幣……”盧飛揚說道。


    秦笑愚扔掉手裏的煙頭,戴上一副墨鏡說道:“媽的,老子的身價不低啊,公安部a級通緝犯懸賞也就五萬元起,他們竟然開價就達到了十萬……看來丁朝輝認定老子不會逃跑,所以隻在本省發布通緝令……”


    盧飛揚擔心地說道:“頭兒,你這一次的罪名可是殺警察,一般老百姓可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讓他們認出你,為了這筆賞金很可能會向公安機關報案……另外,這裏是通往臨海市的唯一通道,警察會不會設檢查站……”


    秦笑愚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兒,對老豆說道:“你去……趁人不注意,把通緝令撕下來我親自看看……”


    不一會兒,老豆就像做賊一般拿著通緝令迴來了,秦笑愚拿著那張紙看了半天,忽然笑道:“萬幸……你們看,這張照片跟我像不像?”


    盧飛揚說道:“不管像不像,反正老豆一眼就認出是你了……”


    秦笑愚又仔細看了一遍,點點頭道:“不錯,不過老豆之所以一眼就認出是我,那是因為他對我非常熟悉,如果是從來就沒有見過我的人,隻要不盯著我的臉看,應該不會馬上把通緝令上的照片跟我聯係起來。


    這張照片還是我在派出所打零工時候的工作照,當時為了圖虛榮,借了一身警服穿,你看這張照片,我身上並沒有穿警服,很顯然他們對照片進行過加工,頭部有點走形,我估計丁朝輝也沒有親自審核過……”


    柴進拿過通緝令,對比著秦笑愚看了好一陣,點點頭道:“不錯,照片上的你顯然要老氣很多,尤其是發型變化很大,一般人還真沒有辦法一眼認出你……”


    秦笑愚笑道:“也許丁朝輝也不想用這張照片,但也沒辦法,他們也找不到更好的照片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照相,除了部隊的證件照片之外,轉業之後也就在銀行和派出所留下了幾張證件照,沒想到歪打正著,竟在還有這個好處,我勸你們今後不要有事沒事就照相,眼光要看得長遠點……”


    幾個人一聽都笑起來,原本的緊張氣氛頓時就沒有了,秦笑愚抬起手腕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於是指指前麵的一個小賣部說道:


    “老豆,你去買點吃的,我們再磨嘰一會兒,等到晚上再進城,我看馬上就要變天了,也沒有聽天氣預報,最好來一場暴風雨,警察兄弟們也就可以下班迴家休息了……”


    沒想到真讓秦笑愚說著了,晚上八九點鍾的時候,天上果然開始下起了小雨,雖然風勢還不是太大,可明顯有加強的趨勢,看看天上翻卷的烏雲,就知道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臨海市仙霞路並不是本市的主要街道,也不屬於城市商業區範圍,而是靠近西郊熱帶森林的一條僻靜街道,這裏主要集中了外國的使領館和對外辦事機構,最近幾年,隨著涉外事務和人員的增加,這條街道才漸漸熱鬧起來。


    但由於政府嚴格控製該地區的房地產開發,所以,這裏保持了臨海市最原始的麵貌。即便外國的領事館,也多是一些有本地特色的老建築,除此之外,隻有兩家涉外賓館算得上最富有現代氣息。


    不過五年前,有人打通了政府某些部門,在街道南端靠近丘陵地帶,建了十幾棟兩家一戶的連體式別墅,每棟別墅自成一個單元,掩映在熱帶植物中,成為本市最僻靜的一個小小居住群落。


    當然,戶主主要是領事館的官員和一些涉外辦事機構的高級職員,當時每棟售價三百多萬元,不過,這是五年前的價格,目前據說這些別墅每棟都在千萬元以上,並且有錢也買不上。


    當初南琴也不知道怎麽就注意到了這些別墅,也不知道她是出於什麽想法,反正,當她歪打正著發現了汪峰留下的那筆巨額資金之後,從一對退休的法國夫婦手裏高價買下了其中的一棟別墅。


    當時,南琴可能是出於某種私心,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秦笑愚,直到她出了車禍之後,可能對自己的前途已經徹底絕望了,才告訴自己搭檔這棟別墅的存在。


    當時她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為一種投資,目的是想在這筆錢歸公之前,讓它們產生一點“剩餘價值”。


