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慧猶豫了一下說道:“在攤牌的時機和條件都不成熟的情況下,必須讓她投鼠忌器,有所顧忌……


    我看,有關秦笑愚和劉韻真互相勾結,侵吞大筆贓款的案子也可以提前啟動,即便不直接觸及劉韻真,起碼也可以先搞個調查小組……


    主要調查兩個內容,一是高調調查南琴的死因,秦笑愚嫌疑最大,二是調查汪峰筆記本裏那些錢的去向,劉韻真和秦笑愚都是其中的當事人。


    三是暫停劉韻真那個下屬……徐萍的司法訴訟程序,並做為證人保護起來,不妨把動作搞大一點,就讓祁紅知道好了,這樣一來,一方麵讓她明白利害關係,另一方麵想辦法拿下秦笑愚,變被動為主動,為我們計劃的實施爭取時間…………”


    龔漢文聽完儲慧的話沉思了半天,才緩緩說道:“造點聲勢倒是不難,難的是目前各方麵的掣肘太多……


    就拿劉韻真來說,徐萍的證詞還不足以對她采取行動,況且,市局副局長高斌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把徐萍送到了臨海縣看守所,這不是明擺著方便他們串供嗎?我估計徐萍翻供的可能性很大。


    其次,秦笑愚是我一手培養的,如果現在就拿下他,豈不是打我自己的臉,再說,那筆錢還沒有下落呢,如果錢掌握在劉韻真手裏,我們即便拿下秦笑愚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不過,給他施加點壓力倒是沒有問題……另外,今天市委書記劉輝突然讓嶽建東停職反省,由於統一大廈的火災事故,我還不便出麵說什麽,不過,祁紅要想撤嶽建東的職倒也沒那麽容易……”


    儲慧歎口氣道:“你也感覺到掣肘太多了吧,實際上,你看看祁紅上台之後省市方麵的人事變化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表麵上看,她提拔我當了副省長,以前正剛手下的很多人也繼續留用,甚至還讓嶽建東當了公安局的局長,但是,你細細觀察,就可以看出她的良苦用心……


    一方麵,她想通過這種人事安排表達自己的開明態度,這明顯是做給北京看的,目的就是緩和高層的對立。


    另一方麵卻又在每個崗位上都安插了自己的親信,就說公安局吧,雖然嶽建東當了局長,可高斌肯定跟她有什麽私下協議,否則丁朝輝死後不可能繼續留在副局長崗位上,而新來的那個馬局長馬明說白了就是她的心腹……


    這樣一來,嶽建東的權力就被大大削弱了,而在市委市政府,我們根本就沒人,劉輝以前是孟桐的人,鄭建江是她的老部下,開發區她的女兒兼著副主任,我們根本就沒法插手,就算你這個副廳長,盡管有部裏麵支持,可她同樣能夠讓政法委來約束你……


    總之,我們過去的一切努力基本上被祁紅巧妙地利用了,可惜劉定邦為了搬倒孟桐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雖然孟桐終於倒台了,可誰能想到他的情人又坐上了省委一把手的位置,在我看來,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


    龔漢文見儲慧一臉沮喪的模樣,安慰道:“我們也不是一點成績都沒有,起碼孟桐完蛋了,丁朝輝劉幼霜團夥崩潰了,劉蔓冬勢力徹底退出了臨海市,這一切難道不是我們努力的結果嗎?唯一遺憾的是,誰會想到孫省長突然就出事了呢……


    再說,就算祁紅暫時竊取了省委一把手的職位,目前並沒有坐穩,我們還大有可為,北京支持我們的首長態度並沒有改變,這場鬥爭並沒有最後見分曉,隻是,我們一定要明確最終要達成什麽樣的目標……”


    儲慧聽了龔漢文的話心情開朗了許多,揮揮手說道:“我們的目標很明確,祁紅要麽去北京當她的檢察長,要麽就離休……


    反正她的年紀也不小了,絕對不能讓她把持臨海政局,不能聽任她在省委鞏固地位並趁機坐大,如果她執迷不悟的話,最終隻能讓她身敗名裂……


    現在的問題是,祁紅退出之後,誰來接替她的位置,雖然孫正剛的問題還在審查之中,但複出的機會非常渺茫……


    而你我的資曆都不可能接替她的位置,如果祁紅退出之後,省委一把手落入他人之手,我們豈不是在替他人做嫁衣?所以,這個問題我們一定要提前布局。”


