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衝鋒雖讓秦時明安置下來,自己卻沒有到賓館裏住,出了白雲亭酒吧也不叫司機來接,終是夜深了,自己打車迴小區。


    很久沒有迴小區裏,如今空大多房子也就陳玲琳母子倆人住著。三樓那間裏外相同的套房,陳玲琳將兒子安排在裏間。一年前張強從已經刑滿出來,楊衝鋒當時在柳河縣裏,卻也沒有過來看他。至於張強的生活情況,也沒有去關注,自己對陳玲琳做出那些事來,而陳玲琳卻住在自己房子裏,就算和張強見麵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從自己內心說來,對張強還是有愧的。當時,救過張應戒後,張強對自己的態度就大為改變,還教過自己一些東西。不管他出發點怎麽樣,對自己還是有幫助過的,這也是內心裏覺得無顏見他的原因。


    張強出獄後,也很少見陳玲琳,就算在家裏見,兩人之間也沒有再做那些事。陳玲琳有孩子在身邊是,也不肯陪他,怕孩子陳擎有所察覺。張強貪墨入獄就給孩子很大的影響,讓他在學校裏不能抬頭做人,陳玲琳才將他改姓為陳擎,放到柳市外婆家來上學。之後和張強離婚,得到安貞的支持,進而說服張應戒出麵做張強的工作,不要和陳玲琳鬧。


    整個事情還算順利,張強沒有糾纏陳玲琳,也沒有為孩子的事提出什麽。張強在柳芸煙廠銷售科時,貪墨不少,也有過很多女人,還有個女人直到他入獄後,一直都不離不棄。也是這樣,才導致陳玲琳心裏不忿,決心也鬧一出出櫃,心情激越之下才和楊衝鋒在張應戒的書房裏有了第一次。離開張強也就成了她之後的生活意念,真離婚後,卻更注意自己的是,怕張強或孩子得知自己和楊衝鋒有那種關係,會讓之後孩子的成長更不好。


    楊衝鋒和陳玲琳之間隨著張強的出獄,兩人也就迴避那種獨處。


    迴到家裏精神還好,估計陳玲琳和陳擎兩人都睡了,楊衝鋒也沒有什麽念想。迴到房間裏將空調開了,然後到浴室裏衝涼。想起今天說的小紙廠,心裏就在琢磨。隨著科技的發展,會不會有新型的生產工藝和科學的流程,使得造紙業也有了那種低汙染的新科技?要是規模不大,真要大麵積栽植速生林木,用這個柳市的荒山開發起來,未必就不行。是不是會將現有林木資源都破壞殆盡,那也要看管理者。


    十多個縣養一個小廠,三年後這樣的廠就會將全市的荒山利用起來,對整個地區說來,那確實是一個福音。隻是,真正的情況會是怎麽樣的?是不是如張同學和王輝兩人所說的那樣,有這麽高的利潤而又對汙染處理很好?覺得有必要進行實地去考察。


    楊衝鋒自然不會親自去,讓石穩派一個專業些的人到那邊偷偷看一看,住上幾天,什麽都知道了。有了穩妥地決定,心情也就輕鬆起來。從浴室裏出來後,卻見陳玲琳穿著睡衣站在房間裏。表情上看不出什麽,見他腰間雖然圍著浴巾,卻也沒有迴避。


    兩人真沒有必要迴避這些,從內心裏說,陳玲琳還是企望著有他相伴的,隻是自己情況不允許自己再放縱。楊衝鋒更沒有必要作假害羞,見陳玲琳進來,還以為陳擎不在這邊,說“陳擎到外婆家裏去了。”


    “沒呢,他睡了。我聽到空調聲音下來看看。”也不好說什麽,陳玲琳之前就跟楊衝鋒說過,隻要孩子在這邊,都不會陪他胡鬧,孩子不在身邊想怎麽樣折騰她虐待她都成。


    “天冷,上去穿衣服吧。”楊衝鋒說,從熱被窩裏鑽出來,睡衣外隨披著一件,也容易著寒感冒。陳玲琳站著有些猶豫,一年多來,沒有這樣麵對麵在房間。這時也是偶爾碰巧,見楊衝鋒精赤著,那個熟悉的身子很容易讓她想到之前兩人的種種。一股衝動,從心底湧出來,看著浴巾包住的地方,全身都有些熱烈起來。強力地壓製著,不讓自己向男人走去。


    楊衝鋒也看出她的渴求,對陳玲琳那種纏棉時揉韌和偶爾的主動,都讓楊衝鋒每次有著征服欲。從來不用考慮什麽。但這時,楊衝鋒卻有些理智,陳擎在樓上,要是兩人真鬧起來,忘乎所以之後,萬一真給他看到了,誰也不能承受這樣的結果。


    沒有做出什麽暗示,陳玲琳見楊衝鋒這樣,內心裏也慢慢控製住,冷靜了些,說,“到樓上坐坐?”


