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手指頭又被針鼻紮了一下,她隻看到人家本土姑娘做活似乎很簡單,可到了她手上,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收養不協調的人,手指頭根本就不聽話,針總紮偏不說,針鼻和丁頁針老打滑,好不容易把針找準了地方紮進了鞋底裏,她手指頭又不會使勁,細細的一根針竟然跟吸住了一般紋絲不動,根本就拔不出來。“要是有老虎鉗子就好了,”邢薇嘀咕了一聲,看賈赦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熱鬧,生氣的把鞋底塞在他手裏,“你幫我把針拔出來,我手老打滑。”


    “啊,你也就這麽點子能耐,”賈赦長這麽大那裏拿過針?也從來沒有敢使他幹針線活,不過刑氏可是頭一次“求”他,駁迴去似乎很讓她丟麵子?賈赦笨拙的拿起鞋來,學著邢薇的樣子拔針,原以為自己力氣比邢薇大,怎麽的還不給拔出來,不曾想,這小小的針頭十分狡猾,不僅紋絲不動不說,還因為他不會使力氣,打滑了不說,還給劃了一道血口子。


    邢薇急忙抓了他的手指頭塞進嘴裏吸血,匆匆趕緊來的喜翠進來,來不及匯報事情,看兩人這動靜,急忙捧了痰盂過來,邢薇把血水吐了出來,拿出賈赦的手指頭來看:“還不如我呢,你怎麽會把無名指傷到呢,它又不用拔針?真是,比我還笨。”


    賈赦苦笑:“爺給你幫忙幹活受傷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還敢埋怨爺?”不過看剛才刑氏這緊張的樣子,倒是感覺十分的好啊。


    “人笨,還好意思表功?”邢薇白了他一眼,吩咐喜翠去找藥,幫賈赦包紮傷口。


    “不用了吧,沒多大點子事,”賈赦滿不在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


    “現在天熱,容易感染,還是小心點的好,再說一會兒老太太說不定要叫你過去,萬一讓她看見這個,你可怎麽解釋?”


    “老太太為什麽找我?還有你剛才說什麽來著,老太太的生日在八月初,這麽早你準備什麽禮物,因為不會做鞋,提早練手是吧?”賈赦很有些幸災樂禍,她知道刑薇沒有錢,給賈母動手準備禮物原本是人之常情和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忍不住就是想要拿來笑話她一番。


    “還不是你最近總不著家,老太太問起來,我胡謅說你給老太太準備禮物去了。”邢薇一點沒有給賈赦“找事”兒了的感覺,把老太太的質問賈赦的話和語氣學了一遍,又說了當時自己的應對,“我也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麽,說別的怕你挨罵,剛好前幾天打聽到老太太的生日在八月,於是就順口拿來給你打掩護了,不過我看老太太的樣子很開心,說不得一會兒就要讓人傳你去表揚表揚了。”


    “大老爺迴來了嗎,”邢薇話音才落,就聽得院子裏有人問起賈赦,邢薇仔細聽了一下,跟賈赦使眼色,“看,我沒有說錯吧,是賴嬤嬤。”


    賈赦揚了揚手,給邢薇看她被包的粽子手,“爺現在不想去,你幫爺打發了。”賈赦很是鬱悶,早沒有了剛才笑話邢薇的勁頭,整個人都頹廢了下來,往年賈母的生日他都是拿銀子現賣或者在老庫裏找找,反正不管他送什麽,老太太都是不滿意,現在想薇討好賣乖的許了特殊的禮物,更是為難他,還不如跟往常一樣花銀子買些什麽呢,以前他或許會有些自信,經過這一段時間,他打算認命了,自己就是個混吃等死當二世祖的命,那裏有什麽本事去掙錢養活自己還給老太太準備特殊的禮物?


    邢薇眼珠一轉,把賈赦拉到裏屋的榻上躺著,吩咐道,“幸虧剛才直接迴來了,連衣服還沒有換,”又給賈赦擺姿勢,“你一會兒就把這隻受傷手個露出來,聽我的話來配合行動。”耳聽著賴嬤嬤的聲音就到了門口,邢薇的臉上也換了憂色,嘴裏道:“雖說老爺說要親自動手給老太太預備禮物,可您也得愛惜自個不是,看這手傷的,迴頭讓老太太知道,還不得心疼死”


