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一聽,嚇住,意氣風發的臉頓時蒼白一片。


    那是他的親妹妹,再多恨再多怨,骨子裏卻流著相同的血,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他哪能一點都不關心。


    周二郎忙問,“到底怎麽迴事兒?”


    “姨奶奶驚了胎,這會子已經見紅!”


    周二郎不懂懷孕,但一聽丫鬟說見紅,嚇壞,忙要跟過去瞧瞧,淩嬌忙上前,拉住周二郎,“馬上就要吃午飯了,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而且你一個大男人,去了也是什麽都做不了,這樣子我過去,跟你妹妹去鎮上找大夫瞧,你等大家夥吃了午飯,再趕來鎮上!”


    周二郎猶豫。


    “而且,你現在過去,你妹妹肯定更激動,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夠處理好的!”


    周二郎是相信淩嬌的,想著今兒上梁酒的確是大事兒,他作為主人家的確不能走開,可妹妹……


    “阿嬌?”


    “相信我!”淩嬌說著,轉身對趙苗說道,“嫂子,這裏就麻煩你了!”


    “你去吧,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淩嬌怕周敏娘不信她,索性帶上周玉,跟著那丫鬟小跑去看周敏娘。


    周敏娘在馬車裏,吃了藥血已經止住,肚子也不痛了,可心裏開始擔憂,她害怕周二郎此刻來了,見她無恙會不會惱?會不會以為她隻是做戲騙他?


    心裏七上八下的,就聽到丫鬟喜鵲的聲音,“姨奶奶,舅夫人來了!”


    舅夫人?是大哥的媳婦?


    一想到周大朗媳婦趙氏,周敏娘就非常不喜,剛想出聲,卻見馬車簾子被掀開,淩嬌進了馬車,周敏娘一愣,不是趙氏,那麵前的人莫非是二哥的媳婦?


    難道二哥成親了?


    想到這個可能,周敏娘心舒暢不少。


    淩嬌見周敏娘氣色還可以,馬車裏有血腥氣,周敏娘歪在靠枕上,丫鬟輕輕給她按摩著保胎穴位,淩嬌關心道,“你還好嗎?”


    周敏娘點頭,眸光看向馬車外。


    “今天是上梁的大日子,你二哥走不開,他讓我先過來陪你去鎮上看大夫!”淩嬌說著,坐到周敏娘身邊,握住周敏娘的手,見周敏娘手冷冰冰的,拉了一邊的錦被給周敏娘蓋上,柔聲道,“別多想,你二哥已經原諒你了,等大夥吃了午飯離開,你二哥就來鎮上看你!”


    周敏娘聞言鼻子一酸。


    她知道二哥的性子最是固執,一旦他認定的事兒,轉圜的餘地微乎其微,這些話明顯都是淩嬌在哄她。


    可周敏娘不是個笨的,相對來說相當聰明,她更明白枕頭風的厲害,這會子見淩嬌能夠來瞧她,在家中肯定是說得上話,她二哥也會聽的,更是能做主的,身子一歪倒在了淩嬌懷中,傷心低喚,“嫂子……”


    不管周敏娘是真傷心還是假傷心,這聲嫂子還是讓淩嬌格外憐惜,畢竟她現在懷著孩子,最忌情緒波動大,伸手輕輕拍著周敏娘,“好了,好了,咱們去鎮上吧!”


    “我聽嫂子的!”


    這會子不管淩嬌說什麽周敏娘都聽,反正她是賴上淩嬌了。


    淩嬌喊了周玉進馬車,可馬車實在坐不下,周玉想了想,“嫂子,要不我迴去幫忙吧?”


    淩嬌想著如今周敏娘已經大好,跟著去鎮上也隻是安她的心,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周玉跟著的確幫不上什麽忙,“行,你迴去吧!”


    周玉點頭後往家裏走去。


    一路上,周敏娘都柔若無骨的靠在淩嬌懷裏,渾身香噴噴的,隻是味道有點不對,“你叫……”


    周敏娘心一痛,嫂子不知道她叫什麽,想來二哥並沒有提起過她,“嫂子,我叫敏娘!”


    “敏娘啊,你伸手用了什麽香料,聞著香噴噴的!”


    周敏娘一聽,樂了,“嫂子喜歡?”


    淩嬌但笑不語。


    周敏娘坐起身,從腰間扯下一個荷包遞給淩嬌,“嫂子,喏,送給你,這荷包我早上才掛的,裏麵的香料都是新的!”


    淩嬌接過,捏在手裏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把荷包掛在腰間,才仔細打量周敏娘,隻見她眉眼彎彎,容貌姣好,堪稱絕色,一身富貴氣,顯然過的不錯,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的幸福,身上衣裳服飾無一不精致,舉手投足間的自信,明顯很受她男人的寵愛。


    周敏娘見淩嬌打量自己,也不氣惱,大大方方由著淩嬌看,也仔細打量淩嬌,隻見她一身棉布衣裳,洗的發白,渾身上下無一樣飾品,就連腳上的鞋子都舊得很,又想起先前見到的二哥,身上衣裳也洗的泛白,破舊,周敏娘不解,她這些年托人帶迴家的銀子七七八八加起來有幾千兩,甚至上萬兩,為什麽她的家人過的依舊這麽窮苦?


    “嫂子……”


    “嗯!”


    “你嫁我二哥多久了?”


    “我是你二哥二兩銀子買的,到你家快四個月了!”


    周敏娘驚訝的,好一會才迴過神,“我二哥在哪裏發現你的,這麽便宜就把你買了迴來?”


    還這麽好。


    總之周敏娘是喜歡淩嬌的,無關淩嬌好看不好看,穿的好不好,富貴與否,從淩嬌上馬車先摸了她的手,見她手冰涼給她蓋錦被時心中就喜歡了。


    沒有一點抵觸。


    這女子,聰明中帶著天真,天真中帶著嬌憨和實誠,和周二郎還是有些像的,淩嬌噗嗤笑了出聲,對周敏娘倒是喜歡了幾分。


    “二哥也真是,我這些年托人帶了那麽多銀子迴來,怎麽還讓嫂子穿這破舊的衣裳,等一會到了鎮上,我那裏有好些套新衣裳,嫂子若是喜歡,都拿走吧!”


    淩嬌卻聽出弦外之音。


    周敏娘說托人帶了銀子迴來,可周二郎這些年並未得到一文周敏娘托人帶迴來的錢,那麽這些錢去哪裏了?


    “敏娘!”


    “嫂子你說!”


    “這些年,你二哥並未得到你托人帶迴來的銀子,一文錢都沒有!”


    淩嬌很肯定說道,周二郎是不會蠻她的,如果真有周敏娘托人帶迴來的銀子,周二郎家的日子不會過成那個樣子。


    “什麽?”周敏娘震驚,震驚後是憤怒,“怎麽可能,我明明托人帶了的!”


    她很得郡王寵愛,郡王也知道她娘家貧窮,所以每月都給她不少銀子,還在外麵給她置辦了三個鋪子,鋪子生意極好,每月所賺她都拿出五成托人帶迴周家村,希冀爹娘得到這些銀子,把日子過好起來。


    可這會嫂子告訴她,家裏根本沒收到過這筆銀子。


    叫她怎麽不憤怒。


    淩嬌握住周敏娘的手,輕輕拍了拍她手背,也不說安慰的話,此刻不管她說什麽,周敏娘都是聽不進去的。


    周敏娘感激看著淩嬌,微微笑了笑,“我沒事!”


    隻待她迴去查,總能把這貪墨之人查出來,將他剝皮抽筋。


    到了鎮上,馬車沒去客棧,而是去了一個二進小院,兩個丫鬟小心翼翼扶周敏娘下馬車,進了院子,外麵瞧著院子沒什麽區別,可一走進來進了屋子才發現區別大了,瞧這裏麵的擺設,那一樣不是精品,哪一樣不值錢。


    “是姨奶奶迴來了啊,郡王有事出去了,吩咐奴才等姨奶奶迴來,先把安胎藥喝了,郡王會在晚飯前迴來陪姨奶奶用飯!”一個四十來歲的婆子笑眯眯的走了過來,對著周敏娘福身行禮後恭恭敬敬說道。


    周敏娘點頭,表示知道了,熱情招唿淩嬌坐,“嫂子,咱們坐下說話!”