    “好。”


    “又到喝酒?”


    “從外地來了兩個朋友。”


    “那我去給你做點夜宵,填填肚子。”陳玲琳說著要往樓下走去。


    “算了,都半夜後了。”


    “那就衝一碗泡米吧。”說著就先出去。泡米是柳市這一帶家裏經常自備的一種很方便地吃物,將糯米炒熟炸成米花後封存,要吃時用熱水衝泡就可吃了。


    等楊衝鋒上樓,見客廳裏陳玲琳已經穿著整齊,一大碗米花衝泡好放在茶幾上。楊衝鋒見了,知道是為他準備的。陳玲琳做這些事,跟安貞阿姨學著了,幹脆利索。


    “你自己不弄點?”


    “半夜後不敢再吃了,怕胃受不住。”


    楊衝鋒吃著,很香。兩人也就沒有什麽話好說,這時,最適合做的,是兩人扭結在一起,可這時卻不能這樣子。已經有一年多沒有那樣了,反而使得兩人對彼此的親密有種遙遠感,想試探著對方,可這時時機不對,都不會有行動的。對對方的關心,就成為兩人要表達的意思。等楊衝鋒吃得差不多了,陳玲琳走到他身邊說,“我再去弄一碗來。”


    楊衝鋒見她蜂腰翹屯的,也知道拍起來那屯分外有彈性,就在麵前了,可想想還是忍住。也不想吃多了,說“夠了。”陳玲琳等他喝完最後一口,將碗接去,卻刻意地迴避著不讓自己的手和他相碰,也怕他人不住有所動作來,自己也抵不住那誘或。楊衝鋒自然看到她的刻意,也謹守著不去碰觸兩人那條線。


    放好碗,陳玲琳似乎放鬆了些,從麵色看她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主要是心裏平靜,對目前的生活感到很滿足了。精神的寧靜才是一個人保養最好的良方。“迴到柳澤縣了,那邊工作怎麽樣?”


    都是從柳澤縣出來的,對縣裏還是有感情的,而楊衝鋒當柳澤縣的縣長了,要做的工作繁重,陳玲琳自然更關心一些。楊衝鋒說來些自己的工作,隨後也問問陳玲琳的工作情況,和陳擎的情況。陳擎已經是小學二年級,精神狀態很不錯,同學們也不知道他家裏的真實狀況,不會說到張強的事。陳擎的學習不錯,讓陳玲琳有了很好的精神寄托。


    說了一會,楊衝鋒說“嫂子,等放假後你也帶陳擎到京城裏去住幾天吧,看看張馨和阿姨她們。”


    “我……我可不敢多去,每次見妹子心裏都怕得慌。”陳玲琳說著,將頭轉開,兩人都不敢正視對方,也不敢將之前發生的事迴憶起來,卻又不可避免地要迴憶。陳玲琳說了這句話,就有些後悔,怕將之前做過的的事撩撥出來。


    一時間,兩人不知道要怎麽再說話,看著對方。燈光不是很強,可對方臉上的神情還是能夠看得明白,都發現對方刻意地迴避著,怕防縱心情會抑製不住。


    “今天他來看孩子了。”陳玲琳頭燃說,臉沒有對楊衝鋒這邊,“是在學校外,帶孩子吃了中餐就走了。”陳玲琳知道楊衝鋒這房子不想有其他人過來的,怕他以為張強說到小區裏來,忙補充一句,想想後又說,“他們是兩個一起。”


    入獄後在外麵有個女人一直等著張強,這事大家都知道。陳玲琳這樣解釋,用意自然明顯。離婚後,張強出來,偶爾看看孩子也是他的權利。楊衝鋒一直沒有看望過張強,也不是他寡情,而是自己真去見了他又是什麽?


    “他怎麽樣?”這時聽到陳玲琳說起他,楊衝鋒也就問起來。


    到如今,陳玲琳心裏也沒有什麽激憤了,時間和生活的改變已經將心裏的很多東西改變了,也能夠麵對生活帶來的變化。陳玲琳對楊衝鋒和張強之間有什麽交情都不知道,張家發生變化之前,陳玲琳記得隻有兩三次,她和張強兩人在桑塔納車裏,楊衝鋒在車外,淡淡地招唿一聲而已。要是沒有柳芸煙廠的爆炸案,他們之間都不會有什麽交往的。


    至於後來兩人很默契地不說張強,可到如今再說他已經沒有什麽了。“他說來後,叔叔將他安排到一個偏遠的鄉裏做一個臨時稅務員,那女人在鄉裏開一家小餐館,兩人基本上都不出那鄉裏,更少迴柳澤縣去。”


