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本是王氏點卯安排家事的地方,因為靠近榮禧堂和賈政住的院子,被王氏拿來做她安排家事的地方,因在正房邊上,地方倒是不小,隻是因為王氏要彰顯自己管家理事的地位,整個正廳隻擺了一張桌案,一把椅子。


    椅子讓老太太坐了,邢薇和王氏都隻能站著,王氏扮委屈,站著才表現的更可憐兮兮,邢薇卻不然,束手而立,臉掛不屑,光那架勢就把綁著進來的下人們嚇了個一哆嗦。


    大戶人家的秘密從來瞞上不瞞下,王氏做事並不隱密,榮國府前後兩次大“清除”,全是受了她的連累,王氏每天做出一副菩薩樣,其實早就在他們心中上了黑名單,現在她站在那裏看上去委屈似乎受了冤枉,可看在下人們眼裏那完全就是心虛,再看刑薇和大房的下人們囂張的氣焰,誰是誰非還用說?


    若是可能,他們當然更願意到大房去當差,可自從上次賈赦和邢薇屋裏發現藥物之後,大房拒絕一切來自榮國府正堂的東西,包括調換補充下人。


    雖說大房的下人自動和榮國府的下人們劃清了關係,可並不耽誤他們自己互通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大房連著兩個月月例延遲,這個月更是連影子都不見,大夫人隱忍不發,並不表示會置之不理,這妥妥的是王氏自己找死,那裏還有臉擺出這樣一幅樣子出來,隻不知道這次主子們鬥法會不會又連累他們下人。


    邢薇看院子裏跪的一片,心裏也有些抱歉,這些人都很無辜,就因為自己和王氏,被毫無尊嚴的捆了過來跪在那裏,閉了閉眼睛,邢薇十分慶幸自己穿過來成了“主子”,至少還有自由。“都帶過來了?”


    陳嬤嬤上前道;“夫人,門房六個人,迴事處四個,二門的婆子六個,一共十六個人。”陳嬤嬤是賈赦後來給邢薇的,邢薇觀察了一段時間,見她還算老實,就提了她起來在自己身邊。


    想了一想,邢薇道:“我也知道你們這些人根本就是受了魚池之災,因此,我在此承諾,如果你們說出我需要的東西,我會答應你們一個條件,那就是或者放籍迴鄉,或者調到大房當差。”邢薇自然知道榮國府的下人想著跳槽,可大房一個是不需要那許多人,在一個,二房塞過來的人她也不敢用。


    這個時代奴才背叛主子都是會被人唾棄的,她既然要人家為自己服務,就得給人家應得的報酬,人說無利不早起,她給了機會,抓不抓得住,就看這些人自己了。


    果然跪在地上的人的眼睛瞬間都亮了起來,那些還立著的,恨不得此時自己也在他們其中,這麽輕易就能夠去大房,為什麽他們就沒有這個機會?


    “老太太,大夫人這明顯是誘供”,王氏急忙跟賈母申訴,她一聽邢薇吩咐去捆門房和迴事處的人就知道邢薇是要追究歐家那張帖子的事,可她想著過去了好幾天,且已經沒有了證據,也就沒有很當做一迴事,可現在聽邢薇如此許諾,心裏不安起來,雖說不大知道下人對她的印象,可平時她訓話的時候,這些人的反應可沒有這麽強烈。


    邢薇聽了冷笑一聲,拿眼角瞟了王氏一眼道:“行得正坐的端,害怕人誘供不成?”迴頭對著院子裏的下人們道:“你們也聽見了,我接受舉報不假,隻是卻不會姑息誣告,若是有人說些有的沒的,二太太會不會追究我不管,我這裏隻要讓我查了出來,絕對送官,······所以,你們且想好了再說。”


    賈母聽到這裏,也是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道:“老大媳婦,到底是什麽事,鬧得這麽個架勢,讓人知道了笑話?”王氏扣著大房的月例銀子不發,賈母是知道的,畢竟上兩個月時間隻是延遲,最後到底是給了的,這次卻一直不發,可王氏拿著下雨莊子裏遭災為借口,賈母也想試試刑氏的反應,才默許王氏如此。


    賈母不止一次的迴想榮國府為什麽變成了這樣,似乎榮國府月兌離正常隻從邢氏嫁進門開始,賈赦以前混賬歸混賬,卻也並不離譜,外邊傳的他屋子裏人多些,他們這些勳貴人家的子弟中,賈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且除了嚴氏是賈赦自己找的,其他兩個妾都是她賞賜的。


    賈赦在她麵前跟無什麽大錯,不過是說話生硬一些不討人喜歡,她就不明白了,她們母子怎麽莫名其妙的就鬧到如此地步了?


