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愚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你和徐萍幹的勾當已經被她的上司知道了,很有可能東窗事發,我不清楚這對你有什麽影響,但她的前途肯定就毀掉了……


    現在已經確定,泄密不是來自銀行內部,所以,我的問題是,你們之間這種機密的事情是怎麽泄露出去的……”


    “我不能告訴你,你已經觸及了我們的內部事務……”於濤幹脆地拒絕道。


    秦笑愚冷冷說道:“當威脅到我的保護人的時候,就不是你們內部事務了,我不允許你在利用完她之後就毫無人性地拋棄她……”


    “既然她的上司已經知道了,我就是告訴你,難道你還有本事挽救她?”於濤說道。


    “這是我的事情,說實話,如果我挽救不了她,那麽,陷害她的人也必須付出代價,我想這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當然,你可能認為一個通緝犯自身難保,根本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何況你還有古從林保護你呢……”秦笑愚說道。


    “難道不是這樣嗎?”於濤譏諷地說道。


    秦笑愚明白,於濤這種人並不是幾句威脅的話就能讓他服軟,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今天晚上肯定不會開口。


    “好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向你證明黑幫隻能嚇唬一下老百姓,我秦某人除外……”秦笑愚壓低聲音說道。“你應該對田德勝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吧,你想知道他現在的下落嗎?”


    於濤雖然是以生意做掩護的黑幫成員,但組織裏麵稍有點頭麵的人物就算不認識,起碼也聽說過,田德勝盡管不是高層人物,可也是有名氣的打手之一,隻是不明白秦笑愚為什麽會突然提起他。


    “我再提醒你一下,他的外號叫田雞,身上有兩條小蛇……”秦笑愚見於濤一臉疑惑的樣子,生怕田德勝是個小人物,於濤壓根就不認識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的計劃就泡湯了。


    “有話直說……”於濤心裏也有點好奇,冷冷說道。


    “我和古從林曾經有個口頭協議,那就是互不侵犯……但是,我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他食言了,並且我也無法聯絡到他,沒辦法,隻好拿田雞開刀,給他一個警告……”秦笑愚故作無奈地說道,他當然不能說田雞威脅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於濤好像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急忙問道:“你……你幹了什麽?”


    秦笑愚又點上一支煙,故作輕鬆地說道:“前兩天我正好碰見了他,請他到我那裏住幾天,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他,沒想到他竟然什麽都不知道,既然沒有一點用處,我打算用他的腦袋請古從林親自出麵給我一個交代……你們不是有仇必報嗎?我就等著你們來報仇呢……”


    於濤臉上神情一變,可隨即就笑道:“秦笑愚,你還是把心思用在怎麽對付公安局的那些人吧,我可不想再聽你講故事了……”


    秦笑愚料到於濤不會相信他的話,於是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然後衝手機說道:“讓他接電話……就說是於濤和他講話……”


    於濤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秦笑愚遞過來的手機,不一會兒,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男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於總……你是於總?”


    於濤一臉吃驚地瞥了秦笑愚一眼,這才顫聲道:“我是……”


    “於總……於總,求你救救我……我是田雞呀……”手機裏忽然傳來男人刺耳的尖叫聲。


    於濤一聽裏麵那個男人的喊叫,臉色一變,迅速掛斷了手機,有點不可思議地瞪著秦笑愚,好半天才低聲說道:“好大的膽子……”


    秦笑愚還以為於濤是在說他,冷冷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這也是被你們逼的,希望你不要再逼著我對你采取行動……”


    於濤好像沒有聽見秦笑愚的話,靠在沙發裏閉著眼睛沉思,這倒有點出乎秦笑愚的預料,他原本以為,於濤為了麵子,肯定首先大發雷霆,對自己進行一番威脅,然後再和自己討價還價,沒想到他竟保持了沉默。


    秦笑愚知道他此刻正在權衡得失,所以也不打攪他,一邊抽著煙,一邊琢磨著等一會兒於濤萬一拒絕了自己的要求,是不是要拿他的家人做籌碼,他相信,這個男人不管多堅強,絕對不會讓嬌妻女兒在自己麵前受到傷害。


