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大會了。八月二十三號這天,柳芸煙廠先召開全廠職工大會。會議的場地在柳芸煙廠裏的籃球場上,這種大會已經有兩三年沒有開了。楊衝鋒到後,和銷售科的人一起,銷售科是一個隊伍龐大的科室,很多的銷售成員都在外地,像方芸就是銷售科的副科長。在家裏的銷售科成員不多,十幾個人。籃球場上,雖然很亂卻都分了區域,各科室的人集中在一塊,銷售科雖說是大科室坐在籃球場上還不足一行。後麵讓財務科的人接著。


    修建籃球場時早就規劃了,這裏用做大型露天會場或運動場,就修有主席台。主席台上擺著一排辦公桌,用殷紅的布蓋住,擺上幾瓶塑料花,讓會場更顯得莊重。主席台上還沒有什麽領導,會場裏議論紛紛,停工三個多月的近千職工都不清楚今天的會議的內容和主題,老職工們才知道,這樣的會議必然是設計到全廠每一個人。


    柳澤縣縣委書記吳德慵很早就走進廠部,這裏的每一間辦公室,他都是那麽熟悉。在煙廠當廠長的幾年裏,在煙廠開始艱難創業起步的幾年裏,幾乎每天大多數時間都在這些辦公室裏。他對柳芸煙廠的感情有多麽深,很少有人能體會到,那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茁壯成長一樣。時到今日,柳芸煙廠走到這種境地,做為柳芸煙廠的主要創始人和核心領導之一,吳德慵是異常心疼的,這幾天和老領導張應戒反複交談,想探討柳芸煙廠能煥發出第二青春的路子來,可兩人一直都沒有找到可行的辦法。


    柳芸煙廠是在兩人手裏創建,如今卻又在兩人手裏沒落,很多關竅兩人都心知肚明,可探討時都避開這些話題,一些不能說出來的話題。生產渠道、銷售渠道和管理團隊都是原先那些模式,到現在卻運轉不靈,效益不見了。其中的因素,吳德慵和張應戒哪會不知道?討論了幾天,也得出些應對辦法,隻是實際上來落實是不是能達到預想的效果?


    廠部裏除了吳德慵,還有幾位廠裏的領導,這些人都是當年自己的搭檔,有如自己的手足四肢一般,是他們把張應戒和吳德慵兩人所想出的規劃一一落實。現在,新的策略又要他們去落實,會不會還像當年那樣?


    眼看開會的時間就要到了,楊衝鋒見銷售科裏的人很不安分,要是張強在便會指著臉罵一兩個,讓他們安靜下來。楊衝鋒接任副科長後,雖然爆炸案讓銷售科裏的人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但不代表作為副科長就有威信,隨即而來是停了工,後來楊衝鋒升為科長,銷售科裏的人也都沒有當迴事,沒有上班的科長算什麽科長?楊衝鋒把這些人看一遍,見他們都沒有那自覺性,就對坐在自己身後的那人說“往後傳一句話,今天大會後就會撤一些人離崗,銷售科也免不了。”這話傳到後麵不知道是不是變了原話,但坐在銷售科附近的一片科室的人都安靜下來。


    楊衝鋒見人安靜了,心裏總算好受些,心裏說這些人就是欠收拾。想著便想車間那一片人看去,想看看是不是見到李翠翠在。兩天來都不再見李翠翠到城裏來了,也不知她是在熟悉砂石場的業務,還是躲著自己。那裏有兩三天也該消腫了吧,記得那夜臨走前,李翠翠說那裏痛,楊衝鋒強著要看看,才見那裏已經腫得通紅。想起李翠翠,楊衝鋒就感覺到血液循環就有些加快了。


    孫定才老主席最先出現在眾人視野裏,隨後是副廠長副書記,最後才是吳德慵。全廠的職工看見吳德慵出現,都懵了。吳德慵是縣委書記卻又是柳芸煙廠的老廠長,他們對吳德慵的感情要比對張應戒的威嚴要更有親和力。不知道吳德慵出現的原因,但也想到肯定是柳芸煙廠有了新的措施。