    “也不知道叔叔怎麽跟他說,如今看著有些老實,可能是在裏麵受了不少折騰。人看著老不少,像四十來歲的模樣了。那女人也還清秀,也不知道怎麽了對他就這樣迷著。他也不肯多說什麽,要給孩子錢,我沒有要。”陳玲琳說。


    張強是因為貪墨而被判入獄的,裏麵的人要是知道他這些,哪會對他客氣?就算之後張應戒托人要照顧他,那也是張應戒到柳市之後的事。受了些折騰,將之前那些張狂全都折騰沒了蹤影,對他說來也不一定是壞事。如今在小鎮裏雖偏遠,卻也安定,隻要日子難過平平淡淡地度過,或許也是一種福吧。


    “等他們日子順了些,他給孩子錢,隻要不多,就讓孩子接著。”楊衝鋒說,張強作為陳擎的親生父親,給孩子一些錢也是他的義務,從另一角度說,也才讓他心裏更平衡些。


    “孩子怎麽看?”


    “還是有些排斥。”


    “這也是必然的,等他長大了或許能夠理解。”


    “我也不知道。”陳玲琳雖隻有說,卻也沒有必要為這些發生過的事而後悔。說到孩子今後的發展,兩人都沒有那些成人之間的想法了。陳玲琳也就問起楊衝鋒,京城那邊的情況、他寶寶的情況。楊衝鋒將手機拿出來,從裏麵調出一些照片來給陳玲琳看,兩人看著,都覺得幸福起來。


    對陳玲琳的未來生活,總算穩定而平靜了。楊衝鋒隻是對兩人之間的事,不知道今後會怎麽樣發展,也不去多想這些。等兩人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陳玲琳站起來要走,臨出門時迴頭說“明早在不在家裏吃早餐?”


    “你不是要上班的嗎。”


    “那你吃了再走吧。”


    楊衝鋒點頭答應了,看著她迴到房間裏,息了燈。才下樓迴房間睡。


    第二天也沒有什麽事要處理,不必趕早。田永輝、丁軍和王輝等人也不一定要去見,隻怕這些人不到中午都不會起來。早起在小區裏鍛煉,熱身後到柳水邊沿江跑,發熱後到江水裏幾個來迴地遊。迴到家裏,見家裏已經沒有動靜,估計陳玲琳已經送陳擎去學校了。如今孩子上學,比大人上班可要早多了。


    迴到房間,也不覺得冷,在衝了衝,穿著睡衣做到電腦前瀏覽頁。想找一些關於紙廠最新工藝的發展,有沒有王輝和張同學所說的那些東西來。不過,頁上最多的都是些新聞八卦,科技專業的東西就很難找到。


    正到處搜找著,突然感覺到陳玲琳進到房間裏來,頭也不迴,說“嫂子,陳擎上學了?”


    “他們比我們上班要早。衝鋒,早餐買來了,油條、豆漿、稀飯和包子,你喜歡吃哪一種。我給你端來。”


    “嫂子,你喜歡吃哪一種?”楊衝鋒迴頭看身後的陳玲琳,見她穿戴整齊,可在迴頭看她臉卻紅了起來,沒有扭開,讓楊衝鋒看著她的羞意。“我猜嫂子喜歡吃油條、喝豆漿,是不是?我自然喜歡吃包子的。”房間裏沒有冷意,楊衝鋒雖穿著冬天的厚睡衣,還是將一身的雄健展露出來。


    楊衝鋒的話陳玲琳自然聽出歧義來,沒有作聲,站在那裏不動,就像給定住一般。一年多沒有這樣和這男人獨處了,但在這房間裏,陳玲琳沒有那勇氣。


    站起來,感覺到渾身都沒有力氣,不情不願地要往外走。楊衝鋒知道兩人之間的默契,就是在家裏做什麽勾當,也不會再自己的房間裏。房間裏熱乎,到外走廊和樓梯就冷多了,楊衝鋒穿著睡衣,也沒有多少感覺。手抱著陳玲琳,感覺到她又瘦了些,女人就算心情平和,但以個人帶著孩子,又要上班,還是辛苦了些。精神上畢竟少了些支柱,事事都要一個人操心使力。


    “你又瘦了些了。是往樓下去,還是先上樓?”楊衝鋒說著看兩眼微閉的陳玲琳,迴到男人的懷裏,還是有種驚慌和羞怯,知道接下來會做什麽,心裏的堤防放開了,就感覺到那種渴求在慢慢清晰。也感覺自己身子裏在漸漸潮濕起來。


    裝著沒有聽到男人的話,楊衝鋒又問了一遍,陳玲琳才用難以聽到的聲音說“裝好人。”