    不過,這個念頭讓秦笑愚的心抽搐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的魔性越來越重了,已經漸漸發展到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這裏麵當然有環境逼迫的因素,還有劉蔓冬潛移默化的影響,而韻真母女的反複無常更增加了他憤世嫉俗的性格,如果照此發展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最終會不會走上一條法律意義上的犯罪道路。


    媽的,能怪誰呢?傷害於濤無辜的家人當然算得上卑鄙,可徐萍也是無辜的,於濤怎麽就可以不顧她的死活呢。


    何況,徐萍現在麵臨的威脅並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也和韻真以及自己的那筆錢息息相關,從這個角度來看,於濤等於是直接在威脅自己的切身利益……


    “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不過我有個條件……”


    秦笑愚在心中極力說服自己劫持於濤的老婆孩子做人質,可盡管找了許多借口,卻仍然感到矛盾重重,下不了狠心,正自無法決斷,忽然聽見於濤開口說話了,趕忙問道:“什麽條件?”


    “讓我見見田德勝……我想親自和他談談……”於濤說道。


    秦笑愚一愣,以為於濤還在懷疑自己抓了田德勝呢,不過,這個條件他能夠接受,既然已經告訴他了,也不算什麽秘密了,隻是他隱隱覺得於濤好像還有點別的意思。


    “見他……當然可以……不過,你可別耍什麽花招……”秦笑愚警告道。


    於濤沉吟了一會兒,咬咬牙說道:“其實,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問題……在給你答案之前,我自己必須先找到答案……”


    秦笑愚覺得於濤好像突然變得很沮喪,疑惑地問道:“難道徐萍的事情和田德勝有關?”


    於濤站起身來,擺擺手說道:“還是等我見過他之後在來談你的問題吧……”


    秦笑愚見於濤穿上了外套,忍不住瞥了一眼關著門的臥室,有點懷疑於濤這是在和自己玩調虎離山的把戲,也許他怕自己傷害他的家人,所以想辦法先把自己騙出去再說。


    媽的,既然狠不下心來,待在這裏和於濤耗時間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住在他的家裏吧,幹脆看看他這是在唱哪出戲,如果他果真在耍弄自己,到時候就剝了他的皮。


    秦笑愚之所以下決心要除掉田德勝有三個原因,一是這個黑幫分子真正威脅到了韻真的安全,除掉他也算是兌現祁紅的承諾。


    其次,正如他對於濤說的那樣,這也是對古從林出爾反爾的一個迴應,如果不給古從林一點顏色看看,今後可能會更加變本加厲。


    當然,最後一個小小的理由就是兌現在盧飛揚麵前的承諾,隻有殺了田德勝,盧飛揚和老豆才能踏踏實實地做自己的馬仔。


    他已經打定主意,當盧飛揚和老豆歸順之後,加上陳剛、陳誌剛,自己就有四個得力手下了,那時候就可以讓柴進、何亮迴到劉蔓冬那裏去了。


    這兩個人雖然很能幹,可畢竟和他不是一條心,有他們跟在身邊,他隨時都在劉蔓冬的眼皮子底下,一舉一動都逃脫不了她的視線,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為了安全起見,田德勝並沒有像老豆和盧飛揚那樣關在美容中心的車庫裏,而是由陳剛和陳誌剛負責在郊區找了一棟破房子臨時關押,最後也準備在那裏毀屍滅跡,反正這些事情也不用秦笑愚親自動手,所以,如果不是於濤提出見田德勝的要求,他已經不打算再去那個地方了。


    郊區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中飄著細細的雨絲,秦笑愚站在農舍的外麵,一邊抽著煙,一邊等著屋子裏和田德勝談話的於濤出來,雨絲落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讓他最近一直處於亢奮中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在一片寂靜之中,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韻真,不知為什麽,當心裏麵漸漸平靜下來之後,原本對韻真的那點憎惡之情慢慢不見了,而是變成了一種刻骨銘心的憂傷,他甚至開始在心裏替韻真辯解。


    她是愛我的,隻是現實太殘酷了,畢竟,那些為了愛情可以舍棄一切的癡女子也隻存在於電影小說裏,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