    吳德慵走到主席台中央,會場裏竟安靜下來,他對職工們的反應很滿意,內心裏的愧疚也增量一分。坐下後,吳德慵習慣於拿起茶杯,先淺淺地抿一口茶,再抬頭把會場裏掃一遍。和張應戒那有如實質一般的眼神不同,吳德慵的眼神看起來很和善很理解他人的苦衷,目光所到之處,讓那些被掃到的人都感覺到自己對他們的關懷。孫定才老主席這是用麥克風說話,“柳芸煙廠的廣大……”


    等老主席說完開場白,大家也就知道今天的會是隻對煙廠的實際情況,要做出些時間的行動了。不少人就有期待,老主席把麥克風交給吳德慵時,台下的掌聲就激烈起來。


    等掌聲到最高朝處,吳德慵伸出手虛壓,下麵的掌聲一下子就收了起來,這讓吳德慵很找到些感覺,清了清喉,說“廣大柳芸煙廠職工們,很就沒有在這樣正式的場合見大家了,剛才大家都掌聲太熱情,讓我這個縣委書記、柳芸煙廠廠長很慚愧,當不起啊。煙廠走到這今天一步,我要在這裏想打架啊做深刻的檢討。


    有人說,這兩年國際經濟形勢、國內經濟形勢都走入了困境,這是大圈子大氣候所致,不能隻看到我們廠的困難。這是不是這個道理?我看不盡然,國際國內形勢是很嚴峻,是大氣候經濟倒退,可我們管理者就沒有一份責任嗎,我們作為柳芸煙廠的職工就沒有一份責任嗎?


    我們好好靜下心來想想,柳芸煙廠走到今天終於的結果,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責任,不是我們推脫就不存在了的。你們說是不是?”吳德慵說到這裏,停了停等下麵的議論一會,又說:


    “今天我們不是來追究誰的責任的,我們是來總結曾經的不足,要為今後更好的邁開步子總結出經驗。大家是不是都注意到我頭上的橫幅:柳芸煙廠第二次創業動員大會。”吳德慵說著指著主席台上橫掛著的橫幅,這橫幅早就掛在上麵了,先就算有人看見也沒有多想,這時,被吳德慵說出後,心裏都有些感觸:第二次創業。


    等會場再次安靜下來,吳德慵就把張應戒調往柳市市稅務局任常務副局長當眾宣布,這邊是什麽新的消息。可再說到柳芸煙廠新任廠長由吳德慵縣委書記一起兼任,下麵就有人帶頭鼓掌起來。楊衝鋒和吳德慵接觸的機會少,也就是兩次在安貞家見過,說過幾句話,間接的了解不少,可那些都不能做憑據。


    接下來,吳德慵公布了一直以來柳澤縣縣委縣政府與省煙廠的談判結果:談判最後破裂了。按省廠的條件,柳芸煙廠裏所有的管理者都得下崗,職工隻收錄技術熟練的老職工,那也會有三分之二的人將麵臨下崗,對柳芸煙廠欠些的債務,還不肯完全承擔,新的煙廠將完全脫離柳澤縣,也脫離柳市。這是柳市和柳澤縣都不能容忍的,兩方反差太大,並合的計劃就此打止。


    柳芸煙廠要想走出困境,要想恢複往昔的青春,必須自主創業,自立自強。為此,柳澤縣縣委縣政府傾盡全縣之力來支持煙廠的第二次創業,具體的做法:一是想柳市和省府申請支持,把柳芸煙廠的不裏資產剝離開,讓煙廠輕裝上陣;二是成立催款工作組,負責到各處將煙廠的外債催迴,煙廠就有了足夠的流動資金;三是精簡機構,將廠裏的機構科室精簡,人員也會精簡;四是鼓勵一部分人自主創業,從煙廠裏分離出去,廠裏給予一定的創業資金;五是對全廠職工進行考核,對技術不過關,工作態度不負責的職工,進行自學整頓,到家裏自學技術或反思工作態度,重新考察後,合格了再迴廠上班……