    楊衝鋒便將她往樓下抱,走到樓梯處,陳玲琳用手掐著楊衝鋒說“先說好,等會不準讓人惡心。”


    楊衝鋒也不去分辨她說的真假,反正和陳玲琳在一起,總是有著自己的性子來,也不需要表現什麽憐惜。開始是兩人就是這樣的,當時楊衝鋒就存折要將陳玲琳征服到不敢有絲毫念想,才不會幹涉到他和黃瓊潔之間的關係,做如今已經做到了,她在心裏早就接受這種關係。


    下到一樓,廚房裏將買迴來的早點熱著。放下陳玲琳,兩人吃了起來,看著她將油條往嘴裏伸,楊衝鋒不由地笑出來。“討厭了,想什麽啊。”陳玲琳知道男人的齷齪心思,將買來的包子都放到他前麵,“要吃全完。”


    再次將陳玲琳抱上樓,她像依人的小鳥一般,手勾著楊衝鋒的脖子,聞著男人那種久違的雄壯之氣。到三樓客廳,楊衝鋒見那裏空調早就開著,也沒有去房間裏。


    激晴過後……


    選擇沒有去再見王輝和張同學,也知道他們一時間還不會就走,到柳市地區來,就是想考察哪裏更適合建造小紙廠,沒有達到目的哪會就離開。迴到縣裏,楊衝鋒當即讓石穩到自己辦公室裏,把這柳市裏碰到的情況說給他聽。讓他當即派人到張同學他們縣裏去探聽情況,看他們那邊的小紙廠,是不是真的想王輝所說那樣神奇。


    過兩天,王輝卻到柳澤縣來,來之前是田永輝先給楊衝鋒打電話過來,說張同學和王輝兩人要到柳澤縣看看。楊衝鋒不能迴避,在縣政府招待所裏接待了兩人。之後,兩人要求楊衝鋒給他們派一個人隨同,給他們帶路到全縣各鄉鎮看一看。


    心裏雖不願意,但卻不好拒絕。石穩派去的人還沒有迴複,從柳澤縣到那邊單純路途就要兩天的時間。楊衝鋒做不得準,要等那邊有了具體消息後,這邊的態度才會明朗。對方如今是一商家的身份,來縣裏進行考察,可不能太冷落了王輝和張同學。招商引資一直是縣裏的重要工作,就算兩人那項目自己不感興趣,那也要做出姿態來,才會將縣裏的聲譽得到保障。萬一王輝說的是實情,上這樣一個項目,就可讓縣裏的經濟強大不少。


    然而,王輝和張同學也感覺到楊衝鋒對他們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第一天在縣裏轉了三個鄉鎮後,看到山區裏不少山坡都荒廢著,滿山是雜草雜樹,沒有什麽價值。就在當地對鄉鎮幹部進行宣講他們那一套理論:栽植速生樹林,公司全部高價迴收。如果在縣裏建小紙廠,成本會更低,鄉鎮和農戶都會有更多的利潤空間。特別是將農戶聘請為栽植工人,按月發放工資的說法,更是將農戶的風險降低到極處。而鄉鎮可以自己建小紙廠,總公司迴收所有產品,或者鄉鎮替總公司管理,然後按一定的比例進行分層。


    總之,兩人的那套說法,讓聽到的人都覺得是很好的方案,沒有風險隻是穩穩獲得利益的做法。先進的理論、最新研製出來的無公害設備,讓人聽著不由得不信。


    這一套理論兩人幾乎逢人就說,等楊衝鋒知道兩人的事後,心裏對兩人更加疑惑起來。在柳市第一次見麵時,王輝還故作神秘,想是對自己特別關照一般。而這時卻這般大肆宣傳,就怕柳澤縣不會接受他們似的,裏麵有什麽貓膩,就可以想到一些了。


    楊衝鋒也不好站出來指責什麽,小紙廠是不是會建在柳澤縣裏,會下麵什麽鄉鎮,都要得他這個縣長來決定拍板,自己這一關不能過,誰也不要想建成。


    誰想第二天,王輝和張同學卻不在下鄉去看,而是走進縣委裏,要求見縣委書記。那個派去跟隨兩人的幹部想楊衝鋒匯報了這事,楊衝鋒就覺得事情有些複雜起來。吳德慵不是很貪功的人,但對縣裏的業績卻看得很重,隻要是那個將縣裏經濟壯大起來,聲勢越是浩大,對他說來就會覺得越有效益。


    長遠的後果吳德慵也不是不考慮,但要是利遠遠大於弊,縣裏承擔一些也是能夠接受的。畢竟,發展才是目前的最主流。縣裏隻有發展了,才不會被時代拋棄,再說,縣裏各方麵都有待於改散。但沒有錢,就想施一些好政策來,一些惠民政策來也是有心無力。


    如何權衡利弊,相信很多人都覺得先將前弄到手後,有了錢,什麽不可以做到?有了錢自然可以將縣裏的環境建設好。


    吳德慵得到趙曉勤的匯報,說到客人是楊衝鋒在省黨校學習班的同學,是帶著項目到縣裏來考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楊衝鋒在做什麽?沒有理由他的同學不直接找他,而是找到自己這裏,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然而事實上他的同學卻找過來了,還帶著項目,那是什麽項目讓楊衝鋒沒有看上眼?