    王氏早先以為這刑氏出身低,不生養,來了榮國府就可以低聲下氣的任她揉捏,可她卻忘記了,刑氏幼,齡當家護弟,堅持讓弟弟們讀書上進,這些連那些大人都未必能夠做的圓滿,可是刑氏做到了。


    自己一葉障目也以為刑氏是個好拿捏的,卻不料邢氏個破落戶因為不生養,反而沒有了顧忌,為所欲為的挑唆賈赦跟自己鬧騰。


    老太太想了許久,能夠拿捏邢氏的,如今也就隻有邢家人了,邢家兩個男孩讀書,一對姑女叟開個點心鋪子能夠掙多少錢,眼看著兩個小的歲數也起來了,到了婚嫁的年齡,就不信邢氏會不缺錢?


    賈母沒有從事過商賈之事,底下的鋪子為了貪汙挪占都是少報盈利,導致賈母從來不信邢家的鋪子會那麽掙錢,短短幾個月時間,扣除一家人的吃喝花銷還能拿出來三千兩銀子出來給她賀壽。


    想到自己上次壽辰,邢家不過拿來自己家的點心湊數,可見真是窮的狠了,連個不像樣的禮物都買不起,一個月兩個月的邢氏或許能忍,這不三個月了,她就鬧騰了起來。


    可是老太太越聽越糊塗,邢氏要銀子丁頁多找王氏或者賬房,為何要找看大門的和迴事處的人,他們又犯了邢氏什麽事?


    這不得不說邢薇如今關起門來過日子是行之有效的,大房的下人看到了跟著賈母和王氏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一個個的也學著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見刑氏不缺銀子卻也素衣裸妝,在外人麵前也學著哭窮,從來不說他們在大房得的打賞銀子比月例多。


    因此也導致了賈母的判斷失誤,還以為邢薇是找王氏討要月例銀子來了,可事情明顯不是這樣,賈母瞪了王氏一眼。“喊打喊殺的像個什麽樣子?簡直有矢身份。”


    邢薇冷笑一聲,道:“來不及了,老太太,現在不是我不怕丟人,且現在丟人的可不僅僅是我一個,連您啊,榮國府啊,甚至整個賈氏都臭大街了。”


    “混賬,”賈母聽了大吃一驚,自家人關起門來怎麽鬧都行,怎麽會牽連到榮國府自從知道了名聲的重要性之後,賈母是十分的小心謹慎,雖然她依舊目光短淺屢屢犯錯,可老話說的好,有種人是永遠看不到自己,隻看到別人,“王氏,你又做了什麽?”


    “冤枉啊!”王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能幹什麽事情出來,邢氏她汙蔑我,借機報仇。”


    “報仇?我有什麽仇要找你報?”邢薇冷笑著,“既然你說我汙蔑你,剛好,來人去請族長和族老們過來,還有別忘記了請二老爺來做個見證,本來這事就已經不是一家之事了,他們也應該知道知道,正好來評給禮,看是不是我汙蔑了你。”


    邢薇話音未落,就有幾個站在那裏看熱鬧的榮國府的下人撒丫子就跑,“迴來,”賈母急唿,可惜那幾個人生怕跑的慢了耽誤了邢薇的事情,根本就裝作沒有聽見,飛也似的沒有了人影。


    “放肆,邢氏,你以為我不會讓赦兒休了你?”賈母厲聲道:“你為了一點子私怨,家醜外延,還有沒有婦德?還顧不顧榮國府的聲名?”


    “老太太的心不要太偏哦,”邢薇冷笑道:“好似我多麽的無事生非,禍家亂宅似的,”又拍著心口求告道;“您還是快讓我們老爺休了我吧,免得我那天被人害死了,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放肆,當真以為我不敢休了你,”賈母色厲內荏的喝道:“不要以為老大護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們老爺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麽護著我,老太太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因為身處紅樓不得不憋屈了幾個月,對於賈母的偏心她也忍著,主要也是賈母針對的人不是她而是賈赦,還因為賈赦在她心裏沒有地位,無法產生共鳴感,所以,賈母如何賈赦,她無所謂不說,甚至還會在心裏看熱鬧說活該。


    前世看多了婆婆、媳婦吵鬧打架甚至對薄公堂的,邢薇怎麽忍也不可能對婆婆有多麽的敬畏,如今賈母算是“惹”著她了,且還是無理,她怎麽會讓對方白罵而不還迴去。


    “你竟然敢罵婆婆,你忤逆不孝。”王氏也在一旁煽風點火:“老太太教訓,就是大老爺也在一旁聽著,偏就你膽大丁頁嘴?”