    更何況,韻真這種身份的女人,如果癡到那種程度,要麽是神經病,要麽就是不食人間煙火,自己還不一定接受得了呢,反倒是掙紮在愛情和現實之間的韻真更顯得有血有肉,從而也更加迷人。


    黑暗中隻有手中的煙頭一明一滅,秦笑愚坐在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沉醉於自己的想象,就像是一個夜遊者,一顆心陶醉在自我安慰之中。


    當他想起和韻真在別墅度過的兩個夜晚的時候,一顆心溫柔的就像是天上雨絲,不禁感歎道:你還想怎麽樣?一個女神,一個行長,一個貴婦,她心甘情願地為你寬衣解帶,並不是她不願意獻身,而是你自己沒有勇氣,每到關鍵時刻就打退堂鼓……


    你就知足吧,你算什麽東西?憑她的身份,完全可以找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甚至都不用花費力氣,像她這種年輕美貌的女人,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會幫她摘下來,你有這個本事嗎?


    哼,她欺騙你?為了你的錢?難道她沒有見過錢嗎?即便沒有你那些錢,她也能生活的無憂無慮,現在,反倒是你那筆錢害得她整天擔驚受怕、夜不能寐……


    說到底,還是你這個混蛋害了她啊……以前她是一個多麽快樂的女人啊,你在銀行當保安那陣,不是經常偷窺她嗎?那時候,她走路都能帶起一陣香風,臉上總是掛著甜美的微笑……


    可現在呢,你難道沒看見,每次見到你的時候,她表麵上平靜,內心還不知道多麽擔驚受怕呢,那天晚上在孟桐的別墅裏,她顯得多麽的無助。


    可在那種情況下,她仍然抱著你的身子,表麵上看是怕你傷害孟桐,而實際上還不是怕自己的愛人做出蠢事、萬劫不複?


    “頭兒,結束了……”


    秦笑愚正如醉如癡地沉醉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忽然聽見有人在黑暗中說話,這才驚醒過來,隻見一片光亮從屋子裏蔓延出來,柴進和於濤站在光影裏正盯著他。


    媽的。阿q啊。


    秦笑愚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馬上迴到了現實,扔掉手中的煙頭,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衝站在柴進身後的於濤說道:“外麵挺舒服的……就在這裏談吧……”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於濤的臉色,不過卻能感覺到他沉重的腳步,隻見他坐下來,掏出一支煙點上,然後就一口接一口吸著,卻沒有說話。


    秦笑愚盯著黑暗中明明滅滅的煙火,似乎窺視到了於濤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不用說,田德勝臨死前的絕望情緒讓他坐立不安。


    生命隻有一次,不怕死的早就見閻王去了,隻要是還活著的人,可以說基本上都是珍愛生命的主,想必這下應該會開口了吧。也不用催他,讓他先慢慢消化一下。


    正如秦笑愚所料,悶頭抽了幾口煙之後,於濤就緩緩說道:“看來真的出大事了……”


    秦笑愚一愣,於濤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竟讓他突然緊張起來,忍不住掃了一眼周圍黑乎乎的田野,問道:“你什麽意思?”


    於濤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低聲道:“其實,最近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我一直感到莫名其妙……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我們的組織內部發生了什麽大事……”


    “啊……”秦笑愚吃了一驚,從於濤的話裏他有種不祥的預兆,隱隱覺得和自己的事情也有點關係。“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因為,我自己也隻是一種猜測……事實上,田德勝所做的一切都是來自上麵的指令,我也一樣……”於濤的話有點邏輯不清,很顯然,他還沒有完全理出一條思路。


    秦笑愚鬆了一口氣,心想,你這不是放屁嗎?你們當然都是在奉古從林的指示辦事,毫無疑問,這老東西早就對自己手裏的那筆錢眼紅了,要不是上一次救了他的老命,說不定早就動手了。


    “這麽說,這一切都是古從林的意思?”秦笑愚咬牙切齒地問道。


    於濤瞥了秦笑愚一眼,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而是緩緩說道:“其實,一個月前,古叔因為身體不適迴台灣療養去了,幫裏麵的事情都交給一個叫……一個他最信任的副手打理,奇怪的是,自從他走後,我和他就失去了聯係,上麵的所有指令都是通過固定的聯絡員傳達……”


    秦笑愚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慢慢碾滅,盯著於濤低聲道:“這麽說,你一直沒有見過古叔?以前你們經常見麵嗎?”