    心裏就有些好奇心,表麵沒有什麽,對趙曉勤說“老趙,衝鋒大概是太忙了,沒時間接待同學。既然人家來了,就他就聽一聽怎麽說吧。”


    王輝還是很有些嘴才,也很有些大老板的派頭。兩人先自我介紹後,就將到柳澤縣後的印象說了,對柳澤縣這麽多的碰柑生產誇讚一番。核心自然是縣委領導得力,繼而說到還有很多地方不適合栽植碰柑,這些土地要是充分利用起來,會給全縣的gdp增加很多,而農戶更是得到實惠。


    野生林木確實沒有多大的價值,沒有任何管理,而樹種雜亂,大多數都沒有利用的可能。閑荒著任由發展,不會給農戶帶來什麽效益。當王輝說到隻要第一年辛苦些,總公司還能夠給予一定的資金投入,大規模開發這些山坡,栽植速生林木,之後兩三年內,就可收獲,而且沒有什麽管理上的辛苦。


    總公司負責全部迴收速生林木,那是可以先簽訂合約做保證的,也可先支付一部分經費,用於栽植和管理。速生林木的收益,絕對比碰柑要劃算,不需要什麽成本,管理也很簡便。生產出來後,就更加省心了。隻要將林木集中到通車的地方,總公司會讓車運走。


    這些條件說出來,吳德慵心裏自然有所觸動,指數不知道楊衝鋒是不是也聽到這種說法?要是他聽到了,怎麽會不為所動?這時,卻不好問。吳德慵臉帶微笑地應和著王輝的說辭,可心裏這疑問卻始終沒有消除。


    楊衝鋒對經濟上有著獨有的敏銳性,這和他手裏有很多信息資源有關,在經濟小組之前,吳德慵就領略到楊衝鋒這些了。至於楊衝鋒怎麽得到這些東西,吳德慵也沒有去問。楊衝鋒沒有理由聽到這樣的項目而沒有動心,那是什麽原因才讓他這樣做?


    當王輝將他所說的項目拍成的照片,從老板包裏拿出來給吳德慵看時,隻見照片裏大片大片的速生林木漫山遍野都是。更多的照片則是小紙廠的一些設備、廠房、產品介紹和銷路,這些東西則將小紙廠的優勢張揚得讓人看了心動。


    吳德慵看著這些照片,卻在矜持著,那種姿態讓人看後就明白心裏在猶豫。對於一個想做一番事業的縣委書記,麵對這樣一個機遇,怎麽會不動心?從目前柳澤縣來看,縣政府的威信已經很高了,就是得力於碰柑的銷售成功。要是縣政府在全縣發達栽植速生林木,應該很容易推廣這項工作。


    如今的關鍵就在於要弄清楚楊衝鋒怎麽迴事這樣一種態度,這卻不好多探聽,連對坐討論都不方便。在鋼業公司問題上,吳德慵做了決定後,雖說見縣政府那邊楊衝鋒從北邊迴來後沒有什麽反應,可他心裏始終不能夠釋然。


    王輝和張同學見工作做到這一步後,對方也沒有什麽反應,知道不能逼得太緊。就準備告辭,說了不少感謝的話,還說要到另一個縣裏去考察,時間緊,要將這項目盡快落實下來,才能夠有充裕的時間來完成和歐美簽了的高檔紙返銷合約,到期不能按量送貨,國際罰款可不是總公司那個承受的。


    轉眼就要到中午了,吳德慵不好探聽這項目楊衝鋒采取這樣態度的原因,卻不是不想探聽,就讓趙曉勤陪兩人去用餐,在將楊誌遠副縣長通知過來陪陪,他們在飯桌上聊一聊,或許會有所收獲。


    楊衝鋒也知道到下午王輝和張同學會離開柳澤縣,要到丁軍他們的縣裏去實地勘察。中午想約一起吃飯,卻知道縣委那邊已經安排,就不再多過問。縣委那邊對兩人會上說沒有的態度,楊衝鋒不禁想到之前的高占遠和劉興國,兩人也是這般口若懸河地演說,才讓縣裏和市裏動心。


