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門打開了,財務副行長周建和支行的財務科長韓亞芳走了進來。


    “怎麽樣?”吳世兵搶先問道。


    “行長,萬幸……賬麵反映的結餘和庫存對照之後隻少了十萬元……”


    “哦,這麽說來她可能沒來得及……現在看來畏罪潛逃的可能性比較大,隻要銀行沒有損失,後麵的事情還要慢慢調查……


    這樣吧,支行不能沒個管事的,眼下又是非常時期,從行裏派人過來一時難以熟悉情況,我看就讓韓亞芳同誌暫時接替李繼薇的職務,等到行長辦公會討論之後再正式任命。”吳世兵說完瞟了韻真一眼,那冰冷的目光哪裏還有昨天下午他自詡的人情味。


    韻真呆呆地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為什麽父親說自己不是吳世兵的對手了,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順理成章,行裏麵的關於自己和孫濤的謠言還沒有澄清呢,難道自己現在還能愚蠢地和他爭論支行行長的人選?


    韻真覺得胸口發悶,有種喘不氣來的感覺,隻覺得自己被吳世兵玩弄於股掌之間,不僅是現在,一直以來自己就是他手掌裏的一個玩偶而已,這一瞬間,她恨不得撲上去在他那張胖臉上扇一個耳光,


    就在這時,市局的宋學明副局長和李明熙走了進來,韻真見李明熙隻是瞟了自己一眼,就裝作不認識似的站在了一邊,心想,這小子居然還避嫌呢,難道自己這個大姨子還辱沒了他不成?


    “吳行長,既然隻有十萬塊錢的損失,我們就打算撤了,也許這件事情歸紀檢部門負責,如果你們要報人口失蹤的話,可以和當地的分局或派出所聯係。”宋學明說道。


    吳世兵趕緊和宋學明握握手,笑道:“虛驚一場,大家辛苦了,這樣吧,快中午了,大家吃個便飯……”


    宋學明搖搖手道:“飯就免了,我們下麵還有事……”


    趁著張淼送公安局的人出去,韻真走到吳世兵身邊低聲說道:“吳行長,在李繼薇的事情沒有結論之前,我覺得讓支行內部人接手她的工作不合適,嚴格說起來,支行有關的負責人都在今後的調查範圍之內。另外,我認為這件事必須馬上向總行匯報。”


    韻真注意到自己這句話說完之後,發現不僅吳世兵的臉很難看,站在一邊的韓亞芳更是一張臉漲的通紅,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副行長周建說道:“劉行長,可眼下這個爛攤子也要有人來收拾啊,況且資金並沒有什麽損失,總不能懷疑每一個人吧。”


    韻真脖子一梗說道:“我沒有懷疑每一個人,我說的是相關的負責人,再說,這也是為他們負責。”


    吳世兵眯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那照你看眼下誰接替李繼薇的職務合適呢?”


    韻真盯著吳世兵也一字一句地說道:“信貸處副處長孫濤。”


    吳世兵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臉皮厚到如此程度,竟然一點都不避嫌,他已經領教了韻真的倔脾氣,這個時候如果給她來硬的,說不定馬上就會和自己翻臉,就目前的情勢來看,這件事不易再擴大影響,她可以破罐子破摔,自己可傷不起啊!


    最終吳世兵在韻真倔強的目光中軟下來,猶豫了一下說道:“孫濤在支行倒是有過幾年的工作經驗,應該沒問題,我看就這樣吧,張行長最近幾天就留在支行協助孫濤清理李繼薇遺留下來的爛攤子,同時先做個內部調查,保安部也要派專人整頓支行的安全保衛工作,明天召開各支行行長會議通報情況。”


    韻真倒是沒想到吳世兵居然會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時反倒有點過意不去,不過隨即就想到,吳世兵越示弱,越說明他心中有鬼,解放北路支行的問題肯定不止李繼薇一個,也許主要負責人都已經爛掉了。


    她注意到韓亞芳一雙眼睛一直瞪著自己,明顯充滿了仇恨,心裏不禁又想起了父親的警告,不能樹敵太多。


    可有什麽辦法呢,好在韓亞芳也不是什麽人物,多她一個敵人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就讓她恨去吧,等到孫濤上任之後,找個借口讓她這個科長都當不成,如果還不識相的話,就讓她和李繼薇作伴去。