    淩嬌坐下,周敏娘讓丫鬟上了茶,吩咐她們都出去,才說道,“嫂子,其實我並無大礙!”“沒事就好!”


    “先前我是見紅了,不過郡王給我準備了安胎藥,吃了便好多了,我在馬車裏還擔心如果二哥來了,我要怎麽解釋,好在是嫂子來,嫂子,你幫幫我,在二哥跟前,替我多說說好話吧!”


    “嗯!”


    其實周二郎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哪裏會一輩子都不理周敏娘。


    兩人又說了會話,淩嬌才把荷包遞還給周敏娘,“這裏沒人,我也就實話跟你說吧,你這荷包總有些不妥,你還是找個靠得住的大夫仔細檢查這裏麵到底多了些什麽,我雖然聞到了麝香,可到底是不是麝香還難說!”


    周敏娘聞言,臉都白了,雙眸燃燒起熊熊怒火。


    她是沒想到,居然連她身邊的人都被收買了,好,好得很啊。


    “嫂子,謝謝你!”


    “一家人,說什麽見外的話!”


    大宅裏,爭鬥多,不安生,淩嬌也不知道周敏娘能不能應付,可也不知道要怎麽教周敏娘,也怕自己說的太多,讓周敏娘覺得她挑撥離間,管的太多。


    卻聽得外麵傳來一爽朗笑聲,進接著一道墨色身影進了屋子,“敏娘,今兒可還好?”


    周敏娘連忙起身,福身行禮,可還沒福下去,手臂就被一雙大手托住,“你有身子,還行這些虛禮做什麽?”


    周敏娘笑,“郡王,嫂子還在呢!”


    大禹國國姓聞人,麵前的男子聞人鈺清的曾祖父大禹國開國皇帝是親兄弟,賜忠王,王府爵位世襲罔替,聞人鈺清是王府嫡次子,上麵還有一個大哥,已經被賜封為忠王世子,而聞人鈺清也被賜封為忠郡王,子承三代後收迴爵位。


    聞人鈺清對周敏娘的感情不一般,自然對淩嬌也會高看,隻是他沒想到淩嬌穿著實在是,就連周敏娘身邊的小丫鬟都比淩嬌穿的好。


    又見淩嬌渾身上下連個配飾都沒有,聞人鈺清眸子微眯,卻還是抱拳,“見過嫂子!”


    淩嬌穿越來還是第一次見到身份高貴之人,哪怕聞人鈺清已經降低身份,可他身上那與生俱來的貴氣還是讓淩嬌感歎,學著周敏娘樣子,微微福了福身,也不知道自己對不對。


    周敏娘卻開了口,“喜鵲,你帶嫂子去歇息片刻!”


    “是!”


    淩嬌知道,周敏娘是有話要跟聞人鈺清說,也不留下,跟喜鵲出了屋子。


    屋子裏就剩周敏娘、聞人鈺清,沒了外人在,聞人鈺清直接把周敏娘抱到了懷裏,“孩子可鬧騰了?”


    周敏娘一聽,眼眶微微發紅。


    “怎麽了這是?”


    周敏娘之於聞人鈺清有救命之恩,又是聞人鈺清第一個真真正正動心動情的女子,自然百般憐惜寵愛,可唯一的缺憾是聞人鈺清已經成親,可還有側妃之位,聞人鈺清也一直等著周敏娘生下孩子,就提了她的分位。


    可第一個孩子在兩人都沒察覺的情況下,化著一灘血水去了,有了第二個孩子卻被人算計小產,第三個孩子百般防備,卻沒想到那賊人在聞人鈺清的吃食上做了手腳,周敏娘正是害喜嘴饞的時候,見聞人鈺清吃,也想嚐嚐,哪裏曉得才一口孩子便沒了。


    好在周敏娘身子硬朗,調理的也好,如今是第四個孩子,聞人鈺清自然百般貼心,萬般保護。


    周敏娘把荷包遞給聞人鈺清,“你找個人看看這荷包有什麽不妥吧,今兒我見紅了,好在隨身帶著保胎丸,不然……”


    周敏娘說著,後怕不已。


    聞人鈺清也驚怒不已。


    “這荷包誰給你的?”


    “昨兒個身邊喜萍給的,我聞著似乎不那麽惡心了,才帶在身上,可今兒就見了紅,我,我……”


    聞人鈺清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周敏娘身邊的人全是他安排的,卻不想那賊人膽子忒大,居然連他的人都敢收買,好得很。


    看來,他真是太念著這些年情份,讓她越發肆無忌憚了。


    “莫怕,有我在呢!”


    周敏娘我在聞人鈺清懷中,又小聲說道,“我這些年托人帶給家裏的銀子,家裏人竟一文錢都沒拿到……”說著落下滾燙的淚水。


    當初她雖救了聞人鈺清,可沒想跟他走的,是聞人鈺清在她要出嫁前一晚,潛入她房中,說了好多話,才讓她跟著他走,這些年,聞人鈺清待她的確好,隻是她終歸念著爹娘,大哥,二哥,但凡手裏有了銀錢,總想爹娘也能過的好。


    周敏娘給家裏銀子,聞人鈺清是知道的,也讚成,畢竟他把人家閨女給拐跑了。都說娶為妻,奔為妾,他已經對不起周敏娘。自然想補償一二。


    “這事交給爺來查,你隻需要好好養著身體,把孩子好好生下來,其他事兒交給我!”


    既然那些人不仁,休怪他不義。


    他定要為敏娘和她腹中孩子謀個好出路。


    “我聽你的!”


    *


    淩嬌到了院子,卻有些不適應,想了想跟喜鵲說了句,便獨自一人出了院子,去了大街上。


    泉水鎮雖然走來走去都是那幾條街,鋪子還是開了不少,淩嬌也不知道自己要買些什麽,隻是隨便看看,若有中意的才買,空氣中忽然飄來香氣,淩嬌聞著香氣往前走,進了鋪子,“掌櫃的,你家在煮什麽,好香!”


    “嗬嗬,小嫂子謬讚了,是我家內人在煮燙,小嫂子倒是可以來一碗嚐嚐,不貴,才三文錢一碗!”


    “那來一碗吧!”


    不一會湯端到淩嬌麵前,淩嬌瞧著那乳白色的湯,拿了調羹攪拌準備吃,一個婆婆坐到她麵前,婆婆兩鬢斑白,雙眸倒是有神,隻是盯著淩嬌麵前的湯,“好喝嗎?”


    淩嬌楞,“我還沒喝過!”


    “那你喝一口告訴我好喝不好喝!”


    淩嬌聞言,仔細去打量婆婆,隻見她衣服上都是補丁,想來是家境貧寒,把碗往婆婆麵前推了推,“婆婆你喝吧!”


    “那你呢?”


    “我再叫一碗!”


    “那就謝謝你了!”


    婆婆也不客氣,拿了調羹舀了湯小口小口喝著,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我老婆子在鎮上轉了好久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請我喝湯,丫頭,你一個人啊?”


    “嗯!”


    “哎呀,那真是緣分,我也是一個人!”


    淩嬌笑笑,付了錢起身出了鋪子,婆婆看著淩嬌的背影,笑了起來,倒是個心腸好的,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遇得到?


    出了鋪子,淩嬌不想迴周敏娘那宅院,索性朝鎮門口走去,等周二郎來,再一起去看了周敏娘,便迴周家村去。


    不知不覺,淩嬌已經把周家村當成自己的家了。


    卻在街上看見買家具的鋪子,淩嬌想著房子都修好了,也不像現代需要透氣揮發油漆什麽的,隻要放了家具就能住進去,淩嬌想與其等周二郎打家具,還不如在這邊買呢,方便又快速。


    她是迫不及待想住新房子,有一個自己的房間,再也不用擔心周二郎那家夥會在她睡覺的時候,莫名其妙立在床邊嚇她了。


    淩嬌想的入神,完全沒注意到前方一輛馬車飛奔而來,低垂著頭想著要怎麽布置自己的房間,眼見那馬車越來越近,一道紫色的身影快速竄出,拉著淩嬌躲開那馬車,“你不想活了?馬車過來也不躲?”


    淩嬌是後知後覺,等躲開了迴過神才知道害怕,忙向麵前的男子道謝,“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金城時敢保證,淩嬌肯定不記得他了。


    “我說,我們見過的!”