    楊衝鋒聽著大會場裏不時響起的議論聲,也聽著吳德慵所說的每一條措施。措施確實不錯,可真正要落實到實際中,能行的通?銷售科裏留守在廠裏的人,隻要三五個人就可以了,可現在總共有十三四個,要清除**人,這些人都和縣裏的一些領導或部門和著親屬關係或利益往來關係,哪是這樣容易清除的?


    會議一直開到中午才散,下午還要是召開各科室的會議,要把科室的精簡工作進行初步落實。科室的精簡要是沒有見到成效,職工分流就會有更大的阻力,弄不好會再次釀成**。等人群走稀散了,楊衝鋒便要出廠,迴安貞家去吃中餐。張馨沒有幾天就要到柳市去,這些天,每天都會纏著楊衝鋒到柳水去遊泳,穿著深紅的及膝裙子,在清亮的柳水裏非常可愛。張馨有一米五多,身材正在抽條拔高。長腿細腰,臉蛋兒得到安貞的遺傳呈瓜子形,要是等臉蛋豐腴些就會更漂亮了。張馨的水性算不上有水平,在水裏還不足自保,卻歡嬉著有如快樂的紅鯉。過幾天張馨便到柳市讀書,楊衝鋒心裏也是不舍。就想快些走迴家裏,像兄妹一般嬉鬧。


    剛走出大門,楊衝鋒手機就叫起來,還以為是張馨打電話催,接聽就說,“我出廠門了,很快就到家的,乖。”


    “楊科長。”電話裏突然叫出楊衝鋒的職務,他才知道弄錯了。(當時手機沒有來電顯示服務)忙解釋“哪位,對不起,我以為是家裏來的電話。”


    “楊科長,我是小齊啊,今天從廠裏出來,碰上我叔叔。叔叔知道楊科長是個很有能力的領導,想請你在中午時一起吃個便飯,不知道楊科長有沒有其他安排?”小齊叫齊思偉,年紀比楊衝鋒要大一點點,他的叔叔是縣政協的副主席,叫齊庭,這些都是張強當時跟楊衝鋒說的,怕楊衝鋒在無意中得罪人。這時齊思偉打電話來約吃飯,還把他叔叔政協副主席搬出來,肯定和下午的精簡機構相關,這飯可不能去吃,但也不能直接迴絕而得罪人。


    楊衝鋒在知道的話是齊思偉打來之前,先說了一句話,給他一個很好的借口。“齊老哥,今天很不巧啊,家裏妹妹過生日電話都催兩三遍了,你來電話為還以為又是在催呢。你看,能不能改天我請齊主席和齊哥賠罪?”“楊科長,還真不巧,那就改天吧。”齊思偉說,從他的語氣裏像是想把事情說出來,卻終還是忍住。


    掛了齊思偉的電話,楊衝鋒之後又接了類似的兩三個電話,每次都用同樣的接口推脫。迴到家裏,張馨一見他就說“衝鋒哥哥,怎麽一直在打電話?我撥了幾次你都在通話中,還以為你不迴來了。”


    “小張馨過兩天就要到市裏去了,我敢不會來陪你看碟片?阿姨呢。”安貞從廚房裏走出來,係著圍裙,把要束得很緊,卻把兇也束得異常醒目。“阿姨,又讓你辛苦了。”安貞便要張馨和楊衝鋒去吃飯,陳玲琳還沒有到,也不知她過不過來。楊衝鋒邊吃飯邊把迴來路上的事說給安貞聽,要安貞幫出主意。


    安貞對處理這些事,比楊衝鋒老辣多了,說“衝鋒,這些事不論你怎麽做,都會得罪人。這時不要忙做什麽結論,也不要答應誰,說讓吃飯都可以去。你先做一個精簡的計劃,讓大家討論,這樣他們心裏有數,同時,你把最後的決定拖得越久,就越不會得罪人。等其他科室都精簡了,廠裏催了兩三迴後,他們想鬧也不會衝著你了。”


