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來,也是因為這酒的事。”他哈哈一笑,“因為這酒客戶反饋都說不錯,我又聽聞慕雲說過,展家婉柔小姐最好紅酒,於是,我東拚西湊了這麽一箱,想送過來,讓伯父你們嚐嚐鮮。”


    展皓恩奇怪了一下。


    安晴宇和慕雲交好,他是知道的,但婉柔一向不願意和這些做生意的人有來往,怎麽也會認識他?


    他眼睛一轉,聯想到最近狂轟亂炸的“柔情廣告”,細細地想了一下這“柔情”二字的出處,登時明白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有勞賢侄費心了。這酒,現在可是一瓶難求啊,你送這麽一箱來,這確實,這確實……”


    安晴宇忙道:“這酒,也是自家釀的,不成問題,若伯父想要,我下批酒窖的好酒也即將出窖,我定為伯父留下一些。”


    展皓恩眼睛一亮:“真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恐怕就要為我家的酒店預訂一批紅酒了哦?”


    “沒問題。”安晴宇豪爽地道,“就算整批出窖的酒都給伯父,又有何妨?”


    展皓恩哈哈一笑。


    原本心裏頭隱隱的懷疑,此刻也已經變成了大大的肯定。


    安家財勢絕不輸給展家,更因為他們跨越多市,更是跨國集團,家族關係盤根錯節,底子更厚,比起展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真能跟安家攀上關係,恐怕,對雙方的生意來說,絕對有利無弊。


    隻是,婉柔這些年對談婚論嫁早就心淡如水,她會不會接受安晴宇,還是一個未知數啊。


    他沉吟了一聲,安晴宇已經低聲問道:“伯父,我前陣子聽慕雲說過,您想招待的一位重要客人似乎看中了一款酒,您遲遲沒能找到,怕把人給得罪了是不是?”


    展皓恩一想到這裏,已經歎了口氣:“實不相瞞,確實如此,我有心請人吃飯,其實也是受人之托。聽人說,他就好酒這一款,尤其好收藏名酒,隻是……現在珍品酒有價無市,我有心到拍賣行去買下這款好酒,卻遲了一步,聽說,現在市麵上僅有那麽一支,錯過了,自然就……”


    安晴宇淡淡一笑:“我也就直說了,慕雲說了之後,我那天在我家私人酒窖下一找,還真是被我找到了另外一隻孤本。我們安家曆代有收藏名酒的習慣,也不知道是哪位先人留下了這份珍藏,它在我手上,並不是那麽有用,伯父既然需要,我便帶過來,雙手奉上。”


    他說完,已經返身迴了車內,手中捧迴了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送到了展皓恩麵前:“美酒在此,請伯父笑納。”


    展皓恩驚喜交加:“這,這怎麽好啊。行,我按拍賣價,馬上開支票給你,這正是天大的恩情啊,多謝割愛,多謝割愛。”


    他掀開支票本,剛想寫下數字,安晴宇卻臉色一變:“我有心要送伯父一個天大的人情,伯父卻用錢來打發我麽?在安家人眼裏,任何酒都是無價的,好酒,要送知己。如果要用錢來侮辱我安家珍藏,那這酒,我今天就把它摔了,也好慰藉我先人的珍藏之情……”


    展皓恩連忙阻止。


    他又是感動,又是惋惜:“賢侄啊,這支酒可砸不得,市麵上,這可要賣上一千多萬啊。”他作為一名典型的理科生,實在無法理解安晴宇對於紅酒的疼愛之情,不過,他現在心裏對這個年輕人可是滿意極了,他不由說道:“你這愛酒之情,倒是和我女兒有幾分相似,”他笑道,“時間也不早了,不如,今天晚上,就留在這裏用餐便飯吧。支票你不收,伯父請你吃頓飯,你不會不答應吧?”


    安晴宇是求之不得:“怎麽會呢?謝謝伯父,我就厚顏打擾了。”


    兩人對視了片刻,笑得是意味深長。


    展皓恩隨口問了安家的一些情況,其實也算是摸了個底。


    雖然一樣愛好品酒釀酒,可安晴宇的級別,實在比溫文軒高得太多了。


    展皓恩一細想,心情更加大好,連忙交代梅姐,好好準備今天晚上待客的美食。


    安晴宇還挽起了袖管,幫著梅姐,做了一味酸醋魚。


    展皓恩隻是微笑地看著。


    這樣的人,婉柔怎麽會不喜歡呢?