    不過,秦笑愚可不太相信她的說法,因為,南琴從來就沒有表現出過想把這筆非法所得上交的意思,所以,投資應該是真的,不過目的並不是想賺點利息,而是屬於隱匿資產的範疇,用銀行的專業術語來說就是變相的洗錢,隻是在這方麵,南琴也算不上是專業人士。


    秦笑愚不清楚自己的搭檔瞞著他還做過什麽事,不過,看著她失去了雙腿,他也就不忍心審問她了。


    當南琴把別墅的鑰匙和房產證交給他保管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問過上麵那個叫陳德潤的戶主是誰,他想當然地認為,那不過是南琴一個化名而已。


    不過,他當時潛意識裏的想法是,等南琴的情緒平穩一陣之後再問問有關這棟別墅的事情,可萬萬沒有想到,這種機會永遠都不會再有了,有關這棟別是的所有一切都隨著南琴的死亡而成了一個永遠的迷。


    但那棟別墅卻是一個客觀的存在,在南琴死後,秦笑愚曾經悄悄去看過那棟房子,他記得那是一個傍晚,他就像是做賊一樣溜進了這個高檔住宅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裏行人稀少,根本就沒有人主意到他。


    當他打開院子的那扇大鐵門的時候,馬上就被一陣濃鬱的香氣包圍了,那是一種他非常熟悉的味道,每次當他抱著南琴睡覺的時候,他就能嗅到這種芬芳,並且深深地喜愛上了這種濃鬱而又熱烈的氣息。


    “梔子花,知道嗎?”


    南琴這個時候就會趴在他的身上,身體就像是在梔子花種浸過一般,熏得他既興奮又彷徨,很快就迷失的忘記了迴家的路。


    也許,南琴用一種花的芳香浸透了秦笑愚的靈魂,而當她永遠的離去之後,為了讓男人記住她,又給他留下了一座神秘的花園,這裏撒發出的香氣盡管已經不能催動他的欲念,但卻能夠在梔子花盛開的季節,讓他再次流連忘返,盡情地思念,周而複始,永無止盡。


    不管南琴有沒有這種願望,反正那天秦笑愚在院子裏傷感地坐了半晚上之後,一邊咬牙切齒地發誓要為自己的戰友兼相好報仇,一邊就決定要把這棟門前種滿梔子花的別墅作為一塊淨土不讓任何人涉足,以此來表達自己對南琴的懷念和懺悔。


    所以,在他成為通緝犯之後,雖然曾經在本市的很多隱蔽點躲藏過,但是卻一次都沒有來過這裏,這倒不是他也把自己當成了闖入者,而是出於一種迷信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落網的話,他不想在南琴留給自己的這塊淨土上被公安局抓住。


    但是,秦笑愚多愁善感的情懷卻被吳媛媛給破壞了,那天當他知道女人身子裏已經懷了自己的骨肉之後,馬上就覺得讓她住在美容中心不合適。


    因為那個地方已經有了不祥的預兆,不過,這隻是原因之一,深一層次的原因是,他發現韻真竟然是美容中心的常客,於是心裏麵就有了一種曖昧的想法。


    不切實際地幻想著有一天人為地製造一次偶遇,然後和韻真在這裏發生一次從肉體到心靈的溝通,以便挽迴那令人絕望的情感。


    基於這種存在的可能性,吳媛媛住在這裏顯然不合適,且不論吳媛媛的心胸到底又大多,就是韻真知道吳媛媛住在這裏,可能也不會有跟他曖昧的心情呢。


    當然,秦笑愚是個矛盾的綜合體,他有了這個想法卻下不了決心,心裏在這麽想的時候,又覺得對不起南琴,畢竟讓自己的一個女人住進了精神家園,心中那種神聖感就變得不再神聖了。


    於是他隻好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在理由充分,迫不得已的時候,他相信自己是能夠狠得下心來的,那時候,即便南琴的在天之靈也會原諒他。


    於是,秦笑愚一邊把房產證交給吳媛媛保管並且把她安排在了劉蔓冬那裏,另一邊卻叫來陳剛,交給他一個地址和一串鑰匙,神情鄭重地說道:


    “誌剛,這個地方是我們在本市的最後一個隱蔽點,目前隻有你我兩個人知道,我這個人比較迷信,我把它看做……最後的希望,我甚至希望永遠用不上這個地方……你等我的電話吧。”


