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說?”


    陳子翔仍是沒有迴答,提起餐桌上的熱水壺,給蘇朵朵倒了一杯白開水。


    “我擔心這是一場鴻門宴,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吃不踏實,影響消化。”


    蘇朵朵歪著腦袋,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陳子翔被她亦假亦真的說辭給弄得哭笑不得,斜睨了她一眼。


    “你想到哪兒去了?放心吧,不是鴻門宴,就是純粹地吃頓飯,這樣你可以吃得踏實了吧?”


    蘇朵朵心中的疑慮釋懷,眉眼微微彎起。


    “我還以為主編要跟我談工作上的事情呢。”


    “今天這頓飯跟工作無關。”


    陳子翔說完,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


    由於餐廳裏吃飯的顧客並不多,上菜的速度很快。


    蘇朵朵看著餐桌正中央的那個蛋糕,心裏生出一絲詫異,抬眸看向陳子翔。


    “這是?”


    “今天是你的生日,忘了?”


    陳子翔拆開蠟燭的包裝,一根一根地插在蛋糕上。


    他的神態認真,素來嚴肅的麵容露出不加掩飾的濃濃笑意。


    蘇朵朵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抬手拍了一下光潔的額頭,這才恍然。


    “哦……您如果不提的話,我都把這茬兒給忘了。”


    她看著餐桌中間插著生日蠟燭的蛋糕,還有那些豐盛的菜肴,感動的同時,又莫名生出一絲不自在。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抬眸看向坐在對麵的男人,緩緩開口。


    “主編,讓您破費了。”


    陳子翔把一盤紅燒排骨換到蘇朵朵麵前,動作自然,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如果不是因為被派到這裏做駐外記者,恐怕此時此刻,肯定會有一大堆親朋好友陪你過生日的,也不會像現在似的這麽冷清。我身為同事,又是你的上級,表示一下也是理所應當的。”


    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縈繞在蘇朵朵心頭的那絲顧慮終於消退了。


    她在心裏無聲地笑了笑,這才剛出國沒幾天,她就已經開始有自戀的傾向了。


    陳子翔拿起打火機,把蛋糕上麵的二十三跟蠟燭一一點著,然後熄滅打火機,看向蘇朵朵,對著她說道。


    “先不說其他的了,快點許願吹蠟燭吧。”


    黃燦燦的燭光瞬間把周圍的亮度又提高了一些,讓本就清雅的氛圍添了幾許曼妙。


    有清風徐徐拂來,將燭光吹得左右搖曳。


    蘇朵朵雙手合握,置於胸前,緩緩閉上眼睛。


    她的唇角似挑未挑,隱隱流露出幾分笑意,神情更是充滿了虔誠。


    希望她家老頭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希望這座落後的城市,這個年輕的國家不會再有戰亂發生;


    希望他們所有的人都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平安迴到祖國的懷抱。


    一分鍾過後,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將二十三束燭光悉數吹滅。


    蘇朵朵看著已然熄滅卻依舊冒著煙霧的蠟燭,眼底裏掠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過了今天,她就二十三了。


    而那個人,應該也馬上到三十一了吧。


    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短短的一瞬間,蘇朵朵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些思緒。


    陳子翔拿起筷子,見對麵的女孩兒垂眸凝視著蠟燭,眼神卻有些虛無,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朵朵?”


    他試探性地開口叫她。


    “嗯?”


    蘇朵朵驀然迴神。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陳子翔放下筷子,身體向前傾了幾分,關心地問道。


    他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緊張,就連素來沉斂的眼睛也染上幾許慌亂。


    蘇朵朵微微抬眸,跟對方的視線對上,目光隱隱透著幾分閃爍。


    她扯了扯唇角,掩飾性地笑了笑。


    “沒事。主編,快點吃吧,要不然待會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這般說著,拿起擱置在手邊的筷子,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放進餐碟裏。


    蘇朵朵低下頭,嘴巴微張,咬了一小塊肉,輕輕地咀嚼著。


    味道雖然跟國內的高檔酒樓做出來的沒法比,卻也是入口醇香,油而不膩。


    隻是,蘇朵朵此時的心思卻全然沒有放在上麵。


    她有些懊惱又無奈地皺了皺鼻尖,眸底深處掠過一絲赧意。


    看來,她對那個男人是中毒已深了。


    希望,他會是她的解藥,而不是穿腸□□。


    哎!