    中餐之後,楊衝鋒在招待所裏見到張同學和王輝兩人,說了些道歉的話,沒有將兩人陪好。兩人卻將楊衝鋒極力地誇讚一番,說到如今幾乎沒有地方像柳澤縣這般,下麵的農戶對縣政府這樣信服。要是能夠在柳澤縣發動栽植速生林木,那將是一令下而全縣行動起來,到哪裏都找不到這樣好的條件啊。


    送走兩人,石穩派去的人都還沒有迴信,按時間算最早也得到晚間才會有一些消息的。


    下午,楊誌遠到鋼業公司裏廠長辦公室裏,見吳德慵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進了辦公室沒敢大聲,先站著,隨後才坐到吳德慵對麵的沙發上,不敢坐得太實。


    十多分鍾後,吳德慵才睜開眼,見楊誌遠在辦公室裏,說“來了,怎麽不叫一聲。”


    “影響書記休息了。”楊誌遠說,心裏有些緊張,不知道吳德慵剛才那句顯得親和的話,是不是發自真心。楊誌遠才接受工業方麵的工作,業務不是很熟,縣裏有楊衝鋒、吳德慵、沈崇軍等重要領導對經濟發展都是內行,給他的工作壓力就很大。然而,企業的發展才是縣裏經濟大步前進的基礎條件,也使得楊誌遠這樣的主抓工業企業副縣長的地位顯得越來越重。主抓經濟的副縣長入常委的動議,在全市已經有了些眉目,楊誌遠自然指望著能夠入常。隻要入常了,在縣裏的地位就截然不同。這時,對吳德慵書記自然會更小心恭謹了,才會在自然入常的道路上推一把。


    體製裏的人都知道,要想得到助力,自然先要付出,讓後要鼎力迴報。在這時,就是楊誌遠站隊的時候,站在縣委那邊陣營裏,為吳德慵拚打,才會得到他的認同,繼而才會在入常問題上拉一拉。縣委書記的話語權這時候就很大,楊誌遠早就領悟力這點。


    “人老了不服不行啊,想以前幾天幾夜接著幹工作,都不會瞌睡眯眼。現在一到午後,就有些支不住。”說得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形來。對楊誌遠,他也就一個印象,自己的意思還是能夠執行下去,從目前說來就是很不錯的了。


    “書記,那是您為縣裏的發展和決策費心勞神太多,可要多注意休息。什麽事都要講求勞逸結合,才是科學的觀點。”


    吳德慵卻沒有再說什麽,在這些話題上,隻是說一兩句應應氣氛,多說就沒有意思了。楊誌遠也知道吳德慵的習慣,說了後,站起來給書記倒一杯熱茶端上。再次坐下,沒有等吳德慵表示,就說“書記,來的兩位客人已經送他們離開了。說是要到楊縣長的另一個叫丁軍的同學那邊去看看,那同學從省裏學習迴來後,位置沒有動,曾找過楊縣長想請他幫一幫。楊衝鋒對朋友的情感那是沒有二話說到,隻是要幫丁軍引薦給市裏領導,總要有一份拿得出來看的業績才有說服力。”說到這裏,楊誌遠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看著吳德慵。


    吳德慵平靜地點起一支煙來,抽上了,才給楊誌遠將那包煙丟過去,楊誌遠接連說“謝謝書記。”說著將大半盒煙收緊衣裏。


    “是我們吃飯中閑聊時,楊縣長的同學說的原話。”楊誌遠說,“那個叫丁軍的,還當著大家都麵說了要請楊縣長幫引薦的事,後來提到小紙廠項目的建成,王輝老板就想先在兩個縣先考察。他們來後,楊縣長卻不怎麽熱情……”


    吳德慵將手稍微表示了下,楊誌遠就不在說話,他雖說旗幟鮮明地站到書記這一邊,可楊衝鋒和吳德慵之間的舊情深厚。吳德慵也了解楊衝鋒的為人,這種事是不是做的出來,當然隨著經曆和地位變化了後,人的性情也會隨之而改變。


    楊衝鋒一直在等石穩派出去的人把那邊的信息盡量收集詳盡些,可那邊卻沒有得到足夠的有說服力的信息。兩個工作人員到那邊後,找了兩天,都沒有見到所說的小紙廠,問了不少人,也沒有聽說起。之後按楊衝鋒說的,到鄉鎮裏去找,才找到了速生林木,隻是規模很小。兩人到農戶裏問到速生林木時,農戶隻是說出些聽不懂的話來,但那憤概的神態足以說明問題了。