    淩嬌聞言,仔細打量金城時,“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風水先生的孫子,剛剛真是謝謝你了!”


    見淩嬌落落大方,毫不扭捏,金城時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在大街上,剛剛想什麽呢,馬車來了都沒發現!”


    “嗬嗬!”


    淩嬌幹幹笑了兩聲。


    金城時也識相不在多問。


    “你要去哪裏?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去鎮門口等人!”


    “你相公?”


    “嗯,他一會就來接我了!”


    “那好吧,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金城時此刻心中撲通撲通直跳,壓根沒有他麵上表現的那麽平靜,他原是不行淩嬌命格金貴的,如今卻明白了。


    剛剛如果他不出手,依然有人會出手救淩嬌,而那個人,身份尊貴。


    午飯一吃好,周二郎送走了幫忙的人,套了馬車快速朝鎮上趕,遠遠的,就瞧見鎮門口外坐著一個人,特別像他家阿嬌,周二郎放慢馬車速度,待瞧清楚是淩嬌之後,周二郎心中五味雜陳。


    停了馬車,“阿嬌,你怎麽在這裏?”


    “等你啊!”淩嬌嗬嗬笑著。


    “等我?莫非敏娘她……”周二郎驚唿。


    “烏鴉嘴,你妹妹好著呢,我就是見她們夫妻太黏乎,怕瞧多了長針眼,這才在這裏等你的!”淩嬌說著,爬上了馬車,才問道,“家裏都還好吧?”


    “好,吃了飯都迴去了!”


    修房子的事兒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


    周二郎說著,又問道,“你吃午飯了嗎?”


    “吃了一碗熱湯,香噴噴的蠻好吃的!”


    “現在肚子餓不餓,我帶你去吃碗肉絲麵吧!”


    “不了,先去敏娘那兒,等見過敏娘咱們就迴家,哦,對了,我剛剛路過一家家具鋪子,二郎,我們家的家具都買新的吧,等你親手打出來不知道何年何月呢!”聽淩嬌說周敏娘無礙後,揪起的心也就放鬆下來了。“阿嬌想住新房子了?”周二郎打趣道。


    “廢話,別告訴我你不想!”


    周二郎是想的,隻是搬了新家,他以後晚上想看淩嬌就不行了,糾結的他。


    “嘿嘿!”


    周敏娘和聞人鈺清說了會話,甜蜜了陣,喜鵲走進屋子喊吃飯,周敏娘才想起嫂子淩嬌,一問之下得知淩嬌一個人出去了,歎息一聲,“罷了,先吃飯吧!”


    她可以餓著等,可聞人鈺清不行,他身份在那裏擺著。


    就算她周敏娘再得寵,也隻是個妾。


    妾……


    盡管她隻是一個妾,那些人依舊不肯放過她。


    等大夫來看了那荷包,確定荷包裏有麝香之後,聞人鈺清臉色極其難看,周敏娘想著那失去的三個孩子,抬頭看向聞人鈺清,淡淡的開口,“我想爭!”


    聞人鈺清聞言心一揪,“敏娘……”“鈺清,我以前不爭不奪,可她們依舊不肯放過我,處處害我,如今,我想爭,為了我腹中的孩子!”


    聞人鈺清把周敏娘擁入懷中,“敏娘,這次我定護你周全,你想要的,我都給你爭來,你的手應該幹幹淨淨,不應該沾染了血腥,你的眼睛也應該幹幹淨淨,不應該沾染了恨,相信我敏娘,那一天不會太久的!”


    周敏娘忍不住哭了起來。


    淩嬌帶著周二郎來到周敏娘宅院,周二郎讓淩嬌去跟周敏娘告辭,“你不去?”淩嬌問。


    “我不去了!”


    淩嬌撇撇嘴,在喜鵲的通報下見到了周敏娘,跟周敏娘告辭。


    “二哥他還是不肯原諒我?”


    “不是的敏娘,你二哥肯來,心裏已經原諒你了,他隻是一時拉不下這個麵子!”


    周敏娘苦澀一笑,拿了一個錦盒遞給淩嬌,“嫂子,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


    “嗯,裏麵是我的一點心意,嫂子嫁給二哥,二哥卻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買給嫂子,這裏麵是我一些首飾,很多都是新款,平日裏我也極其喜歡,嫂子務必收下!”


    淩嬌笑,“敏娘,這錦盒你先收著吧,等那天我確定了,再來問你要!”


    “嫂子……”


    敏娘看著淩嬌,忽然間似乎懂了,也不勉強。


    “那我等著那一天!”


    周敏娘在泉水鎮也住不了多久,聞人鈺清的事情辦好了,就要迴封地去的,縱然她有千言萬語也不知道要怎麽說,給淩嬌銀票,淩嬌不要,首飾淩嬌也不要,周敏娘都不知道她這個嫂子到底喜歡什麽了?


    兄妹兩在院門口瞧見,周二郎抿緊唇不說話,周敏娘紅著眼眶也不說話,淩嬌歎息,跟周敏娘擺手再見,和周二郎駕了馬車迴周家村。


    看著馬車遠去,周敏娘才哭出了聲。


    聞人鈺清從屋子走出,輕輕擁住周敏娘,安慰道,“你那嫂子一看就是個精明能幹的,你且放寬了心,你二哥遲早一日會原諒你的!”


    “真的嗎?”


    “嗯!”


    “鈺清,我不後悔跟你走,我隻後悔這些年沒迴來看看,我……”


    “等孩子生了,月份大些,那些瑣事都處理好了,我陪你迴來省親,你愛住多久我都陪你!”


    兩人相擁,男的俊,女的俏,端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既然來了鎮上,淩嬌可沒打算白來,下了馬車,到處買東西,周二郎牽著馬車跟在後麵,甚至去了家具鋪子定了五張新床,五個衣櫃,讓人明兒一早送周家村去,再給錢。又去布莊買了布,鍋碗瓢盆又買了一通,才開開心心迴了家。


    *


    周旺財家


    經過周興死去一事,周旺財在十幾天裏仿佛老了幾十歲,滿頭白發,滿臉皺紋,整個人瘦得不行,隻剩下皮包骨,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落落一片。


    周田氏也不洗衣做飯了,整日對著周旺財冷嘲熱諷,什麽難聽說什麽,若是以前,周旺財肯定撲上去將周田氏狠狠打一頓,可現在周旺財隻剩任由周田氏在那說,瘋掉的邱氏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人。


    屋子裏傳來摔碗的聲音,“快點,我要喝水!”


    周瑜帶迴來的兩個小妾在得知周瑜的腿難以複原之後,居然丟下了女兒,卷了些錢財跑了。


    留下幾個孩子。


    周田氏是不帶這些孩子的,洗衣做飯帶孩子伺候周瑜的活全部落到了周旺財身上,那幾個孫女平日裏也嬌生慣養的,吃什麽都挑嘴,動不動就哭的滿臉眼淚鼻涕。


    聽到屋子裏的聲音,周旺財端了水進屋,放在凳子上,周瑜喝了水,擱下碗,“我要去鎮上!”


    “可是你的腿……”


    不提還好,一提周瑜氣不打一出來,抓了碗就砸想周旺財,“要不是你害死了興兒,我會摔斷腿?你說,你是不是惡毒事兒做多了,所以報應來了!”


    周旺財聞言,一個激靈。


    歎息一聲,出了屋子搭了馬車,費了好些力氣才把周瑜弄上馬車,而周瑜卻要幾個女兒也一起上馬車,哄她們說去鎮上就有新衣裳,有好東西吃,幾個女兒立即乖乖的上了馬車,哪裏曉得她們的親爹是要把她們賣掉,若是賣給人牙子也就罷了,為了多得幾個錢,居然把她們賣到了勾欄院。


    周瑜是鐵了心,為了二十兩銀子便把幾個女兒給賣了,完全不顧周旺財的鬼哭狼嚎,“夠了啊,再囉嗦,我便把你也賣了,老不死的,都是因為你缺德事兒幹多了,才害的我摔斷了腿,成了個殘廢!”


    周旺財從小寵周瑜這個小兒子,又因為他生了個兒子,更偏心,如今聽周瑜這話,氣的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等他醒來,事已成定局,周瑜是真真把他那幾個女兒給賣了,而周瑜卻拿了銀子去了勾欄院,找了個相好的鬼混,把周旺財丟在馬車裏壓根不管他死活。


    周旺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滿口幹澀,渾身都痛,尤其是心。


    周旺財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錯了?