    陳剛莊嚴地接受了戰友對自己的信任,可他感到一陣疑惑,因為據他看來,老板好像有點神經質。


    因為眼下並沒有什麽事情讓他如此緊張啊,不過,他把老板的神經質當成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正是這種神經質才能讓他長期以來逍遙法外,如果換成了自己,可能早就被公安局抓住了。


    隻是,不僅是陳剛,即便秦笑愚自己都沒有料到這種“迫不得已”的理由竟然來的這麽快,當陳剛接到秦笑愚啟用最後隱蔽點的電話的時候,忍不住心中一跳,以為決定命運的時刻已經來臨了。


    不過,當他得知老板隻是讓自己把他的情人帶到那裏之後,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因為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戰友因為謀殺另一個戰友正被警察追得躲在女人的床上呢,要不然也就不會這麽輕鬆了。


    強台風在夜裏十一點鍾左右登陸,整個臨海市在暴風雨中飄搖,街上的燈光都被雨水遮住了,路邊的樹木在狂風中痛苦的舞蹈,街上不要說警察,就連汽車也沒有看見幾輛,此時徐萍正和陳靜、劉斌躺在床上玩曖昧,而秦笑愚則剛剛推開精神家園的大鐵門。


    秦笑愚先迴了一趟美容中心,他覺得美容中心已經成了一個前哨,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情況,所以,他讓柴進帶著何亮、老豆、盧飛揚堅守在前哨,而自己卻悄悄帶著陳剛來到了領館區的別墅。


    院子裏早就沒有了梔子花的香味,隻有暴雨浸透泥土的氣息,這反倒讓他的心裏好受一點,不過,樓上一個窗口透出的燈光給了他一種溫暖的感覺,因為裏麵有個女人,而女人的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有女人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家。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這個地方嗎?”仿佛是為了安慰自己,按響門鈴之前,秦笑愚扭頭問身後的陳剛。


    “房租不便宜吧……”陳剛所答非所問地答道。


    秦笑愚根本就沒有想聽戰友的答案,似自言自語地說道:“僻靜。高檔小區。外國人。警察不會輕易來這裏……當然,房租有點貴,不過有人付過錢了……”


    陳剛還沒有迴味過來戰友的話,別墅的大門打開了,隻見吳媛媛站在燈影裏,臉上似嗔似怨地盯著秦笑愚。


    隻是當她看見身後的陳剛之後,馬上就擺出一副冷漠的神情,就用對下班以後不打招唿就敢晚歸的丈夫的語氣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說完就扭著屁股上樓去了。


    秦笑愚看著吳媛媛的背影,盡管也就兩天沒見麵,可他還是覺得女人有了某些細微的變化,其中最突出的屁股越來越大了,裹在睡衣中簡直有一種膨脹起來的感覺。


    不過,和以往看著女人屁股的感覺不同,以前對他來說就像是興奮劑,可現在卻是一種喜悅,那是在經過辛苦耕種之後期待著豐收的喜悅。


    不過,既然他是這個家的家長,他覺得有必要在陳剛麵前表現的矜持一點,所以,他克製住緊跟著吳媛媛上樓的衝動,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新家,一樓的客廳裏有幾件不新不舊的家具,應該是那對法國老夫妻留下來的遺物,牆上是掛著一幅西洋畫,畫著一個沒穿衣服的洋女人正在幹活。


    上一次他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幅畫,不是很喜歡,她相信南琴應該也不喜歡這幅畫,隻是沒有來得及換掉。


    所以,他私心裏想把它換成長江或者黃河的照片,那是他在部隊看慣了的,對洋玩意他一向沒興趣,要不是迫不得已,他還不願意住到洋人堆裏麵呢。


    “笑愚……李明熙死了?”陳剛在沒人的時候還是習慣叫戰友的名字。不過他問的很謹慎,因為秦笑愚越來越讓他害怕,當然不是為自己的安全擔心,而是覺得自己的戰友玩的越來越大,越來越離譜了。


    秦笑愚轉過身來,掏出一支煙遞給陳剛,然後在一張寬大的沙發上坐下來,問道:“這麽說……你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的報紙上都登出來了,這一次到底是真是假?”陳剛也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盯著秦笑愚問道。


    “還用問嗎?難道你也相信我會殺自己的戰友?”秦笑愚有點不高興地說道。


    陳剛猶豫了一會兒,門口抽了幾口煙,抑鬱地說道:“我倒是不願意相信,可報紙上說人證物證俱在,這一次你怎麽洗清自己……笑愚,就算是他們冤枉你,可你怎麽能跟國家機器抗衡啊。”


