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朋友。”


    蘇朵朵原本以為他會像之前的那幾次一樣給出否定的迴答,卻不期然地得到他這樣的答案,心弦不受控製地繃緊了幾分。


    “然後呢?”


    她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對方,輕聲追問著。


    丁梓鈞抿了抿唇角,低聲迴道。


    “朋友之間相互關心,是應該的。就像上次我的手受傷了,你不是也會像朋友那樣關心我嗎?”


    他後麵的那句話不知道碰觸到了女孩兒的哪根心弦,讓她唇畔的笑紋又深了幾分。


    “不會。”


    女孩兒的唇瓣微張,緩緩說道。


    丁梓鈞聞聲,神情微怔。


    “如果隻是單純的朋友關係的話,我不會那樣關心你。”


    蘇朵朵直視著他,話語不疾不徐,卻讓對方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失控。


    “我關心你,是因為我喜歡你。”


    女孩兒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仿佛盛滿了光亮,透著前所未有的誠摯和認真。


    “我……”


    聽到女孩兒的這句類似告白的話語,丁梓鈞的心跳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他的唇瓣囁嚅了幾下,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蘇朵朵知道自己這句話說的很突然,她微微聳了聳肩,挑眉看著他,緩緩開口。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並不是跟你表白,所以,你不必有心裏負擔,也不必迴應或是拒絕我。”


    她說到這裏,將身板挺直,纖瘦的身體裏有一股子自信跟傲氣緩緩溢出。


    “反正,咱們之間,來日方長。而且,我有預感,最後的結果,會是我想要的。”


    丁梓鈞聞言,心裏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一絲無奈的寵溺從眼底深處悄然劃過。


    第46章


    新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轉眼之間,已經到了除夕這天。


    這是新年與舊歲交替的一天。舊歲即將成為過去,湮沒在時間的滾滾長河中;新的一年馬上來臨,翻開下一頁篇章。


    朱巴這座城市雖然處於非洲大陸,但是隨著中外交流的不斷拓展與深入,在這片熾熱的土地上,除了那些黝黑到幾近發亮的臉龐,還有一張張黃色皮膚的麵孔。


    他們這些人中,有的像開超市的李清一樣,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好多年,靠著小本買賣維持著生活。日子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卻也過得安然自在。對於他們來說,這裏就是他們的第二個家。


    有的像程可茵那樣,主動放棄國內優渥的生活,來到這片貧窮落後的土地上。或許是因為他們心中的信仰,又或者是因為其他不可言說的原因,他們在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國家揮灑自己的汗水,為這個國家的發展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


    還有一批像丁梓鈞這樣的特殊人群。他們默默地維護著這個國家的安定與和平,堅守著身為一名軍人的職責與信仰。或許,他們的麵龐年年都不相同。但是,即便他們曆經過烈日的灼曬,暴風驟雨的摧殘,也永遠改變不了他們刻進骨子裏的黃色皮膚。


    他們這些人雖然遠離祖國的懷抱,與生養他們的那片土地相隔數千公裏,卻不會忘記這個最為特殊的節日。


    大街小巷裏,幾乎每隔幾家,就會看到木質的大門兩側貼著自創自作的紅色對聯,還有一對醒目的福字。


    有的甚至在門口兩邊掛著大紅燈籠,窗戶上貼著各式各樣的剪紙窗花。


    就連很多當地居民也深受感染,學著中國華人的樣子,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裏,獻上他們的祈盼與祝福。


    一時間,幾乎整個朱巴都沐浴在一片紅色的祥和喜慶之中。戰後的硝煙跟痛苦漸漸消退,人們徜徉在這種熱烈歡快的氛圍裏。


    “朵朵,你會寫毛筆字嗎?”


    林舒雅透過狹小的窗戶,看到遠處隱隱約約的一片紅色,心裏驀地竄出一個念頭,轉身看向蘇朵朵,開口問道。


    蘇朵朵正在擺弄自己的相機,聽到林舒雅的聲音後,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迎上對方略顯灼熱的視線。


    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又連連搖頭。


    林舒雅看到她模棱兩可的迴答,麵上露出不解。


    “會?還是不會?”