    從小對這個幺兒寵得無法無天,貪墨了周二郎家的錢後,更是事事依著他,讓他大手大腳


    花慣了,隻曉得予取,從不懂得付出,如今倒好,見家裏沒了銀子,居然連親閨女都賣了。


    “報應,報應啊!”


    周旺財說著,吐出一口血,強撐著坐起身,駕了馬車朝家而去。


    *


    徐家


    床上


    徐厚才、蘭花早已經瘦骨嶙峋,日以繼夜的歡愉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兩個人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這些日子雖然有吃的,有喝的,但他們發現一件事,就是他們吃的越飽,吃的越好,便越渴求慰藉,隻恨不得死在對方身上(身下)。幾天下來就受不了這種折磨,吃的少了,甚至連湯水都不敢多喝。


    徐厚才後悔死了,想著以前徐婆子雖然厲害,但從不會下此毒手,是他在那次嚷嚷著要納妾生個兒子,又跟蘭花有了肌膚之親後才出的手。


    “老爺,夫人迴來了!”


    這次迴來是徐婆子一個人迴來,因為徐冬青在外麵拜了一個師傅,那師傅著實厲害,不止能醫治好徐冬青的傻病,還帶著徐冬青雲遊曆練去了。徐婆子一開始不放心,可想著淩嬌那幾句話,便狠下心讓徐冬青去了,還告訴徐冬青,隻要他努力,乖乖的,他的媳婦以後還能迴來。


    徐厚才一見徐婆子,翻滾下了床,連忙爬到徐婆子身邊,“我錯了,我錯了,娘子,你原諒我吧,求求你了!”


    徐婆子笑,彎腰扶住徐厚才,“老爺,你這是怎麽了,快起來,地上涼!”


    由始至終都沒去看蘭花一眼。


    甚至吩咐人去請了大夫迴來給兩人看病,大夫診脈過後得了結論,“縱欲過度!”


    徐厚才趁徐婆子跟徐冬青不在的時候與蘭花苟且之事弄得身子虧空,整個周家村都曉得了,而徐婆子卻天天讓兩人吃好喝好,還抬了蘭花做妾,可半月後,兩人還是死了,徐婆子哭的淚流滿麵,去衙門請了仵作前來驗屍,得到的結論依舊是縱欲過度,身子虛空。


    臨死那一刻,徐厚才這才明白,在徐婆子麵前,他什麽都不是。


    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而徐婆子沒弄死他,是因為徐冬青需要有個爹。


    徐厚才、蘭花死後,徐婆子深居簡出,家中除了一個趕馬車的,一個廚娘再無其他人。


    *


    好好的日子因為兩撥人的鬧騰弄得有些烏煙瘴氣,三嬸婆坐搬了小凳子坐在家門口,看著趙苗指揮周維新、周甘、李本來三兄弟把從村子裏借來的桌子板凳還迴去,又帶著幾個嬸子,三個嫂子、何秀蘭把剩菜裝好,三嬸婆有些怏怏的不想動,一來年紀大了,二來懷裏還揣著那一百多兩銀子,簡直就像座大山壓在她身上一般。


    這沒錢的時候吧盼有錢,可這有錢了吧,又有些發愁,你說會不會遭賊的,會不會掉了啊,會不會是假的啊?


    三嬸婆胡思亂想著。


    不過周家村、何家村村民卻一致認為周二郎家有靠山,有錢。周二郎有個妹妹做了人家姨娘,有錢。


    周玉話不多,尤其跟不熟悉的人,也就跟淩嬌話多,跟趙苗都顯得有些淡淡的。但周玉絕對是個有眼力見的,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趙苗開口,就能把事兒辦好。


    “阿玉!”


    周玉看向趙苗,“嫂子!”


    “家裏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先迴去了,就不等你二郎哥、阿嬌嫂子迴來了!”


    周玉點頭。


    按說應該留趙苗和大家吃晚飯的,因為這些天她們幫了太多,可周玉不是主人家,她也拿不得主意。


    送趙苗和大家離開,轉身就去後門喂雞了。


    老母雞帶著小雞,在圈好的雞圈裏吱吱吱叫著,周玉抓了把米碎撒下去,小雞一下子圍了過來,點頭啄得可歡了。


    周玉就想著周敏娘那一身富派來,心向往。但有一點,她不要做妾,她要做正妻。


    阿寶坐在三嬸婆身邊,趴在三嬸婆懷裏,砸巴著大眼睛不說話,等淩嬌、周二郎從鎮上迴來。


    淩嬌和周二郎買好東西準備迴周家村,在大街上見一婆婆摔倒在地,路過行人不多,但沒人去扶,淩嬌實在看不下去,上前將她扶起,卻發現就是先前她請喝湯的那個婆婆。


    “婆婆,你?”


    孫婆婆看著淩嬌,笑眯了眼,“丫頭,是你啊,還真是緣分呢!”


    “婆婆,你還好嗎?”淩嬌問。


    孫婆婆笑,“沒事沒事,丫頭,你扶我起來吧!”


    “好!”


    淩嬌把孫婆婆扶起來,讓孫婆婆走了兩步,“婆婆,要是你沒事,我就先走了!”


    “丫頭啊,你看,我年紀大了,走路都有些不穩,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迴家啊?”


    淩嬌看向周二郎,周二郎重重點頭,“好吧!”


    和周二郎扶孫婆婆上了馬車,淩嬌坐在馬車外,周二郎牽著馬車朝孫婆婆所指的方向走去。


    孫婆婆家院子還好,兩進院子,前麵部分租給人開鋪子,也算有了進項,不必坐吃山空,後麵她留下來自己一個人住,孫婆婆一定要請淩嬌、周二郎進屋坐坐,“來吧,來吧,進屋坐坐!”


    “婆婆,這次就算了,眼看天快黑了,我們天黑之前必須趕迴家去,下次吧,下次一定來婆婆家做客!”


    “哎,那你可千萬要記住了啊,下次一定要來看我,對了,你們是那個村的啊?”


    “周家村!”


    “周家村啊,漂亮嗎?”


    淩嬌點頭,“漂亮的!”


    孫婆婆卻忽然來了句,“你們那匹馬也挺漂亮的!”


    淩嬌笑笑,和孫婆婆揮手告別。


    孫婆婆看著離去的馬車微微笑了起來,倒是個實心眼的,明知她一個孤老太太,在大街上有這麽一處二進街麵院子,愣是一點邪心都沒有。若是本性便如此,或許她應該認來做孫女,也算是老有所依,將來死了也有個人為她披麻戴孝。


    *


    一路緊趕終於在天黑之前迴到了周家村,看著四處炊煙起,淩嬌隻覺得心裏特別踏實,仿若在外奔波一天,漂浮的心終於有了歸屬。


    “二郎……”


    “嗯!”


    “帶我去新房子那邊看看!”


    從沒像這一刻,那麽期盼去看看新家,她想看看接下來一年她要住的地方,淩嬌從來不會做黃粱夢,她做事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哪怕將來迴頭來望,想到曾經,處處皆是迴憶。


    “好!”


    周二郎拉著淩嬌去了新家。


    高大的屋宇在這古老的山村中格外顯眼,淩嬌下了馬車,一步一步走過去,摸著那冰涼的石頭牆,嶄新的大門,淩嬌慢慢的進了院子,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三嬸婆她們以後的房間,正門是堂屋和主屋。


    堂屋後麵也是兩層房子,下麵是雞圈、豬圈,馬棚,樓梯從一邊上去,因為來幫忙的人多,樓板都已經鋪好,不管將來住人也好,堆東西也罷,都是極為寬敞的。


    周二郎輕手輕腳跟在淩嬌身後,專心的印著淩嬌走過的路走著,手去摸淩嬌摸過的地方,簡簡單單一件事,周二郎竟覺得幸福無比。


    “二郎……”


    “嗯!”


    “我要在那邊圍牆下種菜,那邊圍牆下也要種,前麵的話,等過幾日你帶我進山,咱們去挖蘭花吧,我要種幾盆蘭花放在屋簷下!”


    “好!”


