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韻真剛來到二樓的急救室,就看見行長吳世兵,主管行政的副行長潘旭東,以及解放北路支行行長李繼薇,行政辦主任張淼都已經等在那裏。距離他們稍遠一點的一把長椅上坐著幾個男女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應該是汪峰的親屬。


    “情況怎麽樣?”韻真一臉焦急地問道。


    吳世兵看了幾個家屬一眼,拉著韻真的手臂走到一個拐角處,才低聲說道:“正在搶救,醫生說是肝癌晚期,可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是他的所直屬領導,你了解不了解他的病情?”


    韻真一聽,有點蒙,她聞到吳世兵身上有股濃烈的酒精味兒。


    “沒有啊,連病假都很少,怎麽突然就……”


    “情況不太妙,我們要提前做點準備……他家裏人情緒很不穩定,剛才還和張主任吵起來了。”吳世兵顯然還有一點醉意,一雙手有意無意地放在韻真的肩膀上撫摸著。


    韻真倒沒有覺得吳世兵有吃豆腐的嫌疑,隻是覺得被他這樣摸著很不舒服,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那隻手,奇怪道:“生老病死,天災**,和銀行應該沒什麽責任吧?”


    吳世兵搖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把腦袋湊近韻真低聲道:“問題是他倒在了酒桌上……”


    韻真這下什麽都明白了,原來是喝酒喝出來的,她知道,作為信貸處長,汪峰一年三百六十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酒桌上,並且酒量在行裏麵也是數一數二的,在職員中間有汪一瓶、汪不倒等榮譽稱號。


    她記得前不久在辦公室看見他臉色不正常的時候還勸他在酒桌子上悠著點,沒想到這麽快就……難道他對自己的病情一點都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患了肝癌還這麽喝酒的話,豈不是等於自殺?


    “你們今晚在一起喝的酒?”韻真意味深長地盯著吳世兵問道。


    “沒有沒有……”吳世兵雙手亂搖,極力否認道:“我……剛好來了幾個朋友,在一起小聚一下,也是半中間接到李繼薇的電話才趕過來的……好像他是個李繼薇今天考察一家企業,晚上一起喝了點……難道不是你給他安排的任務?”


    劉韻真見吳世兵好像總有點往她身上潑髒水的意思,心裏就有點不太高興,心想,即便是我給他安排的差事,總不會安排他去喝酒吧。


    況且他肯定是晚上喝的酒,那可是八小時之外,和自己怎麽也扯不上關係,行裏酒風盛行倒是和你這個嗜酒如命的行長有很大的關係呢。


    不過,看著吳世兵滿臉酒意的樣子,韻真也不打算在這個地方和他計較,現在重要的是看汪峰的一條命是不是能夠留下來。


    “既然潘行長也來了,這些事情還是交給他去處理吧,行裏麵生老病死的事情他處理的多了,也有經驗……”


    吳世兵又把腦袋湊過來說道:“我的意思是,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行裏麵必須統一口徑,對外界要有一個說法,這個說法要把負麵影響減到最小……作為他的直屬上司,你有什麽意見?”


    韻真當然明白吳世兵的意思,汪峰今天如果真的救不過來,明天在銀行界起碼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一旦被別人知道他是倒在了酒桌上,那麽一些人很可能就會抓住這個點進行炒作,這樣勢必會產生不良的社會影響,同時也會引起高層的主意,吳世兵顯然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難道他想隱瞞喝酒這個環節?


    “問題是他的家屬很清楚他喝了酒……”韻真心裏很清楚,這件事上麵一旦追究起來,她作為主管信貸的副行長肯定是首當其衝,因為汪峰可是她的人,就算提不到責任的層麵,起碼也是沒有做好工作。在這一點上,她和吳世兵是一根繩子上的兩個螞蚱,利害關係上不但沒有分歧,不過,她可不會愚蠢到替吳世兵出謀劃策,她沒有反對,就算是默認了吳世兵的想法。


    吳世兵一看韻真很配合,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不要緊,一方麵醫生已經確診他是肝癌晚期,基本上可以說不分時間地點,隨時都可以死……當然,作為領導,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員工得了肝癌,我們還是要好好反省,我的意見,從明天開始,行裏麵的每個員工全部去醫院做個體檢,這事我已經安排張主任去做了……至於他的家裏人嘛……”