    “謝謝阿姨,要不然真不知道怎麽處理好。”楊衝鋒嘿嘿地笑。“衝鋒,今天你就處理得很好,說一開始不都這樣?”安貞說。


    下午迴到會議室去開會,楊衝鋒就去得稍微遲一些,也就比領導先一腳進會議室裏,而且顯得趕得很急的樣子。其他科室的人都到了,銷售科也一個不少,齊思偉見楊衝鋒很急地走進來,便站起來說“科長,這裏有位置坐。”楊衝鋒很快的掃了一眼,見其他科室的科長也都混雜在科員裏坐,便到齊思偉身邊的空位上坐了。齊思偉也算有心計,先就占一張空位留著。


    很快領導們就到了,這次是吳德慵最先走在前麵,副書記副廠長都跟在屁股後,一串兒走進煙廠的會議室。會議室很大,但把柳芸煙廠所有股室成員聚集到一起,還是很擠。亂哄哄吵鬧鬧的會場隨著領導的到來,一下子安靜下來,這時,大家都明白真要實行精簡的話,下次集中開會就會隻剩三分之一的人坐進這裏,自己都不想成為被精簡的一個,這時候要是亂說話領導就能找到一個很好的借口。借口就算蹩腳,自己又能如何?會議室裏也有些人心裏篤定,一些人士縣領導的至親,當然沒有被精簡分流的擔心,另少數人在前三個月裏,已經在外麵混出些模樣,這時反而要申請創業資金,擴大自己的經營。


    齊思偉是那種處在兩可之間的人群體裏,叔叔齊庭是政協副主席,可在縣裏說話的聲音小,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比的過銷售科裏其他的人。能進銷售科,特別是這一兩年能進行思考的人,都是後背得力的人,最後的抗衡也是看後背在縣裏的聲音和影響。直屬上司科長也有一定的話語權,科長順水做人情點名要人,自然也能留下來。齊思偉覺得自己和楊衝鋒之間的關係一般,三個月前,自己哪會將楊衝鋒看進視野裏?雖說都在銷售科,科裏也常搞聚會,但檔次不同玩的時候圈子也就不同。


    楊衝鋒升任副科長後,這些有背景的人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何況,廠裏很快進走入低穀而停工了。現在卻不同,楊衝鋒的話就會覺得他們的去留,這些人不會沒有崗位,隻不過在柳澤縣裏又有哪裏的崗位像煙廠銷售科這樣輕鬆而又實惠?更不要說,去和留還設計到背後領導的臉麵威信。齊思偉也不知道這時是不是還有補救的機會。


    楊衝鋒覺得要是自己有自主創業的機會的話,也寧願領些創業資金,這樣就幹淨些。可知道不能說這事,上午廠副書記才告訴自己縣裏已經把她的正科級批複下來,算是在縣裏都是特事特辦了,要不是不會那麽快的,要自己好好做好銷售科的工作。具體業務有下麵的人做,但原則問題、組織問題和人員管理都是楊衝鋒要把關的工作,還說組織對楊衝鋒的考驗也是一次很好的鍛煉。有這些話做前提,楊衝鋒就得把銷售科的工作做好。


    吳德慵和廠裏主要領導坐下後,對柳芸煙廠麵對的困境進行了全麵分析,對走入這困境的主要因素就放在人員過多,超過了煙廠的承受力,才導致今天的局麵。楊衝鋒心裏想,就算多了一半人,可目前柳芸煙廠據說已經虧欠銀行貸款、縣煙草分公司和柳澤縣煙農共計三四個億,這四五百人在一兩年裏能領走這麽多的錢?就算不銷售部門沒有追迴的貨款全部歸攏入賬,那也還欠一兩個億。柳芸煙廠每年實際的利稅是多少?楊衝鋒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是上報的過億元的數目。