    於濤似乎已經不在乎幫規了,不假思索地說道:“不是沒有見過麵,而是壓根就沒有他的一點消息,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以前我們每個月起碼要召開一次例行的業務會議,雖然不一定是古叔親自來,可基本上不會失去聯係……


    我剛才問過田德勝,根據他的說法,幫裏麵負責安全的人員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動,如果不是因為一直在監視一個銀行的行長,也許已經被調整下去了……”


    “你的意思幫裏麵正在秘密進行大規模的調整?”秦笑愚吃驚地問道。


    於濤點點頭說道:“恐怕是這樣的,隻是負責經營的人員還沒有大的變動,但是負責安全的高層人員基本上調整過了……”


    “我聽說你在幫裏麵的地位也不低,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會不知道呢?”秦笑愚越聽越感到驚訝。


    於濤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並不太了解我們的內部情況……事實上,我們在大陸的組織盡管還延續了台灣的一些傳統幫規,但是也有了很大的改變。


    古叔比較重視資產的運營,為了資產的安全,他把人員分成了職業經理人和安全人員兩個部分,我就是屬於職業經理人,隻負責打點生意,不允許參與任何違法活動,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確保資產的安全。


    而負責安全的人員負責為經營掃清障礙,免不了要做一些違法的事情,所以,出於安全考慮,兩個部門的人員之間沒有直接聯係,大家各負其責,互不聯係,甚至根本不認識,最終負責決策是以古叔為首的三四個核心人物……”


    “那你起碼應該和古叔身邊的幾個重要任務有聯係啊……”秦笑愚不解地問道。


    於濤搖搖頭說道:“同樣是出於安全的考慮,經營這一塊由古叔親自負責,而安全這一塊交給幾個老大分管,實際上,我和他們並沒有直接聯係。


    所以,我們雖然有著黑幫的身份,但卻很清白,即便組織受到公安的打擊,生意上卻不會造成直接損失,也不會直接連累到古叔的身上……”


    秦笑愚開始明白台灣黑幫在臨海市的組織架構了,說白了,黑幫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賺錢,殺人隻是為了斂財服務。


    一部分黑幫成員就像電影裏那樣,整天打打殺殺,而另一部分成員則整天西裝革履,奔走在生意場上,他們有家庭有孩子,除了一個身份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汙點,並且這兩部分人之間沒有直接的聯係,隻有在高層的少數幾個神秘人物在幕後掌控著一切。


    但是,這一切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古叔既然已經一個月前去了台灣,那麽,是誰在暗中派田德勝監視韻真,又是誰故意出賣了徐萍?究竟是古叔違背了當初的口頭承諾,還是黑幫的高層有人在暗中和外界勾結呢?


    “你剛才說到有個傳達上麵指示的固定聯絡人,我想知道你的聯絡人是誰?”秦笑愚一閃念之間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急忙問道。


    於濤一臉為難的樣子,不情願地說道:“這個……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秦笑愚知道,如果於濤說出這個名字,那就等於違反幫規了,盡管他剛才是出於自身的疑惑說了一些實情,可要是讓他具體到一個人名字,心裏肯定還是有顧慮。


    “這樣,你不用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你隻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秦笑愚換了一種方式來驗證自己的猜測。


    於濤點點頭。


    “是一個女人?”秦笑愚問道。


    於濤點點頭,狐疑地盯著秦笑愚。


    “一家支行的行長?”秦笑愚繼續問道。


    於濤一愣,不過還是點點頭,臉上一副驚訝的神情。


    “他叫張淼?”秦笑愚再不懷疑自己的猜測了。


    “你……你怎麽知道?”於濤吃驚地問道。


    秦笑愚沒有出聲,於濤的表情和驚訝已經告訴了他答案,一瞬間,所有的疑問都有了明確的答案,毫無疑問,一切問題都出在張淼身上,肯定是她故意透露了徐萍洗錢的秘密。


    並且,盡管不能排除張淼報複徐萍的因素,但絕對沒有這麽簡單。於濤和徐萍之間的來往屬於黑幫生意上的機密,如果沒有高層的授意,張淼絕對不敢擅自泄露出去,況且,她也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