    她剛剛許願的時候,就應該加上一條。


    就許……


    不管怎樣兜兜轉轉,最終,他會成為她一個人的丁先生;而她,會是他唯一的丁太太。


    蘇朵朵的心思快速轉動,然後又在心裏無聲地否定了這個願望。


    不好,不好。


    這樣聽上去就好像他們之間會經曆千難萬阻,越過重重阻礙才會在一起一樣。


    她可不是什麽受虐體質,更不喜歡虐戀情深。


    還是換一個願望好了。


    就許……


    迴國之前,她會把那個男人徹底拿下好了。


    蘇朵朵的心思千迴百轉,終於將心願定下,然後抬眸看著燭芯早就涼得透透得蠟燭,眉心微蹙。


    不知道現在許願,還靈不靈?


    陳子翔凝視著麵前的女孩兒,感受到她身上傳遞過來的不時變化的氣息,忽而輕快,忽而糾結,忽而……心裏莫名有些凝重。


    餐廳外麵,馬路對過,一輛紮眼的越野車停靠在路邊。


    從駕駛座的方向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餐廳裏麵的情形。


    年輕的男女坐在臨窗的位置,從空中擴散下來的金色光芒正好投射到他們的身上,看上去和諧而又美好。


    女孩兒穿著白色t恤,柔順的頭發紮成一個高高的馬尾,氣質幹淨純粹。


    鬢邊一小綹散發垂落在耳側,隨著微風輕輕搖曳,讓女孩兒本就姣好明媚的側顏更是平添幾分朦朧美感。


    而坐在她對麵的男人,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麵容成熟俊逸。頭發剪得不長不短,打理得熨帖有型。


    他不時抬頭望一眼坐在對麵的女孩兒,頻率掌握得恰到好處,卻又讓人絲毫不會懷疑他對女孩兒的關心。


    即使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從他的一舉一動中也能夠察覺出他對女孩兒懷有的異樣情愫。


    丁梓鈞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搭在車窗外,側首注視著馬路對麵的餐廳。


    他的麵容一片平靜,目光深邃,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李國棟坐在副駕駛上,偷偷地打量著丁梓鈞的神情,有些拿不準他此時的心情是好是壞。


    他的腦袋本就經常短路,剛才又被突如其來的刹車猛烈晃蕩了幾下,這時大腦就更不在線上了。


    他見丁梓鈞自從刹車之後就一直凝視著馬路對過,麵部線條有些繃緊,心髒驟然一緊,下意識裏摸向腰間別著的手/槍。


    該不會是有恐/怖分子搞突然襲擊吧?


    意識到這種可能性,李國棟壓下失控的心跳,身體緊繃起來,處於隨時待命狀態。


    過了片刻,沒有等來丁梓鈞的指令,他的心中生出一絲好奇,不禁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體。


    他微微低下頭,朝駕駛座一側的車窗外看去。


    馬路上人來人往,過往行人神色從容,不像是有恐/怖分子的樣子。


    再往遠處看,是一家比較上檔次的餐廳。


    有人從餐廳裏出來,見四處無人注意他,悄悄地摸了摸肚子,估計這頓飯吃得挺爽的。


    咦?


    李國棟突然愣在那裏。


    那不是蘇記者嗎?


    還有陳主編?


    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李國棟皺了皺眉頭,隨即想明白什麽,又緩緩舒展開來。


    人家兩人是同事,在一起吃頓飯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李國棟將視線從他們身上收迴來,看向坐在身旁的男人。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車裏明明沒開冷氣,他卻覺得溫度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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