    接下來就是吳德慵強調各科室的精簡問題,套用國內流行的用語,叫分流。國內是沒有“下崗”這個詞的,更沒有失業的,都叫“分流”。在這邊不適應了,把人才人力像水渠裏的水流一樣,讓他們流向需要的地方,做到人盡其才嘛。“分流”一說讓人內心好接受多了,表麵自己不是被原崗位舍棄,而是有更好的更適合自己的崗位等待著自己。這種選擇絕大多數都無奈,就業的機會本來就少,現在在柳澤縣裏幾乎就沒有其他崗位了。


    分流就等同於失業。


    會議室裏人人都明白這些事,這時才知道狼真正來臨。看著平時天天麵對的同事,就想著是不是我會被他們給擠下來?之後暗自算一算,看是不是能論到自己,自己還有多少機會搶到一到崗位?會議的精神大家都理解了,雖然領導們在上麵說得很動聽,可科室裏的人對這些話的內涵理解更透,沒有人再去聽了。


    楊衝鋒好不容易才聽到副書記布置下來的任務,那就是要在三天之內,把分流的名單交到廠部。到時,哪個科室沒有完成這工作,那個科室的科長就先分流。還沒有宣布散會,自己衡量沒有可能留下來的人已經先站了起來,對真正的失業,他們已經不再顧及,同時也會到另外的地方聚集,商討應對的辦法。說分流就分流?哪有這樣的政策。不少人心裏都這樣想。


    迴到銷售科,今天到來的人比平時都要齊。楊衝鋒可說是第一次在銷售科的人麵前亮相,這次亮相卻是最為難過的,要把三分之二的人分流走,說是那三分之二的一員?


    銷售科科室成員有兩部分,外派業務員和內勤人員。目前要分流的主要就是指處理的十幾個內勤人員,外派人員的分流有待下一步再調整。


    中午安貞阿姨已經把工作的知道思想說得很明白了,下午分科室的討論會要做什麽,楊衝鋒也先想好。等人都齊了,聲音也停下來,楊衝鋒才說,“各位同事,從上午到現在一直開會,大家肯定都開煩了。我也一樣,可是,廠部布置下來了任務,而且一定要在三天內有結果。要不就把我這科長先分流了。要是分流我能讓大家留下來,我是情願來做這事的,可大家仍然要被按指標給分流走。等柳芸煙廠效益好了,我們還有迴來的機會,這些話說多了也是白說。總之一句話,今天大家就討論好,我們科室應該怎麽樣來做這個事,把條條框框先定下來。”


    楊衝鋒的話很羅嗦,可沒有人挑剔,都埋著頭想該怎麽辦要怎麽樣來運用關係,才有把握自己留下來。楊衝鋒的話落下來,銷售科辦公室裏就靜得隻聽到唿吸聲和偶爾的擦汗聲。柳澤縣還是第一次提到工人和科室人員要分流,其他集體性質的廠家,早就停工幾年來,也沒有說到分流,都是在領著基本生活費,據說到退休年齡後,還能領到退休金。


    “說實話,領導這時讓我來接銷售科科長,我很感謝領導對我的信任,但也很無奈啊。我對科裏的業務、在科裏的資曆,和在坐的不少同事比都有一大截差距,所以今天要向各位求救,把人員分流的執行方案定下來,廠裏要我們什麽時候完成任務,我們都能及時完成。我說的及時,是指廠裏規定的時間裏最後最後那五分鍾。”說到這裏,沉靜的人群裏終於有了一點聲音,那是對楊衝鋒這樣做的一種理解和感激。


    又安靜下來了,沒有人提出任何一點關於分流的執行方案細則的建議。你要是說一條,比如會對你自己有利,別人一定會說出兩條對你不利的,你就會成了攻擊的目標。每個人這時都想隱藏下來,不要人其他人把目標對準自己,才會拖延到最後笑到最後。


