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紅坐在那裏呆呆地沉思了一陣,然後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好像心裏有什麽重大事情拿不定主意,再三猶豫之後,她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電話號碼本,盯著第一頁上麵記著的一個北京座機電話出了一會兒神,然後在手機上撥了那個號碼。


    過裏了好一陣,才聽見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請問哪裏?”


    “我是祁紅,首長在家嗎?”


    女人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手機裏傳來首長低沉的聲音。“啊,小紅啊……你稍等一下……”


    祁紅舉著手機走過去把臥室的門鎖上,走到一張椅子裏坐下,這才聽見首長說道:“你可是第一次往我的家裏打電話,該不會是來北京了吧……”


    祁紅低聲道:“不……我在臨海……今天上午,我聽到點傳聞,說是國家紀委在臨海這邊有案子?”


    首長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既然是傳聞,你還信?小紅啊,我對你還是了解滴……我想你給我打這個電話不會是為了自己吧……


    小紅啊,我這次去臨海也聽到了一些負麵的傳聞……不過,我還是信得過你的……韻真很不錯……


    不過,我有種預感,你們母女在感情問題上似乎處理的不怎麽好啊……做為一個領導幹部,尤其是高級領導幹部……你可要給自己的女兒做個榜樣啊……”


    盡管首長說話跳躍性很大,可祁紅憑著在官場多年摸爬滾打的經驗,馬上就領會了領導的講話精神,她覺得裏麵有三層意思,一是默認了國家紀委在臨海有案子,不過跟自己關係不大。二是警告自己處理好感情問題,不要跟孟桐走得太近,三是重申了他對韻真的關心。


    “啊,領導……我一定會反省自己……不過,上次您來臨海的時候,對省委的工作還是持肯定的態度……怎麽國家紀委在這個時候……”祁紅還想探探首長的口氣,不過這一次明顯是在試探上麵對孟桐的態度。


    首長歎口氣道:“小紅啊……你也是個老幹部了……我肯定省委的工作不等於肯定每個人的工作……


    我在臨海和孟桐孫正剛兩位同誌都進行過個別談話,我希望他們能夠互相支持,互相配合,把臨海的各項工作做好……


    但是……有些事情積重難返啊,上麵也聽說了臨海一些幹部群眾對省委省政府工作的意見……


    我們有些領導幹部總是沒有大局觀念,比如說,隻抓經濟,忽略了政治,隻埋頭工作,忽略了對家屬和身邊的工作人員的約束……以至於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


    小紅啊,我個人很欣賞你的工作作風,這麽早就離休有點可惜了……怎麽樣?我看是不是考慮一下來北京再工作幾年啊?”


    祁紅心中一陣激動,不過她可不是輕易表露自己喜怒哀樂的人,她又從首長的這段講話中總結出三層意思。


    一是上麵對孟桐和孫正剛的抉擇仍然猶豫不定,並沒有明確的定論。二是指出了孟桐的一個致命傷,那就是有關他的家屬,顯然,劉幼霜已經上榜了。


    三是首長嘴裏的臨海部分群眾幹部對省委省政府工作有意見,這一部分群眾幹部應該是孫正剛的人,他顯然已經加緊了行動的節奏。


    不過,讓她感到欣慰的是,首長再次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沒有明確說明自己去北京擔任什麽職務,但自己在仕途上以退為進的願望基本上已經成為現實。


    “謝謝領導的關心……啊……我不打攪您了,我打算過些日子去北京向您匯報一下工作……”祁紅知道見好就收,婆婆媽媽的可不是領導喜歡的風格。


    首長嘿嘿一笑,低聲道:“哦?那來的時候提前通知一下我的辦公室……你匯報工作的風格我也很喜歡啊……”


    祁紅臉上一熱,伸手摸摸臉頰,幽幽說道:“那我會盡量做好準備,就怕到時候您又沒時間接見人家……”