    韻真覺得自己的心腸越來越硬,正符合了父親的教導:在關鍵時刻絕不能心慈手軟,如果剛才自己隻顧著麵子,稍微心軟一點,吳世兵就得逞了,看來臉厚心黑的學問並不僅僅是男人的必修課。


    諸事商量已定,行裏的各位領導各司其職,按照吳世兵的布置忙著滅火,韻真的任務最清閑,她主動要求承擔去派出所辦理人口報失的手續,吳世兵巴不得馬上把她支開,省得再給自己找麻煩,馬上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韻真的心情漸漸好起來,不管怎麽樣,總算是取得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勝利,想著剛才吳世兵既憤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心裏一陣幸災樂禍。


    這件事看來可以告一段落了,她準備接受父親的建議,把科創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換個角度,集中精力尋找發現吳世兵和王子同勾結的罪證,開辟一個隻有她和吳世兵兩人角逐的戰場,什麽劉源李繼薇都和她沒關係,說白了,自己隻有一個敵人,那就是吳世兵。


    不過,一想到孫濤,韻真的好心情就變成了憤憤不平,自己在前麵替他搖旗呐喊,可她老婆卻在自己背後放黑槍,難道他連個婆娘都管不住?他怎麽還是這麽肉呢,想當初在大學那陣,要是他不那麽肉的話,自己說不定就和他……


    其實孫濤比韻真要大上兩屆,他們是在歡迎新生入學的舞會上認識的,當時孫濤已經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了,他請韻真跳了一支舞,交談之下才知道彼此都是本市人,所以話就多了一點,又聊了一會兒之後,沒想到彼此的父母都在銀行係統工作,並且互相還認識,這種巧合讓兩個人慢慢親近起來。


    現在已經記不得兩個人是誰主動,在韻真想來還是自己主動的成分多一點,反正他們沒多久就超越了一般的同學關係,成了彼此初戀的對象。這在當時的新生裏麵還引起了一定的反響,畢竟,韻真一入學就被評為校花之一,受到大部分高年級同學的關注。


    不過,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樣親密到雙宿雙飛,事實上,他們最多也隻是在夜晚的時候手牽著手在校園裏的一些陰暗的角落散步,彼此交換情書,即便關係最親密的時候也就是摟摟抱抱,親個小嘴什麽的,隻有一次孫濤大著膽子妄圖越界。


    韻真記得那是個冬天,兩個人坐在校園裏的一張椅子上聊天,當天色漸漸暗下來,校園裏幾乎已經沒有什麽人的時候,孫濤就把她摟在懷裏,一張大嘴尋找著躲躲閃閃的另一張小嘴,最終當然是親了個夠。


    可孫濤那天有點癡狂,在親吻的時候,一隻手就不那麽老實,先是在女孩的身上摸來摸去,由於穿著棉衣,那種撫摸也沒有什麽感覺,所以韻真並沒有在意,而是沉浸在剛剛學會的親吻裏有點陶醉,可就在這時,孫濤的一隻手忽然從她的棉衣下麵粗暴地伸了進去。


    當時正是天寒地凍的季節,孫濤那隻手的溫度可想而知,韻真渾身一陣輕顫,嘴裏一聲驚叫,雙手猛地一推,把沉浸在美夢中的孫濤摔了個臉朝天,驚恐地看著站在那裏對他怒目而視、唿唿直喘的女孩說不出話來。


    “你流氓!”這是韻真憤怒的離去之前留下的一句話。


    最終,孫濤就像納粹德國的軍隊一樣,在遙望了一次克林姆林宮教堂的尖塔之後,再也沒有機會真正進到裏麵去飽覽春光。


    不過,導致韻真和孫濤最終分手的原因倒不是偷襲事件,而是在後來的交往中,也不知道孫濤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受到了驚嚇的緣故,反正他在韻真麵前唯唯諾諾、奴顏婢膝的嘴臉漸漸讓女孩感到厭倦了。


    況且在後來一係列為人處世中孫濤表現的也不盡人意,這讓從小獨立自主頗有主見的韻真得出了他是個肉頭的印象,她覺得自己不可能和一個這麽肉的男人過一輩子,最終大家和平分手。


    然而,孫濤畢竟是韻真的初戀情人,雖然分手了,可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即便在走出校門之後,心裏還會不時地想起他。