    龔漢文點點頭說道:“所以,過幾天我準備去一趟北京,一方麵從部裏麵了解一下孫正剛的問題還有沒有挽迴的餘地,畢竟孟桐死後,風聲也沒有以前緊了,隻要有一點希望,我們當然希望他能夠迴臨海主政……


    另一方麵,我這次去北京希望能說服陳副部長最近來臨海視察一次,你剛才的分析是對的,祁紅很可能以統一大廈這場大火為借口整頓公安係統,陳副部長如果能親自來臨海視察,並且肯定市局的調查結論,祁紅就掀不起風浪,同時對我們也是莫大的支持……


    剛才你說到祁紅退出後政治上的真空如何填補,我倒是有個主意,如果正剛真的迴不來,而我們自己又不能親自接任的話,不妨考慮一下王定波……”


    儲慧一聽,馬上打斷龔漢文道:“這一次我們可能想到一塊去了……你先說說你的理由。”


    龔漢文低聲道:“我總覺得,王定波表麵上雖然幫助祁紅爬上了省委一把手的寶座,而祁紅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讓他當了省長。


    可從祁紅掌權的這一段時間來看,他基本上是一個傀儡的角色,在祁紅的強權麵前,他根本無法施展手腳。


    但是,王定波同時又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他之所以引而不發完全是迫於無奈,我估計他一直在冷眼觀望局勢的發展。


    隻要祁紅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不一定站在祁紅一邊,隻要我們跟他達成協議,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他接替祁紅。


    王定波沒有什麽大的後台,即便當上了省委一把手,也不敢不看我們的眼色,到時候,隻要市委市政府以及一些主要的崗位換上我們的人一切就太平了……”


    儲慧瞪了龔漢文一眼,嗔道:“你一個廳級幹部,說話也稍微含蓄一點,什麽叫做換上我們的人,應該是讓一大批有做為有能力有幹勁的同誌擔任重要崗位的領導工作……


    不過,事情也沒有這麽簡單,即便祁紅退出,上麵也有可能從外省調派幹部,或者直接從中央直屬機關下放幹部,最終來一個什麽人你我心裏都沒數……


    即便無奈讓王定波主政,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王定波是個有野心的人,一旦大權在握,誰知道他會不會私欲膨脹,所以,我們必須把工作做在前麵……”


    龔漢文笑道:“這一點你可能比我更有便利條件,你是主管金融的副省長,王定波的老婆周丹應該跟你接觸最多,為什麽不先從他老婆那裏下手呢。


    我聽說周丹和劉韻真之間麵和心不合,雖然劉韻真已經不在銀行係統了,可她在銀行工作期間不可能沒有一點瑕疵吧……


    隻要你能把周丹爭取過來,王定波即便不跟我們合作,起碼也不會成為我們的對手,穩住王定波,實際上也是從某種程度上孤立了祁紅……”


    儲慧點點頭道:“其實我早就和周丹談過了,她也暗示過王定波對自己目前的處境不滿,隻是王定波可比他老婆的城府深多了,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對了,周丹曾經好幾次向我暗示,劉韻真必須對前銀監會主席李毅的死負責,她說李毅和韻真關係曖昧,在死前好像敲詐過韻真……


    雖然這件事無從可查,但我懷疑周丹是在王定波的授意下故意向我透露這個消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說明王定波已經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龔漢文驚訝地說道:“竟然有這種事?怎麽能說無從可查呢,即便這件事不是真的,隻要我們向外界放出懷疑李毅死亡真相的風,就算最終沒有結果,對祁紅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如果劉韻真真的和李毅的死有關係,那麽對祁紅就有震懾作用……


    李毅死的時候我還沒有迴臨海,所以對這件事不是很了解,這樣吧,我讓人查查這件事,如果稍微有點蛛絲馬跡,馬上就開始大張旗鼓的調查。


    這樣一來,不管是調查南琴的死亡真相,還是汪峰那筆錢的去向,每一件事都可以直接或間接把劉韻真扯進來,祁紅恐怕晚上連覺都睡不著……


    隻是,我聽說劉韻真當初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提拔祁紅的女兒呢?”