    一支煙燃起了,隨即每個人都找到了事做:抽煙。抽煙既緩解自身的壓力又能打發無聊的時間,還能讓比爾看著自己是在思考。當然,對於那些對抽煙有依賴的人說來,抽煙確實能清醒些,思路明晰些。十幾支煙瘴銷售科辦公室裏嫋嫋冒著青煙,楊衝鋒自己也不例外。


    每個人都抽了幾支,口幹舌苦,卻沒有人動。楊衝鋒看著所以的人,說“大家都很謙虛,那麽下麵我們是不是點名發言?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樣我也好有個總結的依據,分流後大家見麵也才還是朋友嘛。”楊衝鋒一說,抽煙的人都低起頭,就怕讓楊衝鋒看著了自己要他第一個發言。“真要點名啊?”


    “科長,我看就用抽簽,抽著誰是誰。誰運氣好留下來,這是最公平也怨不得誰了。”一個人定自己一定會被分流的人說。他是花錢弄來的這崗位,現在分流,關係也就斷了。不少人都笑起來,太壓抑了,更多的人都借此舒緩一口氣,另幾個和那人類同的也都讚成。楊衝鋒就喜歡這樣鬧,鬧了後就可以把時間往後推,等其他科室先動手,到最後時期就算公布出名單也可推給廠部。


    “這樣也是個辦法,但要是向廠部這樣匯報,領導們還不得在打發迴來,我們又得重新弄過?我想,就算我們真按抽簽定人,好漢簽上死。那也得在匯報材料上寫些條款來給領導們看,不能讓領導和其他科室笑話我們銷售科嘛。”


    一直拖到下班,也沒有人給楊衝鋒再提什麽建議。都餓了,卻沒有一個人說要下班走人,耐心都很好。楊衝鋒說“今天就這樣,走之前給大家兩句話:第一句,是讓每個人迴去都好好想想,每個人也都找一找是不是有找到其他崗位,都做兩手打算嘛。第二句,我會想廠部匯報,盡量到廠部爭取多一些留下來的名額,至於能多多少,我想也不要太指望,畢竟廠部有全盤點統一的規劃,我們個體利益要服從集體利益嘛。”


    走出廠大門,其他科室裏的人還原很多都沒有出來。


    李翠翠是職工一係,和科室不同。她是老職工又是質檢員,分流基本上輪不上她,生產車間畢竟要技術能手才更有利於廠的發展。楊衝鋒倒是想讓她領了創業資金,實際也就是分流下崗的買斷工齡的錢,有了這筆錢,對砂石場的經營運轉會更好。這兩天李翠翠都在躲著自己,楊衝鋒心想那天也真是有惡太很累,讓李翠翠受傷,可別弄成心裏陰影才好。想著最好晚上見一見她,商定她是不是先提出申請創業資金的事。


    沒走幾步就把手機關了,要不今晚肯定會比中午更熱鬧,要命的事卻都不能先答應讓誰留下,最終也不是自己能控製得了的,還都得等廠部的領導來拍板?較量是在煙廠之外的力量,躲避才是最好的辦法。


    李翠翠已經有了唿機,還是中文漢顯的,楊衝鋒發了個信息約好地方就關了手機。走到家裏,快些吃飯,就和張馨兩人到柳水去遊泳。在水裏要呆一個小時,張馨雖然就要到市裏去,為餘下的天她更加認真的練習遊泳。到柳水邊楊衝鋒指導了一兩個動作,看著她那個錦鯉一般在水裏歡騰,便自己到水裏訓練。五次往返橫遊江水,楊衝鋒已經成為必修的練習。一個小時後,張馨還要繼續練習,不肯就這樣迴去,要立即迴去也行,要楊衝鋒答應明天帶她橫遊過江。張馨的體力還不足往返遊,可單程遊過去,休息好後再遊迴來還是可以做到的,楊衝鋒便答應了她。張馨立即興奮地陪楊衝鋒一起迴家去,路過水果店時,嚷著要請客。