    首長哈哈一笑,隨即壓低聲音說道:“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聽說韻真認他做了幹爹……她馬上就是一名政府官員了……這樣不好嘛……”


    祁紅趕忙說道:“哎呀,這都是謠傳……您千萬別信……”


    “嗬嗬,沒有就好……沒有就好……”首長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


    祁紅坐在那裏沉思了將近十分鍾,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在客廳裏沒有看見韻真,然後就來到她的臥室,隻見女兒像自己一樣,正坐在床上打電話,於是就走了進去,伸手關上門,盯著女兒說道:“外麵一屋子客人,你不去招唿,躲在這裏給誰打電話呢……”


    韻真放下手機,從床上跳下來,拉著母親的手低聲道:“王書記來不了了,等一會兒他老婆周丹過來……我估計她可能會跟我談李毅的事情……”


    祁紅猶豫了一下,說道:“你馬上就要離開銀行了,沒必要跟她談太多,我看……你還是抽時間盡快和王書記當麵談談……我問你,網上有個關於秦笑愚的聲明,這是怎麽迴事?他發這個東西跟你商量過嗎?”


    韻真瞥了母親一眼,含糊地說道:“知道一點……”


    “找出來我看看……”祁紅說著坐到韻真的電腦桌旁邊。


    韻真過去打開網頁,找到了那篇文章。祁紅不聲不吭地一口氣讀完了聲明,然後閉著眼睛沉默了一陣,似有點不滿地說道:“你這不是把你妹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了嗎?”


    韻真見母親並沒有動肝火,於是解釋道:“媽,秦笑愚現在可不能出事,丁朝輝這次是下了決心要抓他歸案,不能不給他施加一點壓力,至於韻冰……她是個企業家,提高點知名度也沒有什麽壞處,明熙已經死了,難道還怕誰去調查他?”


    祁紅又是一陣沉默,最後站起身來說道:“你父親的骨灰埋在哪裏了?”


    韻真一愣,不明白母親怎麽突然就關心起這件事來了,不解地說道:“在……柳家窪的山裏……柳中原的母親也埋在那裏……”


    祁紅臉上陰沉下來,不過隨即就說道:“過些日子就是清明節了,我們全家都去給他上個墳,你把這事告訴一下秦笑愚……”


    韻真驚訝地張著嘴,呆呆地盯著母親,就像是不認識她似的,最後才說道:“媽,你什麽意思啊……”


    祁紅慢慢走到門口,迴頭說道:“難道你不該去吊唁一下你的親生父親嗎?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成英雄了……”


    “親生父親?媽……你……你在說什麽呀……”


    祁紅哼了一聲,再沒有出聲,默默地拉開門走了出去,留下韻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一瞬間她徹底被母親搞糊塗了。


    不過,她隨即好像隱隱猜到了母親的意思,很顯然,她這樣安排不大可能是出於親情的考慮,多半是做給什麽人看的。


    隻是,去吊唁劉定邦也就罷了,畢竟在外人的眼裏,他是母親的丈夫,自己的父親,可為什麽要通知秦笑愚呢?難道母親對自己跟他的關係徹底轉變了態度?


    韻真來不及多想,馬上穿上衣服追出了臥室,一心想把心中的疑惑問個明白,可剛剛走到客廳,就看見家裏來了新的客人,正站在那裏和韻冰說話。


    她注意到韻冰的神情看上去有點不自在,再仔細看那個客人,不禁眼前一亮,不用說,這個男人屬於她欣賞的類型,高高的個頭,英俊的麵孔,一聲西裝筆挺,還打著領帶,風度翩翩的就像是一個紳士,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的年齡看上去跟她相仿。


    “啊……姐……這位……這位是明熙過去的戰友……叫……叫劉斌……”韻冰見姐姐走過來,有點心慌意亂地介紹道。


    韻真自然察覺到了妹妹的不安,不過,她並沒有多想,因為來家裏吊唁李明熙的戰友已經有好幾個了,她把韻冰的不自然解讀成了一種曖昧的表現。


    她知道,妹妹跟自己一樣,喜歡英俊強壯的男人,也許,他們認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隻不過李明熙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跟自己介紹過這個叫劉斌的戰友。


