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安,”二夫人王氏遠遠的見了邢薇,心下不屑的很,卻也不得不上前給他見禮。


    “弟妹有禮了,”邢薇等著王氏給她行完禮,才給王氏行了半禮,“弟妹正巧啊,咱們一起給老太太請安吧。”


    巧什麽巧,天天一大早的就出門,專門等在這裏,不過王氏自認為有身份的人,總也說不出來這話。“是啊,正巧。”


    這當年不是巧遇,邢薇一個外來者,對這世道的規矩、禮儀可以說是完全不懂,雖說有邢氏的記憶,可她祖父去的時候才十歲,即使邢薇不來,她前十年的閨閣教育可以說完全被後十年的巨變和鄉間生活給磨沒了,尤其是如今換了芯子······盡管邢薇已經盡量的模仿古裝劇中的人物說話、行禮,可還是鬧了不少的笑話,榮國府的奴才都是看主子臉色行事的,見賈母和王夫人待邢薇隻是麵子情,越發的變本加厲的風傳邢薇的壞話,什麽,刻薄,小氣,寡恩,鄉下人,潑皮戶,······好像這世上形容女人的貶義詞全用在邢薇身上還不夠,好在邢薇臉皮夠厚,要不然光臊都要臊死了。


    王氏再憋氣也隻能跟在邢薇後麵慢慢走,沒有辦法,邢薇閑庭信步帶著一堆人走在前麵,王氏再認為自己身份比邢氏高,奈何人家是長嫂又不自覺,從來不肯“禮讓”她半分,為了搶路走在前麵這種惹人閑話的事情,王氏是怎麽也做不出來的。


    好在榮禧堂本就離榮壽堂近,邢氏就是把路上的螞蟻都踩死完,過不得兩刻鍾也晃到了榮壽堂。“給老太太請安,”王氏看著邢薇問過了門口的丫頭,知道老太太起了,就很沒有規矩的揚聲進去了,一點也沒有剛才“弱柳扶風”的樣子,恨的撇頭啐了一口,老太太怎麽給大老爺娶這樣的媳婦,跟她做妯娌簡直丟自己的人,卻完全忘記了邢氏雖說是老太太拍板給賈赦定下來的,可若是沒有她在其中使力,邢氏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榮國府大門的。


    “起來吧,”賈母史氏雖說也不喜歡邢氏這幅小家子氣的樣子,可邢氏在她麵前表現尚可,也不好有事沒事的天天訓她,要不然人該說她故意雞蛋裏挑石頭了,“老二家的呢。”還是知根知底家的姑娘靠譜,進門頭一年就生下珠兒,隔一年又得了元兒,三年抱倆,對政兒也是照顧周到,懷孕的時候主動給丈夫安排通房丫頭,從不拈酸吃醋。


    幸虧有她,要不然都跟老大前後兩個媳婦般不省心,還不得毆死她這老太太?


    在老太太的屋裏,王氏自然不會跟邢薇帶來的丫頭搶路,所以等著老太太問了才得進來,也上來給老太太請安,又挨個問了一遍飲食起居,夜裏睡的好不好,起了幾遍等,極其細致孝心,“都好,都好,”果然把賈母哄的滿臉笑,激動的拍著王氏的手,“還好有你,”。


    這就是話裏話了,聽的多了也能夠品出味來,邢薇看著這婆媳二人每天的例行表演,安心的坐在右邊的椅子上喝茶潤喉,等的她們表演夠了,才出聲提醒,“老太太,擺飯吧?”