    蘇朵朵把相機放在桌子上,有些愛莫能助地攤了攤雙手。


    “學過幾天,字是能寫全乎了,但是,究竟寫得好不好看,那得看眼緣了。如果碰上行家,那肯定沒戲;要是碰到不懂行的,也許還能糊弄一下。”


    她小的時候性子野得很,跟個男孩子似的。


    上樹掏鳥蛋,下樹玩彈弓……


    隻要是男孩子玩兒的,她樣樣都玩得溜到飛起。


    為了讓她定性子,蘇正峰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偏方”,給她請了一個書法老師,每天讓她練毛筆字。


    隻可惜,事與願違。


    練了沒幾天,那位書法老師稱自己能力有限,無法勝任這份工作,於是主動請辭。


    蘇正峰看著自家女兒麵前那一坨坨黑乎乎的墨汁,最終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他放棄將她打造成一名“淑女”,隻能任她在“假小子”的道路上自由地放飛自我。


    每當蘇正峰看到自家女兒慧黠中又透著溫和的性子,總會在心裏默默安慰自己,幸好,他家女兒偏得還不算太遠。


    “林老師,你問這個做什麽?”


    蘇朵朵有些好奇地問道。


    “本來想讓你寫幅對聯貼在門上的,這樣也算是有點兒過年的氣氛。不過可惜……”


    林舒雅說到這裏,遺憾地聳了聳肩。


    “我聽說,陳主編的書法挺好的,不如請他寫一副?”


    蘇朵朵看著對方,出聲提議著。


    自從上次去難民營時,林舒雅跟陳子翔不歡而散之後,兩人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微妙。


    蘇朵朵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帶了幾分試探。


    林舒雅背靠著窗戶,陽光被她的身體阻隔在外麵,勾勒著她身體的輪廓,形成一道剪影。


    她的麵容隱在陰影裏,看不清她麵上的情緒。


    隔了一分鍾,她都沒有開口說話。


    蘇朵朵知道,她這是同意了。


    隻是……


    “林老師,是您去找陳主編說?還是我去?”


    蘇朵朵猜不準對方心中的想法,試探性地問道。


    隔了幾秒鍾,她似乎想起什麽,又出聲補充道。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問一問旅館老板的意思吧,萬一人家有什麽忌諱呢。”


    林舒雅凝思了一會兒,隨即點點頭。


    “是應該問一下。這樣吧,朵朵,你去問問老板同不同意,我去找子……陳主編。”


    不知道是不是蘇朵朵的錯覺,她總覺得林舒雅說後麵的那句話的時候,聲音裏帶著幾分尷尬跟不自然。


    她沒有深究,隻是輕輕頷首。


    “好。”


    蘇朵朵找到旅館老板說明情況,老板欣然同意。


    “貼對聯?當然好了!蘇記者,您看這樣好不好,能不能幫我們多寫幾副,貼在其他的房門上?我們也跟著沾沾光,過個喜慶的中國年。”


    旅館老板的個子瘦瘦高高的,皮膚黝黑,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蘇朵朵看向自他身後緩緩走來的兩個人,微微笑了笑。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您得問一下咱們這位書法大家。”


    “問什麽?”


    林舒雅走過來,正好聽到蘇朵朵後麵那句話,有些好奇地問道。


    陳子翔站在她旁邊,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沒有之前那麽和諧,卻也比前兩天那種詭異的氛圍正常了許多。


    “蘇記者說想在門上貼對聯,我想著能不能幫我也寫幾幅貼在門上?”


    旅館老板接過話茬兒,客客氣氣地問道。


    林舒雅沒有說話,而是側首看向站在身邊的陳子翔。


    她雖然極力克製,但是眼神裏還是有幾許愛慕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


    陳子翔不經意間跟她的目光對上,在看到她眸中不加掩飾的情意之後,神情幾不可查地劃過一絲怔忡,隨即如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看向旅館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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