    “她是如何給你傳達上麵的指示的?”秦笑愚問道。


    既然秦笑愚都能說出張淼的名字,於濤似乎也沒有什麽好顧忌得了,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她說……她隻是交代我……為了安全馬上停止和徐行長的一切來往,並且銷毀一切證據……就是這些,我並不知道徐行長被出賣的事情……這種事情以前也有過,所以我都沒有多想……”


    黑幫高層內訌。


    根據種種跡象,秦笑愚得出了這個結論,不過至於內訌的原因,目前為止,包括於濤在內都是一頭霧水。


    其實,當秦笑愚得知徐萍洗錢的秘密已經被上麵察覺之後,他就本能地認定問題出在於濤這邊,如果單單是徐萍一個人的問題,他倒沒打算直接和於濤發生衝突,因為,他有自知之明,在目前自身不保的條件下,如果再得罪了黑幫,無疑是給自己樹了一個勁敵。


    然而,他心裏也很清楚,徐萍的事情隻不過是一個引子,最終的目標還是韻真和她手裏的那筆巨款。


    如果古從林真的插手了這件事,那就說明他已經和另一夥覬覦這筆錢的人達成了什麽協議,這樣一來他就是想躲也躲不掉,既然古從林已經在暗中翻臉,那隻有豁出去了。


    何況,田德勝是死定了,就算他做的再隱秘,最終古從林也會知道是誰幹的,翻臉基本上已成定局,至於鹿死誰手,已經容不得他多考慮了。


    所以,離開徐萍之後,他特意和柴進何亮密謀了一番,便不顧一切地闖進了於濤的家裏,隻是沒想到事情的結果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難道你就不能和台灣那邊取得聯係嗎?或者還有沒有別的渠道可以聯係到古從林?”秦笑愚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他猜測會不會是黑幫中的上層趁著古從林去台灣的時候突然內訌,而遠在台灣的老大還不知情。


    於濤緩緩搖搖頭說道:“我這種級別的角色不可能直接和台灣取得聯係,不過,老大的行蹤雖然詭秘,卻還不至於對這邊的事情不聞不問,除非……”


    “除非什麽?”


    秦笑愚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猛然想起了在柳家窪的山上救韻真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幕,忍不住緊張地問道。


    說實話,盡管他已經下定了和黑幫翻臉的決心,可在明白了並不是古從林在暗中指使之後,他就有點擔心他出事,如果古從林對黑幫失去了控製,那麽,根據很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整個黑幫都可能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於濤卻偏偏說出了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除非他失去了自由……或者……他已經……死了……”


    秦笑愚盡管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可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顫聲道:“不可能吧,如果他真的……死了,台灣那邊難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別忘了,他母親可是一個厲害的角色……”


    於濤臉上一片憂鬱,沉吟了半天才說道:“也許他根本就沒有去台灣……就死在臨海市……因為,他去台灣的消息並不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秦笑愚還是有點不能接受黑幫老大突然死亡的判斷,質疑道:“你的意思是……這邊的人以為他去了台灣,而台灣那邊的人以為他在大陸?可是……已經一個多月了,難道台灣那邊就沒人試圖和他取得聯係?”


    於濤搖搖頭,不確定地說道:“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但是……我們內部有些事情並不是能夠按常理說清楚的……不過,根據我剛才從田德勝那裏了解到的情況來看,有一點我可以確定,目前在發號施令的肯定不是他……”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兩個人都悶頭抽煙,想著各自的心事,最後秦笑愚說道:“我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不過,這件事關係到我的切身利益,不管怎麽樣必須把這件事搞清楚,你如果信得過我,有些事情還要請你幫忙……”


    於濤這一次並沒有馬上拒絕,而是問道:“你想做什麽?”


    秦笑愚沒有迴答於濤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難道就這麽耗下去?”


