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掛在樹上好久,就在四周光線漸漸變暗的時候,醒了,然後他看見眼前一雙清澈的眼睛在下方與自己近距離對視。


    “萱,萱……”


    “我們好像沒親密到叫萱萱的程度吧。”萱嬌的蛇身纏在樹上,上身探在半空,兩人雙目的距離約三十厘米。


    “我,我是怕,所,所以……”


    “所以見沒把你吃掉就壯起膽子叫我了?”


    許仙……


    “我這次放你走,以後不許再來,否則我吃了你。”萱嬌想了想,知道在某人的設定下自己肯定弄不死麵前的許仙,他不是想用什麽什麽愛來感化自己麽,幹脆先趕他走試試,看某人怎麽應對。


    萱嬌消失,當然,隻是在許仙感覺消失而已(如果許仙不是什麽什麽仙的話),實際萱嬌對許仙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許仙以笨拙的辦法展開自救,一切自救的動作不像是假。


    哼,雖然我無法使用測試之術,但我依然知道不過是演戲演全套罷了,你們怎能騙過我?


    許仙落地,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壯起膽子喊了幾聲萱嬌,等了會,見沒反應,無奈離開。


    事情沒完,一定還會再來,萱嬌肯定。


    半月之後的一個早晨,少年許仙果然又來,他到了相遇的樹下,把一根重新雕刻製做的木質發簪用繩子掛在顯眼處,然後呆呆坐在樹下,看著發簪看了好長時間,最後,他起身摸了摸發簪,離開了。


    這,這就離開了?不做些什麽?萱嬌等,一天二天,一月二月,一年二年,五年,繩斷,木簪落地,滿青苔,十年,許仙歸,居然用十年。


    往昔采藥少年,今時仗劍客。隻見他尋到樹下,發現地上滿是青苔的發簪,苦笑一下,自語:“何苦。”


    何來何苦?明顯陷入單相思的許仙從懷中陸續掏從八根木簪,包括長青苔的那根,一根一根按時間順序排好。


    “萱嬌姑娘,這些年,我每年這時候就做一根發簪,今天正好十年,我……”許仙拿出小刀與早準備好的木塊,開始做起木簪來“萱嬌姑娘,你知道麽,其實我一點不怕你會吃了我,因為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善良的蛇精,而且,即便真被你吃,我也心甘情願,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萱嬌:許仙,你蛇精病吧……


    “萱嬌姑娘,這些年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隻想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出去,外麵打得太厲害了,人類與精怪一族為奪上古遺產,不顧遺訓相互殘殺……”許仙說到此似乎想到什麽“不過萱嬌姑娘放心,我從來沒殺過一個精怪,反而救了不少,我現在已經是人類的叛徒了,人要殺我,大多數精怪也要殺我,嘻嘻……其實我習武完全是想在必要時候有能力保護你,真的……嗯,真的,人類與精怪一族為什麽要打,不都同是女娃的後裔麽?為什麽不能共享上古遺產?”


    萱嬌:編吧,你就編吧……


    “萱嬌姑娘,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把我放在心上,但,我仍希望再見你……如果到時候見到你,你又真不喜歡我,千萬別直接拒絕我,我會傷心的,真的,就讓我一直自以為……嗯,就好了。”許仙說完,手中的木塊已經做成發簪“這一個可能在你看來仍然難看,不過比起前麵的,要好看許多。”


    許仙呆呆看著第十個發簪,許久許久,直至天暗,許仙取出一個長長的水晶盒子,把所有木簪按時間順序放進去排好,蓋上,檢查密封情況,隨後搬來一塊巨石放至樹下,用鋒利的劍在石頭正上方掏出一長槽,正好塞進水晶盒。


    “嗯,萱嬌,如果你迴來,一定能夠看見,我……先走了,以後再來找你。”


    許仙離開,萱嬌沒有現身。


    真能扯,我都成什麽始祖了,你們讓許仙說這些不就是想我出去麽?我就不出去,你們慢慢等吧。萱嬌甚至沒看許仙留下的東西就離開了。


    五年,又五年……萱嬌再沒去與許仙相遇的巨樹那邊,直到第五年的最後一天,萱嬌再一次想到是不是他們知道自己會反著做,才讓許仙說那話的?


    罷了,順他們意思,去看看探個究竟。


    巨樹下,巨石旁,一個人氣息奄奄,正是許仙。


    “萱嬌,對不住啊,我沒本事,說好要保護你的,但今天……我活不過今天了……可惡啊,居然連刻刀都……”許仙說話間刻刀落地,刀柄與刀身沾滿血跡,是他自己的“我……”一個字後隻削了一刀的小木塊也掉在地上,同樣沾滿他的血。


    快死了。萱嬌遠遠就知道那許仙的真實狀況,五髒六腑俱碎,一般情況下早就該死去且無可挽救,但,她依然一動不動,在她的思想中,不過是讓她上當的圈套。


    許仙艱難撿起木塊,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再去撿刻刀,而是爬到巨石上麵,扒掉覆蓋水晶盒的層層敗葉,看到水晶盒時淒然一笑,然後默默把木頭放在水晶盒麵最右端,再艱難從懷中扒拉從一個布包,從布包裏弄出一個一個發簪,按雕刻的時間順序往左排好。


    “萱嬌,他們終於……把,把我……殺掉了……真,真希望再……再見你一麵,再見……”


    許仙做完最後的事,說完最後的話,閉上眼,真,死掉了。


    真死了。萱嬌想到當初在修真界許仙為救自己死去的一幕,漠然的心在瞬間一顫,你們布局二十年,居然就讓許仙,死了?不應該啊……


    瞬間移到巨石邊,死去的許仙耳鼻口的流血已經凝固,但萱嬌能看出他在死前依然是在痛苦中微笑的,一個五髒六腑俱碎早該死掉的人卻憑著一種強大的意誌跑到深山老林裏,做一些在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最後死在他最想死的地方……


    “許仙,你以為這樣就能勸我迴仙界麽?”萱嬌繞著巨石轉了一圈,伸手對著死去的許仙與巨石憑空一抹,許仙與巨石皆不見了“哼哼,待我找到有用的東西,看我怎麽破你們的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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