    吳世兵摸著下巴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除了按照規定給予必要的補助之外,可以作為一個先進典型予以嘉獎,具體獎勵數目你考慮一下,我讓老潘和他的家屬也商量一下,總之把這事穩穩妥妥的辦好為目的……起碼要給個因公殉職吧,明天你們部門就搞個材料……”


    韻真搞不明白吳世兵到底是處於半醉半醒之間,還是根本就不清醒,忍不住提醒道:“行長,你說這些是不是早了一點,醫生還在搶救呢……”


    韻真話音未落,忽然,過道那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韻真和吳世兵忍不住對望了一眼,吳世兵拍拍韻真的肩膀,像是安慰似地說道:“未雨綢繆總


    在醫生一臉疲憊地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汪峰的家屬一擁而上,看見主治醫生無奈地搖搖頭,一個中年女人就發出一聲淒厲的哭聲,然後昏倒在地上,慌的一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最後才幽幽地醒轉過來。


    韻真猜測這個中年婦女應該是汪峰的老婆,那個十幾歲的男孩可能是他的兒子,看著孤兒寡母,她的鼻子禁不住陣陣發酸。


    好在有潘行長和張淼在那裏勸慰,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解放北路支行行長李繼薇一眼,見她直到現在臉上的紅暈還未退去,心裏竟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絲怨恨。


    李繼薇今年三十三歲,是行裏麵為數不多的幾個中層女幹部之一,韻真對她多少有點了解,如果單憑業務能力來說,李繼薇下輩子也當不了支行的行長。


    可這個女人天生媚骨,頗有幾分姿色,同時又會來事,有眼色,放得開,所以在總行的高管眼中也算是係統的一個寶貝。


    不用說,她被提拔為行長和吳世兵有著直接的關係,不過,到目前為止,倒是沒有聽說過他們之間有什麽緋聞。這次汪峰的死雖然不能說和她有直接關係,可也逃不了責任。


    韻真知道,汪峰是分行的信貸處長,按照慣例,如果行裏麵有什麽接待或者企業的招待,他總是事先向她打個招唿,不可能擅自行動。


    而今天晚上的這場飯局她根本就沒有聽汪峰提起過,很顯然是李繼薇支的台子,叫上汪峰無非是給自己撐麵子,說不定她又是在給自己哪個關係戶跑貸款呢。沒想到竟然讓汪峰喝死在酒桌上。如果上麵一定要拿這件事開刀的話,首當其衝的應該是李繼薇。


    可剛才吳世兵開口閉口稱她是汪峰的直屬領導,分明是把責任在往她的頭上推,李繼薇的名字連提都沒有提,這不是明顯打擊她而偏袒李繼薇嗎?說不定她來這裏之前他們已經把對策都商量好了。


    想到這,韻真已經打定主意抓住李繼薇不放,如果吳世兵公開袒護,那麽這件事也別想往自己頭上扯。


    “今天你們一起喝酒的還有誰?你把今晚在桌子上的每個人的名字寫在這張紙上,再寫一個詳細經過,明天上午我就要……”韻真冷著臉衝李繼薇低聲說道。


    李繼薇一聽說汪峰死了,心裏也開始緊張起來,雖然吳世兵已經決定不向外界透露汪峰死在酒桌子上的消息,可畢竟內部的人都知道真相,紙包不住火,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如果不小心應付,搞不好自己這個行長都有可能當不成。


    眼下還是要在這場飯局上多做文章,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去酒店把企業買單的錢退迴去,然後用銀行的錢補上,就說是銀行出麵做客戶的安撫工作,這樣一來,汪峰作為行裏麵的領導參加支行的活動也就名正言順了,至於他的死,醫生已經給出了最好的證明,肝癌晚期。


    李繼薇正在琢磨著對策,猛然之間沒有聽明白韻真的話,迷迷糊糊地反問道:“劉行長,你什麽意思?”


    韻真一愣,隨即怒火中燒,真是膽大包天,竟然問自己什麽意思?難道有吳世兵護著就可以如此放肆?


    “你說什麽意思?馬上把今晚的經過寫個詳細的報告,包括所有今晚在場的人員名單,明天一大早送到我的辦公室,你聽明白了嗎?”韻真氣急敗壞地又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聲音難免就沒有壓住,一邊的吳世兵也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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