    邢薇和賈赦演戲,自然聲音不小,剛準備挑簾子進來的賴嬤嬤模糊著聽了,急忙拉過一旁的紅鑰輕聲問,紅鑰那裏知道,急忙看向喜翠,喜翠眼見著邢薇剛才幫忙賈赦包紮傷口,雖然不知道賈赦怎麽傷到的,可邢薇先前在老太太那裏說的話以及剛才賈赦兩口子的互動她都看在眼裏,自然不會給邢薇拆台:“老爺帶著傷迴來的,似乎很不輕,可老爺愣是不讓請大夫,說是怕驚動老太太,太太剛才幫著老爺包紮完,”說著拿眼睛去掃剛才給賈赦包紮用的東西,還有那痰盂裏的血水為證,看著倒也很是觸目驚心。


    賴嬤嬤是賈母的陪嫁丫頭,跟平兒和王熙鳳的關係一樣,也是四個陪嫁丫頭僅剩的一個,隻因為她會揣摩主子的心思,還因為她沒有肖想賈代善,早早的就配了人,所以非常得賈母的器重,在這府裏說是半個主子也不為過。


    原來她過來賈赦這裏傳話,根本就是見門就進,沒有通傳的習慣,看了這些東西才想起剛才在賈母那裏邢氏說過的話,心裏不禁尋思開了,看來大老爺是真的在親自替老太太準備生日禮物?邢氏剛才說的那麽懇切,那麽信誓旦旦,等她走了,老太太冷靜下來,心裏也犯了嘀咕,過了一氣兒,總是有些懷疑,聽到大老爺迴來了,這才派她來打聽打聽,看看動靜,現在看來,倒是確有其事了?


    “老爺、太太,賴嬤嬤來了,”喜翠見賴嬤嬤變了臉色,知道邊鼓敲得差不多了,才往裏麵通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賴嬤嬤搶先一步掀開簾子,就見刑薇和賈赦忙著往被子你藏著什麽東西,聯想到剛才看見的東西,應該是賈赦那受傷後包紮了的手?


    “大老爺受傷了怎麽不找大夫來看一看,讓老太太知道了該多麽的傷心啊,”賴嬤嬤自持身份,幾步強上來擠過邢薇,把賈赦的手從被裏掏了出來,賈赦配合的吸了一口氣,賴嬤嬤急道;“啊,傷的這麽重,趕緊請大夫啊,”邢薇前世受傷了視傷口大小有各種各樣的創可貼可以應急,這裏可沒有那東西,頭一次包紮,還怕敷的藥漏出來,難免就包的大了些,半個手掌幾乎都纏上了繃帶,讓賴嬤嬤弄不清賈赦傷的到底有多重,剛好他那麽一吸氣,似乎傷的不輕的樣子,賴嬤嬤表現慣了的,做張做智的咋唿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賈赦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似的,若不是她的目光掃向了邢薇,露出那審視、埋怨和質問的意思,似乎是責問邢薇故意壓著不給他請大夫般。


    邢薇心裏冷笑,雖說是因為自己讓賈赦受的傷,可這奴才也太倚老賣老了,平時就不大給麵子不說,待賈赦和賈政也是區別對待,特別的會揣摩賈母的心意行事。


    原本邢薇並沒有高人一等瞧不起當奴才的,比如她待紅鑰和喜翠就很是隨便,有些前世裏同事或者閨米般的相處,很快的就換了她們真心和默契。


    賴嬤嬤和這些賈府的奴才們瞧不起她,邢薇也從來沒有當做一迴事,本來麽,前世的某些人敬業到都能夠配上司做二人運動,扒高踩低、排擠人的也不是沒有見過。形勢比人強啊,誰讓自己如今成了邢氏呢,邢薇求救般的上去攥住賴嬤嬤的手,臉上掐媚的笑讓賈赦看著格外的刺眼,平時這老乞婆就是這麽對自己的嫡妻的?


    “嬤嬤您來的正好,勸老爺答應找大夫看一下吧,您看這傷的,我勸了半天,老爺生怕老太太知道了上火,隻說不礙事,怎麽也不肯看大夫。”說著就把賈赦的手從賴嬤嬤手裏搶了過來,做勢要去拆給賈赦包成粽子般的手,邢薇前世受傷了用創可貼一帖就完事,這裏可沒有那東西,又是頭一次給人包紮傷口,怕包的藥撒出來,難免多包了幾層,差不多把半個手掌都給包上了,不知內裏的看著嚇人,加上剛才賈赦配合的那麽一吸氣,賴嬤嬤越發的弄不清賈赦到底傷的有多重了。