    周二郎應聲,滿心滿眼全是寵溺。


    “家裏能用的東西咱們都用皂角好好洗幹淨在搬過來,灶頭打三個灶眼,放三口鍋,還有最好能留個位置,放一個小鍋,鍋裏燒水,那樣子不管什麽時候都能用上熱水了!”


    家裏的一切周二郎都願意聽淩嬌的指揮安排,他也喜歡淩嬌安排家裏的一切。


    “好!”


    “等咱們搬進來後,得請維新哥他們過來吃一頓飯,當做感謝,為了感謝大家,我願意把去魚腥味的配方賣給村裏和何家村人,你覺得如何?”


    “都聽你的!”


    淩嬌笑,倒不是她大方,而是那去魚腥的方子隻要有心人仔細打探,終究會發現端倪,索性她大方一些賣給村民,配方貴了,誰還會無緣無故的轉手?


    當然,如果有個勢力強大的,她倒是願意把這配方拿出來,做筆交易。


    隻不過這些都還隻是考慮中,一時半會兒拿不得準。


    “走吧,迴家,免得家裏擔憂!”


    “好!”


    阿寶見著淩嬌的時候,歡喜的飛奔過來,“嬸嬸,二叔!”


    淩嬌抱住阿寶,在他有了肉的臉上親了兩口,揉揉他的腦袋,“乖不乖?”


    “乖,阿寶都沒到處亂跑!”


    周玉已經熱了剩菜剩飯,淩嬌也不挑食,圍著在一起吃了夜飯,三嬸婆把那銀子遞給淩嬌,淩嬌伸手接過,放了起來。


    三嬸婆才說道,“你那大姑也真不是個東西,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


    周二郎沉默不語。


    淩嬌卻笑道,“好在發現了,不然還真沒法去追究這銀子到底被誰撿了!”


    三嬸婆聞言不禁後怕。


    她如今住在周二郎家,自然事事以周二郎為主。


    “以後她再來,咱們可得盯著她!”三嬸婆是在大姑身上安了個小偷的標簽了。


    後來又說起搬家事宜。


    “買什麽新家具,我這床什麽的,收拾收拾還能用!”三嬸婆說著,想到就能住新房子,三嬸婆也是笑眯了眼。


    但是要丟了這些家具,三嬸婆還真舍不得。


    淩嬌自然是瞧了出來,“嬸婆,這些東西都不丟,咱們可以清洗幹淨,拿過去擺在樓下,我也知道嬸婆對這些東西有感情,就是嬸婆要丟,我還舍不得呢,指不定將來那天就成古董了!”


    “你這嘴,不說話便罷了,一說起討喜的話來,簡直比吃了蜜還能哄人開心!”


    “那也是三嬸婆我才願意哄!”


    三嬸婆頓時紅了眼眶,握住淩嬌的手,“好孩子,咱們一輩子都這麽好好的,就這麽好好的!”


    “好,都聽嬸婆的!”


    第二天鎮上送來了大床,衣櫃,淩嬌付了錢把大床搬進去,放在指定的位置,便開始忙碌家棉被枕頭一類的,又請人修砌灶頭,淩嬌跟周二郎更是鎮上、周家村兩頭跑,買東西,裝飾家裏,淩嬌是個享樂派,喜歡把家裏修飾的漂漂亮亮,周二郎呢又是個事事依淩嬌的,淩嬌說好,他就好,有的時候淩嬌嫌棄貴了,他見淩嬌喜歡,也會狠了心給買下來,比如淩嬌房間裏那個花瓶,五兩銀子呢,淩嬌當時有些舍不得,周二郎卻是買了迴來,也不知道他去哪裏弄來幾根樹枝,在樹枝上係了幾根紅繩插在瓶子裏,瞧著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淩嬌又特意買了個書桌,筆墨紙硯,大禹國的筆墨紙硯都非常貴,買這些東西足足花去二十兩銀子,又買了個算盤,給阿寶買了好幾本啟蒙的書,如三字經,百家姓,千家詩。


    堂屋正中擺了香案,香案上方掛著一副觀音普渡的字畫,香案兩邊擺放了椅子,左右兩邊也放了椅子桌幾。新家終於有了模樣,那些舊家具全部洗幹淨,都搬了進來,以前那些泛黑發黴的舊棉被,淩嬌做主都不要了。


    廚房,三口大鍋,中間一口小鍋,碗櫃裏放著大碗、小碗、盤子、調羹,一邊的勾子上掛著大勺,鍋鏟,鐵漏,筲箕,一個筷桶,架子上放著木盆,陶盆,灶頭邊上有個小櫃子,上麵放著油鹽和配料。


    一張嶄新的大桌子,四條長長的板凳。


    廚房後的屋子裏,有三個櫃子,一張洗的幹幹淨淨的桌子,上麵放著二十來個蒸籠。


    冬月十二,周二郎搬新家。


    其實東西都已經搬得差不多,就是差個儀式,一大早放了鞭炮,這搬家也就算完成了。


    周二郎昨日親自去請福堂叔,鐵蛋叔、五叔一家,又去喊了周旺財,李本來夫妻和他兩個兄弟今日來吃晚飯。


    周二郎親自去背了族長。


    如今你若問族長最愛去哪裏?肯定非周二郎家莫屬。


    幾個嬸娘嫂子早早就來了,趙苗、何秀蘭在路上碰到,笑嘻嘻一路打趣過來。


    “嘖嘖嘖,這房子弄得果然好看,漂亮的我都不想走了!”趙苗說著,去摸淩嬌的被子。


    軟軟的,暖暖的,明顯是新的。


    心裏多少還是羨慕淩嬌的,畢竟周二郎待淩嬌是真好,看這屋子裏的擺設,看窗戶下的書桌,衣櫃被淩嬌放在了樓梯下,樓上暫時還空著。


    “那嫂子今晚留下來跟我一起睡唄!”


    趙苗身後擰了淩嬌一下,“小蹄子,你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跟二郎兄弟搶人不是,若說別的事兒,我跟二郎兄弟有了嫌隙,大家夥指定都站我這邊,獨獨這一事,大家別說站我這邊了,怕是要戳我脊梁骨了!”


    趙苗話落,幾個嫂子嘻嘻嘻笑了起來,弄得淩嬌臉一紅。


    恰巧周二郎有點事兒問淩嬌,在門口就聽到趙苗那話,周二郎隻覺得一團火讓自己團團圍住,渾身都熱乎乎的,臉也紅了起來,趙苗眼睛多尖,立即起身把周二郎給拽了進來,往淩嬌麵前一推。


    周二郎抱著淩嬌就滾到了床上,好在床夠軟,淩嬌到沒覺得什麽疼,好巧不巧,兩唇相對。“轟……”


    似有什麽從兩人腦子裏閃過,兩人都是正兒八經的雛兒,就這麽抱著都覺得心跳加速,麵紅耳熱,淩嬌忘記了推開周二郎,周二郎隻覺得腦子一白,然後什麽都不曉得。


    隻覺得那滋味真真好,軟綿軟綿的,讓他情不自禁伸了舌頭舔了舔。


    渾身忽地僵硬,像被閃電劈中一般,周二郎蹭跳了起來,幾個嫂子噗嗤笑了出聲,周二郎臉紅的似要滴血,壓根忘記他來找淩嬌什麽事兒,快速的跑出了屋子,身後笑聲更甚,周二郎聽著心煩意亂,卻有些小甜蜜。


    要說以他的身高,重量,趙苗是拉不動他的,奈何他喜歡大家拿他和阿嬌打趣,也就依了趙苗,趙苗推他那一下,他也不一定會撲過去,可就那一會,鬼使神差的,他就朝淩嬌撲了過去,那唇也是他故意去親的。


    老早就想這麽幹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時機。


    如今倒好,趙苗嫂子幫了他一把。


    周二郎私心裏認為,隻要親了、抱了,淩嬌就是他的媳婦了。


    淩嬌平躺在床上,是又氣又惱,又無耐。


    至少周二郎那唇並不討厭。


    “好了,好了阿嬌,嫂子錯了,嫂子不應該推二郎兄弟的!”趙苗說著道歉的話,可笑的卻特別開懷。


    作為過來人,淩嬌和周二郎沒圓房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加上這些日子她發現淩嬌並未來月事,偏淩嬌又忘了過去的事兒,也不知道淩嬌幾歲,趙苗希望淩嬌能夠跟周二郎好好過日子,迴到家裏逮著周維新就問淩嬌戶籍的事兒,弄得比淩嬌、周二郎還捉急。


    真應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嫂子……”


    在這麽多人麵前被周二郎親了一下,淩嬌也害羞,臉紅紅的,格外好看。


    趙苗卻仔細打量淩嬌,“阿嬌,你長得可真好看,怪不得二郎兄弟對你掏心挖肺的好!”