    老太太也餓了,老人家睡的早,晚上覺少,夜裏難免起來幾次,早上又貪睡些個,等到兩個兒媳婦過來請安又應付這一會兒活動活動身體,自然餓了,於是“嗯”了一聲,於是王氏伺候老太太挪地方,邢薇就帶著丫頭們擺筷子,放碟子,上菜,看著丫頭們把老太太愛吃的幾樣都放到老太太麵前,才過來在老太太身旁站好,當然,最佳位置留給了王氏。


    邢薇迴門迴來第二天“立規矩”給老太太奉菜就鬧了笑話,——她伺候老太太憋的一頭汗,也把老人家憋屈夠嗆,第二天都經過了丫頭的提醒還是不改,老太太就忍不住了,發話讓王氏來,隻讓邢薇在旁邊看著。


    賈母出身武將世家,口味重,喜肉食,一大早的就半桌子葷菜,邢薇好不容易從裏麵挑幾個被油泡著的菜葉子出來給老太太,還惹得老人家不滿,出門就坐實了刑薇小氣。


    邢薇倒是對於老太太不識自己的好心的做飯無所謂,反而對意外得到的福利非常滿意,伺候老太太用飯聽著榮光,做起來可真是“手”“眼”“心”全方位行動,一般人應付不了這個差事。


    再好吃的東西多吃幾迴誰都會煩,賈母是榮國府的老祖宗,在賈府有絕對的權威,廚房裏就是怠慢誰都可以唯獨不敢怠慢她,給她上的飯菜絕對是最好,最新鮮的,而且每天都有人來問伺候賈母的丫鬟後才下菜單。可人的口味就是那麽一迴事,昨天想著今天吃雞,沒準吃的時候又覺得還是魚香,昨天還說辣好,睡一覺起來有些火氣,再吃辣就不得勁了,自己有時候都掌握不住自己的口味,何況別人?


    賈母一言九鼎慣了的,這個年紀還用看別人的臉色?隻是當家主母的涵養讓她給人留些餘地,即便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多數也不會說出來,可再怎麽著,她也是有脾氣的,就相對刑氏,賈母就不會忍,不打不罵,發配你在邊上站著伺候,可是大家都知道,讓你丟人沒麵子,對王氏就不同了,即便有不喜歡的,她多少也會吃一些表示讚賞。


    這也是王氏伺候賈母慣了的,早掌握了賈母的脾胃,做起來很是得心應手,因此,賈母用畢飯點幾個菜讓她二人就近用些的時候,王氏都很是得意的衝邢薇點頭示意,似乎邢薇能吃上這一頓飯還是借她王氏的光。


    獨生子女嬌慣著長大的邢薇能有多勤快,在家裏都是父母端到麵前就差喂著吃了,還指望她伺候人?隻要不用幹活,多受幾個白眼算什麽?隻要不幹活伺候人就是給她罵幾句甚至打幾下也無妨啊。


    隻是這油膩膩的飯菜實在讓人難以下咽,何況賈母都用過了,耽誤了這麽長時間,不涼透也差不多了,好在賈母吃飯排場擺的夠大,點心,湯品每樣都有七八種,刑薇隨意指了幾樣,讓丫鬟放到自己麵前,不一刻,七八疊子點心和五六碗湯羹下了肚,把一邊的王氏看的目瞪口呆。


    沒辦法,賈母的飯菜品種多了數量就少了,大戶人家的點心做的本來就精致,一碟子四個點心也就比一個小籠包子大些,那點心倒也罷了,好歹是幹貨,還算是管餓,隻是幹的吃多了自然就得多喝些湯順一順,可那湯碗也就比茶碗大小,三兩口就沒了,就著邢薇還隻吃了個半飽。


    古人作息都是有標準的,邢薇還是主子,賈赦也不用上朝去衙門,所以直睡到卯時才起,就這也才早上六點左右,冬天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呢。賈母年紀大了起的晚,王氏打理榮國府一大早的要處理家事,所以請安的時辰都是辰時。


    可邢薇沒事啊,一大早的折騰起來了,沒請安又不能迴去睡迴籠覺,她倒是命好穿成了主子,伺候賈赦起居也隻是隔三差五的事,也隻是遞個毛巾,係個腰帶什麽的,多是動口不動手把丫頭婆子們指揮的團團轉,每天幹吃不用幹活,圈養著跟喂豬差不多,還不多走動走動消消食?