    賈赦自然不領刑薇的情甩開邢薇的手,發火道:“都說了,破了點子油皮,多大點子事兒,請什麽大夫,要不是你瞎嘮叨,爺連包都不想包,傳出去還不夠丟人的。”賈赦轉頭又衝賴嬤嬤吼道,“也沒有多大子點事,不許瞎咋唿,更不許報給老太太知道,要是讓爺曉得你瞎傳話,爺管你是誰,要你好看。”說著又瞪眼罵邢薇:“還不傳飯,老爺中午都沒用,快餓死了。”


    邢薇聽說急忙奔到外頭喊丫頭傳飯,迴來正好對上賴嬤嬤尷尬的出也不是,立也立不住的樣子,也是,就算賈赦以往看她不順眼,可礙於賈母的麵子,最多鼻孔朝天對她冷哼幾聲,卻從來不會對她大小聲的,就連當初賈代善活著,都沒有像剛才賈赦這樣待她。


    “嬤嬤您包涵些,我替老爺給您賠罪了,”邢薇連忙攙著賴嬤嬤往外走,邊走邊替賈赦道歉,“老爺每天早出晚歸的,吃不好睡不安的,火氣難免大些,您老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走了?”眼見著邢薇迴來,賈赦鬆了一口氣,全身沒有骨頭架子般的攤倒在榻上,“老爺我什麽時候成了演戲的了?”


    “還別說,老爺的演技真心不錯,”邢薇讚道,“你猜老太太一會兒會不會親自過來看看你的傷?”


    “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你選哪個?”賈赦看著邢薇得意忘形的樣子,目光漸漸的有些縹緲,曾經年少時他也渴望過母愛,故意淘氣希望母親過來看他,結果卻換來了父親的責罵,每看到母親對二弟小妹噓寒問暖,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她親生的?現在自己也做了父親了,還會期盼這份母愛嗎?


    “算了,你不是餓了嗎,”邢薇自然猜不透賈母的心思,也無心調和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我幫你梳洗,馬上就要用飯了。”


    “你還要幫老爺我想想該送什麽禮物才能給老太太一個驚喜,”賈赦舉起他的手在邢薇眼前晃了晃,“不然我就去老太太那裏說你騙她。”


    “半斤八兩,你以為我會怕你,你不也是從犯?”邢薇白了賈赦一眼,“想我幫忙出主意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


    兩人說笑玩鬧著梳洗用過了飯,不知不覺間,關係親近了不少,眼見著邢薇一邊燈下做著針線一邊跟他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賈赦突然覺得這種關係十分熟悉,就跟當初祖母還在一樣,說話做事不用思前想後,不管是在學裏還是外麵闖了禍,祖母總會安撫的對他笑著道:“赦兒乖,告訴祖母,祖母幫你想想辦法”,有時候闖的禍大了些,祖母還會裝病糊弄父親,幫他躲過一場好打。


    剛娶張氏的時候,他因為要維持自己在張氏麵前丈夫的形象,經常板著臉,裝成熟,很少跟她這樣毫無芥蒂的說笑聊天,再者,張氏出自書香門第,他卻是“不學無術”的浮誇一個,兩人根本就沒有什麽話題可聊。


    到了後來,他和祖母病危,他和張氏雖說每日伺候床前,可以算得上是他們夫妻最是同心協力的時候,祖母去了,為了守孝避嫌,他很少進後院,加上父親日益看他不順眼,父子、母子間的關係越發緊張,張氏每次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令他鬧心,後來,有了瑚兒張氏也漸漸的把心思用到了兒子身上,兩個人的話就更少了,·····,賈赦猶記得祖母為了他,不顧年邁體弱,舍了老臉替他求娶張家女兒,臨終前還拉著他和張氏的手道,“你們倆要互相照顧,有事多商量著辦,永遠記得,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他到底是辜負了祖母,辜負了張氏,連自己的長子都保不住,······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隻因為舍不得璉兒,隻因為還有幾分不甘心。


    不甘心呐,他堂堂正正榮國府的嫡長子,正經的主子如今被趕著住到了馬廄裏,他卻連句怨言都不能夠有,他的嫡子原配發妻稀裏糊塗的沒了,沒了就沒了。


    “老爺,你怎麽還哭了?”邢薇有一搭無一搭的跟賈赦說著話,突然覺得屋裏的氣憤不對,抬頭一看,賈赦滿臉的憂傷,眼裏還流下淚來,邢薇嚇了一跳,丟下手裏的活急忙跑過去安慰道:“你怎麽了,不哭,不哭啊,有什麽事情跟我說,我們一起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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