    淩嬌卻不信周二郎是看中了她這皮相。


    畢竟她才來的時候,麵黃肌瘦的,那叫一個難看,周二郎待她就極好,如今隻不過比起以前,略微會討她歡心罷了。


    淩嬌知道,長此下去,對周二郎,她是會動心的。


    而她也不會去扼製,一切任其發展,對周二郎,淩嬌也不可能絲毫都沒動心。


    誰不想有個二十四孝好老公,事事依著,你醜他瞎,反正就一門心思對你好,而周二郎恰恰如此。


    見淩嬌不語,都當她是害羞,打趣幾句後便拉了淩嬌去廚房,叫淩嬌教做糕點,淩嬌也不藏私,認認真真的教。


    三嬸婆在堂屋跟族長說話,“如今你可舒坦了!”族長說著,滿滿的酸味。


    三嬸婆失笑,明白族長是羨慕她天天可以吃到淩嬌做的飯菜呢。


    “是啊,我做夢都沒想到能有今天啊!”


    嶄新的衣裳,被子,鞋子,屋子寬敞,亮光好,事事不用愁,開心了幫著幹點什麽,累了睡一會還有人關心掛懷。不管是阿嬌、二郎也好,周甘、周玉、阿寶也罷,都是極其孝順的,拿她當親人看待。


    三嬸婆心情好,吃得好,睡得好,臉上長了肉。


    “那就好好過日子,別想那些糟心事兒,都過去了,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族公說的是!”


    *


    晚飯


    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鹽水鴨,手撕雞,涼拌豬肚,紅燒肉,炒豆芽,炒青菜,蒸魚幹,排骨蘿卜湯,精致豐盛。


    男人們勸著周二郎喝酒,沒幾下就把周二郎喝得醉醺醺的。


    “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


    周二郎說著,眼神有些迷離,卻準確的找到了淩嬌,看著淩嬌便傻傻的笑了起來。


    沒人知道他多喜歡那女子,那一眼,他就喜歡上了。他願意為她去生去死,隻要她一句話。或許是被鬼迷了心竅,就那麽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一開始他不懂喜歡的滋味,等他懂了,卻要壓抑自己,怕給她帶來壓力。


    隻是就這麽偷偷喜歡著她,滋味也那般美好。


    “阿嬌……”周二郎一喚,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看著淩嬌越來越近,周二郎越笑越傻,隻是那滿眸的情思,幾乎讓淩嬌淹沒。


    淩嬌從不覺得周二郎有多喜歡自己,如今見到他醉了,屋子裏那麽多人,他卻能準確的找到她,滿心滿眼全是她。


    周維新、周甘把周二郎抬起往他屋子裏走,把周二郎放在床上,看周二郎傻傻的笑著,周維新無語,不就是個媳婦嘛,稀罕成這個德性。


    他反正是不太明白周二郎對淩嬌那種感情的。


    外間繼續吃喝,李本來偶爾抬頭朝淩嬌看去,隻見淩嬌容顏越來越好看,李本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怎麽就盯上了淩嬌,可又害怕這種心思被人發現,隻是在跟何秀蘭歡愉的時候,腦子裏情不自禁想著身下的女人就是淩嬌。


    淩嬌也發現了一次,“李大哥要什麽嗎?”


    客客氣氣的,李本來心裏頗不是滋味,搖頭,“不用,就是覺得弟妹廚藝這麽好,二郎兄弟真是好福氣!”


    “秀蘭嫂子廚藝也是極好的!”淩嬌道,給加了酒。“嗬嗬!”李本來笑。


    周維新喊李本來喝酒,兩人又劃氣了拳,熱鬧非凡。鐵蛋叔、福堂叔、五叔也湊趣,農家小院鬧鬧哄哄的,卻格外溫馨。


    吃了飯,幫淩嬌把碗洗了,收拾幹淨,才帶著各自醉成爛泥的男人迴去,周甘背族長迴去,阿寶拿了書去讀給三嬸婆聽,周玉在廚房燒水,淩嬌打了水端進屋準備給周二郎擦擦臉,剛剛走到床邊,放下盆子,就被周二郎拉住了手腕。


    “阿嬌……”


    “嗯!”


    周二郎往床內側挪了挪,留了位置拉住阿嬌坐下,“別忙了,讓我看看你!”


    淩嬌一愣,卻孩子坐在周二郎身邊,靜靜的看著周二郎。


    “阿嬌,我好開心!”


    油燈下,周二郎的臉泛著紅暈,都說喝酒會臉紅的人心好,淩嬌想周二郎心一定特別好。


    “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住上這麽好的屋子,還有這麽好的你陪在我身邊,我……”周二郎說著,眸光微微黯然,“阿嬌,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興許將來某一天,你會遇上比我周二郎更好的人,若那個人比我更好,阿嬌,我願意放手,讓你跟他走!”


    淩嬌聞言,心哽得難受,“到那時,你真舍得?”


    現在她還沒遇上那麽個人,他就這般小心翼翼,連退路都想好了,真是……


    淩嬌微微挑眉,“你就不能往好處想,興許我永遠都遇不到那麽個人,一輩子就跟你周二郎將就過了!”


    周二郎笑了,癡癡的。


    “我會一輩子都對阿嬌好,不讓阿嬌受丁點委屈!”


    “此話當真?”


    “當真!”


    淩嬌起身擰了布巾,放在周二郎額頭上,“周二郎,雖說這是你醉酒後說的話,可我卻是記在了心中,將來你若敢給我氣受,或者在外麵給我弄幾個女子就迴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周二郎癡癡笑著,“我的阿嬌這麽好看,我才不要去外麵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呢,我隻守著阿嬌過一輩子!”


    不論貧窮,還是富貴,他周二郎這輩子,隻有一個女人,那就是淩嬌。


    淩嬌笑了,“早些睡吧,明兒還有明兒的事兒!”


    吹了油燈,端著盆子出了屋子,順手關上了門。


    大床上,周二郎眼睛晶亮晶亮的,哪裏有絲毫醉酒的朦態,神智清明的和以往根本沒什麽兩樣。


    想到淩嬌的話,周二郎嘴角勾了起來。


    以退為進果然極妙。


    淩嬌的性子是遇強則強,標準吃軟不吃硬,他如果強硬的要留下她,淩嬌勢必會反彈,和他更會離了心,但他若以退為進,處處為她考慮,就她那性子,肯定會答應他什麽的。


    看來,以後真要多看書,不會的,便讓周甘教他。


    他勢必要做一個能夠讓阿嬌依靠,值得信賴的男子,讓她不管去到哪裏,都會被人高看一眼,都會羨慕她嫁了一個好丈夫。


    淩嬌出了屋子,喊阿寶進屋洗臉洗腳睡覺,阿寶還是喜歡跟淩嬌睡,聽淩嬌給他講故事,不過現在倒過來了,是阿寶讀書給淩嬌聽,阿寶聲音軟軟糯糯的,特別好聽,兩人頭靠頭睡在枕頭上,阿寶背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背好三字經,淩嬌就哄阿寶睡了。


    “嬸嬸!”


    “嗯!”


    “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弟弟妹妹?”


    淩嬌聞言,臉一紅,“小孩子家家懂什麽,快睡吧!”


    “嬸嬸是不願意給阿寶生弟弟妹妹嗎?那就給阿寶生一個哥哥或者姐姐吧!”


    童言稚語,天真浪漫,淩嬌聞言,噗嗤笑了出聲,笑的肚子都疼了,“我可沒本事給你生個哥哥姐姐!”


    別說她沒有,這世上怕是也不會有人,給人生出哥哥姐姐來的。


    阿寶見淩嬌笑,也跟著笑了起來,好一會才一本正經說道,“那嬸嬸還是給阿寶生個弟弟妹妹吧!”