    繼續找王輝所說的造紙廠,要找到小紙廠後,才有說服力。楊衝鋒讓工作人員耐心些,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在等待到這幾天裏,楊衝鋒也在做小紙廠的查詢工作,進展不大。讓黃滄海利用大華集團的資源找,都是些省級以上的大型廠,要他們卻了解鄉鎮級的小廠還真是有些為難大華集團的人了。


    吳德慵這幾天一直在等著楊衝鋒給他一個解釋或者答複,可卻沒有見他有什麽動靜,對楊衝鋒的迴避,讓吳德慵心裏就複雜起來。從柳澤縣的縣情說來,今年碰柑大收並順利銷出後,碰柑栽培就會更加推廣發展,已經不需要做什麽發動工作。對柳澤縣說來,這樣就是不錯的一種局麵。而吳德慵還收到消息說,李翠翠在組建水果銷售公司。吳德慵自然而然地想到,楊衝鋒會怎麽樣來引導縣裏這一切工作?


    站在不同的立場,看同一事物都會有不同的結果。吳德慵和楊衝鋒兩人沒有能夠平心靜氣地進行溝通,卻按自己的意願去揣摩對方,分歧也就越來越大。涉及到個人立場和利益,在體製裏往往隻能言傳而不必說出口來,揭破了大家撕破臉皮,特別是主要領導之間,上級也會幹涉的。


    吳德慵也是穩重之人,便派人到丁軍所在縣裏去探聽消息,看楊誌遠聽來的事,是不是真實的。


    從鋼業公司裏望縣城裏走,在車上就一直在想,柳澤縣裏的常委們,除了文炳雲這個副書記之外,其他的人都還是站在他這一方的。有必要時,將問題放到常委會裏通過,那就不是他所能夠阻止得了的。


    縣裏的問題累積得多了起來,吳德慵因為鋼業公司的事,不想再常委會裏聽到什麽,一直都沒有開會。這時,倒是要先和常委們溝通溝通。嚴春馳、趙建國、秦淵、沈崇軍、趙曉勤等人一直都是看著吳德慵的方向而動的,之前李耀強在縣政府主政時,就是一邊倒的形勢。楊衝鋒到縣裏後,也沒有什麽動作,不知道縣裏的格局會有什麽變化。


    至於楊衝鋒暗地裏有沒有做什麽工作,吳德慵也沒有得到一絲消息。從某種角度說來,市裏對下麵縣裏的政治格局,是不想看到一大統的局麵的,書記太強勢了,必然會對縣長有些傾斜,要讓縣裏維持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上。


    吳德慵沒有看到這種平衡的格局,也就想用這次的事件,試一試各方麵的反應。對於是不是在縣裏引進小紙廠以及速生林木的栽植,對吳德慵說來,那都隻是縣政府執政的一個手段。從集資案後,市裏一直沒有給他什麽表示,讓他心裏總不是滋味。楊衝鋒開始入縣裏時,還以為市裏會有一係列的後續措施,可到如今快一年了,都沒有什麽反應。在心裏,就將那種市裏用楊衝鋒來牽製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特別是對鋼業公司擴張工作布置下去後,楊衝鋒和沈崇軍等政府一方也沒有什麽動靜,讓吳德慵心裏就有更多的想法。


    是機會和常委們談談了。吳德慵做什麽事都較為果敢,決定了,也就不再去想。


    第五天,石穩派出的兩名幹部迴縣裏來,對外出工作進行了匯報。那邊縣裏速生林木確實有,卻沒有什麽規模,小紙廠也找到一家,在鄉鎮的山村裏。兩人不敢拍照,小紙廠的汙染不輕,絕不向王輝所說的那樣。王輝在縣裏確實有名氣,但他的廠大多分散在外,再具體的資料就沒法找到了。


    無論怎麽樣,王輝言過其實總是有的。紙廠的最新工藝上有,隻是大型企業,而小紙廠小投入那有消化汙染的能力?沒有足夠的證據,確實也不好跟吳德慵去匯報。楊衝鋒估計王輝和張同學到縣委見吳德慵書記之時,一定給他進行了說辭,隻是不知道吳德慵的態度。本想等派出的兩人迴來後,有些可說服力的東西,就這個問題和吳德慵書記進行交流,如今卻沒有有利的證據,就算去說,也不一定有說服力了。


    沈崇軍卻找到楊衝鋒,兩人在辦公室裏,楊衝鋒正好石穩討論著,見沈崇軍要來,石穩就先告辭。和沈崇軍之間,也經常一起討論縣裏的工作,兩人都沒有什麽顧忌。秦時明給兩人弄了茶,楊衝鋒見沈崇軍的神態有些不對,不知道有什麽事發生,遞一支煙給他,各自點燃了抽,楊衝鋒才說“沈縣,發生什麽事了?”