    等到五年之後,兩個人再次見麵的時候,韻真才知道孫濤也在銀行係統工作,隻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孩子他爹了,而韻真也已經嫁給了王子同,並且已經開始了彼此之間長達幾年的那場拉鋸戰。


    記得當時他們在一間小飯館吃了一頓飯,彼此還迴憶起了大學初戀時的一些往事,隻是省略了那個尷尬的冬天,吃飯的整個過程始終籠罩著淡淡的傷感,尤其是韻真,雖然她發現孫濤還是那麽肉,可明顯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仍然懷有一份純真的懷念,想想自己現在的老公,她覺得當初還不如給了這個肉頭算了。


    不過,韻真也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在王子同的折磨下,麵對初戀情人,她的心裏有著狂熱的念頭,如果孫濤不是肉頭的話,隻要稍微主動一點,也許那天晚上兩個人很有可能會重溫舊夢呢,那樣的話,孫濤的腦子裏就不會僅僅是對克林姆林宮教堂尖塔的迴憶了。


    坐在車上想著這些往事,韻真不禁微微臉紅,胸口被內衣摩的癢酥酥的,忍不住伸手在胸口輕輕揉了一下,忽然注意到李軍一雙眼睛正從後視鏡裏看著自己,頓時羞愧的恨不能鑽到座位底下去,心裏就對孫濤幽幽怨怨的,拿出手機就給他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你準備準備吧,可能馬上就要接手新華北路支行……”


    “韻真……我……我老婆那事請你別介意……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孫濤,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人在我老婆那裏挑唆什麽了……對了,她,她翻出了我們過去的那些情書……所以就……”


    情書?虧他還保留著那些玩意。“你……我怎麽說你好呢,你留著那些東西幹什麽?既然留著也不保管好,她看見了這些東西自然會胡思亂想,再有人吹點耳邊風還不做蠢事?”


    “韻真,你放心,我會對她說清楚的……”


    “哎呀,你說什麽呀,越描越黑……別管這些事了,記住,新華北路支行可不是分行,水深著呢,你自己多長幾個心眼……”


    “你放心……韻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哼,難道你讓我失望的還少了?肉頭。恨死了。


    “行長,派出所到了。”


    “哦……小李,你不用等我了,先迴行裏去吧……”韻真說著就下了車。


    “行長,要不要我來接你?”李軍把腦袋伸出窗外問道。


    “不用了……”韻真擺擺手,頭也不迴地說道。


    李軍盯著韻真的背影看了一陣。嘴裏嘀咕道:“行長的屁股真好看……”


    新華北路派出所占據著一個單獨的大院子,並且所有建築物都是平房,院子裏有一棵大樹,起碼有幾十年的樹齡,高大的樹冠就像一麵巨大的傘蓋遮住了陽光。


    在寸土寸金的都市中心地帶,這個孤獨的院子顯得有點不倫不類,之所以沒有被開發商扒掉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住在裏麵的人手裏有槍的緣故。


    院子裏停著各種警用車輛,現在派出所有錢了,車輛裏麵有好幾部都是價值在五十萬以上的進口越野車。


    韻真也不知道秦笑愚到底在哪間辦公室,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剛才主動要求來派出所報案的時候,其實潛意識裏想著的是可以不用尋找任何借口就能趁機堂而皇之地和秦笑愚見上一麵麵。至於為什麽要見他,一時她自己也想不清楚,或者裝糊塗故意想不清楚,她總不能承認自己想他了吧,這未免也太荒唐了。


    “同誌,請問秦笑愚在哪間辦公室啊。”韻真碰見一位四五十歲的警察,趕忙上前問道。


    那個警察把韻真上下打量了一番,讓韻真出乎預料的是,這個警察,作為一個男人,在打量自己的時候不但沒有看見美女時曖昧的眼神,反而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神情。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雖然男人年齡大了一點,可還沒有大到古井不波的程度,也許是年輕時被美女傷害過心靈呢。


    “你找他有事嗎?”警察竟然很不友好的問道。


    “哦,我找他報案。”


    “報案?他不管報案的事情,你可以去接待室報案。”


    韻真一聽,後悔不該說是來報案的,於是扭捏了一下又說道:“我認識他,找他還有一點私事。”


    那個警察本來已經轉身走了,聽韻真這麽一說,又轉過身來,這一次把她打量的更加仔細,那眼神就像是在審視一位犯罪嫌疑人似的。


    “你認識他?你叫什麽名字?”