    儲慧歎口氣道:“其實,我們之所以把劉韻真扯進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要不是為了對付祁紅,我還真不忍心毀掉韻真。


    畢竟,她是劉定邦的女兒,劉定邦生前對這個女兒寄予很大的期望,他為了我們的事業連性命都搭上了,你說我怎麽忍心看著他女兒被扯進祁紅的爛泥潭。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眼下也沒有什麽好辦法,誰讓她野心勃勃,把自己和母親捆在了一起呢?


    盡管劉韻真和秦笑愚都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可這兩個人對我們的成敗卻息息相關,也是我們撬動祁紅的兩根杠杆,你可不要等閑視之。”


    龔漢文點上一支煙煩躁地說道:“秦笑愚這個角色最令人頭痛,在做了調查組的證人之後,抓又抓不得,渾身都是刺,現在又和劉韻真攪在一起,顯然不能指望他跟我們一條心,如果不是為了那筆錢,我早就讓嶽建東收拾他了,我甚至懷疑他暗地裏在替祁紅賣命呢。”


    儲慧笑道:“我難以想象,你竟然控製不了自己的一個臥底,對付這種小人物,無非兩種辦法,要麽受之以利,要麽就用棒子敲打他,怎麽就聽任他上跳下竄呢……


    記住,你可不要重蹈丁朝輝的覆轍,他就是因為姑息養奸,最終死在了他的手裏,我看,這個人要麽為我所用,要麽幹脆……”


    龔漢文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我想親自跟他談談,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的話……我聽說他最近又和台灣的財團勾結上了,雖然盧鳳仙死了,可古家的勢力卻不可小視。


    很顯然,他現在是在拚命找靠山,讓我們投鼠忌器……不過,我聽說他和高斌是死對頭,實在不行的話,就讓高斌出麵算了……”


    儲慧擺擺手說道:“這些事我也懶得操心,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就不信你連個毛頭小子都擺不平……


    關於統一大廈的火災事故,你要兩手準備,做好最壞的打算,這可是關係到我們生死存亡的大事,你甚至要做好保帥丟車的思想準備,千萬不能把火引到自己身上……”


    龔漢文點點頭說道:“這裏麵的利害關係我怎麽能不清楚,他們願意查就讓他們查吧,大火燒過之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你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事我就走了,這麽晚了,我們再談下去的話,老顧恐怕要吃醋了……”


    儲慧臉一紅,嗔道:“他要是還有這份心就好了,他呀,現在除了書法,天塌下來也不會管……”


    龔漢文諂笑道:“這麽說,我今晚就不迴去了……”


    儲慧掐了一把龔漢文的胳膊,一邊推著他往外走,一邊低聲道:“你要死啊,我女兒在家呢……對了,這死丫頭整天嚷嚷著要開公司,我也沒辦法,我隻是擔心她惹出什麽亂子,你老婆碧君不是一直搞投資嗎,幹脆,就讓這丫頭跟著她練練手吧……”


    龔漢文笑道:“這還用說,我可是把雅婷一直當自己的女兒看待呢……”


    說著話,兩個人沿著樓梯下來,隻見客廳裏那個兩鬢斑白的老頭正盯著自己寫的一幅字發呆,看見兩個人下來,衝他們招招手道:“你們來看看……這幅字怎麽樣……”


    儲慧和龔漢文走過去一看,隻見一張桌麵大小的宣紙上寫滿了蒼勁有力的小楷,仔細一看竟是紅樓夢裏麵的一首詞。


    詞曰: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麽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歎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


    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儲慧看完,呆呆地愣了一會兒,聯想到自己剛才和龔漢文在書房的密謀,隱隱覺得這首詞不是個好兆頭,隨即瞪了丈夫一眼,埋怨道:“你就不能寫點吉利的話?這種瘋言瘋語今後少給我掛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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