    沈崇軍雖不知道楊衝鋒是什麽態度,對憑著對楊衝鋒的了解,還是要將這事說出來,“縣長,我過來是聽說一件事,當然,我也不知道這種說法是不是事實。”


    “哦,沈縣,請直說吧。”不知道是什麽事讓沈崇軍顯得有些謹慎。


    “有個叫王輝的老板到縣裏來考察項目。”


    “是,有這麽迴事,就前幾天到縣裏的,剛才我和石穩還在說這件事。”


    “哦,那就是誤會了。”


    “誤會什麽?是不是有人說我將主要的項目拒之縣外?”


    “是有這種說法,王輝利用速生林木,用最先進的技術,優勢最適合我們這樣縣情的小型紙廠,而效益卻很高。”


    “沈縣,你覺得這樣是不是現實?”楊衝鋒聽沈崇軍說得很完美,簡直就是王輝演說的翻版,也不去辯解,卻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沈崇軍聽楊衝鋒這樣一問,頓時就有些愣住了,“是不是現實”這個問題也不是單憑目前國內的科技就能夠斷定的。西方的科技遠遠比國內要發達,但如前這種國與國之間的交流和共享以及成為大家認同的發展規律,之前認為不可能的,或許就是現實。就像三四年前,說美國的手機一美元一個,牧場裏給奶牛配備手機,當時聽著都感覺著可笑,天方夜譚一般,但如今手機在國內就普及了。


    “我也說不準。”沈崇軍抽著煙,那神情讓楊衝鋒感覺到情況不對了,沈崇軍直接來跟自己說,那是因為彼此知道為工作上的事,就算有不同意見,也不會往心裏去,但其他人呢?有多少人接受了這種觀點?


    “沈縣,你來之前我和石穩正在討論這種小紙廠的事,我們認為王輝所說的話裏,可信度很小。”楊衝鋒解釋道,“七天前,我在柳市遇上王輝和我那個省黨校學習班同學,當時他們神神秘秘的跟我說起這事,第二天迴來我讓石穩拍兩個幹部到那邊縣裏去了解情況,今天他們迴來了。”楊衝鋒說著停下來,讓沈崇軍消化下這些信息。


    “情況怎麽樣。”沈崇軍這時知道楊衝鋒還是有準備的,也就放心一些,這也才合乎楊衝鋒的辦事習慣。至少可將那種說法擊破,說楊衝鋒為了給另一個縣的同學讓出政績,才對王輝等人有這樣的態度。要楊衝鋒真有那種打算也不必派人出去,隻是,結果怎麽樣?


    “情況不是很明朗,得到的資料不多,他們隻是暗地進行調查。王輝在縣裏有一定的名望,卻沒有見到他所說的速生林木,小紙廠倒是找到一個,再以更鄉鎮裏,排除的汙染不輕。當時兩人到時,就讓對方起疑了,所以沒有拍照迴來。從目前找到的資料看,國外大型造紙廠的排汙問題得到解決,但投資卻不小。王輝所說的小紙廠,不可能將大型造紙廠簡單地袖珍化,所說的高檔紙業是不是空中樓閣?”


    “王輝他們到平涼縣考察去了?”平涼縣就是丁軍所在的縣。


    “應該是吧,他們走之前告別時曾提了一句。”楊衝鋒聽沈崇軍這樣問,知道這事真的複雜化了,之後會演變往上麵方向,或許很難得到控製。“沈縣,是不是有什麽話傳出來。”


    有些話流傳著,被說的人往往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就算有什麽話,這兩天也隻是在常委中相互通氣談論到,普通幹部和老百姓自然不會知道領導們之前的事。楊衝鋒都沒有聽到文怡芳傳給他,肖成俊、齊思偉和石穩這些人都沒有聽說起,要說自然就是縣領導一級。楊衝鋒已經意識到有人在主使這一事的進展,雖提這樣一句,也不是要想沈崇軍究根問底。


    “沒有什麽,他們隻是關心縣裏是不是有新的項目,衝鋒,無論如何,對你這個縣長的決策,我是非常支持的。”


    “謝謝,沈縣。謝謝你的信任。”楊衝鋒說,臉上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先得對那聲感謝很真誠,“我們雖說沒有充分的證據說明王輝所說是假,但真要將這一點項目引導縣裏來,第一關就要對這種小紙廠營運後,是不是有比較嚴重的汙染要從嚴考證。速生林木的栽植,在上也見過這種說法,真要發揮效益,那至少是十年之後,而且一個縣的栽植麵積無法產生那種效益,這一點不容置疑。我已經諮詢過專家。”


    “放心,給後人留下禍患的事,說什麽都不能去做,我們更不能為眼前的一點小利益而造成難以彌補的損失來。”沈崇軍說,兩人相視中有著一股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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