    按道理,這種問話方式如果換個人,韻真早就火了,可她知道警察就這德行,職業病,對每個人都想查一下他的祖宗八代。


    “哦……我們原來是同事,我是銀行的……叫劉韻真……”


    “你……你是劉韻真?”


    “怎麽?要不要看看身份證、工作證?”韻真拿出了行長的派頭,斜睨著警察冷冰冰地說道。


    警察的眼裏的一絲疑惑不見了,馬上泛起了笑意,驚訝道:“你就是劉行長吧。”


    “你是……”韻真見對方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職務,馬上就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哎呀,真對不起……我叫徐召,徐萍就是我的女兒呀……快屋裏坐……”徐召忽然表現出的熱情讓韻真還有點不適應。


    “原來是徐所長啊……”韻真忽然又後悔直接來找秦笑愚了,心想,自己剛才那些話會不會讓他誤會。馬上補充道:“秦笑愚在我們行裏做過保安,所以我就……”


    “知道知道……徐萍早就對我說過了……”徐召一邊給韻真泡茶,一邊說道。


    韻真打量了一下徐召的辦公室,雖然外麵院子裏的車都不錯,可這間辦公室的擺設家具卻很一般,尤其是辦公桌、沙發都已經很陳舊了,其他也就隻有幾個鐵皮櫃子。桌子上放著一包抽了一半的美登牌香煙,她知道自己的司機李軍一直都抽這種牌子的煙,每包五塊錢。


    韻真知道,派出所所長官雖然不大,權力可不小,尤其是新華北路這樣的繁華片區,隨便哪家企業都有求著他們的時候,作為一個所長不管怎麽折騰一下也不至於抽五塊錢的煙吧。


    從這些細節來看,這個徐召倒像是一個清正廉潔的派出所所長,怪不得秦笑愚對他讚不絕口呢。


    “劉行長,徐萍這丫頭在你那裏這麽久了,沒少給你添麻煩吧……她要是不聽話,你就替我好好收拾她,現在的年輕人隨時都要有人在旁邊敲打著才行,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會鬧出亂子來……”徐召把茶水放在韻真麵前,然後坐在她的對麵說道,似乎已經把她來這裏的目的忘記了。


    韻真一聽就笑了,平時就聽徐萍抱怨過,她父親對她管的可嚴了,上學那陣也還罷了,可工作以後還是一點都不放鬆,就連晚上迴去稍微晚一點,都要查問個清楚。現在一聽她父親的話,就可見一斑。


    “徐所長,你就放心吧,徐萍可是一個很乖巧的女孩,我喜歡著呢……對了,我聽說她最近交了一個男朋友?”韻真話一出口就有點臉紅,因為她潛意識裏明白自己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誰知徐召哼了一聲,拿過一支煙點上,抽了兩口才說道:“這丫頭也不嫌害臊,八字還沒一撇呢居然就當男朋友了……那小子我見過,有點華而不實,我也就同意他們先接觸一下,互相了解一下再說……”


    韻真一聽,這徐召也夠保守的,都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把男朋友當成一個名分,不過,也難怪他這麽慎重,現在的年輕女孩,對她們來說,能夠稱得上男朋友的,早就在一張床上睡過了。


    其實還是以前叫對象來的貼切一些,男女沒有結婚之前就叫處對象,大家麵對麵先相上一陣子,如果合適了就結婚,不合適就拉倒。


    而男女朋友就不一樣了,既然是朋友,大家就都不能小氣,要麽出錢,要麽出身子,感情好點的互為情人,感情差點的各取所需,沒了感情一拍兩散,現代男女關係就這麽簡單。


    倒是徐召的思想有點落伍了,把男女關係想的過於複雜,也許徐萍和那個陳默早就已經瞞著他上過床了,幹這種事情又不像結婚這麽複雜,還要擺場子,隨便找個犄角旮旯,褲子一脫就了事。


    就像自己一樣,稀裏糊塗就被王子同在海灘上做掉了,這種事做父母的怎麽管得住?除非一天二十四小時把女兒鎖在家裏。想當初自己認識王子同沒幾天就被他騙的占了身子,家裏的父母哪裏知道?