    秦笑愚從柳家窪迴來,一直處於一種亢奮之中,並沒有注意到陳剛臉上的猶疑神情,自顧說道:“現在關鍵的人物就是那個證人,他叫柳旺,是臨海縣的一個漁民,他確實親眼見證了李明熙被殺,很顯然他被人指使做假證,他自己可能也參與裏哦啊這場謀殺……這個人現在肯定被丁朝輝藏起來了,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我正想辦法讓人在公安局內部打聽他的下落,隻要找見他,不怕他不說實話……”


    “這麽說,你知道殺害李明熙的兇手是誰了?”陳剛問道。


    秦笑愚猶豫了一下說道:“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李明熙是被柳中原殺害的……”


    “柳中原?他不是在台灣嗎?”陳剛聽見這個名字也感到吃了一驚。


    “他迴來了,並且已經殺了古從林,很可能已經當上黑幫的老大……目前,他對我的威脅並不比公安局小,我之所以急於找到柳旺,就是想把柳中原也拉進警方的視線,即便洗不清自己,起碼也讓他的行動有所顧忌……”秦笑愚說道。


    陳剛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笑愚,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李明熙雖然不是你殺的,可他的死也可以說跟你有關……


    很明顯,柳中原這是在報複上次我們抓他的事情,他殺李明熙無非是想栽贓,要不然李明熙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麽要下殺手呢?”


    秦笑愚一愣,不清楚陳剛的話是在指責自己還是就事論事,不過,他知道陳剛並不清楚柳中原和韻冰的關係,所以把他殺人的動機單純地理解為栽贓了,他不知道,栽贓隻是柳中原殺李明熙的一個副產品,真正的動機還是他對背叛自己妹妹的人的一種懲罰。


    不過,秦笑愚並沒有向陳剛詳細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些事太複雜,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盡管自己相信戰友,可沒必要讓他知道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說。


    “剛子,劉幼齡現在應該能派上點用場了,不過,她的身份屬於絕密,我不想再讓第三個人知道她的情況,所以,我想讓你親自跟她聯係,她可以向我提供公安局內部的最新動態,隻要知己知彼,我們並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陳剛並沒有做出積極的響應,而是隻顧悶頭抽煙。秦笑愚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仿佛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戰友一副萎靡不正‘憂心忡忡的神情,忍不住問道:“剛子,你有什麽心事?”


    陳剛半天沒出聲,最後好像終於忍不住了,紅著臉說道:“笑愚……我……我想迴家了……”


    秦笑愚對陳剛的話並沒有多想,隻是注意到他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還以為他家裏出了什麽事呢,這才意識到戰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迴過家了。他知道陳剛對自己心存感激,並且對上次徐萍帶著吳世兵逃跑的事情一直很內疚,所以即便很想迴家看看,也許不好意思對自己說呢。


    “剛子,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我倒是糊塗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要不這樣吧……我想想……”


    秦笑愚正琢磨著時間上的安排,就聽陳剛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說道:“笑愚,我……這次可不是想請假,而是……而是我打算退出……”


    “退出?”秦笑愚呆呆地盯著陳剛,好像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過一看他臉上那一副不自在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並沒有理解錯他的意思,隻是有點不敢相信。


    不過稍稍一愣,他好像就有點明白陳剛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退出了,很顯然,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了,畢竟,跟一個殺害警察的通緝犯在一起,將來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陳剛不用看秦笑愚的臉,就能想象到他的吃驚和失望,甚至可能還很憤怒,不過,他沒有抬頭看,而是自顧低聲說道:“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提出這種要求很……讓你失望,你也許會把我當成一個膽小屁事的人……”


    秦笑愚一激動,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打斷裏哦啊陳剛的話,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先別管我怎麽看你,說說你的理由……”


    陳剛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錯,家庭原因確實也是原因之一,我老婆已經忍受不了了,前一陣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畢竟,我孩子還小,我弟弟又……萬一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對家裏麵連個交代都沒有……


    但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還是我不清楚自己整天在幹什麽,過去你總算是公安局的臥底,我們不管幹什麽,起碼還有個由頭,即便你被通緝,我也願意幫著你洗清冤屈,可眼下……反正情況越來越複雜,我也不清楚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有個頭……”


    不過,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不清楚自己對你有什麽用?如果說做你的保鏢,你的身手可比我強多了,萬一有什麽情況,說不定反倒要讓你來保護我。