    於濤猶豫了半天才說道:“本來呢……不管誰當老大,隻要我兢兢業業,上麵就是鬧翻天也不管我的事情……


    但是,古叔對我有恩,我原本是台灣一個小商販,之所以能混到今天,全憑他的提攜……所以,如果能盡力的地方自然不會推辭……


    其實,前一陣我就想偷偷迴一趟台灣,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我們也有規矩,如果我迴台灣必須要上麵批準,私自迴去要受到嚴厲的處罰,並且,我現在相信,可能身邊早就有人盯著我了,如果現在輕舉妄動的話,可能身家性命都會有危險……”


    秦笑愚明白於濤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既然上麵發生了內訌,黑幫的控製權已經不在古從林的手中的話,那麽,新的當權者肯定會對古從林以前的親信嚴加防範。


    隻是目前注意力還集中在負責安全的部門,沒有輪到經營這一塊,等到新頭目鞏固了權力之後,肯定也會對於濤這樣的角色進行清洗。


    不過,從於濤的態度上來看,他好像並不打算反抗,也許,他認為自己隻要順從,仍然可以在新頭目的手下維持現在的地位,隻是考慮到古從林對他的恩惠才答應在有限的範圍內幫點忙。


    “我明白你的處境,我準備找張淼談談,你覺得她會不會是個知情者。”秦笑愚問道。


    於濤搖搖頭說道:“她最多就是個執行者,不可能參與高層決策,我認為你找她也隻能打草驚蛇,說不定馬上就會給你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可目前隻有張淼一條線索……起碼她應該知道古叔究竟是生是死吧……”秦笑愚煩躁地說道,忽然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團亂麻之中,理不出一個頭緒。


    於濤猶豫了一陣,盯著秦笑愚低聲道:“你要是去找張淼的話,那就不僅僅是保護徐萍的事情了,而是在幹涉我們的內部事務……你可要想清楚,以你目前的處境,有實力去捅這個馬蜂窩嗎?”


    秦笑愚知道於濤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底細透露給他,反正於濤也就是一個有著黑幫身份的生意人,對自己的事情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於是站起身來說道:“這件事我還要好好考慮一下,到時候有什麽問題再去找你……不過,我先前對古叔有點誤會,既然我們不是敵人,條件允許的話,我倒想把他的生死搞清楚……”


    於濤見秦笑愚執意如此,隻能歎口氣,搖搖頭說道:“我可能幫不上你什麽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對我們今晚的會麵保持沉默……


    不過,徐行長那邊的事情倒不必太過驚慌,我和她合作洗錢的公司已經注銷了,公安局不可能找到當事人,所以,隻要徐行長那邊做好善後事宜,即便上麵要調查,也找不到證據,張淼雖然是知情者,可我認為她不會出庭作證……”


    秦笑愚可不這麽看,張淼會不會出麵指證徐萍,完全要看上麵的意思,如果韻真拒絕李毅的要求,他們就有可能犧牲徐萍來給韻真施加壓力,那時候張淼就有可能出麵指證徐萍,何況張淼本身就是銀行內部的人,她當然會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不過,秦笑愚沒有在於濤麵前說出自己的擔憂,而是說道:“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吧……”說完,忽然看見一直站在黑暗處的陳剛,轉身對於濤說道:“如果你替田德勝求情的話,我就放了他,做為我們合作的禮物……”


    於濤沉吟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不,我不希望你留著他,你明白我的意思……”


    秦笑愚微微一笑,對於濤的最後一點懷疑也打消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看來我們是有緣人,俗話說道不同不相謀,這句話顯然不確切,我覺得今後我們還有很多的合作領域……”


    於濤盯著秦笑愚說道:“同樣,俗話說殊途同歸,人們之間的合作是因為有共同的目標……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是缺乏共同的目標……”


    秦笑愚沒有出聲,不過,先前於濤那番關於古從林設置黑幫組織架構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啟示,讓他馬上想到了那筆巨款。


    既然自己和韻真都已經成了別人的目標,那筆錢的安全就堪憂了,為什麽不能學習古叔,把錢和有可能給它到來危險的人分開呢。


    麵前這個生意人不正是最好的代理人嗎?他不但善於經營,而且還有黑幫保護,如果錢在他的手上,安全係數將會大大增加,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控製好於濤這個人,防止他背叛就行了。