    擺脫了張馨,正要出門,見陳玲琳從外麵迴來,一見楊衝鋒立即麵紅如霞彩。楊衝鋒見她這樣,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陳玲琳雖然不能吃了,看著卻讓人心癢。這樣出色的女人空閑著沒有人用,真是暴殄天物啊。見她走進自己要開大門,楊衝鋒說“嫂子,今晚在哪邊住?”陳玲琳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張應戒迴來後,她不時迴自己家裏去住的,說“等會再看,你問這……”突然想起和男人說自己睡哪裏,太不對勁。瞪了楊衝鋒一眼說:“想什麽呢,看你這話,討罵是不是?”


    “嫂子,你真舍得罵啊,就是想女人了……”楊衝鋒故意放低了聲音,陳玲琳聽見,對著他飛腳輕踢,說“活該……”忙轉身開了大門逃了進去。


    走到自己房間,這房間長期不住,想到要和李翠翠私下見麵,這裏將是最好的場所。便要李翠翠花時間清掃整理,自己還沒有到看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到弄好了。開門進去,就覺得有人在家裏。房間是前後兩進,前麵放著一些做飯的家什和待客的木質小坐椅,這裏已經清掃得很幹淨。楊衝鋒沒有見李翠翠,知道她是在裏間,裏間就一張小創,一個簡易衛生間。


    走到裏間門口,見李翠翠坐在創沿,很女人樣地看著走進來的楊衝鋒。創已經收拾得很幹淨了,楊衝鋒拉了燈,李翠翠生動的表情就看得清晰。最讓楊衝鋒動心的就是李翠翠那讓人看了無法忍住的生動表情,那種嫵媚看著就像體會到進來女人深處感受到那種溫柔極致的包圍,美妙得無法形容出來。


    “等久了嗎?”吃飯說,走到李翠翠身旁坐下,輕輕用手環住李翠翠的腰,她便傾靠過來。“衝鋒,今天人家總算好了。”李翠翠說,沒有聽出委屈,像著迷了似的也透露著希望。


    “是不是又餓了?”楊衝鋒說,李翠翠有些羞,把頭埋進他兇前躲過他的眼神。


    “李姐,你們那邊分流情況怎麽樣了?”“衝鋒,我估計不會有我,車間主任跟我說過的。”楊衝鋒不知道是不是上迴爆炸案的事,對她們的車間主任的決定有多少影響因素,不過這不能說出來,讓李翠翠心情受到影響。


    “我是想,要是讓你分流出來,申請創業資金,好安心去做砂石場的生意,你怎麽想?”楊衝鋒意思雖然明確,卻不想強迫李翠翠,讓她自己決策。就算李翠翠不行分流,砂石場那邊也不過掛一個名,再讓黑牛拍過人來替她結果也差不多。


    “你是男人嘛,你想人家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敢不聽男人的?”李翠翠說,她雖說一直在廠裏上班,沒有很多社會上的經驗,甚至對男人的經驗都少,卻不是她笨,而是一直以來的觀念就是這樣。


    “那我讓你專心做一件事,煙廠那邊能不能第二次創業,誰也說不清。拿到創業資金,砂石場那邊就好放手幹了。”李翠翠聽到楊衝鋒的意思,撫莫著他的手還是不由地停了下來,幾年的煙廠老職工,早就適應了到廠裏上班的觀念,要輕易這樣舍棄,那種不舍楊衝鋒雖然也理解,卻沒有這麽強的感受。


    “還是舍不得吧,也不要勉強。”楊衝鋒說。“不是,就怕一下子不適應。”“上迴都跟你說過,習慣了就適應了。”李翠翠聽到這話,記起上次自己第一次用嘴棒他時,那種惡心時他說過這話,是不是太就喜歡這樣?李翠翠臉上紅豔更濃,兩眼有些迷立,看了他一眼見他雙目灼灼,便捏住那包突起出金屬拉鏈,緩緩拉開。