    一想起自己的往事,韻真的臉上泛起了紅暈,趕忙扭過臉去,問道:“徐所長,笑愚在你們這裏幹的怎麽樣?聽說你對他很關照啊。”


    一提起秦笑愚,徐召似乎來了精神,哈哈笑道:“劉行長,放走這麽好的年輕人可是你們的一大損失啊……不過,他更適合在這裏工作,畢竟是部隊培養出來的,素質很不錯,前一陣還破了一個假幣大案,我已經向分局報送了嘉獎材料……不過,我本來有意推薦他當副所長,可分局一直都沒有批下來,這年頭……”


    說到這裏徐召不出聲了,顯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韻真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麽,這年頭當個屁大的官都要有門路,如果上麵沒有人,手裏又沒有錢,你本事再大也跳不了多高,就算當個普通警察還動用了母親的關係呢。


    “是呀,笑愚確實是個很實在的人……今天他不在所裏嗎?”韻真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如果秦笑愚不在的話,她就打算辦完手續離開這裏。


    “哦,在,在……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對了,你剛才說要報案……是不是丟了什麽東西?”徐召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韻真的來意。


    “哦,是這麽迴事,我們在新華北路支行的一名工作人員突然失蹤了,想請你們幫著查查她的下落……至於失蹤的性質嘛,目前暫時還沒有定下來……情況比較複雜……”


    “是嗎?我們和你們支行的人很熟悉,那個李行長我也認識……這樣吧,我馬上派人直接去行裏了解情況,盡快處理……”


    韻真把身子朝前靠靠,低聲道:“這個失蹤的職員就是李繼薇……”


    徐召一愣,仿佛不相信似地說道:“這怎麽可能?昨天晚上我還看見她的車從這裏過去……她那輛白色的別克跑車很紮眼,在哪裏我都能認出來……”


    “哦?你昨晚見到她的時候是幾點?”韻真驚訝地問道。


    徐召想了一下說道:“也就是吃晚飯的時間,七八點鍾吧……她經常從這裏過……是不是家住在這裏啊……”


    韻真知道,李繼薇的家剛好和這裏反方向,她昨晚開著車是要去哪裏呢,難道她會開著那麽顯眼的一輛車逃跑?現在基本上可以斷定,這是吳世兵策劃的金蟬脫殼計。


    秦笑愚還以為所長有什麽任務要交給他,一進門卻看見韻真坐在那裏,頓時眼睛一亮,一聲韻真差點叫出口,隨即馬上意識到所長就在旁邊,於是改口打招唿道:“劉行長,你怎麽來了……”


    “哦,我是來所裏報案的……”韻真都有點不敢和秦笑愚對視,好像生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思。


    報案?秦笑愚似乎吃了一驚,把韻真上下打量了幾眼,見她好好的沒什麽異樣,這才焦急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這家夥還以為自己出什麽事了呢。韻真見男人一雙眼睛充滿了關切,頓時心中受用,一雙美目不易察覺地嗔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你怎麽就不想想好事。


    “行裏麵出了點事……”


    這時,徐召放下電話站起身來說道:“笑愚,你先陪劉行長聊著,我去安排一下……”


    “韻真,到底什麽事要你這個行長親自來報案?”秦笑愚在一把椅子裏坐下問道,一邊再次感歎於女人那端莊絕俗的美。


    “新華北路支行的行長李繼薇你認識吧,今天早上她失蹤了……”韻真小聲說道。


    “啊,失蹤了?是攜款潛逃嗎?你應該去市局刑警隊報案。”秦笑愚微微一驚,李繼薇他當然認識,記得以前她每次來分行辦事,隻要看見自己,總要風情萬種地和他打個招唿。


    “人家又沒說她攜款潛逃……對了……”韻真看看窗外,低聲說道:“你們所長說昨天晚上她還開著那輛跑車從這裏經過,你能不能抽時間找找她那輛車……我懷疑她在這附近有住處,也許她是藏起來了。”


    秦笑愚點點頭,似乎韻真是他的所長似的,已經習慣了對她言聽計從,忽然想起她上次給自己交代的任務,也低聲說道:“你說的那個王一鳴可能也跑掉了,昨天下午我又去了一趟科創公司,結果一個人都沒有見到,兩間辦公室都鎖著門呢。”


    韻真一聽,高興地想到,這一下夠吳世兵手忙腳亂一陣了,還不上那筆款子看他怎麽處理,毫無疑問,那些小公司都是互相擔保,這家一出事,那幾家肯定也會躲起來,雖然父親不讓自己再糾纏這件事,不過已經夠吳世兵這隻豬難過一陣子了。


