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嬌嬌以為現在已經是好時機,可事實上吧,隔壁可有家酒鋪!酒鋪子裏頭可有不知道多少壇酒!


    這酒液若是直接泄露燃燒了,其實效果很可能還不如雜貨鋪裏的幾缸油,可要是沒開封呢?


    密封程度還算不錯,但封存的材料卻不怎麽靠譜,意外蔓延迅速的大火,持續的高溫炙烤……


    賈嬌嬌才上街麵沒幾步,酒鋪子裏忽然就響起爆炸聲,一聲連著一聲的,若在遠處聽著,大概還有幾分炮竹的喜慶熱鬧,賈嬌嬌卻隻見著蘭香為了護住她,額頭不知道給什麽碎片砸破流下的一片血紅,咬牙:


    “快走!讓我們的人都趕緊離開!”


    可惡!


    居然忘記了這事兒!


    會爆炸的不隻有煤氣罐啊!


    古代的酒可並非都是低度酒,有些甚至高達七十幾度,都能趕得上醫用酒精啦!


    也虧得這酒鋪子雖也賣些個燒刀子之流,主打卻是本地特產的一種果酒,味道清甜,最重要的是度數不高,一開始的爆破力也算不上太兇殘,雖然加大火勢、加速房梁等物坍塌燒毀,卻也隻能說是土木結構的屋子太不靠譜之故。


    所以聲音聽著熱鬧,真迸到街麵上的碎片兒卻不多,就是高溫炙烤得有些難受。


    那兩個侍衛這會子也顧不上顧忌些有的沒的,直接將賈嬌嬌與蘭香二人背上,撒開腳丫子一陣狂奔。


    賈嬌嬌能清楚聽到不知道哪處坍塌的屋子裏頭有哀嚎慘叫的聲音,但這會子她也顧不得了。


    偽善也好,自私也罷,就算有防火罩,可防火不防其他物理攻擊的玩意兒,賈嬌嬌是絕對不會以為自己有金手指,就去充救世主的。


    賈嬌嬌抿緊唇,她隻看到蘭香額頭的傷,心裏記掛的隻有寶貝賈瑚一幹人,嗯,最多加上同來的侍衛侍女們。


    所謂遠近親疏,總是在關鍵時刻才會最□□裸地體現出來。


    例如現下親耳聽到的慘叫,遠不及不知道如何了的賈瑚。


    又例如,賈瑚弘亙九十十一一幹人綁一塊兒,也比不上一個寶貝。


    賈嬌嬌當然更不會想到運河之上還有龍舟,龍舟之上,輕易就能察知這一地火光漫天、爆炸聲聲的熱鬧。


    暫時跑出火焰區之後,賈嬌嬌終於迴過神來,她拍拍還在埋頭狂奔的侍衛:


    “行啦,先停一下。”


    她做不來救世主,卻也不會在自身安全之後還隻知道往更遠處逃:


    “格格她們可還安好?”


    幾個叫不出名字的侍衛從另一邊跑了過來:


    “安好,九阿哥讓人傳訊,他們已經趕上了禦船,格格已帶著幾位小阿哥登船,九阿哥本要迴來接應令主子您,但因主子爺傳喚,隻得先讓我們過來接應。”


    賈嬌嬌看了看身後,哀嚎慘叫聲歇了一波,又再起一波,火勢蔓延得實在太快了,也許很快連這裏都不夠安全。


    抿了抿唇,她開始往外走,走得不算太慢,但沒讓侍衛背著趕路:


    “賈瑚呢?其他侍衛們可都還好?”


    一個仿佛姓富察的侍衛大聲迴稟:


    “賈侍衛很好,隻是燒焦了半根辮子。兄弟們都很好,沒有出現重大傷亡。請您先離開,兄弟們會盡可能疏散百姓、幫助救火的。”


    他這話還真沒作假,不管是被賈嬌嬌留下來指揮救助的假象激勵到,或者是因為禦船上康熙很可能看著,這群侍衛在確定主子們脫險之後,並沒有都急著離開,而是留下來幫忙救火。


    賈嬌嬌之前沒注意,但仔細一看,來往奔忙的人中,還真有不少熟麵孔,大多喊不出名字,看著卻足夠眼熟的,混在本地居民之中,捧著些桶啊盆啊的,顯然是在救火。


    可這些盆啊桶的,看著雖然不小——


    那個為了一匹馬和侍衛打架的絡腮胡子居然也在,還很彪悍地扛著一個浴桶,可惜浴桶雖大,裝滿水了,相對這火勢也不過杯水車薪,再加上一路上灑出來的,簡直……


    賈嬌嬌忽然很懷念二十一世紀的救火車。


    或者來幾根足夠長的水管加幾個抽水泵也行啊,守著運河,卻居然滅不了這火。


    最要命的是,這城鎮上的屋舍格外愛相連著,一條街上的房子之間簡直沒有空隙,同用一麵牆的都有好多,巷子街道之間的空擋倒不小,尤其那些明顯是為了方便運貨的大街,一般相隔能容得下兩輛四輪馬車,但屋簷愛飛出,火星、溝渠裏流入的油帶過去的火卻也夠嗆。


    賈嬌嬌皺眉看了一陣,終於想起來森林防火有個叫防火帶的玩意,可一說出來,侍衛苦笑:


    “這會子哪來的人手去推屋子?他們又願不願意讓我們拆屋子?”