    第二天上班,走進銷售科


    見黃瓊潔在自己辦公室裏坐著,齊思偉正陪著她在說話。兩人見楊衝鋒進來,齊思偉忙站起來,說“科長,黃記者等你有些時候了。”


    “嗯。”當著齊思偉的麵,楊衝鋒和黃瓊潔都很客氣,像不認識一樣,客氣地說著見麵話。齊思偉也很會看臉色,見兩人沒有搭理他,便走到外間大辦公室。


    齊思偉一走,黃瓊潔立即做了個怪臉,兩人都笑起來。黃瓊潔說“還笑?不準你笑。”“才幾天不見,就這樣霸道了啊。”楊衝鋒說。“誰讓你關著手機怎麽也打不通。”黃瓊潔邊說邊做出生氣的樣子。“你不知道,現在我多麽慘啊。”楊衝鋒說後把昨天中午接到電話,下午的開會和迴家後就關了手機免得人打電話進來一一說了出來。黃瓊潔聽後,才展顏歡笑起來,說“活該唉。衝鋒,要是李大哥聽說你升了官,又要為你吹牛了。”


    楊衝鋒知道黃瓊潔所說的李大哥,就是市武警大隊的大隊長,他可是正團級。因為那次抗洪時裝二橋救人時,欣賞楊衝鋒的勇氣和作為,多次從黃瓊潔口裏聽到一點點關於李隊長的事,也不知道李隊長和黃瓊潔是什麽樣的關係,上次黃瓊潔曾提過李隊長讓她找楊衝鋒為男朋友。說“李隊長最近還好?”“好,他也什麽不好?衝鋒,每次見到他,都會問你的情況,也讓我轉達要你到市裏去看他。”


    楊衝鋒幾次想給李隊長打電話,總覺得自己和他相差遠了。聽黃瓊潔這樣說,便道,“好,下次到柳市去要李隊長請客。”見黃瓊潔臉帶著笑,含意遠不止這點,說“瓊潔,這段時間都好吧。”“嗯。”黃瓊潔應著,臉卻紅暈起來,不敢正視著楊衝鋒,“你也知道問問人家啊,每次都要人家先打電話。”“我,我是怕你正在忙,影響到你。”楊衝鋒解釋說,他自己要做的事多,而一些事根本就不能讓黃瓊潔知曉,哪敢隨時打電話?


    “衝鋒,等你們廠裏的事文檔下來後,我們到市裏去玩一萬,放鬆放鬆好不好?”


    “好啊,也不一定要到柳市去,柳澤縣也有不少地方好玩,哪天我們就去,好不好?”“隨你了,煙廠這次變革也不知道會怎麽樣,市裏很關注,這也是集體企業改革陣痛後怎麽樣走出困境的一次探索。宣傳方麵要跟緊,這是上麵的任務。衝鋒,等這次任務做完了,我多陪你幾次,怎麽樣?”


    “我會做夢的。”楊衝鋒笑著說,臉上怪怪的。“討厭你啦。”黃瓊潔說著,走出銷售科辦公室,她要到廠部去采訪,也會到各科室去看科室裏討論的情況。


    等銷售科裏的人員到齊後,那種無聊而又必須的會,又繼續開著。同樣沒有人說話,楊衝鋒也不指望他們說什麽,他們說得多情況反而更複雜,會讓廠領導更難做。全廠的科室都在開會,楊衝鋒雖然無聊,卻也不敢把人員私下先放走。


    到中午,楊衝鋒等黃瓊潔時,讓廠副書記見到了,把他叫住問銷售科裏討論的情況。楊衝鋒也沒有把真實的情況說給他聽,隻是簡單的說正在進行呢。


    兩天之後,煙廠又傳出新的消息,說是從德國引進了一套新的生產線,三個月之內會安裝生產。分流的事又有了新的轉向,從市裏到縣裏都在宣傳買斷工齡的事,並把買斷工齡的細則也在廠內進行了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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