    “大姐好……我今天早上才接到韻冰的電話,真是想不到……明熙竟然……”劉斌一副悲傷難過的樣子,甚至眼神中好像也充滿了對戰友的緬懷。


    韻真一雙眼睛緊盯著劉斌,總覺得剛才他說話的聲音以及眼神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某個場合跟他見過麵。


    劉斌顯然注意到韻真臉上出現的疑惑神情,他好像被韻真注視的有點羞怯一般避開她的目光,對韻冰說道:“明熙的葬禮時間定了沒有……到時候我是一定要來送送他的……”


    韻冰低頭小聲說道:“後天……”


    “啊,劉先生……你在本市工作嗎?”韻真突然冷不丁問道。


    劉斌微微一笑,居然迎著韻真的目光說道:“是呀,我做點小生意,整天東奔西跑的……記得最後一次見明熙還是在一個月之前,我們兩個都喝醉了……沒想到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韻真瞥了妹妹一眼,見她低著腦袋,就像是心中有愧一般,基本上肯定她和這個劉斌之間有不正當關係,看來,在男女關係這方麵,韻冰可是比自己開放多了,隻是不清楚這個男人除了臉蛋之外,還有什麽讓妹妹鍾情於他的資本。


    “劉先生做什麽生意?”韻真試探道。


    劉斌不慌不忙地說道:“讓大姐見笑了,一點小生意罷了,沒法跟韻冰相比,倒是我經常聽她提起你,心裏對大姐也好生敬佩呢……


    哦,對了,我主要做點投資業務,手裏有家典當行,一家餐館……這是我的名片,今後還請大姐多多關照……”


    韻真接過名片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博遠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博遠典當公司總經理劉斌。


    韻真看著這張名片,心裏麵忽然一動,雖然她對博遠投資公司不了解,可她知道在臨海市有些投資人很低調,也沒有什麽名氣,他們一般開家典當公司,暗地裏卻是地下錢莊,基本上幹著銀行的業務。


    沒想到明熙的戰友裏麵竟然還有這麽一個人物,這樣想著,韻真的腦子裏就想起昨天晚上秦笑愚說的那個於濤。


    心想,何必要找個黑幫分子做代理人呢,這個劉斌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他手裏有現成的投資公司,也許可以從他那裏走一部分現金。


    “劉總謙虛了,能在臨海市做典當業務,說明你手裏資金充裕,怎麽能說是小生意呢。也許今後我們真有合作的機會呢。”


    劉斌笑道:“我巴不得呢,如果大姐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和韻冰去我那裏坐坐……到時候可一定賞臉啊……”


    韻真見這個男人很有教養,並且為人隨和,尤其是那副英俊的外表博得了她不少的好感,於是也就不再胡思亂想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一見麵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命中注定要碰見似的,不能不說這也算是一種緣分。


    隻是考慮到韻冰跟他的關係,這件事有必要謹慎一點,好在他和韻冰即便有什麽不正當關係,應該也是一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劉斌見韻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扭頭衝韻冰低聲說道:“公安局那邊有沒有消息?兇手抓到了沒有?對這種社會敗類絕不能輕饒,我在公安局有點關係,如果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話,盡管吩咐,就算我替老戰友最後盡點心……”說完,還忍不住長歎一聲。


    韻冰一直偷偷觀察著姐姐的神情,這時突然說道:“姐,你忙去吧,這裏有我呢……”


    韻真最後深深地看了劉斌一眼,慢慢轉身離去,腦子裏還在極力迴想著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男人。


    隻是,她沒有注意到,她剛剛走開幾步,劉斌衝韻冰室了一個眼色,然後兩個人就走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


    “你覺得她認出我沒有?”一進門,劉斌就拉著韻冰的手臂有點緊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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