    之前說服那些車馬行處理牛馬就夠費勁了,禦前侍衛的腰牌在京城中還挺頂用的,尤其是再加上一句“主子吩咐”的時候,但在這小鎮上……


    若非禦船就在幾裏外,又正好遇上個行商還算有幾分見識,他們連要殺馬都沒那麽容易,何況是拆房子?


    當然,若是能將抗命者就地格殺倒好說,能跟出來護衛的這些人,不管出身高低,手底下總有些個硬功夫,不說在戰場上個個以一敵百,等閑一二十人都很難近得了身,對付一群平頭百姓自然手到擒來,可犯得著嗎?


    為了拆房子殺人?


    賈嬌嬌擰緊眉頭。


    蘭香勸她:


    “這屋子就是暫時拆了,房梁家具又要擱哪才不會引火?這救火的事兒啊,還真不是咱們該操心的。您與其在這裏琢磨這些,倒不如趕緊迴去,想辦法安置這些可憐人——


    燒傷的要救治,屋子燒沒了,不說以後日子好不好過,至少眼下也該先找個住的地兒,還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


    啊,對了,瑚哥兒可在哪?大家隻幫著救火還好,可別哪個一時心熱,衝進火裏頭救人了,萬一……”


    賈嬌嬌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是是是,雖說能救的救一把總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為,別為著外人把自己填進去了!”


    蘭香歎氣:


    “最怕自以為是量力而為,結果卻高估了自己的……”


    賈嬌嬌跺了兩下腳,伸頭縮脖地張望了好一會兒,都沒見著瑚哥兒,心下越發著急。


    舍己救人的事兒聽著很正能量,賈嬌嬌也從來不是個會吝嗇於讚美救助者美德的,但當可能舍出去的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被救助的卻隻是個外人時,哪怕那個外人也可能是孩子孕婦老人之類呢,賈嬌嬌還是更願意自己的孩子自私點兒。


    蘭香手裏緊攥著她的手,一邊問那些侍衛:


    “依著我看,那些年長的侍衛大哥也還罷了,行事總多些分寸,那幾個年輕的,恐容易一時衝動,是不是都喊過來這邊,在外頭幫著運水,也就是了?”


    這侍衛裏頭最年輕的自然就是賈瑚,蘭香這話所指為何,真是再明顯不過的。


    但投胎也是技術活,這些侍衛能被安排來護衛賈嬌嬌一行,自然都是又忠心能幹又懂眼色有分寸的,早在蘭香這話出口之前,就有一個先一步去尋賈瑚了,她這話一出口,人更是足足分出一半去(雖然這一半也隻得四人):


    “自當如此。”


    蘭香又扶著賈嬌嬌要往外走,然而這會子,沒見著瑚哥兒,賈嬌嬌哪裏能放心?她不曾往裏頭去找人,就是蘭香將她攥得緊,又侍衛們站位巧妙之故了。


    蘭香也知道自家主子,有些後悔自己沒早將瑚哥兒帶在身邊,這會子也隻得不著痕跡地將賈嬌嬌慢慢往外拉,有時刻注意這周圍。


    或許是終於有人將救火的人組織起來的緣故——


    排了好幾隊人,從井裏接水一路接龍到火勢蔓延處,效率比之前個人忙個人的快了些,又比單人來迴從水井跑到火勢處的省力。


    雖然這鎮上公用的水井才兩個,但這火勢驚人,自家打了井的也都敞開了大門讓人去挑水,這一連番下來,火勢沒被撲滅,卻也算是限製住了。


    最重要的是,哀嚎慘叫聲總算沒了,雖然還有救出來的傷者在□□,但已經不是在烈火中被炙烤才有的那種淒厲。


    賈嬌嬌拒絕去想哀嚎聲消失,除了獲救或者死亡,其實還有隻是被嗆暈、及時救出還可能救活的可能,她隻顧著詢問侍衛:


    “確定大家都好?隻在井邊幫忙打水?”


    得了肯定答複之後,她終於沒再堅持:


    “那就迴吧!這附近哪裏好買藥?還有吃的用的……”


    蘭香扶著她:


    “您就放心吧,迴去一問,總會有人給您辦得妥妥當當的。”


    賈嬌嬌反手扶著她,眼睛在她隻隨意拿帕子、布條綁住的額頭上睃了一下:


    “你也放心,我不會讓你留疤的。”


    兩人相扶持著,正要上車,忽然一陣馬蹄聲疾,賈嬌嬌這會子心中煩躁,口中就沒忍住抱怨:


    “雖然沒有爆炸,但火還燒著呢,騎得這麽急,也不怕給馬驚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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