    於是等賈赦去了外書房,邢薇就帶著她的“跟班”們,一路晃晃悠悠的溜達到榮禧堂等王氏一起,去給賈母請安,活動量大了,飯量自然大些,賈母這裏的菜油葷太重無法下口,點心和湯羹卻都是難得的好東西,邢薇還不逮著多用些


    邢薇的身份和地位在那裏擺著又沒有銀子給廚房打賞,所以吃喝用俱都是榮國府的“份曆”,按照這賈府奴才們的慣例,到了她這裏的東西規格也隻能是低的不能再低的東西了,衣服首飾就不說了,那是人家王氏挑剩下來才給她的,就這飯菜,別說跟賈母和王氏比,那是連廚娘們都比不過的。


    好在前世的邢薇原本就沒有過過大家戶的生活,也不齒這種鋪張浪費所以並不在乎,因此對於廚娘們的怠慢視而不見,並不曾鬧過,也因此讓人傳出了些閑話來,說邢氏原本就是破落戶,連銀子都舍不得打賞,寧願吃用下人都看不上的東西,邢薇聽說後也當作不知道,名聲這東西說來也是雙刃劍,今天看似褒貶她,何嚐不是在打賈母和王氏的臉?隻是她們自己不自知罷了,反正自己不在乎,也巴不得樹個不管事的“受害人”的模樣出來,將來“罪責”也好少些,才不會因此而鬧騰,讓人看笑話呢。


    賈母也不是天天賜飯,老人家覺輕,夜裏再多起幾次,又不好睡懶覺,早晨起來等著兒媳婦請安,用飯,折騰一迴也就乏了,正好可以去睡個迴籠覺,像今天這樣留飯,多數是跟王氏有事商量。


    邢薇快速用過了飯,細嚼慢咽的王氏也放下了筷子,兩人重新洗漱完畢重新迴到賈母那裏,賈母揮了揮手,“老大媳婦先去吧,王氏留下。”


    邢薇才懶得管她們婆媳間商量什麽破事,很真誠的笑了笑:“老太太盡偏著兒媳,知道兒媳早上起的早,這會兒想要迴去歇一會子。”給賈母告了退,出了榮壽堂,一路又溜溜達達的返迴來。


    “老爺來了,”撩起簾子,就見賈赦正歪在刑薇常歇著的靠窗的美人靠上,懷裏抱著邢薇讓丫頭縫製的卡通版的動物抱枕,現代玩偶和古典美男的反差,令邢薇恍惚了片刻。


    “嗯,今天老太太可好?”大戶人家子女早晚要給父母請安,可各家規矩也不盡然相同,像榮國府,賈政要上衙門起的早,賈母又起不來,就免了賈政的早起請安,又不好厚此薄彼,讓心愛的小兒子落得不孝的名聲,於是連賈赦的早起請安一起免了。


    賈母的規矩都是照心情來,喜歡的賈政去了她看著就笑,一見賈赦不自然的就寒起了臉,於是賈政就住了榮禧堂,賈赦就住在花園子馬廄旁,為了不見賈赦給自己填堵,又免了兒子們的晚上問候禮,當然離得近的賈政那是抬腳就可以去賈母那裏坐坐,溝通溝通感情的。


    所以賈赦若不是賈母特意召見,想要知道賈母的消息還得通過邢薇或者下人的口。“老太太一切都好,隻是今天特意留了弟妹說話,也不知道是什麽要緊的事。”那薇例行公事的迴答了賈赦的話,又把賈母留王氏的事情也一並說了。


    “哦,王家來人了,王氏的娘和大兄,大嫂都去了,想必老太太要安慰王氏,你留下不大方便。”賈赦特意解釋了一下,賈母和王氏擠兌邢薇的事情她也知道,府裏關於邢薇的留言若不是賈母和王氏放縱,那個奴才敢如此詆毀當家主母?


    “原來如此”,邢薇感歎了一下,王氏也夠淒慘的了,父孝還沒有守完,這又要接著守母喪,大兄大嫂?那不是王仁和王熙鳳的爹娘,這會兒死了,那王熙鳳已經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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