    如果隻是替你跑跑腿,你現在根本就不缺人,所以,我覺得待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價值,與其這樣,我還不如離開,這個問題我也不是考慮一天兩天了……


    秦笑愚漸漸平靜下來,坐迴到沙發上,悶頭抽了一陣煙說道:“其實,你說一百個理由,我能諒解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你是個父親……你可能不知道,要不了多久我也要當父親了……”


    “啊……”陳剛驚唿了一聲,忍不住抬頭看看樓上,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秦笑愚淡淡一笑道:“我自己也清楚,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可正因為他的到來,所以我明白自己今後該幹什麽,也給了我莫大的勇氣……


    其實,剛子,你說的也沒錯,其實我身邊也不缺少你一個人手,不過說句實話,有你跟我在一起,心裏比較踏實,起碼不會覺得孤獨,畢竟我們是多年的戰友……


    不過,你迴去也好,你待在這裏,其實我心裏麵也有負擔,畢竟我們誰也想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麽……你打算什麽時候走,我給你準備點錢,總不能讓你白忙活,迴家後起碼要給老婆一個交代吧……”


    陳剛脹紅了臉,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大聲道:“笑愚,你……你這是什麽話,如果是圖錢的話,我還不走了呢……不過,笑愚,我有個建議,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你說……”秦笑愚點上一支煙說道。


    陳剛咽了一口吐沫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胳膊擰不過大腿,該放手的還是放手吧,既然公安局都不承認你臥底的身份了,你還折騰什麽?反正你也見不得人,還管他什麽名譽不名譽的?


    幹脆,把身邊的人都打發了,帶著吳媛媛跟我迴去,反正我們這輩子又不缺錢,別的我不敢說,隻要你跟我迴去,誰要是敢去那裏抓你,我陳剛就是拚上這條命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再說,我們那裏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誰能想到你會去那裏,要說完全,沒有比我那裏更安全的地方了……


    現在這個世道瞬息萬變,公安局也一樣,等過上幾年,說不定就沒人再盯著你了,那時候你想去哪裏不行?何必要留在這裏打打殺殺的呢?”


    其實,秦笑愚一聽說陳剛想退出,就不打算再跟他多言,盡管心裏有點不舒服,可設身處地想想,覺得自己如果強留他,反倒顯得不近人情。


    再說,陳剛一而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隻是想法跟自己不同而已,否則,吳媛媛跑掉以後,他也不會主動迴來了。


    “剛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人各有誌,我們都不要互相勉強……既然要走,那就越快越好……不過,剛子,有些話我就沒必要提醒你了吧。”


    陳剛當然明白秦笑愚的言外之意,點點頭說道:“這你放心,如果我是個嘴長的人,當初你也不會找我了……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勸勸你……”


    秦笑愚點點頭,笑道:“既然要走,我們幹脆就好好聊聊,有什麽話你就說,千萬別掖著瞞著,那可不是你的性格……”


    陳剛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你有了老豆跟何亮之後,就沒必要再讓柴進何亮待在身邊了,畢竟他們是劉蔓冬的人,我也不清楚劉蔓冬跟你是什麽關係,但是我勸你,千萬別對她抱有幻想,她跟你可不是一路人,反倒是她那個幹女兒比較靠得住……


    另外,我也仔細觀察過盧飛揚和老豆,這兩個人雖然出身黑幫,可比較講義氣,但他們需要一個能夠絕對鎮得住他們的主人,否則,就有可能生出二心。


    尤其是老豆,腦子靈活,想法自然就多,對待他們,你完全沒必要像對待自己的兄弟一樣,否則,他們就會慢慢輕視你……


    你剛才說準備派我去做劉幼齡的聯絡人,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交給誌剛,我們認識這麽久了,彼此知根知底,背叛出賣的勾當肯定是不會做的。


    不過,如果是殺人放火,我還是建議別讓他參與,這倒不是說他膽小,而是心理上會有障礙,那種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給雇傭軍去幹,隻要你出錢,願意幹這種事的人也不會太難找,並且,幹完之後彼此互不糾纏,即便將來萬一出事,總不會每件事都把自己牽連進去。


    笑愚,我不懷疑你的勇氣和膽識,不過……你韌性有餘而狼性不足,凡是太過於糾結,這恰恰給你的對手提供裏哦啊很多的機會……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老團長對你的評價?他說你在朝敵人扣動扳機之前肯定會有一秒鍾的猶豫,而這一秒鍾可能就會送了自己的命……