    這迴,總該能給女兒找個好歸宿了吧?


    這一晚,因為調到了急診當主任,婉柔忙著調度,迴來的時間,是整個展家最遲的。


    一進門,門衛就慌忙地來幫她泊車:“小姐,您趕緊進去吧,今天老爺來了客人,已經等了好久。”


    婉柔疑惑了:“爸爸的客人?”什麽時候,爸爸也把客人往自己家裏帶了?她一向不愛應酬,聽到這話,已經興趣缺缺。


    一進門,果然餐廳裏已經坐了一桌子人了。


    看見了她,許靜連忙招手:“婉柔,快來吃飯啊,餓壞了吧。”她轉身吩咐著,“梅姐,準備開飯了,小姐已經迴來了。”


    婉柔走到桌前,才看見了,那張對著自己微笑的臉。


    她的臉立馬沉了下來。


    這個安晴宇!


    攻陷她的弟弟,討好她的弟媳,現在,連她的父母,他都下手了,還有什麽,他不會做的嗎?


    “哎呀,小柔,快來這裏坐吧。”許靜把女兒拉到了安晴宇身邊坐下,熱情地介紹著,“阿宇可是s市安家連鎖酒業的ceo呢,這麽點年紀,又會品酒,又會釀酒,還會做生意,哎呀呀,可真是了不起呢。”


    婉柔沒有做聲,倒是晴宇不好意思了:“伯母太客氣了,我真沒有您說得能幹……”


    婉柔挑了挑眉,許靜已經把一塊酸醋魚放到了她碗裏:“誰說的?你還會做飯呢,這樣的男人,現在還哪裏找啊?小柔來,試試阿宇的手藝,這可是他親手做的呢。”


    當著父母親的麵,婉柔把這塊魚放到了旁邊的小碟中,淡淡地道:“對不起,我不愛吃魚。”


    許靜愣住了。


    反倒是安晴宇,依舊好脾氣地笑著:“我記住了,以後,我不做魚,做點別的。婉柔……”他試探地道,“你喜歡吃什麽?”


    “你做的,我都不愛吃。”婉柔頭都沒有抬,“不要花無謂的心思。雖然和展家聯姻,會給你們帶來些好處,不過,我不是貨品,我不交易。”


    這下,連展皓恩的臉都掛不住了。


    “小柔,你說什麽呢?”他斥道,“不要在客人麵前失禮。”


    婉柔草草喝了碗湯,便用絲帕輕拭唇角:“抱歉了,我失禮了,請容許我先告辭。我吃飽了,醫院裏還有別的工作。”


    她推開了椅子,便翩然離開。


    這前前後後的,還不到三分鍾。


    許靜忙喚道:“哎,吃飯皇帝大,小柔,你有工作,好歹也要吃完飯才能走啊。”


    婉柔已經披上了外衣。


    安晴宇也站起來道:“現在時候也晚了,如果婉柔必須現在去醫院,恐怕也不安全,不如,我送她過去吧。”


    “你送我,我更不安全。”婉柔輕笑出了聲,“我沒有那麽軟弱的依賴習慣。”


    許靜有些惱了:“小柔!人家安公子可是又會品酒又會釀酒的,不是所有品酒師都是那麽狼心狗肺……”


    這話,讓安晴宇內心極度不安。


    他剛想阻止,婉柔銳利的眼神便已經掃了過來。


    “嗬,”她輕笑了一聲,眼底的表情,卻絕對不是愉快,“那可真是高攀不起呢!”


    她頭也不迴地開門出去,門衛還愣了一下,隔著門都能聽見他的說話聲:“啊,大小姐,您已經吃完飯了?怎麽就走了啊?”


    許靜惱了,她猛地坐在了位置上,夕顏忙過來勸慰了幾句。


    展皓恩大為尷尬:“對不起啊,阿宇,小柔沒別的意思,就是特別排斥我們給她安排相親,所以,她可能是誤會了……”


    “不,我明白的。”安晴宇苦笑了一聲,“不瞞伯父伯母說,婉柔小姐確實對我有些誤會,之前有幸在慕雲的引薦之下,見了婉柔小姐一麵,我是一見傾心,難以忘懷……”他低頭歎了口氣,“所以自作主張把自己的酒命名為柔情,哎,想必……”


    慕雲忙道:“你別扯上我了,上迴那事,我姐到現在還惱著我。”


    展皓恩大為扼腕。


    這麽優秀的富家公子,又對女兒如此一往情深,他都恨不得馬上把兩人給送作堆,偏偏婉柔就是那個死腦筋!