    兜來兜去,話題又迴到了生弟弟妹妹上。


    淩嬌感歎,這阿寶可真是個人精。


    搬了新家,三嬸婆老房子那邊就歸三叔了,日子要過起來,半刻都懈怠不得,淩嬌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幹一場,結果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來,那雨是越下越大,纏纏綿綿足足下了五天,才豔陽高照起來。


    一大早周維新興衝衝來到了家裏,見淩嬌立即招手,“弟妹,你過來!”


    “維新哥!”


    淩嬌走到周維新身邊,周維新把一塊木牌子遞給淩嬌,“喏,這是你的戶籍牌子,以後不管去哪裏都要帶著,好到衙門做路引!”


    “謝謝維新哥!”


    “謝我做啥子,還有兩件事兒,一是周旺財已經被鎮上罷免了村長一職,過不了多久我便是這周家村村長了。二就是過幾日衙門就要過來收稅糧,一人五十斤稻穀,你讓二郎準備準備,還要另外給二十斤村長糧,你先給了,到時候我讓你嫂子給送迴來!”


    淩嬌才明白,原來做村長每家都要給二十斤糧食,這周家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也有差不多一百多戶,那還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送走周維新,淩嬌才摩挲著手裏的牌子,上麵有她的名字,年齡卻隻有十六,淩嬌想了想笑了起來,十六歲,多麽美好的年紀啊。


    *


    三天後,周旺財的罷免文書來到了村裏,周維新正是成為周家村村長,並幫著收稅糧,連剛剛出聲的奶娃兒也要給五十斤稻穀,當然也可以給錢,五文錢一斤。


    淩嬌和周二郎商量之後決定給錢,一千五百文錢,相當於一兩五錢銀子。


    周家村因為賣魚家家戶戶都富裕起來,至於那田地有些人就不想種了。


    “二郎,要不你去把那些田地租過來,咱們拿來種菜吧!”


    周二郎也不多想,他有的是力氣,隻要淩嬌想做,他就去做便是。


    徐婆子沒想到周二郎會來家裏,想到那日的不愉快,徐婆子後來也想開,想明白了,客氣招唿周二郎坐,周二郎開門見山,“嬸子,我聽說村裏好多人退租了!”


    徐婆子點頭。


    她手裏有錢,不差那幾個租子,就算沒人租,她就任它荒廢著。


    如今瞧周二郎這樣子,“你要租?”


    “嗯,如果嬸子信得過我,不若租給我吧!”


    “你要租多少?”


    “他們不租的,我都租了!”


    周二郎好大口氣,要是以前,徐婆子一定會譏笑周二郎幾句,可如今周二郎連大房子都蓋起來了,又有什麽不可能的。“我算了算,大概有一百多畝田,一百來畝土地,你如果要租,便找人寫了租契來找我吧!”


    “好!”


    周二郎也是個速度快的,當天便找到周維新,讓周維新幫著寫了租契,“二郎啊,你租這麽多地做什麽?”


    “阿嬌不是從沈懿那兒買了些種子嗎,打算種,可我家的地都修屋子了,剩下也沒多少,隻夠種點菜吃吃,這才想到租地的!”


    “那你租地之後耕地咋辦?”


    如今周家村的人是越來越懶了,手裏有幾個錢便連活都不想幹,整天的去看著那河裏的魚,好些個竹籠子都放到別村去,在這麽鬧下去,遲早出事。


    “請人耕地吧!”


    “那可得不少錢呢!”


    “阿嬌說,等那些種子種出東西來,這些錢都不算錢了!”


    周維新聞言一笑,“你倒是聽你媳婦的!”


    “那是我媳婦嘛,我不停她的還能聽誰的去!”


    兩人又說了會話,周二郎拿著租契到了徐婆子家,徐婆子寫下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那些地你都知道在哪裏的?不用我帶你去看了吧?”


    “不用,謝謝嬸子了!”


    徐婆子擺手,周二郎迴了家。


    租地的事兒辦好,淩嬌、周二郎都輕鬆不少,想著要冬天了,得準備些木柴,周二郎決定明兒一早就進山去,先進入深山挖蘭花,返迴的時候才砍了柴挑迴家,淩嬌是早就想進山了,早早起來做飯,捏了窩窩頭帶著在山裏吃,周二郎、周甘在磨斧頭,柴刀,又把一條五米長的麻繩卷好放到背篼裏,吃了早飯後進山。


    三嬸婆、阿寶看家。


    四個人一起進山,淩嬌是把頭發都包了起來,跟在周二郎身後,周甘墊尾,把淩嬌、周玉護在中間。


    一進入深山,一股淩厲的寒冷撲麵而來,淩嬌打了個冷顫。


    “冷嗎?”周二郎關心問。


    “還好,暫時有些不適應,等適應了就好了!”


    她身子比起剛剛來的時候好了不要太多,就是先前爬山也沒氣喘籲籲。


    “要是累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可以背你一段路!”


    淩嬌失笑,她又不是小孩子。為了怕在山中迷路,淩嬌準備了好些布條,沿路綁在大樹上,打了死結,除非被人為,一般布條是不會掉的。越往深山走,寒風吹打在樹梢,涮涮聲直響,山中已然有了積雪,雪從樹上落下,落在人脖子上,滲骨冰冷。


    “阿嬌,你看!”周二郎欣喜的拉了拉淩嬌,朝一個方向指去。


    那是一株九頭蘭,或許是因為這山中土地肥沃,那蘭花葉子又厚又綠,真真好看至極,淩嬌瞧上一眼就喜愛的不行。見淩嬌喜歡,周二郎連忙上前,拿了小鋤頭,把蘭花周圍的土都刨了把蘭花根包住捏團,用舊衣服把蘭花包好,放到背篼裏,帶著淩嬌、周玉、周甘繼續前進。


    周二郎不敢大意,緊緊握住手中鋒利的柴刀,路上又挖到幾株蘭花,不過都沒第一株那麽漂亮。


    不過運氣好的撿到了兩株靈芝,雖看不出多大年輪,淩嬌覺得隻要是靈芝應該都是貴重的。還有一些簡單的草藥,雖然不知道藥效是什麽,幾人還是拔了,等拿迴去洗幹淨拿到鎮上去賣。


    錢多錢少都是錢。


    “嗚嗚,嗚嗚……”


    有什麽東西淒厲的哀嗚著,似乎在求救一般,周二郎腳一頓,淩嬌問,“是什麽?”


    “好像是狼,或許應該是狼崽子!”周二郎猜測道。


    “聽這聲音,好像受傷了!”


    周二郎點頭,卻打算帶著淩嬌原路返迴,再不往前麵走,免得碰到大狼,太危險。


    卻在扭頭的時候,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著兩頭渾身漆黑,氣勢兇悍的大狼,周玉嚇得直往周甘身後躲,淩嬌也害怕,周二郎卻一把抓了淩嬌護在身後,動作雖然粗魯,但關心之意不需言語,淩嬌就能感覺到。、


    周二郎握緊手中柴刀,眼神嚴肅,他估算著,怎麽才能在狼衝過來的瞬間將其砍死?


    而那兩頭狼毫不退讓,脖子一揚,“嗷嗚”出聲,不上前,也不退後。


    就這麽僵持著。


    那廂“嗚嗚”漸弱,淩嬌腦子一熱,“二郎,你說,這兩頭狼堵住我們的去路,是不是要我們去救那受傷的小狼?”


    狼是極有靈性的動物。


    而它們堵住他們去路,不退縮,也不攻擊,莫非真如她猜測的那樣子?


    周二郎聞言,“那咱們往後退幾步看看!”


    說著往後退,兩頭大狼也跟著退,彼此間保持一段距離,周二郎他們退得快,狼也退得快,周二郎他們慢,大狼眼露捉急,其中一頭更流出了眼淚。


    淩嬌這下是確定,這兩頭狼是來求救的。


    “二郎,我們走快些,說不定趕過去,真能就那小狼一條命!”


    “好!”


    周二郎他們往小狼嗚嗚聲方向跑,大狼在後麵追,依舊保持了距離。


    那是一個深坑,不知道有多少米深,一隻小狼在裏麵嗚嗚叫著,邊上都是血,好像還有什麽東西穿透了它的身體,周二郎快速做了決定,把他和周甘的麻繩結在一起,丟下去剛好能到底,幾個人商量一番,覺得周玉年紀小,體重輕,讓周玉下去把狼崽子包起來,周玉一個勁搖頭,“二郎哥,我不敢!”