    這樣想著,秦笑愚的腦子裏不禁再次浮現出於濤那個風韻猶存的老婆以及花瓣一樣的女兒的身影,同時也再一次意識到了潛藏在自己身體裏麵的魔性。


    送走了於濤,已經是半夜兩點多鍾了,天上彤雲密布,農舍附近的田野裏伸手不見五指,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


    秦笑愚讓柴進何亮陳誌剛三個人留下來處理田德勝,他之所以讓柴進何亮參與,潛意識裏也有把幹媽劉蔓冬拖下水的意思,將來萬一和黑幫分子開戰,劉蔓冬就不能置身事外。


    而他自己當然不會待在殺人現場,而是帶著陳剛開車悄悄迴到了城裏,不過並沒有迴美容中心,而是穿過空蕩蕩的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一個住宅區一棟破舊的大樓門前。


    陳剛坐在車裏麵,隻有秦笑愚下了車,直接走進樓道,來到二樓,掏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客廳裏麵沒有開燈,不過,臥室半掩著的門縫裏透出一絲燈光,並且從裏麵傳來劈劈啪啪敲擊鍵盤的聲音。


    秦笑愚就像做賊一般輕手輕腳的走到臥室門口,然後一點點推開房門,一股熱氣從裏麵湧出來,顯然,臥室裏的空調一直沒有停止過工作。


    臥室裏有一張單人床,靠近窗戶放著一張辦公桌,光線來自桌上的台燈,桌子上還有電腦以及一些其他設備,旁邊放著一台索尼攝像機。


    桌子前麵一個女人背著門坐在那裏,一雙手不停地在鍵盤上敲擊著。女人身上隻穿著一件吊帶短背心露出雪白的臂膀,一頭秀發一直垂到脊背上,由於精神過於專注,居然沒有發現差不多已經欺近身體的男人。


    秦笑愚慢慢伸過頭去,看著一行行字隨著那雙纖纖素手的不停移動出現在屏幕上,一陣陣幽香撲鼻而來,以至於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看清楚女人究竟在寫些什麽,就在他排除那股香氣的幹擾,極力想讀出屏幕上的那些文字的時候,隻見女人一隻手快速地在鍵盤上躍動了幾下,隨著最後一聲敲擊,窗口突然消失了。


    秦笑愚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見那個女人坐著的轉移迅速轉過來,反倒把秦笑愚驚的倒退幾步,盯著那張似嗔似怨的臉嘟囔道:“警惕性挺高嘛……”


    女人幽幽說道:“如果膽小的話,早就被你嚇死了……看來你已經習慣在黑夜裏行動了,就像老鼠一樣……”


    秦笑愚的目光在女人漂亮的臉蛋上隻停留了一瞬間,隨即就躲開了她帶有挑釁意味的目光,在一張椅子裏坐下來,然後掏出一支煙點上,似沒話找話地說道:“你真的在寫那部關於我的小說?”


    女人把一雙穿著碎花睡褲的長腿朝深得筆直,一雙沒穿襪子的天足微微搖晃著,就像是要引起男人的注意似的,一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秦笑愚的臉,若有所思地說道:


    “事實上我已經把你童年的那部分寫完了……可不管怎麽寫,就是不滿意,這已經是第四遍修改了……”


    “不滿意是因為你沒有親身體驗,隻憑想象還不知道你會把我歪曲成什麽樣子呢……”


    女人點點頭說道:“也有這個原因……可是,你不知道,你母親那本日記我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可每看一次都忍不住要流眼淚……你知道,我並不是一個感性的女人……可為什麽我寫出來的東西總是覺得……缺點什麽?”


    秦笑愚抬頭盯著女人,低聲道:“真情實感……我母親的日記裏麵充滿了愛,那是用自己的心和血寫出來的,當然可以感動任何人……你又不愛我,隻是做為一個旁觀者在描述,怎麽會讓人感動呢……”


    女人臉上微微一紅,嗔道:“這麽說,我這篇小說要等到愛上你以後再寫了?”


    秦笑愚見女人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盯著自己,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孤男寡女相處,怎麽能不令他想入非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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