    他又是歎氣又是頓足。


    “不強求不強求。”安晴宇勉強笑道,“伯父伯母別把我的唐突放在心上,興許是我和婉柔小姐沒有緣分吧。”


    慕雲隻能招唿著大家繼續用飯。


    人是在飯桌上了,可鬧了這麽一出,誰都食不下咽,尤其是安晴宇。


    看來,婉柔對他的排斥,可真是夠一如既往的啊。


    不過,如果被輕易擊退,那安晴宇,也就不配當什麽安家繼承人了。


    要知道,他可是以實力上位的!


    那晚之後,婉柔借了急診加班的便利,幾天都沒有迴家過夜。


    天天呆在急診室裏的她,心情自然有些苦悶,就連日夜陪伴著的紅酒香,也無法觸及,更別提,她要急診應診,當值期間,就算隻喝一星半點,也是對患者不負責任,這點,婉柔還是相當有職業操守的。


    連續值了三天班之後,她終於換來了一天休息。


    她換了身衣服,迴家提了瓶紅酒,就直奔墓園而去。


    明天,便是文軒的忌日,她不能在當天去到,否則會遇到文家的父母,少不了又要掀起舊日傷疤,惹得彼此難受,她隻能偷偷地提前一天,前去墓園祭拜文軒。


    不知不覺,文軒離開她,也已經五年有餘。


    當初談婚論嫁的時候,她還是20多歲的青春年華,轉眼之間,就已經成了別人口中三十出頭的剩女一枚。


    隻是,她從未再想成家,所謂剩,又何從談起?


    在她心裏,早已經當自己是文軒的人,文軒的墓地,因為溫家經濟一般,所以,也是婉柔出錢買下的。


    她瞞著所有人,在文軒墓穴旁邊,又買多了一處空穴。


    她不會有兒女,可是,她有慕雲。


    等她百年之後,溫家長輩都已經不在了,到時候,再讓慕雲把她葬在心愛的人旁邊。


    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相依……


    她撫觸著墓碑上文軒那張略帶稚氣的臉龐,忍不住淚如雨下。


    五年了,你還有在等著我?


    你可知道,我多想結束自己的一切,陪你到下方去?


    隻是,家中父母的百般提防和疼愛,讓她實在狠不下這心。


    她心頭始終有幾分疑慮。


    當時文軒的死,到底真相是怎樣的?就單單是因為車禍麽?


    她的珠淚低垂,靠在墓碑上,親吻著他冰冷的照片,內心一片愁苦。


    “沙沙沙……”


    身後忽然傳來了落葉被踩過的輕微聲響。


    婉柔心一凜。


    現在並不是清明祭奠時節,墓園冷清得跟什麽似的,難道,來人也是來祭奠文軒的?是文軒的家人?


    她不願意和對方碰麵,隻能快速地起身。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剛好可以看見,半山有一人正拾級而上,背影略顯佝僂,年紀應該不小了。


    她的心狂跳了一下,旋即閃到了墓後的大鬆樹之後,借著樹身,隱去了自己的身形,準備借其他的地方下山。


    那人走得越發近了。


    婉柔卻有些發愣。


    這個看起來足以50出頭的男人很麵生,似乎並不是溫家的親戚。


    可他卻走到文軒的墓前,從懷裏掏出了一瓶小白酒,旋開瓶蓋,把酒液緩緩倒在了墓前。


    他看見了墓前的鮮花和名貴紅酒,悠悠歎了口氣:“小老弟啊,五年了啊,還有人記得你,來給你掃墓,你的運氣,可真是不錯。”


    他背靠著墓碑坐下,微喘著氣:“哪像我這老頭子,半截身子都已經進了墳墓,恐怕將來老死了,也不會有人來替我入殮……”


    老人擦了擦眼睛:“我覺得,一切都是報應。或許,你都忘記我是誰了。我是當年替你做屍檢的陳醫生,我心裏頭一直都有愧疚,如果當初,我不是收了那筆錢,在檢驗報告上昧著良心寫了假話,恐怕今天我也會子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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