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正看得入迷,聽到了開門聲。


    一盞孤燈下,窗外早已月上中天,那麽晚了,巫爺爺還出門幹嘛?


    巫爺爺一個人住,出去的隻可能是他。


    重陽放下了書,悄然跟了出去。


    院中,一人負手而立,巫爺爺出門見到這人,直接跪下了。


    那人轉身,麵具遮擋了他的麵,麵具下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重陽住哪?”


    門吱呀一聲打開,重陽大方走了出來,“不用找了,我就在這。難得啊,子項居然會出古墓。”


    重陽想將巫爺爺扶起來,巫爺爺頭低得死死的不肯起來,重陽望向席子項。


    席子項大手一揮:“這裏沒你什麽事了。”


    巫爺爺這才站起來,擔憂地望著重陽,重陽說:“巫爺爺進屋去吧,我沒事。”


    巫爺爺想說什麽,但他根本不敢看席子項,咬著牙,低著頭,迴了屋,把門也關上了。


    在席子項麵前,巫爺爺卑微的如同草芥,跟在村裏受人敬仰的穩重判若兩人。因為在他的眼中,席子項就是山神,自古統治著小南村的那位山神!上一代的巫師是這麽告訴他的。


    重陽上前了幾步,跟席子項拉近了距離,“在我麵前,你還需要戴著這個可笑的麵具嗎。”


    麵具摘下,席子項清晰的聲音傳來,“這才一段時間不見,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輕功了得不說,身邊的男子也很出色呢。那個男人是誰?”


    重陽笑了,“讓你出古墓的原因就是這個嗎?你吃醋了嗎?”。


    不等席子項迴答,重陽搖搖頭,“你不是吃醋,你隻是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人染指。”


    又笑著說:“我這個樣子你自然不認識,因為我在藍天下,不在你的領地,我不需要對你搖尾乞食,尋求庇護。你所看到的那個圍著你轉,為你的才識而驚歎。需要你細心照料的如同小貓一樣的重陽。不過是我保護自己的手段罷了。”


    “因為你是地下的統治者,因為你需要一隻可以令你放鬆,還會取悅你的寵物,而我需要庇護。所以我成了你所希望的那隻寵物。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席子項蹙起了眉頭。“你居然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了,你怎麽可以說出這些話,地上果然可怕。”


    重陽突然的刻薄。讓席子項有種她瘋了的感覺,簡直判若兩人,根本不是他認識的重陽。也可以說是中邪,這才見麵,就說這些,很唐突,也很怪異。


    重陽大笑起來,“別說的你有多單純似的好嗎?身為地下的統治者,身為唯一能遊走在古墓中的人,你需要維持你的威嚴,你有你的傲慢,你看不起其他居民。我的出現,我所扮演的那個弱小楚楚可憐的可人兒,我能在古墓中避過重重機關的手段,讓你覺得我有資格在你身邊,你覺得我沒有威脅,你覺得我可以飼養,別說你不那麽想的。”


    “哦哦,我倒是忘了,你確實不是這麽想的,你覺得這是愛情,你所憧憬的那種至死不渝的愛情,你以為你的那種感情就是愛情是吧。”


    席子項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他看著重陽的目光很複雜,“你覺得我是在養寵物?”


    重陽點頭,“你,是被慣壞的君主,盡管你不覺得。可在地下,他們唯你的命令是從,令你容不得一點違背是事實,就像我現在說這些話,是不是讓你非常火大?是不是很想讓我閉嘴?”


    席子項的一雙手在衣袖裏握緊了。


    重陽上下打量了席子項一眼,笑得了然,“別說什麽,外麵很可怕,人心險惡之類的話了,你跟其他人不同,跟你的師父不同。子項你其實很向往外麵世界的吧。”


    “我本來不想說的那麽明白,可你就承認了吧子項,你有一顆不願屈身在地底的心,你憧憬著外麵的世界,你喜歡待在崖邊,你想遙望更寬廣的地方。你能出現在這裏,就表示你不關心你那族的祖訓,從你為我摘下火果的那時,我就知道了,你的師父沒能把你培養成守墓人。


    你所學習的知識,你所了解的世界,你不像其他居民那樣對外麵的世界那麽無知,這都是為了讓你能應付外麵來的闖入者,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就是如此,讓你對外麵有了想法,你不是一個會被束縛的人,你喜歡冒險。就像你跟我說的,你小時候在古墓冒險的事一樣,你喜歡探險。你說地上的世界危險,但這恰恰就是吸引你的地方。”


    “子項,在這星空下,這周圍開闊的世界如何?這一花一木,這徐徐涼風,都是悶熱的古墓裏所沒有的。你難道不想要更多嗎?”。


    重陽嘲笑道:“你想要更多,但你是他們的領袖,你要為族群的未來負責,你有你的祖訓。嗬嗬,你就是這麽虛偽,事實卻是你束縛了你的族人,你想當你的領袖,你害怕到了外麵你就什麽都不是了。”


    席子項繃著一張臉,沉默不語著。


    想說的說完,重陽就不再浪費口舌了,淺笑著望著席子項。


    她那神情對席子項來說是何等的嘲諷。


    沉默還是沉默,不知席子項在想什麽,他的臉色極為的難看。


    許久之後,他說:“這就是你嗎?”。


    重陽默認了,這刻她就是她,不是處處體諒他的那個人,“話難聽了些,我也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模樣,但不可否認,我了解你。”


    席子項冷笑:“因為想逃出去,所以對我察言觀色。”


    重陽笑著,他這話的意思是承認她所說的了?


    席子項眼中冰冷一片,望向重陽的目光不再有特別,他戴上了麵具,長袖一甩,眼中再無重陽的身影。


    他走了,走得很幹脆。


    “真是可憐啊,心涼透了吧。你為了擺月兌他的糾纏,真是做絕了,不過,你這絕然的拒絕方式我喜歡。”端午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重陽轉了身,要迴屋裏去了,手碰上門的那刻,她說:“我這不是拒絕,我這是在邀請。我說得那麽明白,他遲早有天會想通,遲早會直麵自己的心內,那時,他還會來找我。”


    重陽進屋去了,門隨之關上。


    端午看戲時的好心情因她最後的話而患得患失起來。


    他的餘光瞄到了身影,猛地抬頭一看院中,席子項去而複返了。


    席子項聽到了重陽最後的那句有些哀傷的話,他的一雙手一直握成拳著,現在有些微鬆,他喃喃自語道:“她的這些話,隻是想讓我做真正的自己嗎?”。


    他的本心,祖訓,族人的未來,他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他望向關上的那門的眼神很複雜,但,最終他還是走了。


    端午作為旁觀人目睹了一切,現在心情很微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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