    淩嬌深吸一口氣,“我去!”


    麻繩綁在淩嬌腰上,淩嬌沿著坑壁慢慢往下,漸漸的淩嬌到了坑底,那小狼一見陌生人,頓時豎起渾身毛,露出白白的乳牙,發出嗚嗚聲。坑上麵隨即傳來大狼嗷叫,仿若在安撫小狼一般。


    小狼漸漸沒了嗚嗚聲,淩嬌才小心翼翼靠近它,隻見它傷得極重,一根樹枝穿透了它的腿,“小家夥,不怕,不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是來帶你迴家的,你聽到上麵的聲音了嗎?那應該是你的狼爹狼媽,它們那麽兇悍,我可不敢拿你咋樣!”


    把狼崽抱在懷中,衝上麵喊,周二郎、周甘才使勁把淩嬌拉了上來。


    淩嬌剛剛把狼崽放在地上,一陣腥臭的風吹過,迴過神低頭一看,麵前哪裏還有狼崽的身影,而不遠處,小狼趴在地上,一隻大狼不停舔著它的傷口,另外一隻在一邊溫柔的瞧著。


    一會功夫後,大狼叼著小狼便離開了,獨留周二郎四人在原地,不免感歎,舐犢情深。


    隻是四人很快發現,他們迷路了。


    是的,找不到出去的路,迷路了。


    找了幹淨的地方坐下,誰都沒有抱怨,淩嬌歎息一聲,“讓我想想法子要怎麽才能走出去!”


    深山的黑夜那是極其危險的。


    周二郎站起身,“我們剛剛來的時候是四個人,肯定會踩壞一些東西,咱們仔細找,肯定能找迴去!”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按照周二郎所說,沿路仔細看是否有被勾斷的樹枝,踩扁的野草,果然找到了她們綁布條的地方,四人頓時鬆了口氣。


    再也沒有心思去挖什麽花花草草了,快速出了深山,在外圍砍了柴迴家。


    迴到家裏,鍋裏有熱水,還有三嬸婆煮的粥,蒸的饅頭,炒的豆芽和醃製的蘿卜幹,雖然簡單,四人梳洗之後卻吃的特別香,想到山中遇到的狼,都心有餘悸。


    天色還早,周二郎便拿了鋤頭把屋子邊的地重新翻整,上麵種的菜因為被人踩過,基本上都變形了,周二郎一狠心把菜全部鋤掉,重新撒了種子。


    青菜兩小塊,蔥一小塊,茼蒿一快,又種了大白菜,淩嬌拎了水往上麵潑,希望種子早些發芽,冬天就有菜可吃了。


    卻不想村子裏忽然鬧騰起來,卻原來是有村民在別村籠魚被打了。


    “我去看看!”


    周二郎說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鋤頭拿到後院放好,去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淩嬌看著周二郎背影,眸光微閃。


    這河裏的魚雖然多,可也架不住大家夥這麽個籠發,或許應該挖魚塘養魚。


    而魚苗有現成的,就是不知道徐婆子這田會不會讓她們拿來挖魚塘。


    起因很簡單,周家村村民見河裏到處都是竹籠子,便去了別的村,而別村人也開始編竹籠子籠魚,為了放竹籠子的事兒先吵嘴,推搡,最後打了起來,說來說去也是周家村村民不占理。


    周維新就知道會出事,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連夜召集了幾個村村長開會,說這河的事兒。


    以前這河也沒說那截屬於那個村,如今也是河裏有魚才鬧騰了起來,幾個村村長一致決定,把這河道給分了。


    你張家村一截,我周家村一截,他何家村一截,以後各自在各自的河裏籠魚,不許到別村河道去,不然便是你豎著過來,我打得你抬著迴去。有了這個決定,周維新就找村裏人說了,周家村頓時炸開了鍋,他們都在籠魚中嚐到了甜頭,如今連地都不種了,可這河道一分,竹籠子排的密密麻麻的,去哪裏籠魚?


    好幾個叫嚷著不幹。


    周維新臉一冷,“不幹,那好啊,你去何家村位置籠魚試試,看看人家會不會拿了棍子把你打出來,到時候別怪我這個做村長的不給你們做主!”


    那幾個叫嚷的頓時焉了。


    “可是咱們村都在籠魚,河裏哪裏還有多少魚嘛!”


    周二郎顯然也想到這個問題了,尋思片刻,周二郎直接去了徐婆子家。


    “你剛剛說什麽?”


    “我問嬸子,你那些田地賣不賣?”


    “你要買?”徐婆子問。


    周二郎點頭,“是!”


    “你可有銀子?”


    “嬸子開個價,銀子的事兒,我自會想辦法!”


    徐婆子笑了,“二郎啊,你比冬青大幾歲,好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這樣子,田地、土地如果你真要買,給三千兩銀子,我全部賣給你!”


    “嬸子,你給我十日期限,十日後,我來給嬸子答複!”


    “好!”


    周二郎迴了家,直接找淩嬌說這事兒。


    “你打算買下徐家的田地?”淩嬌是比較詫異的。


    周二郎點頭,“對,我打算買了田,把田挖了養魚!”


    這和淩嬌想的不謀而合,唯一不一樣的是,周二郎要把這田地買迴來,變成自己的,想怎麽整就怎麽整。


    “可是我們沒那麽多銀子!”


    “我去問敏娘借!”


    這是他周二郎能不能給淩嬌過好日子的一次機會,他要緊緊抓住這次機會。


    淩嬌歎息,想了想還是打算把真相告訴周二郎,“二郎啊,其實這些年敏娘都有托人帶銀子迴來,隻是這中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銀子沒到你手裏,那廂敏娘卻一直以為銀子到你手裏了!”


    “什麽……”


    周二郎震驚不已,跌跌撞撞退後好幾步,不可置信,“不,不,敏娘……”


    “你錯怪她了,當初敏娘離開,未必是自己貪念榮華富貴,想來也是為了給你們過上好日子,卻不想陰差陽錯……”淩嬌說著,走到周二郎身邊,“二郎,我看的出來,你是極疼愛敏娘的,何必一直糾結在過去,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咱們往後看可好?”


    “我錯怪敏娘了?”


    幾乎在淩嬌說過之後,周二郎就相信了。


    淩嬌點頭。


    “我……”


    周二郎想說什麽,腦子就想起小時候敏娘的好,乖巧懂事,和那天的傷心,難過。


    周二郎起身,到後院去套馬車,三嬸婆急急忙忙走出來,“這麽晚了要幹嘛去啊?”


    “三嬸婆,我有事出門一趟!”


    淩嬌也不多說,隻是進屋子給周二郎準備了包袱,往裏麵放了十來兩碎銀子,抱著包袱出來,遞給周二郎,“路上小心些,見著敏娘有話好好說,她如今還懷著孩子,你不看僧麵看佛麵,別讓她情緒太激動,辦好了事兒早些迴來,我在家等你!”


    我在家等你。


    周二郎想,這怕是他聽過最好的情話了,重重點頭,“好!”


    馬車出了家,出了周家村,直到看不見,淩嬌才轉身迴了院子,洗手做晚飯。


    晚飯時,三嬸婆問起,“二郎是怎麽了?”


    “想通了,去找敏娘!”淩嬌淡淡說著,有些擔心周二郎。


    這更深露重的,在外麵奔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謝天謝地,敏娘從小就是個好的,最是重情,二郎去看看敏娘也好,有些話也隻有他們兄妹能說的清楚!”


    周二郎一路出了周家村,到了鎮上,找到周敏娘住的那處宅院,砰砰砰敲門,“誰啊,來了!”


    一個中年男人打開門,見到周二郎,微微錯愕,“舅老爺?”


    “你們姨奶奶現在在什麽地方,我要見她!”


    “姨奶奶跟郡王迴滁州了,舅老爺要不先進來歇息一夜再趕路?”


    大戶人家的下人那一個不是人精,端看聞人鈺清對周敏娘那態度,便不敢怠慢了周二郎。


    周二郎卻是等不及了,他隻恨不得現在就見到敏娘,跟她道歉,告訴她這些年,他們都念想著她,爹娘離去時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她,他們都沒人怪她,隻盼她能夠好好的。


    馬車出了泉水鎮,直往滁州而去。


    周二郎從未想過,這一次的衝動,竟給他帶來那般精彩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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