    現在雖然不是在戰場上,可照樣是一場生死較量,如果你狠不下心來,繼續瞻前顧後的話,那就兇多吉少了。


    其實,我明白你為什麽一直和劉蔓冬糾纏不清,其實你心裏一直對她抱有幻想,總是相信她內心有善良的一麵。


    你可別忘了,一個一輩子都不嫁人,隻注重權勢和金錢的女人,內心原本柔軟的部分可能早就變得刀槍不入了,跟她在一起,不說隨時準備勾動扳機吧,但也不能讓她脫離你的瞄準鏡……”


    秦笑愚聽完陳剛的話,半天沒有出聲,最後才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看來,離開部隊之後,你的進步比我大……我看,這場暴風雨一兩天之內不會停,我這兩天也不出門了,就待在家裏好好琢磨一下你說的話……我知道,你對我的行為存有疑慮,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要往哪裏去,不過,說實話,最近一段時間,我總是想起我的父親和母親,你知道,當年我父親雖然戰死在了越南,可最後卻被當成了逃兵……我總覺得他們在天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所以,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逃跑……”


    陳剛對秦笑愚父母的事情也略有耳聞,明白他心裏的那個結誰也不能替她解開,也許他是想在證明什麽,隻是錯誤地估計了麵臨的複雜局勢。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說了……”陳剛站起身來說道。


    “剛子,你放心的走吧,心裏不用有舍呢麽負擔,說實在的,你已經替我做的夠多的了……”秦笑愚把陳剛送到了門口。


    陳剛臨走之前轉過身來說道:“笑愚,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我家裏的大門隨時都為你敞開著……”


    秦笑愚點點頭,沒有說話,目送著陳剛的車消失在狂風暴雨中,心裏頓時有點失落,慢慢轉過身來,隻見吳媛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下樓來了,靜靜地站在那裏盯著他。


    “我也不會逃跑……”吳媛媛一臉嚴肅地說道。


    秦笑愚微微一笑,走過去一把抱起吳媛媛,一邊上樓,一邊低聲道:“你這小東西怎麽老是喜歡偷聽人家談話……難道你老公跟男人在一起也吃醋啊……”


    一走進臥室,秦笑愚忍不住吃了一驚,他記得以前來別墅的時候看過這間臥室,裏麵隻有一張舊的大床,沒想到現在床也換掉了,從被鋪到室內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毫無疑問,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內,吳媛媛竟采購了不少東西。


    “媛媛,你這個大動幹戈的,會引起人家的主意……我告訴你,我們住在這裏可要低調,再說,也隻是暫時住住,沒必要搞得這麽複雜呢?”秦笑愚帶點埋怨的口氣說道。


    吳媛媛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爬到床上半臥著,兩隻眼睛隻是在男人身上瞄來瞄去,瞄的秦笑愚心裏直發慌,忍不住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給她打電話的時候韻真正在自己身上做著的事情,有點做賊心虛地說道:“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難道我身上少了什麽東西?”


    吳媛媛伸手拿過一張報紙說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從頭到尾說來我聽聽……”


    秦笑愚不用看那張報紙就明白吳媛媛在說什麽,隻是驚訝於女人的變化,以前,她可是很少過問自己在外麵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居然不但要問而且還要從頭到尾說個細細。


    秦笑愚也不去拿報紙,先當著吳媛媛的麵,三下五除二脫掉了衣服,鑽進了吳媛媛的被窩,然後才拿起那張報紙仔細看了一遍。


    內容基本上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反倒比他想象的還要蒼白無力,除了猜測還是猜測,要不是那個所謂的人證物證,基本上可以當一篇小說來讀。


    他反倒是對報道李毅死亡的那篇文章看的更仔細,遺憾的是也沒有什麽細節描述,不過,韻真的名字卻出現在了上麵,並且引用了她當時說的幾句話。


    秦笑愚知道,從韻真的敘述確實看不出破綻,但這也僅僅是法學意義上的破綻,事實上,隻要是個有心人,隻要知道李毅臨死前是在跟韻真在一起,那就已經有足夠的聯想空間了。


    “你說話呀……隻要有你們兩個人的地方,就不會有好事……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你說,這一次你替他賣命的理由是什麽?”吳媛媛一把奪過報紙幽怨地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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