    “是啊,母要兒死,兒不得不死,”邢薇冷眼看了王氏一眼;“我不是老太太生的,我還有被休,和離,下堂的選擇,幹嘛要自己找死。”又對著賈母道:“都說兔子逼急了都會咬人,老太太把我們大老爺逼急了,您可想過,他會做什麽呢?上書推去爵位,離開榮國府?分家?自請出族?月兌離母字關係?自裁?或者幹脆把這榮國府還給聖上,一了百了,誰也得不到的幹淨?”


    “他敢?”邢薇一連串的問話把賈母氣的直哆嗦,她知道自己的偏心,可第一次有人在她耳朵邊上親口告訴她,且這幾個月她一直在煎熬為何賈赦會變的如此之多,也迴避著可能的後果,現在邢薇明晃晃的告訴她,賈赦或許會兩敗俱傷,或許會放棄她們的母子之情。


    她是一個母親,還沒有狠毒到食子的地步,尤其是在賈赦兩度離家不歸之後,她知道,自己早就在賈赦心裏沒有了什麽地位了,聽到邢薇的話,條件反射的喊出一聲“他敢?”卻未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恐懼,後怕。是的,賈赦是什麽性子自己最了解,逼急了,恐怕真的會做出兩敗俱傷的事情出來,老太太喊出那兩個字之後,整個人的脊梁骨仿佛都隨著那兩個字踏了下去,人也是老了十幾歲般,即使坐在椅上也兩隻手緊緊的抱著拐杖,手上的青筋暴著如一條條蜿蜒的青龍般猙獰可怕,老太太頭耷拉著倚在拐杖上,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嘴唇哆嗦著,閉上了眼睛,再無了言語。


    王氏聽了也嚇的不輕,大老爺無故生死或者自裁而亡,他們都將會麵臨可怕的結局,她要榮國府和爵位的心情雖然迫切,可是卻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名聲和性命搭出去,否則她為何萬般籌謀算計,何不請人一刀結果了賈赦省事兒?“有老太太在,榮國府還輪不到賈赦做主。”


    “都說女子要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我們老爺孝順,老太太才能夠做著榮國府的主,容你在這裏作威作福,”王氏情急間連大老爺都不叫了,直接喊賈赦的名諱,邢薇冷笑道:“可要是把我們老爺逼急了呢,王氏,你可想過,你會如何?”賈赦再被逼的走投無路也不會把賈母如何,丁頁多是修一個佛堂把賈母請過去吃齋念佛,可王氏就不一定了,她手上有人命,還是挑撥他們母子關係的罪魁禍首,賈赦把她送官,代弟休妻都是輕的,就是請家法直接杖斃或者千刀萬剮也有可能。


    “我們老爺不是沒有脾氣,隻是看在老太太的麵子上對你一榮在忍,你以為你有多大能耐,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生了一兒一女,你以為有二弟在,我們老爺就會在乎你,怕了你?”邢薇步步緊逼,徹底打破王氏的心理防線,自己和賈赦不跟王氏計較,可這人太惡心,跟個甩不掉的螞蝗似的,吸了血不算還要往肉裏鑽,勢要把人往死裏逼,讓人煩不勝煩,這一次邢薇下了狠心,即使賈母包庇,也要把王氏打入穀底,永世不得翻身。至於什麽賈寶玉,算了吧,反正生出來也是禍害丫頭,連累黛玉和寶釵的,那塊破石頭還是不要現世的好:“即使我們老爺肯放過你,張家肯嗎?張氏和賈瑚的兩條人命你能還會來嗎?你以為你真做的很幹淨沒有人知道?笑話,雁過留痕,人過留聲,隻要做過,絕對會有痕跡出來,張家不跟你計較不是放過你,而是決定對你一擊必死,讓你永世不得翻身。”邢薇說罷掃了老太太一眼,果然見她身體震了一下,可見,張家的決定對她也是個震撼,邢薇說出來,就是要打破賈母心底的僥幸,賈母一而再,再而三的幹涉賈家內務,把王氏慣的無法無天,這樣的人留著,即便賈家不被聖上忌諱,都要讓她給攪合敗了。


    邢薇心裏早就接受了邢家兄妹,可對於賈赦,還是有些若即若離,可現在她也開始為賈赦打抱不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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