    “笑愚,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所裏負責查找李繼薇,如果發現她的行蹤你可要第一個通知我啊……”


    韻真見秦笑愚一臉迷惑地盯著自己,忽然意識到自己隻管給他下達任務,可為什麽要這麽做卻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難怪他會感到莫名其妙呢。於是解釋道:“這些事和行裏麵的業務有關,今後有機會我再詳細告訴你……”


    秦笑愚明白韻真的意思,趕忙說道:“我不想知道你這樣做的原因,隻是有點擔心你……”


    韻真看了秦笑愚一眼,馬上就低下頭去,臉上一陣**辣的。他看似不經意的每一句話都透著對自己的……那種意思,自己究竟要不要做出一點迴應?


    可是總覺得欠點火候,沒有那種很強烈的願望,沒有那種不顧一切的衝動,甚至還有點顧慮。也許自己對他的感覺還一直停留在他那令人同情的身世上,以及他為了那台電腦為自己所做的犧牲上,可作為迴報自己幫他解決了工作問題,應該已經不欠他了呀,為什麽還會有這種矛盾的心理呢?


    “笑愚,上次我還說要把徐萍介紹給你呢,剛才聽她爸一說,沒想到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韻真本想說點別的,可一張嘴說出的就是這樣的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意思嘛。


    秦笑愚尷尬地笑笑,破天荒大著膽子開玩笑似地說道:“這下好了,看你接下來還打算給我介紹誰。”


    韻真嗔道:“怎麽?難道是我欠你的,還賴在人家身上了?”


    秦笑愚見韻真俏臉泛紅,一副嬌癡的模樣,竟沒有了行長的矜持,一時盯著她竟看的呆了,心裏隻是想到,既然老天爺讓我遇見了她,可為什麽不把好事做到底呢,今生如果能夠擁有這樣的一個女人,身為男兒還有什麽遺憾的呢,後半生就為她活著了。


    韻真很少在男人麵前示弱過,即便前夫王子同狂性大發的時候也不曾軟弱過,可在秦笑愚不自覺的注視下,低下頭去,嘴裏嬌嗔道:“你這樣看著人家幹什麽?難道人家是罪犯不成?”


    秦笑愚臉一紅,嘴唇翕動了幾下,到嘴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得出來。


    韻真看看手表,不知不覺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中午飯呢,肚子裏馬上就有了饑餓的感覺,不禁問道:“你吃過午飯了嗎?”


    秦笑愚一愣,驚訝道:“都快吃晚飯了……怎麽?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怎麽不早說呀。”


    韻真不禁恍然,自己離開支行來報案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午飯的鍾點,沒想到這個案子竟然就報了兩個多小時,奇怪的是徐召出去半天了,怎麽還沒有迴來,難道他親自跑到支行了解情況去了?不對呀,該不會是他誤解了自己和秦笑愚的之間的關係而故意躲出去了吧。


    “這聊著聊著就忘記了……徐所長怎麽還沒迴來?”


    “先不管他,我帶你吃飯去……你這樣可不行啊,時間久了影響身體……”秦笑愚站起身來說道。


    韻真猶猶豫豫地站起身來,說道:“你上你的班,迴頭跟徐所長打個招唿,我就先走了……”


    正說著,就見徐召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看韻真要走,急忙攔住了她,說道:“案子上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你這是要去哪裏?”


    韻真道:“既然已經安排好了,我就先迴去了。”


    徐召急道:“那怎麽能行?我早就讓徐萍帶話想請你吃頓便飯了,結果你一直沒時間,今天正好,你什麽也別說,這頓飯一定要吃了走,我都已經訂好位置了……劉行長,你放心,這頓飯我自己掏腰包,和所裏沒有任何關係。”


    韻真一看,還真不好拒絕了,可現在距離吃晚飯的時間還早啊,難道自己為了這頓飯一直在這裏等著?再說肚子嘰裏咕嚕的也不答應啊。


    這時,秦笑愚趁機說道:“所長,劉行長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呢。”


    徐召一拍腦門說道:“你看我,還以為你吃過午飯了呢,也沒顧上問你……算了,也不用等晚上了,現在就走……笑愚,你也來陪陪你們劉行長,她是你的老領導,也不是外人……”


    秦笑愚看看韻真,見她低著頭不出聲,好像並不反對,就點點頭答應了,隻要能和韻真在一起多待一分鍾他也求之不得。


    山裏的天色比平原地帶黑得早,八點一過,山穀裏已經夜色如漆了。進入冬季的北山別墅區基本上已經人去樓空,隻有靠近東部的劉源那棟別墅還有燈光透出,就像一盞指明燈一樣引導著吳世兵的車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停車場。


    由於剛剛下過一場秋雨,空氣清冽而冰涼,吳世兵從溫暖的車裏下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不過,他借著從大門裏透出的燈光高興地看見劉源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而那個貌似老管家的古叔卻不見蹤影,也難怪,被自己在電話裏臭罵一頓,他這個時候也沒臉出來見自己。


    “一路辛苦。”劉源和吳世兵握握手。


    “我們之間就不用客氣了,對了,先恭喜你當上了省政協委員……今天晚上我就不迴去了,咱們喝一杯,在山裏麵要是不喝酒的話,我的關節炎肯定要犯……”吳世兵嘮嘮叨叨地說著,一邊跟著劉源進入了上次來過的那間書房。不過,這一次房間裏沒有人,沒有看見他那個未成年的幹女兒。


    “白的?紅的?”劉源打開牆上酒櫃的門問道。


    “要烈的……驅驅寒……”吳世兵脫掉外套掛在衣架上,然後搓著雙手舒服地陷入一張沙發裏,他注意到房間的光線很暗,以至於在遠處斟酒的劉源看上去隻有一個朦朧的影子。


    “伏特加,怎麽樣?六十五度,足夠排除你心裏的那點寒氣了……”劉源把一隻杯子和一瓶酒放在吳世兵的麵前,然後在對麵的一張沙發裏坐下,拉過旁邊的一塊毯子蓋在雙腿上。


    吳世兵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感覺一條火龍從喉嚨裏一直竄進了胃裏頭,忍不住大口地喘著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劉源笑道:“你還以為自己是年輕的哥薩克呢,像你這把年紀的人最好悠著點,別著急,今晚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喝……”


    吳世兵聽劉源語氣中有嘲弄的口吻,挑釁似地又喝了一口,這次感覺順暢多了,渾身的血液運行起來,太陽穴上的兩根動脈血管砰砰直跳。


    “我聽說你前幾天在這裏舉行了一個金盆洗手的儀式?”


    劉源一愣,心想,這麽秘密的集會他怎麽會知道,難道是那個女人告訴他的?她可是以守口如瓶不管閑事著稱,這麽些年就憑著這個品質她獲得了很多人的信任。也許是古叔的哪個手下走漏了風聲,看來他倒是挺關注自己的行蹤。


    “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什麽金盆銀盆的,也就是以前幾個老兄弟叫到一起聚一聚,本來倒是想請你也來參加的……可都是一些江湖人物,可能不對你的胃口……”


    吳世兵嘿嘿笑道:“我倒不是想來參加你的聚會……可你打算悄悄的收攤子最起碼也要通知我一聲吧,讓我也好有個準備……”


    劉源把酒杯和一瓶酒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傾,嚴肅地說道:“我倒是想收攤子來著,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見好就收,急流勇退方顯大丈夫本色。可誰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那邊會鬧出亂子來呢,要不是信得過你,我還以為你是成心不讓我抽身呢。”


    媽的,沒想到他的疑心這麽重,看來他是真的想把自己洗幹淨了過快活日子,可哪裏有這麽容易?要退大家一起退,否則誰也別想拍屁股走人,難道丟下一個爛攤子讓自己一個人去收拾不成?


    “要說急流勇退,我比你更渴望,我的年紀可比你大多了……不過,談何容易啊,我每天早上起來,隻要一睜開眼,第一件事情就想想自己做過的哪件事有可能在今天會被人翻出來,這種日子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你說,難道我就不想睡個安穩覺?”


    劉源笑道:“你說的也未免太誇張了,我估計你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情是看看身邊睡著的女人是誰吧……”說完一陣哈哈大笑。


    吳世兵一陣惱怒,不過他就不信劉源真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他這種無所謂的樣子肯定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讓自己在他麵前低三下四,這是一種逆反心理,顯然是為了他曾經在自己麵前低三下四而報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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